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听雪星屿
“是沈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你,你这个蠢货师父给沈某记着!
“哼,这还差不多。”陆晚萝将双手负于身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接着说,“为师问你,你可有什么兄弟?”
“有!”
“哦?说来听听。”
沈觅玄理了理稍微有一些凌乱的衣袖,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沈某是家中老九,有七位兄长和一位姐姐,他们每一位……”
“打住,打住,为师要听的不是这个。”陆晚萝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为师要听的是,你的七位兄长中可有发与耳为黑,瞳色为金……”
沈觅玄连连摆手,嘴唇微微撅起:“没。”
“那……他们眼下在何处?”
“土里。”
陆晚萝一时没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哪片土?”
“沈某故乡的土。”沈觅玄抿了抿唇,敛起平日戏精的模样,语气有些沉重。
“嗯,明白了。”陆晚萝眼下反应过来了,面上带上了几分歉意,“对不住啊,为师不是有意……”
沈觅玄见状,连忙把身子向后倾倒,双手拍打着小腹,双眸中泛起片片泪花:“蠢货师父,你为何现在要说抱歉?该不会是方才没想到沈某的兄长与姐姐都已入土为安了吧?啧啧啧,连这个都想不到,蠢货就是蠢货。”
陆晚萝本来还心怀歉意,听完沈觅玄的这一番话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笨才徒儿,为师看你是……”
一连串不雅之词。
沈觅玄默默地听着那些词,而后双手一拍,将脖子伸向陆晚萝:“蠢货师父,你骂完之后,还有愧疚之情吗?是不是心情轻松……”
“谢了。”陆晚萝眸光复杂地看了眼沈觅玄。
“谢了?嘿嘿,不必言谢,沈某这不是跟师父你学的吗?”沈觅玄轻轻拍了几下陆晚萝的肩膀,眉头一锁,“对了,蠢货师父你所说的那个样子之人沈某好像有些印象。”
“笨才徒儿,你此言当真?”陆晚萝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连声音都因激动而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沈觅玄双手捂住耳朵,将首微微一侧,双眸缓缓合上:“师父,你还真是……悍妇撒泼!”
“悍妇撒泼?”陆晚萝把此四字之词在口中念了一遍,露出和善的微笑,“悍妇为人,而你为犬,看来为师比你高上几阶呢。”
“哦——”沈觅玄将声音拉长,用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面颊,“可蠢货师父你怎能听得懂狗吠?莫非……你也如沈某一般,是犬,只是你披着人皮罢了?”
“笨才徒儿!”陆晚萝忍无可忍,用指头用力戳了几下沈觅玄的额头,“能不能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沈觅玄向后一闪,语气欠欠的:“不能。”
话音刚落,沈觅玄整个人就重重地撞到了树干上,随即又落于地。
陆晚萝拍了拍毫无纤尘之手,冷笑连连:“呵呵,这可是你逼为师的,毕竟……像为师这种善良之辈才不会干出如此粗暴之事呢。”
说毕,俯身,抓起沈觅玄的一条胳膊:“徒儿,你若不想落得一个终身残废的下场,就快些和为师说说你对其之印象吧。”
第20章 徒唱师随欢喜师徒也有“一致对外”之……
沈觅玄瞄了几眼陆晚萝,随即趁其不备,挣脱其手,缩成一圈,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蠢货师父你好凶,堪称是……”
“堪称什么?”陆晚萝前倾身子,弓起指节,一下接着一下敲打着沈觅玄的首,“说。”
“堪称典范!”沈觅玄双手掩面,从微分的指缝间望着陆晚萝,两侧腮帮鼓起,补充了一句,“典范……乃褒义词哦!”
“这还差不多。”陆晚萝眸子微挑,“好了,还是将印象说给为师听吧。”
沈觅玄放下双手,“嗯”了一声,如实交代:“那人是个男子,五官和沈某长得一模一样,只有像你先前所言那些不太相同。从前呢,他总莫名其妙地出现于沈某梦中,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陆晚萝催促起来。
“还说沈某是窝囊废。”
陆晚萝思索一阵:“身份呢?说了吗?”
沈觅玄将首摇得跟鼗鼓一般,双眸眨动不止:“没。”
“……哦。”
那此人到底是何身份呢?该不会也同本君一样,是心魔吧?
罢了,反正此人目前看来是不敌本君的且赤瓣已到手,还是先去寻橙瓣吧。
心下想毕,陆晚萝瞥了眼沈觅玄,抬手,凭空变出两匹玉马来。
“蠢货师父,你好生厉害!”沈觅玄看到那两匹玉马后,眸子一亮,立于马后,双手环抱,“不过为何你变出之马上仍旧没有半分妖气,反而仙气满满?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沈某?你看你看,沈某连梦中出现的那人都告诉……”
“笨才徒儿。”陆晚萝轻唤了声,“本君亦不知。”
“哦,好吧。”沈觅玄嘟起嘴唇,刚要开始一段戏精的表演,就被荸荠踹倒于地。
他方起身,抬起指头,打算破口大骂,就又被踹了,只不过此次是直接踹飞了出去。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沈某?”
沈觅玄无力又绝望的声音由大及小。
站于一侧的陆晚萝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声笑得出来:“笨才徒儿,你该不会是连‘马后不能立’之理都不知吧?哎呀呀,这般看来,你确实孤陋寡闻啊。”
不久,沈觅玄一手扶着腰,一手垂于身侧,一瘸一拐地走向陆晚萝。
他灰头土脸,眼角还噙着泪:“蠢货师父,沈某……”
话未说完,沈觅玄就被脚下的一根枯枝绊倒,直接趴在陆晚萝身前。
“笨才徒儿,献岁商未至,不必行此大礼。”陆晚萝捂唇轻笑。
沈觅玄狼狈地地上爬起,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了几圈,向后连连后退去,双手按于心口:“蠢货师父,你莫要再笑了!因为,因为,因为你的笑容甚是丑陋且你看起来贼眉鼠眼……”
“笨才徒儿,为师看你是大逆不道,妄想以下犯上,把……”
陆晚萝的话还未说完,沈觅玄就像足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一般,“哎呦”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
“嗯?沈某为何不疼?”沈觅玄单手捂着唇,挤眉弄眼甚久。
“你这个废物男人当然不疼,因着你倒于小爷我身上了。”
李墨灼听着有几分吃力的声音响起。
“哦——是吗?”沈觅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被他压于身下的李墨灼,咂了咂嘴,来回滚了几圈,露出甚是夸张的表情,“哎呀呀,此现成的茵席厚实万分,好不舒服!只可惜……此茵席与其余茵席有些不太一样呢。”
沈觅玄言落,背部发力,更加用力地压着李墨灼,而后又补充了句:“因此茵席甚蠢。”
李墨灼的双手在空中乱挥,咬牙切齿地抱怨起来:“废物男人,你怎么开口闭口蠢的?你这嘴和淬了毒一样。”
“那怎么了?”
李墨灼:“……”
啊啊啊,小爷真的好气!
小爷,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呢!
对了,“小爷”这个自称好像不错,比废物男人的“沈某”好听多了!
“怎么不言语了?”沈觅玄将双眉挑得甚高,双眸一左一右交替眨着,“你这蠢货该不会是个嘴笨之人吧?哎呀呀,既然嘴笨,那就去找大夫看看,不然又是落下……”
“闹够了吗?”陆晚萝实在做不到继续袖手旁观矣,她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沈觅玄的耳朵,“该上路了。”
“上,上,上路?”沈觅玄的脸上闪过慌乱之色,连连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不不不,沈某不要上路,沈某真的不要上路!哦,沈某非老者,不能……”
李墨灼站起身来,扭了扭腰,目露鄙夷之色:“废物男人,小爷看你生了个亥脑。”
“不听,不听,千年土龟念经。”沈觅玄用左手捂着左耳,脖颈向后一缩,唇角向上一扯,露出几颗牙齿。
李墨灼看见沈觅玄这副挑衅至极的模样后,目光如刀一般,欲要将后者砍个粉碎:“废物男人,你有种就再重复一遍!信不信小爷我将你揍得满地找牙?”
“你来呀,你过来呀。”沈觅玄努了努嘴,冲着李墨灼扮了个鬼脸。
“废物男人,你当真不怕?”
“怕什么?怕你这种蠢货啊?”沈觅玄龇了龇牙,双手高高举起,刚要开始一段戏精表演,耳朵上就传来了更疼之感,“啊啊啊——”
原是陆晚萝一言不发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看到沈觅玄因疼而皱起的五官,陆晚萝撒开了手:“逆徒之最沈觅玄,你应好好学一学为师,平日善良,但有仇……”
沈觅玄揉着耳朵,泪如泉涌:“蠢货师父,沈某怎么不善良兮?”
“你善良吗?”陆晚萝笑着反问。
“难道不善良吗?”
陆晚萝的目光徘徊在沈觅玄和李墨灼之间,最终将目光落于沈觅玄身上:“动不动就毒舌,你管这叫善良?”
“对,对啊!”沈觅玄高高扬起下巴,装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罢了,无需多言,还是先上路吧。”陆晚萝收回目光,率先翻身上马。
看到这一幕,沈觅玄恍然大悟,拍了数下心口,双眸一弯,泪水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哦,原来是这个上路,沈某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陆晚萝问道。
沈觅玄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背,双手死死抱着马脖子,像是生怕摔下去一般:“还以为蠢货师父你要送沈某归,归,归土!”
“哦——”陆晚萝眼眸低垂,“好像也不是不行,就看笨才徒儿你……想不想了。”
“定然不想!”沈觅玄被吓得花容失色,不,泪流满面,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若,若,若是沈某想归土,怎会这般努力地寻用来续寿的琼枝延莲?”
“也是。”陆晚萝神色如常地笑了笑,“那……”
见着陆晚萝要和沈觅玄双双离去,李墨灼立即走至陆晚萝的马后:“那小爷我呢?”
陆晚萝有目光在李墨灼身上扫了一番:“你?”
此人该不会是想和本君一道吧?
“恩人,您带着小爷吧!您去哪,小爷就去哪!”李墨灼一脸认真地盯着陆晚萝看,“恩人,恩人,小爷我对您绝无二心,因为您从常汐手中救了我。”
陆晚萝抬手扶额且揉了几下额角:“那个……李墨灼是吧?”
“嗯嗯!恩人,您有什么吩咐?”
“从常汐手中救了你之人不是本君,而是那个名为阿徵的少年。要不是他用长剑杀了控制你的母虫,你也不会摆脱……”
“小爷知道,日后有机会,小爷会好好感谢他的。但……恩人您也帮了小爷不少,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