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丝偶
许多木刺扎入了陈慧后背,阿缠露在外面的手臂也被木刺划出了很长的血口子。
等那些木刺终于没了,陈慧转过身,大敞的门外,站了黑压压的一队人。
外形凶恶的黑蛟马站了一排,正中间,镇北侯一身黑衣高坐马上。
虽然许多年没见,陈慧还是一眼认出了镇北侯。就是这个人,害她父亲被贬官,方玉也是仗着他的权势对她全家痛下杀手。
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为了她。
“给本侯滚出来!”镇北侯的声音如雷声滚滚,让人心悸。
阿缠正要起身,却被陈慧压了回去,她低声说:“阿缠,他是来找我的,你别出去。”
她已经为阿缠惹了不小的麻烦,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本以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却不想到底只是奢望。
她只希望今日镇北侯不要迁怒阿缠才好。
看着陈慧走出屋子,阿缠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起身追了上去。
眼看着年轻了十几岁的陈慧从屋子里走出来,镇北侯微眯了眯眼,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像人的活尸,看起来还真是不凡。
原本想立刻毙了她,这会儿他反倒起了将她抓走研究一番的心思了。
镇北侯朝身后摆了摆手:“将她抓回去。”
“慢着。”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陈慧身后走了出来。
阿缠朝镇北侯行了一礼,恭敬道:“还望侯爷恕罪,我与她在明镜司签了契书,她现在属于我,无论侯爷与她有何恩怨,若是想将她带走,还需通禀明镜司衙门。”
“小丫头,你在用明镜司威胁本侯?”镇北侯声音一沉,气势逼人。
阿缠神色不变:“不敢,只是签订契书的时候明镜司的大人便告诉我,我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侯爷利用她做了坏事,我也是要受牵连的,当然要向明镜司说明情况。”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本侯倒是可以考虑。”
阿缠微愣:“侯爷想问什么?”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否与你有关?”
阿缠眸光微动,还未回答,镇北侯已经下令:“将她一起带走。”
“是。”
陈慧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阿缠也没想到,镇北侯能狂妄到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在上京就敢随便抓人。
让陈慧束手就擒的前提是阿缠没事,现在镇北侯要抓走阿缠,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手上突然长出了刀锋一样锐利的黑色指甲,反手抓伤了两个靠近的亲卫。
镇北侯冷哼一声,手臂一挥,陈慧便倒飞了出去,砸进了屋子里。
余下的亲卫上前去抓阿缠,还没碰到她,刀光闪烁,那两名亲卫躲闪不急,手臂竟被直接削掉。
伴随着惨叫声,一把刀从天而降,似要落在阿缠头顶,阿缠也看到了,但是她躲不开。
就在那把刀要落下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她身前不远处,她头顶的刀拐了个弯飞到对方手里。
“不知镇北侯一大早派人封锁昌平坊,意欲何为?”白休命一手提着刀,与高坐马上的镇北侯对视,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是……白休命?”镇北侯上下打量了一番白休命,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才道,“本侯做事,无需向你解释。”
白休命唇角扯动:“但是侯爷动了我的人,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是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让本侯开口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突然消失在马上,原本挡在阿缠身前的白休命也不见了。
阿缠只能听到兵器相撞的巨响,以及眼前不时闪过的光晕。她能依稀感觉到两人在街上交手,但她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人影。
两人就在她不远处交手,这让阿缠很没有安全感,她缓慢地往后退,靠在墙边,心中才踏实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一柄黑金长枪突然从街道中飞出,直接贯穿了墙壁,最后扎入地面。
随后轰的一声响,房子的地面塌陷。
阿缠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毁掉的房子,突然想起慧娘还在里面,尖叫一声:“慧娘。”
不管不顾地往屋子里跑去。
还没跑出多远,就见陈慧跌跌撞撞地从破败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阿缠没受伤,她才松了口气:“我没事。”
阿缠上前扶住她,与陈慧一同看向街上。
终于,在短暂的交手后,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分别落在了街道两旁。
白休命官袍的袖子整个碎掉了,下摆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十分狼狈。对面的镇北侯身上的衣服齐整,却捂着胸口,他胸前正往外渗血。
阿缠的目光落在白休命握着的那把刀上,刀锋不见血,刀尖却在往下滴血,那是镇北侯的血。
镇北侯的亲卫见自家侯爷落了下风,正要拔刀上前,却被他一声呵止:“都退下。”
那些亲卫立刻停下了脚步,往镇北侯身边退去。
镇北侯直起身,看着对面比他年轻许多的白休命:“本侯早听闻白大人的名声,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白休命语气淡淡:“倒是侯爷,让本官失望了。”
镇北侯额上青筋跳动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四境巅峰,动用了武器竟然还能被一个小辈伤了。
虽说是有阵法压制,但这件事传出去,也足够丢人了。
他并不想继续与白休命纠缠,便先退让了一步:“今日之事是本侯鲁莽了。”
白休命长睫微垂:“本官听闻镇北侯在西陵百战百胜,可从不是个鲁莽的人。”
说罢,他抬起眼,幽深的目光直直望向镇北侯:“想来侯爷刚回上京,许多事还不习惯。本官希望从今日起,侯爷能守好规矩,不要做出逾越之举。”
镇北侯没想到白休命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眼神越发不善:“本侯平生最讨厌规矩。”
“是吗,本官倒是杀过不少不肯守规矩的人。”白休命动作缓慢地收刀入鞘,“若是镇北侯心中不满,本官随时奉陪,就是不知道,侯爷能接住本官几刀?”
“竖子猖狂!”镇北侯咬牙,一字一句道。胸口那处刀伤至今无法愈合,尖锐的疼痛让他心中杀机越发旺盛。
这白休命若不是靠着皇族血脉,能够调动城中大阵,如何能与他匹敌!
如今,竟还敢挑衅。
“侯爷过奖了,本官可不及侯爷,竟敢动用私兵,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本侯要抓的,是害死我外孙的凶手,白大人莫不是要包庇一头活尸?”
“凶手?”白休命挑眉,“有证据吗?”
“本侯一言九鼎,我的话就是证据。”
“那就是没有,既然没有,就给我滚回去!”
第45章 你最好日日夜夜记得本官……
“白休命,你放肆!”镇北侯怒不可遏,“今日本侯一定要将这头活尸带走,为我孙儿偿命,即便是明王来了,也休想阻拦我。”
“她额头上有我明镜司的契痕,受明镜司监管。”白休命声音沉沉,“镇北侯今日敢将她带走,等同于挑衅明镜司权威,本官有权先斩后奏。”
白休命的话才落下,镇北侯心头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抬起头,头顶上金色流光隐隐浮现,一道阵法就罩在他头顶上方。
那是上京大阵的一部分,虽不能将他镇杀当场,却能压制住他的实力。此时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对他极为不利。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治本侯的罪吗?”
“镇北侯可以试试。”
镇北侯阴沉的目光从阿缠和陈慧身上扫过,即使害死他外孙的凶手就在这里,最终他却并没有上前。
今日白休命敢对他出手,必然是有恃无恐,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与对方打起来,怕是明日早朝,皇帝就有借口对他发难了。
镇北侯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杀意,冷喝一声:“我们走。”
那些亲卫们迅速整队,正要策马离开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的阿缠突然出声:“等一下。”
镇北侯转过头,只看到那说话的女子小跑到了白休命身旁。
阿缠站在白休命身旁,语气委屈:“白大人,我好好的一个房子就这么被毁了,现在店铺也开不了了,家中再没有旁的进项,难道没人赔偿吗?”
“你想要多少银子?”白休命问。
阿缠掰着手指算了算:“上次晋阳侯夫人砸了我的店,赔了我一千两。这次店没了,赔五千两应该不过分吧?”
她这属实算得上狮子大开口,整个铺子连香料加起来,也未必卖得上一千两银子,但谁让镇北侯是落荒而逃的那个呢,她当然不能放过狐假虎威的机会了。
白休命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谁的钱都敢赚。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扬声问:“镇北侯觉得这价钱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让对方赔钱了。
“好。”镇北侯握着缰绳的手陡然收紧,一字一句道,“本侯一会儿便让人送五千两银子过来。”
“侯爷当真是体恤百姓。”白休命夸了一句,却只换来镇北侯一声冷哼。
随即,镇北侯调转马头,策马离去,身后的亲卫立刻跟上。
阿缠瞧着那些人的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阿缠偏过头,见白休命拽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摇摇欲坠的店里走去。
她踉踉跄跄地跟上去:“大人等等,那房子都要塌了,不能进去。”
“别叫,不会让你被砸死。”白休命吐出一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他径自拉着阿缠进入屋子,陈慧想要跟上去,却被白休命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阿缠回头朝她示意,让她不要跟进来,然后被白休命拖着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周围再没有旁人,白休命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大人,你要与我说悄悄话也不用特地来这里吧。”阿缠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语气有些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