作者:牵丝偶
转身的时候,阿缠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离开薛氏的牢房没多远,只拐了个弯她就瞧见了站在那里等她的白休命。
阿缠走过去:“白大人,久等了。”
“这么快就聊完了?”
“只是开了个头,还没往下聊。”
“那怎么出来了?”白休命问。
“方才我们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嗯,有什么问题?”
阿缠眸光微动,眼波流转:“确实有些问题,季婵的娘亲与晋阳侯在婚后一段时间,感情其实很好。”
白休命静静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后来感情生变,林氏也一直悉心教养季婵,还担心她与晋阳侯生分,平日里说了不少晋阳侯的事。”
“说了什么?”
“季婵读书的时候嫌累,林氏便说了许多晋阳侯少年时的事给她听,用以激励她。
依林氏所说,晋阳侯自小聪慧异常,在京中勋贵子弟中很有名气,后来修炼天赋更是显现出来,同辈之中鲜少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即使如此,他依旧十分勤奋,日日都随老晋阳侯修炼,从不曾懈怠一日,直至十六岁即将突破二境才入军营。”
“我记得,老晋阳侯是季恒的祖父?”
“是啊,晋阳侯生父死的早,爵位是越过他父亲,直接从老晋阳侯手中传到他手中的。”阿缠道。
白休命面露沉思:“听说那位老晋阳侯早些年在外征战受了重伤,回京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晋阳侯成婚第二年他就过世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季婵都还没有出生,所以她记忆里并没有曾祖父的存在。
但是侯府中的老人都知道,晋阳侯与他祖父感情十分深厚。
“那么,日日勤于修炼的晋阳侯,是如何出现在交州,并且落魄到需要一个小女孩相救的?”白休命轻易听出了阿缠话中的破绽。
阿缠嘴角弯起。
“不止如此,落难的晋阳侯还得先甩开老侯爷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毕竟那可是侯府继承人。”
晋阳侯的过往和薛氏口中的过去听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放在一起听,就会发现这里面有很大的破绽。
在薛氏小时候,晋阳侯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交州,并有机会被她救下。
如果她没有说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当时救的人,并不是晋阳侯。
可若救的人不是晋阳侯,她为什么会被带离交州,成为晋阳侯的外室,最后又以那样的身份成为晋阳侯夫人?
薛氏的种种经历足以证明,她并没有在说谎,晋阳侯对她确实情根深种。
阿缠心中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她仰头看向白休命:“我猜,你的人一定能够查到,晋阳侯以前究竟有没有在交州受过伤?”
白休命点了下头:“这不难。”
“另外,我想重新验一下,我与晋阳侯,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
第203章 你说,第一张皮去了哪……
出了镇狱后,阿缠并未离开,她实在很想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
白休命的人效率很快,即便已经宵禁,但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将晋阳侯过往的踪迹调查得一清二楚。
如阿缠猜测的一样,季恒年少时,并未去过交州。
那与薛氏山盟海誓,又费尽心思将她娶进侯府的晋阳侯是谁呢?真正的晋阳侯又去了哪里?
“你说,薛氏知道他的身份吗?”阿缠看向一旁的白休命,他正在看手下送过来的季氏全族的资料。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阿缠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白休命回答得很肯定。
“我猜也是,如果她知道,就不会轻易说漏嘴了。”阿缠回想方才与薛氏对话时对方的样子,喃喃道,“若薛氏不知情,她怎么会认不出曾经救过的人和晋阳侯的容貌有差别呢?”
就算两人再次见面时隔了几年,容貌有些微的区别,也不会完全认错人吧。
“除非……”
“除非她救下的人和晋阳侯的长相原本就很相似,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白休命从一叠资料中挑出了两张放到一旁,阿缠凑过去看,这上面是两个人的资料,分别叫季言,季末。
两人年纪与晋阳侯相仿,与他是堂兄弟关系,且都在二十年前在外地意外身亡,没能寻回尸首。
“这个季末是季庄的庶弟。”阿缠看到了这条后,抓住白休命放在桌案上的手晃了晃,示意他快看。
“嗯。”白休命应了声。
阿缠继续往下看,上面写得很清楚,季末少年时与家人走失流落在外,后来自己寻回了家中,再然后就是他十九岁外出行商,途中遇到山匪,自此没了踪迹。
“他与晋阳侯同年生,又是堂兄弟,想来容貌应该会有几分相似才能骗过薛氏。”白休命不语,阿缠便接着说,“但毕竟是顶替王候这样大的事,定然要做得周全一些,连季婵的娘亲都没能认出枕边人的异常,他的容貌定然是与晋阳侯一般无二的。”
白休命侧头看着认真推理的阿缠,嘴角含笑:“然后呢?”
“白大人记性这么好,应该不会把信安县主的案子忘记了吧?”
“自然忘不掉,毕竟敢无视本官的警告,在陛下万寿宴上闹事的人只有一个。”他意有所指。
阿缠立刻做无辜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好翻旧账,说正事呢。”
白休命笑了下:“你说,我听着呢。”
“当初余大家和我说,给她和假县主换脸的人家传两张委蛇皮,其中一张用掉了,剩下的那张换了她的脸。你说,第一张皮去了哪儿?”
这件事白休命也知道,不过那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假县主身上,不曾想兜兜转转,第一张委蛇皮的线索会出现在这里。
“无凭无据,不能乱猜。”白休命说着,取过一旁的笔递给阿缠,又拿起墨条为她磨墨。
阿缠接过笔,沾了些墨汁,在白纸上写起了方子。
当初这方子还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效果极好,没想到还有再次用上的一日。
不过之前的方子制作需要时间,这次她添了两种材料,将制作香粉的时间缩短了。
将配方和制作方法写下后,阿缠才放下笔,白休命便握住她的手,替她揉起了手腕:“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还不快把我送回家。”她抽回手,才不会轻易被哄骗。
“不如今晚别回去了,我教你引气入体?”白休命提议道。
阿缠睨他一眼,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委婉拒绝:“我以前又不是没有修炼过。”
“人和妖的修炼方式差别很大,一旦行错了气,容易伤身。”白休命神情认真又严肃。
阿缠略微有些迟疑,他说的倒是没错。
白休命再接再厉:“况且,你手中也没有合适的修炼功法。我这里恰好有不少,保证能找到最适合你的。”
“那……好吧。”阿缠终于被说服,接受了他的提议。
将阿缠写的方子交给了下属,白休命便带着她去了他在衙门的住处。
他确实如之前说的一样,为她选了功法,又教了她如何正确的引起入体。
等阿缠成功后,非常不要脸的说要和她探讨一番双休之法是否会对修行有所提升。
阿缠一时失误,将自己送入虎口。
夜半三更,她惨兮兮地趴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白休命的手掌覆在她曲线玲珑的腰上,爱不释手地来回摩挲,还对她说:“双休确实对修炼有所助益,日后应该多多尝试。”
阿缠翻了个白眼,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自顾自睡了过去,根本不想理他。
一夜过去,天还未亮身边的人便有了动静。阿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白休命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低声道:“我去上朝,你继续睡。”
阿缠便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巳时,白休命穿着朱红官袍坐在床边,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问道:“香粉做出来了吗?”
白休命将她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回道:“已经做好了。”
“那什么时候接晋阳侯来明镜司做客?”她想看热闹。
“随时都可以。”
巳时正,一队明镜司卫走出明镜司,沿途见到的百姓们纷纷避让,心中都在猜测,又有哪一家要倒霉了。
此刻,晋阳侯还在府中。
自从薛氏出事,他虽然一无所知,却也被皇帝所恶,之前的差事都停了,连朝都上不了,每日只能留在家中。
如今,他也习惯了这般悠闲的日子。
明镜司卫上门的时候,他还在院中侍弄花草。
正院被人闯入,晋阳侯抬头看向为首的人,声音微冷:“白大人这是何意?”
白休命看了眼在晋阳侯手中折断的花枝,出声道:“晋阳侯好雅兴,听闻侯爷赋闲在家的这段时日还纳了妾室,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晋阳侯心头一紧,那断掉的花枝在他手中又断了一截:“白大人何时对本侯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了?”
“一直都很感兴趣。”白休命看着佯装镇定的晋阳侯,淡淡道,“若非如此,本官也不会发现,晋阳侯竟敢私藏妖族入府。”
“本侯没有!”
晋阳侯话音才落,江开的声音便从远处传了过来:“大人,那两只妖怪都已被擒获。”
晋阳侯瞳孔微缩,心下微沉,却并未露出慌乱之色,反而一脸疑惑地问:“什么妖怪?”
“晋阳侯自己纳的妾,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吗?”
“自然是知道的,阿瑶只是小户人家女子,白大人不信尽可去查。”
这时,江开和他的下属已经带着晋阳侯妾室的身体,以及一面被封印的镜子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