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一头好人 第63章

　　“他们是从荆仓来的。”

　　人类的声音正断断续续传到她?耳中, 大概是在水下遭遇了什么麻烦, 亦或者空气不够流通，大部?分?人上岸都是昏迷状态。异能者先醒过来, 然后叫醒普通人。

　　所有人看上去?都非常焦躁, 交谈中他们提到了“白蚁”，蚁巢，荆仓基地的地面塌陷等等信息, 那个?能变成河豚的人似乎是整个?队伍里的领导者，队伍由官方?异能者和学校师生组成。

　　孟若秋和薛凛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再结合那几只?突然出现的白蚁，聪明人都能猜到荆仓发生了什么。

　　“白蚁已经到淮城了，它们很可能会再来，”孟若秋判断道，“我们得去?和这些人接触一下。”

　　他们应该是从荆仓逃出来的，不过，蛛巢基地并不大，也?不可能心大到立刻把人都接进来，但如果他们有意留在淮城，或许可以帮忙在城西找个?安顿的地方?。

　　渊白想了想：“你们由蝙蝠带过去?吧，蜘蛛也?会跟上的。”

　　她?本?人不会去?，但那边人远比蛛巢基地要多，只?过去?孟若秋和薛凛两人，不太安全，所以巨蛛会在蛛网上近距离观察情况。

　　然后她?伸手招了招，白蝠族长伏下身。

　　人类屏起呼吸，与白蝠对视，这一刻，孟若秋突然想到了去?世的左江班长。

　　……但，她?当然知道基地的白蝠与那只?吃人的虫子不同。

　　它们获得了智慧上的进化，只?是长相?逐渐与人类趋同，而不是什么能变成人的“变形异能”，也?不曾拥有人类的记忆和知识。

　　渊白在此?时恰到好处开口：“说不定，以后基地里能兑换积分?的任务会多出‘教?蝙蝠说话’这条呢？”

　　能够通过语言沟通，明白指令，白蝠对基地的帮助会更大。

　　而薛凛更是不在意，他先前虽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想想基地里有人形的家伙本?来就不多，一只?白蝠站到他们中间甚至没什么违和，何况它也?不曾吃人。

　　如果军犬进化出人一样的智慧并学会说人话会怎样？薛凛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一想法?，但很快因面前的任务抛到一边：先去?接触一下荆仓逃难来的人吧！

　　待他们安排好情况出了门，其他白蝠落地，渊白听到基地里有人发出惊讶的呼声——但也?不是太惊讶，而她?本?人则是在感受自己身上的变化。

　　在彻底消化巨鹰的晶髓后，渊白发现自己：

　　“……怎么又是身体上的变异？”

　　三天?沉睡时间，她?的肉/体在这三天?似乎完成了微妙的“重组”。

　　假如让基地成员提名基地里“人形完好”的人，那就是孟若秋，周池，两位医生，以及渊白本?人。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身上都产生了动?物的特征，而除渊白之外，另几人都是精神异能，周池是体型变化。

　　但只?有渊白自己知道：她?看上去?还是个?人，拥有火系元素异能，其实身体早就完成了深度的改造。

　　像这样——

　　烈火刹那间点燃了她?的长发，从发尾一口气燃至发根，但渊白自己知道发丝并没有被?烧掉，只?是以头发为媒介，维持着“点燃”的状态，而且温度比以往都高。红蓝相?间的烈焰将她?整个?人笼罩在火光之中，渊白的皮肤在此?刻呈现出一种白瓷般的质感，属于?蛇蜕的部?分?和巨鹰的皮毛结合在一起，最终化作了这种耐高温的基因。

　　她?轻轻跃起。

　　火焰鼓起周围的空气，渊白本?能调整姿势，整个?人从图书馆的一端悠然滑行至了另一端。

　　她?的身体被?整个?打碎重组，这包括骨头，她?的骨头变得更软，不容易折断，也?变得更轻，能够让身体被?风托举。

　　所以，渊白发现自己也?瘦了。

　　“难怪孟姐刚刚总是瞥我……”

　　在孟若秋看来，就是基地的领主躺了三天?就变得瘦长一条，实在让人担心，但又讳疾忌医，不让医生给她?看病。

　　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火焰簇地熄灭，飘散的头发重新垂下，渊白拨开遮眼的发丝，目光穿透了层层建筑，轻易落到了淮江江边。

　　-

　　“黄队，学生们要走不动?了，之前在水下待太久了……”

　　太阳改善了大家的体质，不然缺氧昏迷的人会更多，但这里的未成年孩子大多没觉醒异能，老师们尝试一人背着一个?，但逃命对他们来说还是太难了。

　　何况……要逃到哪去?呢？

　　荆仓有六百万人，成功逃出的其实只?有几十万，并不是因为白蚁的能力太强，而是蚁灾爆发得太过突然——如果现在从天?空俯视这座城市，就会发现大地塌陷，整个?城市都向下沉入，原本?繁荣的基地如今一片狼藉，而地下是白蚁铸造的巨大迷宫。

　　而剩下那五百多万人……

　　黄队蹙眉思?考，负责警戒空中的队友突然发出尖利的警报声，队伍立刻收缩，将所有普通人护在身后。

　　他们一路都在沿着淮江走，虽然江中也?有变异动?物和异能动?物，但临时入水总能避开陆地上的危险猎手，正是靠着下水和上岸，这群人不全是异能者，却还能逃到淮江边。

　　两只?白蝠正在和空中一只?湿淋淋的大鸟对峙，看上去?那像是只?漂亮的游隼，但缺失的一足让它显得很狼狈。

　　它和白蝠族长差不多大，但更多的蝙蝠正振翅靠近，几乎将地下的人围拢了起来。

　　孟若秋举起手，挥了挥，然后用出了自己的“异能”。

　　她?的异能不是靠精神完成沟通，而是调动?空气和声音，本?质上也?属于?声波异能，可以远途传音，在得到晶髓加强后，可以放大和调小自己的声音，大到一定程度也?能参与辅助战斗。

　　不过她?没试过，平时纯用来忙碌内勤工作了。

　　远远靠近前，她?就把声音先直接送到对面那只?游隼耳边，所以对方?虽然紧绷，但暂时没有动?手，而是警示他人。而后孟若秋干脆放大自己声音，完成自我介绍，顺带介绍了一下薛凛，下面众人看上去?放松了不少，但还是很警惕——

　　末日环境下，轻易相?信别人就是找死。

　　所以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对话，孟若秋正是要问他们白蚁和荆仓的事情。

　　想了想，黄队让也?很有威望的孙老师过来安抚其他人，自己走上前，示意他们单独聊聊，但也?保持着距离。

　　黄队长：“我们是三天?前出城的，一路躲藏才跑到这里。在我们走时，荆仓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一部?分?人类成为了白蚁的食物，尸体也?被?拿去?当储备粮，另一部?分?，投降了。”

　　孟若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是惊讶于?有人投降，而是惊讶于?和动?物的战争居然还可以“投降”？

　　黄队长苦笑：“因为那不能称之为动?物，那是‘异种’。”

　　彻底融合了人类的记忆后，蚁后昼也?学会了人类战争中“分?化”“联合”的那套。它当然接受人类投降，甚至于?，或许在白蚁的庇护下，一些人的生活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只?要忽视这些庇护他们的生物同时也?在进食他们的同类。

　　一窝白蚁理论上也?会有几百万只?，但这窝只?有不到一百万，因为体型变大，食物缺乏，它们在进化初期吞噬了大量同类。体型还限制了白蚁的繁衍能力，而一百万中大约只?有十万只?继承了蚁后的异能，但新的白蚁还在源源不断地孵化。

　　战争开始得太过突然，很多人完全是在梦乡中被?“地震”惊醒，而后就是城市陷落，天?崩地裂，一副末日景象。

　　人本?能地开始尝试自救，但白蚁在此?刻出现，享用起了美味的自助餐点。

　　在黄队长好不容易搞清楚情况，下定决心逃命前，蚁后昼的命令正向基地传达：白蚁的主要食物还是植物，纤维和腐殖质，进食人类是进化压力下的不得已。这样无尽的彼此?厮杀没有意义，不如保持和平。

　　孟若秋失声：“和平！？”

　　普通人很难离开陷入地下的城市，和整个?基地人口比起来，异能者才是少数，所以，人类和白蚁真的维持了诡异的“和平”。

　　死者的尸体被?白蚁拖走，普通人战战兢兢地继续在废墟中生活，异能者则想尽办法?向外逃出。

　　黄队长不清楚现在情况如何，但他们不想在淮城久留：“既然白蚁已经追到淮江了，我们还是决定去?找个?距离更远的基地生活。”

　　如果只?有几个?异能者，那他们能护住自己，但带着普通人，就只?有大型基地能接纳了。

　　不过，黄队长也?很迷茫——

　　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吗？

　　假使其他基地也?遇到差不多的问题，人类又该往哪去?？

　　反正绝不是淮城，这里又有羽鲸又有琉璃蛛，他们会在这里上岸完全是被?水里的生物逼上来的。

　　“但是你们这里还有伤者呢……”孟若秋转头看了眼白蝠，“这样吧，我们基地有医生，让医生过来给你们看看？”

　　黄队长一愣。

　　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自称“基地”的，他还以为孟若秋二人是驯养了这些白蝠，靠白蝠保护在巨蛛的领地中苟且偷生。但似乎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就在他疑惑时，他看到孟若秋转身喊了句“福福”，而后那只?最大的白蝠凑过来，她?让对方?派蝙蝠回去?接人，白蝠说：“好。”

　　这个?“好”字发音有点怪，像是人类新学说话，但能听得清楚，可黄队长猛然一惊，像是什么在大脑里炸开了，他说：

　　“——异种！？”

　　他反应这么大，把蛛巢基地的两人都看愣了，但接下来更奇怪，他迅速扫了眼天?空中几根蛛丝，绷着脸问：“你们刚刚说你们生活在蛛巢内，难道说不是个?形容词，真的是在蜘蛛巢穴深处吗？”

　　对啊。

　　黄队长冷着脸：“不用找医生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信任本?就岌岌可危，而他们这下谈崩了！

　　大概是因为在蚁巢中见多了“异种”，那些长着人脸说着人话的怪物也?没有任何人性，黄队长之前就觉得白蝠长相?有“问题”，但此?刻白蝠一说话，他立刻就认为这些长相?一致的蝙蝠也?都是异种——而且全都长着“人脸”，这该是吃了多少人！

　　过来交流的孟若秋和薛凛也?是，看着正常，或许已经和荆仓的投降派一样，彻底倒向异种了！

　　更不要说所谓“蜘蛛巢穴”里的基地了，末日后人类可能依附于?变大后的宠物生活，但大多是聪明机灵的宠物，但谁见过还能把蜘蛛养出灵性的？在末日后还对主人不离不弃的那种！

　　孟若秋蹙眉：“不，它们不是异种……”

　　甚至“福福”这个?名字也?是她?路上刚给取的，为了方?便称呼也?顺带教?了蝙蝠几个?简单的词汇。

　　“琉璃蛛……”黄队长突然说，“你们说基地的领主能够命令琉璃蛛，但这只?蜘蛛根本?不是她?养的——我想起来了！这只?蜘蛛曾经经过了荆仓！”

　　巨蛛从大海一路奔袭至淮城，在荆仓也?留下了影像，完全能判断出它其实是来自海中的异能生物。

　　这样看，基地的领主和蜘蛛之间的“感情”就得打个?很大的问号了。

　　黄队长：“你们怕不是都被?骗了……基地里的所有生物，其实都是蜘蛛的储备粮吧！”

　　包括那个?所谓“领主”！

　　孟若秋二人：“……”

　　渊白：“……”

　　“不可能的，”孟若秋有些哭笑不得，先不说巨蛛对渊白明显的照顾和小心，“这只?蜘蛛，它……”

　　它根本?不吃肉啊！

　　但黄队长已经不想再听了！他警惕着这两个?“叛变”的人类，招呼其他人立刻离开，孟若秋有些头痛：这队人年龄最小的大概只?有八岁，是逃亡路上捞上了学校里的人，末日后生活虽然艰难，但荆仓够大，官方?接管了学校，把没有亲属照顾的孩子送过去?，让大孩子带着小孩，算是个?庞大的“孤儿院”。

　　此?时脸色青白的就有小孩子，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但总不能把这些人强行留下吧！

　　黄队长突然感觉脑袋“嗡”了一声，像是被?人猛地重击，踉跄着就要向前倒去?。

　　他慌张转头，就看到后方?倒下了一片，只?有孙老师还勉强站着，他记得孙老师的能力是精神安抚……根本?没有战斗力。

　　而他那个?无法?变回人样的游隼队友也?惨叫一声掉了下来，他们被?攻击了！

　　但他侧着头，抵着地面，看到孟若秋和薛凛完好无损，白蝠也?是同样，大脑还在撕裂般疼痛，在下一击到来时，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叛徒，人类的叛徒！

　　明明足够小心谨慎，但末日就是这么，残酷吗？

　　孟若秋目瞪口呆地看着所有人倒下，虽然巨蛛使用精神声波放倒所有人时没有对着他们，但因为她?的能力也?和声波靠边，且正在黄队长耳边说话，隐隐有一定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