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听雪星屿
看来这位名为“小水”之女没有骗他们,确实将他们一行人送至了……
等等!此女狡猾如衔蝉,又擅长阵法,此千舟镇该不会是她布下的阵法吧?那这样的话,她的动机必然不纯,还……
陆晚萝并未继续往下去想,因着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哦,对矣,我想同尔等玩个游戏。”
苏今水的声音再度从各个方面传来。
“游戏?什么游戏?”陆晚萝屏息凝神,窗笼微动,卒然手腕一转,横掌拍向正西方位。
下一刻,苏今水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心口现身于正西方位的一处墙角。
皎皎月色被凌乱枝桠剪碎,和着斑驳墙影,打上苏今水神色不明的面庞。
“你是如何知晓我具体方向的?”苏今水的面上写了“不服气”这三个字,眸露不甘。
“听。”陆晚萝指着自身听户,语气冷淡,“对了,本君想问你,此地当真是千舟镇?还有……镇子明明这般大,为什么眼下却空无一人?那些镇民都去哪了?”
“此地就是千舟镇呀!至于镇民——”苏今水深吸一口气,眸底划过一抹狡黠,“你真想知道?”
“嗯。”
苏今水眸光微闪,唇角一扬:“那就谈个条件吧,你把你那徒儿……”
陆晚萝听到此处面色一凉,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苏今水身前,抬手抵于后者心口位置:“你,非愚人,故本君望你能明白,就凭现下的你没资格同本君谈条件,更不应把主意打到本君的徒儿身上。”
许是被陆晚萝的气势吓住了,苏今水不禁有点心中犯憷,欲要向后而退,和陆晚萝保持安全距离,就听其凉如幽深之潭的声音响起。
“最好别动,不然……本君可不能保证你是否可以完好无损地见到翌日日升。”
“陆晚萝……”苏今水咬了咬牙,对上陆晚萝那一双似要将她凌迟而亡的冷眸后,只好垂首,神情恹恹地改了即将出口之言,“算你狠!”
“哼。”陆晚萝冷哼一声,眼神阴鸷,“识相的话,就快些如实回答本君先前问的全部问题,包括来此前问的那个。”
苏今水咬了咬唇瓣,虽心中甚是不甘,但出于怕陆晚萝真会取了她性命的原因,还是如实答了一点:“此镇之所以空空如也,是因镇上之人都被我的恩人食矣。若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时候,还有多名说书者还讲起此事,尔等居然……”
陆晚萝眉心一动:“不常听书。”
李墨灼双目睁得滚圆,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什么?那你的爹娘……”
“自然也被食矣。”苏今水打断了李墨灼的话,眸中露出了几分狠辣之色,“不过他们被食于我而言……倒是个佳消息,毕竟我早就盼着他们去死了!”
李墨灼面色复杂,叹息一声:“唉——话虽如此,但他们说到底也是你的爹娘,你可有建碑而……”
苏今水垂下的双臂一颤,双拳紧握,连指甲深深刺入皮肉,血汇成晶莹之珠,滴滴落于大矩都罔若未闻:“建碑?我为何要给他们建碑?世人都言,碑是留给良人的,而他们,连畜都不如,何来……”
陆晚萝眼帘一垂,遮盖住眸中非简的情绪:“世人皆会将些许往事视作粟籹之子埋入心,这片广袤无垠的坤舆之下。但他们大多都矛盾万分,因着他们既想让往事不为人知,又想有人能用耨一点点鉏土,而后发现其之往事。”
“你说得对。”苏今水举眸望苍穹,又垂下首,“因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大多数人。没想到,你一介妖王心魔,居然能将这世道看得如此通透,我……”
李墨灼抬手拍了拍苏今水的肩膀:“小水,小爷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苦难,但小爷……始终相信你为良人。”
苏今水瞳孔一缩,面上的歉意一闪而过:“李墨灼,你……”
李墨灼揉了揉额角,语气严肃:“所以,小水你还是赶紧答小爷恩人所问的另一个问题吧,莫要再兜圈子浪费时间。”
“李墨灼,你为何会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你是不信我吗?你从前不是……”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小爷思来想去……”
苏今水发出一声怒吼:“住口,给我住口!李墨灼,你这是背信弃义!”
“……对不起,苏今水。”李墨灼目光躲闪,不敢与苏今水对视。
从前……小爷我是祁岚书院的一名学子,而你,是通过刻苦努力自小镇考入学院的学子,亦我的同窗,与我共坐一桌。
记得那时的你,阳光明媚,笑若花开,引得无数优秀才子被你吸引。故,小爷常能见到不同男子与你一同出入学院。
小爷天真地以为,如你这般温暖如春日暖阳之人是永远无忧无虑的,可偷偷深入打听后才知,这些都是你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假象罢了。
因为真正的你有个酗酒凶暴之父和一个过于望女成凤之母,每一日过得万分不易。
后来的一次上元夜,大街小巷热闹十分,而你却独自一人坐于缘石上,双手捧着一壶酒,冷冷清清。
小爷我恰好那日亦有几分失意,就与你一道坐于缘石上,互诉衷肠。
那一夜,明明很漫长,却让小爷我觉着甚是短暂,仿若白驹过隙。
再后来……不提也罢,因好像确实都是小爷我一人的单向付出。
见到李墨灼露出这副闷闷不语的模样后,陆晚萝将前者拉至离苏今水有些距离之地,语重心长道:“本君还是那句话,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说完,冲着李墨灼勾唇浅笑:“你做的甚对,无需向她道歉。还有,既已做出决定,那便秉持着‘往事如烟’的心态好了。”
李墨灼眸中闪过几分不舍,终还是狠了狠心,侧过首,不去盯着苏今水看:“嗯!恩人你……所言极是。”
“这就对了。”陆晚萝眉眼一弯,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虽然世人皆说“棒打鸳鸯”是不对的,但本君以为此言太过于笼统!
世上鸳鸯甚多,不用棍棒打合适鸳鸯才是正确的,至于错误的嘛……就早点打散好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哎呀呀,这般想来,本君又干了件好事呢!不愧是善良的本君!
“陆晚萝,你的魅力可真大呢,竟连李墨灼这个本对我死心塌地之人都为你折腰!”
苏今水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将陆晚萝的思绪拉回至现实。
“苏今水是吧?本君以为……本君的魅力远不及你,毕竟你连一只犬都能吸引。”陆晚萝单手叉腰,另一手指着苏今水的脸。
哼,让你阴阳怪气,被本君报复是你活该!
“犬?你口中的犬是谁?李墨灼?”苏今水面色铁青,牙齿紧紧咬着。
李墨灼:“……???”
等等,这怎么也能扯上小爷?
还有,小爷是人,非犬!
“什么?你竟说李墨灼是犬?啧啧啧,本君还以为你对李墨灼也有那么一丝丝地爱,没想到啊,你……”
“我什么我?陆晚萝,你好歹也是妖王心魔,怎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曲解他人意思?”苏今水的脸色愈发难看,连连吐纳数次,试图让自身平静下来。
陆晚萝静立片刻,莞尔一笑:“本君有曲解你的意思吗,苏、浸、水?”
听到陆晚萝把自己的名字都故意念错了,苏今水的目光变得比阳光还要灼热上几分,像是想在陆晚萝的身上烫出几个大洞来:“苏浸水?我可不叫这名,我叫……”
“苏、浸、水。”陆晚萝瞅准时机,轻轻启唇,“身之元首浸水的浸水。”
苏今水的神情蓦然一凛:“你,你,你才脑入水乎!”
“浸水,本君懒得和你多费口舌。”陆晚萝双臂环抱,“毕竟人要听懂犬吠甚难。”
苏今水眸子一转:“陆晚萝,你怎么又说‘犬’这个字了?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明知故问,蠢货。”陆晚萝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完全没意识到,明明并未和沈觅玄这个逆徒之最相处甚多时间,但她的口头之禅却已变得和某人愈来愈像矣。
“蠢货?不不不,在我看来,有人比我更合适这个称呼呢。”苏今水似笑非笑道。
“谁?”
“自然是你呀!”
陆晚萝的神情蓦然一变,眉宇间凝着杀意:“呵,不过是条疯犬之言,本君何须……”
苏今水咂了咂嘴,打断了陆晚萝的话:“陆晚萝,你难道没发现,我一直在诱导你多多言语吗?”
“……发现了。”
“哦?是吗?”苏今水的面上写着“不信”二字,微微歪首,眸光亮起,“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这么做呢?”
陆晚萝:“……”
嘁,不得不承认,苏今水确实狡猾如狐,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过……她言了这么多到底所为何?
莫不是希望本君忘了问她问题,但她却没答全之事?
不对不对,一定不会这般简单,定然还有……
等等!为何本君的耳边会这般清净?沈觅玄那个笨才徒儿好表演,绝不可能默不作声这么久,他该不会……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晚萝猛然回神,环顾四周。
但可惜,四周压根就没沈觅玄的身影。
陆晚萝的面上掠过几分戾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今水的脸看,语气冷如霜:“沈觅玄人呢?”
第26章 女主死了真的假的?我怎么……有些不……
苏今水抬指卷起青丝,蔑视陆晚萝:“你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你那徒儿不见了呀?难道……你对沈觅玄一点都不上心?”
“这好像与你没关系吧。”陆晚萝指尖摩挲,唇角下垂,“说,他现下在哪?”
“其实李墨灼刚才有句话说到点上了,只是尔等愚蠢,并未那方面想。”
陆晚萝闻声,瞬间闪至苏今水身后,一把揪住后者的发,声音凛冽如寒冬:“实话告诉你,本君喜欢开门见山。若是你再这般绕来绕去,本君不介意教你的舌头剁下,拌稻米饭而食。”
“疼疼疼。”苏今水的五官拧在一块儿,口中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快撒手,我不兜圈子就是了。”
“最后如此。”陆晚萝一个闪身到了苏今水身前,“说吧。”
苏今水揉了揉被扯得生疼的发,撇了撇嘴:“李墨灼口中的那句‘浪费时间’说到点上了,因为我就是想多浪费些时间,以将沈觅玄的心魔从其身强行剥离。而沈觅玄这个废物……只会成为我的傀儡,为我效力。”
“混账东西。”陆晚萝双手一翻,一股强大的白色气流就将苏今水的身子卷于虚空,“你信不信本君当下就可以让你摔个粉身碎骨?”
“信啊。”苏今水的脸上毫无慌张之情,反而笑呵呵地接着说,“哦,对了,反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的目的也达成了,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点你想知道之事吧。”
陆晚萝凝思几瞬,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哼,鼪给时夜拜年,没安好心。”
苏今水心虚地摸了摸鼻,眼神略微有些飘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可是……真的想告诉你一点事情的。”
“是吗?可你的动作与眼神好像是在告诉本君……你,在撒谎。”陆晚萝眉头微蹙,神情不明,“本君斗胆一猜,你是想通过说这些事情,而让本君放你下来。”
“是。”苏今水微微耸肩,面上闪过几分内心被看穿的尴尬,“不过……我以为,你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
“什么事情?我……知道吗?”李墨灼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仰面望着苏今水。
苏今水抽了抽唇角,阴鸷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你?当然不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蠢货,什么事情都和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