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一头好人 第18章

　　糟糕的是，还?有不少人陷落在淮城。

　　淮城东城区。

　　淮市第?三人民医院。

　　医院住院部还?亮着灯，备用电源正在努力供电，每一分电都是在为一些无法移动的病人续上一分命。几个人在走廊里躺得东倒西歪，这是累过了头?，睡得死沉。如果有人醒着，靠着门，能听到急救室里机器运转的微弱声音。

　　当变异刚发生时，最忙碌的地方，其实是医院。

　　三医位于淮城轻轨s1线上，内部就有地下出入口，异变时，救护车拉来了不少踩踏和车祸的病人。但在全?城疏散时，因为资源紧缺，部分病人占位过多，也有不方便移动的，只能落在后一批疏散……接下来就一直滞留在了医院。

　　城市里部分地区积水严重其实和绿化程度高有关，附近变异的植物堵住了下水口。得到撤离的消息后，当时正在三医复查的孟政委当机立断，组织人手清理了医院里的大部分绿植，保留了一个几近完好的医院。

　　院长、副院长等都离开了，还?有人乘坐直升飞机离开了，留下的人便以骨科的周主任为首，统计病人，整理物资，以及，继续做手术。

　　而后全?城陷入黑暗中，医院的光断断续续地引来了不少过来求助的人，其中就有一个班的战士，是在处理变异动物时与大部队脱节，而后道路断裂，开不出淮城了。

　　不过，战士们?把车开过来，也让众人有了对外联系的方式，能得到最新消息，心头?也有些指望。

　　算上病人和家属，医院所有员工，战士，末日后过来的求助者，这里一共生活着两千多人。

　　好在，周医生和孟政委都有声望，两千人里还?有一些退役军人，在职警察，孟政委干脆让愿意?主动站出来，也有余力的成年人编成临时的新队伍，分小队完成守夜、分发物资、搜集资源的工作?，照顾其他老弱病残。

　　他们?昨天?就清理出了轻轨口，进入地下通道，撬开了那些地下通道里的店铺，获得了急需的食物、水和衣物。

　　但今天?又是坏消息。

　　孟政委得知淮城的变异程度是“三级”，甚至可能是三级以上，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更关心和“琉璃蛛”有关的信息，因为他们?是真的会?碰到这只巨蛛。

　　尤其是在得知……西区有人被困，就生活在蛛网下方！

　　“我们?可以尝试走地下通道，”左江队长在桌上摊开轻轨路线图，“从四号线转一号线，再步行五百米，就可以抵达柳乡港肉联厂。”

　　实际上，几人最近一直在研究这条“地下轻轨逃脱路线”，地面被破坏地严重，但神奇的是，地下虽然有部分墙体?坍塌问题，地面却还?算平整。他们?拿着手电在地下探路，发现了老鼠、蟑螂、野猫野狗等动物，但整体?进化程度比地上的那些要弱。

　　孟政委把手撑在她的轮椅扶手上，眉头?皱得死紧，压低声音：“不行——我们?之?前商讨的是通过轻轨通道去?城外，但去?城西救人得穿过市中心，这比出城危险太?多了！”

　　包括孟若秋自己在内，医院有四百多人无法行走，甚至有人脱离维生仪器后无法存活……留下的医护人员都知道留下后就是被捆绑着等死，但让他们?把活生生的病人丢下，又做不到。

　　但他们?必须离开了。

　　物资短缺还?能强撑，可——

　　看向窗外黑暗的城市，孟政委似乎隐约看到了视线尽头?那座建筑虬曲的轮廓：一棵景观松斜靠着那座购物中心的大楼，长出了七八十米，蔓延出去?的枝条仿佛木制的触手，而一条巨蟒盘在树上，白天?时，有人看到它在啃食这棵松树。

　　没人理解蛇怎么?会?吃“树”，但发出声音的人很?快意?识到，它还?会?吃人。

　　它会?选择附近所有会?动、会?发出声音的活物作?为狩猎目标，当动静消失后，它又会?慢慢爬回树上，它的尾巴拍裂过地面，掀翻过汽车。

　　它现在体?长有四十米左右，最初只有十几米，袭击了搜寻物资的人，周医生刚帮幸存者接好肋骨，但它会?长大——和它比起来，城西那只巨蛛会?织网狩猎，活动范围更大，但体?型没再产生过变化。

　　巨蟒、巨蛛、还?有死掉的巨猿……两千多人动静实在太?大，想撤看来只能走地下，但要远离巨蟒，就得先往西，再换线。

　　他们?会?引起巨蛛的注意?吗？

　　对了，这只“琉璃珠”还?挺变态的。

　　空中巨大蛛网正中心的鱼眼当然是“它”自己放的，像是储存的食物，但在楼顶用望远镜观察，远远地能看到堆叠在一起的鱼眼，微风晃动中还?能感受到鱼眼的弹性，让人看得直犯恶心。

　　渊白：所以我不用望远镜看。

　　她也知道不好看，所以不放在自己家楼顶啊！

　　渊白并不清楚同城还?有人正为她辗转反侧，对她来说，虽然末日不用上班了，但每天?都有安排，都要干活！因为不吃变异动物，蛛网沾上的猎物都让她拿去?喂鱼了。

　　检查过自己周边的网之?后，她发现小区楼下的积水退去?了：“但是还?是完全?不能出门啊！”

　　雨又变小了，但和雨无关，是底楼的植物把水吸收完了。

　　更奇葩的是，她在窗口一低头?，就看到了一片片的蘑菇：

　　不知是不是小区的风水有问题，又或者蘑菇在本地土壤营养竞争大赛中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这些有棕色伞盖的蘑菇一片片地长，每一颗的伞盖看着都比她的头?还?大，甚至是直接长在植物根系上。

　　渊白让巨蛛爬下去?观察过，发现这是一种“寄生”形的蘑菇，直接扎进树根肆意?生长，挤在一块长得特别茂盛。

　　她用蛛腿戳破过一枚，等了一会?儿后，有变异虫子围绕着这枚蘑菇爬上爬下，但吃完后就这只甲虫就蹬腿了。

　　渊白：“……再见。”

　　变异甲虫都会?死，她不觉得自己的命比虫硬，渊白甚至怀疑自己靠近或闻过这蘑菇的味道，也会?被气味毒倒。

　　“但是……”渊白想，“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拿蘑菇捣碎去?药虫子应该挺好使？

　　房子里有下水的管道，蛛网封死一楼，部分会?飞行的虫子也能从破碎的窗户钻进来，渊白觉得自己早晚会?和虫子面对面的。

　　渊白已经?彻底放弃走地面通道出门了，目前也没有什么?出门的需求，可以先留着这些蘑菇。不过……她打开摄像机的拍摄模式，装在有透明格的背包里，用蛛腿小心挂到花坛里的树枝上。

　　她决定?晚上再来收走相机，查看视频确认蘑菇的特性。

　　考虑到无法吃变异后的动植物，渊白认为要长期生存，她对速食食物的需求就更大了。

　　目前的囤粮其实足够渊白一个月的正常三餐了，但她需要更多的干净饮用水，还?要丰富一下自己的存粮类型。

　　“但人应该早晚会?变异吧……”渊白抬起手臂看了看，又捏了捏，感觉还?是软软的，“即使不吃不喝，当变异的植物产出氧气时，人类不可能不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应该是缓慢的，微小的，需要时间才能体?现出来——她现在没有长出什么?鳞片，也没有新增特殊的毛发，更没有变得力大无穷。

　　她看向被装在透明收纳盒里的红色水晶：假设一颗“大脑”等于一颗制作?巨蛛这种分身生物的原料，这颗从猿猴体?内挖出来的脑袋，能吃吗？

　　咳。

　　反正她不想吃，她用钢筋敲过，这玩意?质感也硬硬的，但让她的小怪物吃应该没事？红龙海怪在没发现其他海怪体?内有“大脑”时已经?不知吃过多少次了。

　　这座被植物掩盖的城市对人类来说太?过危险，与之?对比，就是动物们?的过分活跃。

　　渊白控制巨蛛从上空爬过时，能看到各种动物在城市丛林中穿梭——

　　大部分是狗。

　　她第?一次知道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的狗。

　　猫当然也有，但这些变异猫咪们?的行动更隐蔽，也不会?闹出狗狗们?的吵闹动静，猫咪还?知道下雨要找地方躲雨，当然，抢到同一处地盘的猫会?打起来。

　　渊白能感知到变异动物们?身上躁动的气息，她无声爬开，避开一头?猪和几条流浪狗之?间的战场。她能感觉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更多的动物，她几乎没法直接注意?到那些低调的冷血动物。

　　……只希望它们?不要傻傻地往蛛网深处闯。

　　去?两条街外的大超市拿取食物时，渊白还?回了一趟公司。

　　她是顺带去?搬一下健身器材的。

　　上班时几乎没空在公司健身，但末日之?后，这些器材算是能发挥余热了。

　　来回搬运了几趟后，渊白抵达了肉联厂上空。

　　嗯……鱼眼好像臭了，但还?亮着呢，明天?更换吧。

　　肉联厂里这些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鱼眼发臭的事情，但他们?敢怒不敢言，只是从下方路过时遮住口鼻。

　　渊白慢吞吞顺着蛛丝滑下，人类注意?到了她。

　　当她落到楼顶时，人类已经?呼啦啦跑开，迅速而熟练地避开蛛丝，钻进了食堂。

　　渊白：“……”

　　等等，你笔记本掉了。

　　有个人跑得太?急，笔记本掉在了地上，因为视觉功能异常，渊白就看到了一个热源跑过去?，不太?能确定?对方的性别长相。

　　她看到笔记本上有一些“字”，仔细分辨，才能模糊看出来那似乎是画。

　　画了一只大蜘蛛！

　　风吹过来，哗啦翻页，能看到格式相同，但新鲜记录的内容：

　　生活在肉联厂里的人看样子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甚至在记录变异动植物的信息！

　　渊白伸出触手，把笔记本推到厂房里，这样就不会?被外面的雨打湿了。

　　然后她顺着柴油的味道在厂房里转了两圈……转到了食堂。

　　这群人把剩下的柴油搬到食堂了。

　　食堂里。

　　刘哥的女儿刘思灵抱着一个年龄更小的妹妹，哭丧着脸：“杨阿姨，我刚刚跑得太?急，笔记本掉在路上了。”

　　她学?过一点绘画，花了半天?时间才画完了那几张图，除了巨蛛外就是肉联厂里面的变异植物，此时只担心笔记本掉在了被蛛网覆盖的地方，那今天?就白忙活了。

　　但她只敢小声说，因为众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那只巨蛛离开。

　　等着等着，杨乔突然说：“它……它会?不会?是要我们?的油？”

　　和早上不同，巨蛛一直不走，大伙便联想到了消失的柴油和发电机。

　　“试试把油搬出去?吧！”杨乔很?果断，“我们?现在没有发电机能用，这些柴油放着这是为了回头?取暖用，但厨房里有气瓶，给它吧，总不能一直被它困在这不出门。”

　　而且，看巨蛛那体?型，把屋顶掀开也不是难事，他们?只是在它的蛛网下苟延残喘，拖延下去?情况会?更糟糕。

　　厂里的柴油是大桶装，刘哥把桶放倒，给了杨乔一个眼神，慢慢推动那个桶，推到了门口。

　　油桶滚了出去?。

　　众人躲在门后，又等了一段时间，蜘蛛体?型太?大，在地面爬动的声音还?是很?明显的，好半晌，才有人敢探出头?去?看：

　　油桶真的不见了！

　　但令他们?惊奇的是，路灯上又多了更密的蛛丝，可蛛丝只在屹立的路灯上缠绕，可能是他们?足够幸运，巨蛛在厂房和食堂之?间来回爬动，自己把蛛丝都撞开了，形成一条高三米多宽六米多的通路。

　　他们?再往返，就好走多了。

　　而且，之?前他们?看到过一只挂在蛛丝上的耗子，猿猴不在，但一些危险的中小型的变异动物会?被蛛网挡在外头?。

　　对弱小的人类来说，这或许是个还?算安全?的庇护所。

　　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太?难了。

　　所以渊白也没有动他们?的食物，而且：“该死，用这具身体?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罐头?啊……”

　　巨蛛的视力实在一般，一旦自己移动或者物品晃动，就会?看不清楚细节，东西越小，她越是难办。

　　而超市好啊，越是保存完好的超市，越代?表没人搜刮过，说明这是对普通人来说很?难获取的物资，那么?渊白也不介意?在物资被动物糟蹋之?前通通拿走——而且她知道能摆在货架上的不会?是死老鼠。

　　辛劳了一天?的蛛师傅又满满当当地回来了，渊白则戴上手套，穿上防护衣，在1602整理所有物资，进行分类。

　　这工作?只有拥有手和眼睛，身高在三米以下的人类能干……要求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