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盼星星
后来他被苏家后代翻修房屋时挖了出来,因为品相和寓意被精心保存,往下传了两代后传入苏清的手中。
因为苏清一直佩戴在颈上,日日听着苏廉夫妻俩呵斥苏清的动静,激发出了他的意识,他不想重蹈苏帆的覆辙,想苏清这个小孩轻松快乐长大。
只是他是被苏清寄予金榜题名、鱼跃龙门的期望才有的意识,而苏清石抗拒的,所以他一直都不够强大,只能生出意识去安抚他,直到他自杀。
难怪。
江溪了然的点了点头。
难怪金榜会给苏清编织轻松快乐长大的梦。
难怪他对苏廉夫妻手下留情。
难怪对于她们进入幻境并没有排斥。
因为他不想苏清像苏帆一样死去。
不想苏清活在父母的压迫里,不想苏清父母后悔。
“你帮到他了。”江溪看着病床前的苏廉夫妻正和苏清说话,已经道歉说开了,如今看着算是母慈子孝,十分和谐。
金榜望过去,如今一家人没有往日的严肃、操控的压抑窒息感,多了一丝关爱,挺好挺好,“他还有机会来过,挺好挺好。”
苏帆从小被苏父教着以金榜题名、改换门庭为己任,被要求严格执行苏父的规定,他很累很累,很不想再按父亲的要求去做,但那时孝道大过天,他不敢反抗,一反抗就被苏父呵斥、以上吊自杀来道德绑架。
以至于苏帆后来不敢说了,支撑不住也硬撑着,压力越来越大,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敢放弃。
“如果他有苏清的魄力就好了。”
江溪摇摇头,“大抵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时代不同,因为你不一样了。”
现在医疗条件好,苏廉夫妻发现后及时送医能抢救,而且金榜的心境也是不一样了。
金榜怔住,许久后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苏帆永远只能是个遗憾。
江溪拍拍他肩膀,希望他别沉溺在过去,苏帆的死不是他的错,“好了,现在愿意和我回去吗?愿意的话和苏清告别吧。”
金榜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瘦弱的苏清,苏清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窗边空荡荡的,但他觉得那儿好像有人正看着自己。
“是他吗?”苏清摸着挂在脖间的玉佩,忍不住问江溪。
江溪点点头,“是他救了你。”
“我知道。”苏清握紧玉佩,他就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的梦。
“我能看看他吗?”
江溪看向金榜,金榜缓缓出现在他眼前,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一声:“苏清。”
是梦里的声音。
也是梦里的人。
一模一样。
苏清笑着嗯了一声,是真的,真好。
金榜回以一笑,还活着,真好。
苏婆婆和苏荷看到金榜出现愣了下,竟然是真的,以为只是幻境呢。
张珑夫妻俩看到金榜,莫名觉得身体很痛,手腕很酸,有些害怕但又十分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点醒他们,他们大概还会偏执的觉得自己教育手段没问题。
“你要离开吗?”苏清望着金榜,看他没有像在梦里那样靠近自己,脸上反而多出一丝离别的意味,忍不住问出声。
金榜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他离开对苏清更好。
没有了鱼跃龙门的宏愿,苏家人才会真的舍弃去逼迫苏清。
江溪也适时向苏家提出自己想买走玉佩的事情,苏婆婆看向儿子苏廉,苏廉虽然不舍,但心底有点怵金榜,所以让苏清自己做决定。
苏清摸着玉佩,想到父亲总是提及这枚玉佩上面的图案和寓意,确实让他很有压力,但他陪了自己那么久,又在梦里帮了自己,他又有些不舍。
犹豫许久后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金榜看向江溪。
江溪点点头,“我们住在榕城十二桥,你以后可以随时来看他。”
苏清听后,眉间顿时轻松许多,他挺喜欢榕城的,也想去那边上大学,他朝金榜笑了笑:“你等我考上大学来看你。”
金榜笑着嗯了一声。
因为江溪帮了苏家,所以苏家并没有要高价,但江溪还是按市场价付了三十万,付完后她之前赚的钱都花光了,回去后还得去古玩市场捡点漏赚点钱。
江溪把玉佩收好便准备离开,离开前叮嘱苏廉夫妻俩:“爱是成就,是托举,不是束缚,希望你们不要再犯之前的错了。”
“不会了。”张珑不想再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江溪点点头,转头看向病床上瘦削少年:“以后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累了就歇一歇,可以反抗一下的。”
苏清抿嘴笑着点点头,刚醒来因为她那句‘很累吧’痛哭了一场,现在浑身都轻松许多了。
“江溪你放心,我会监督他们俩口子的,坚决不许他们再祸害我孙子。”苏婆婆也在旁边打包票,表示自己明天就搬到儿子家中,直到孙子考上大学去外地再回家。
江溪笑着点点头,有苏婆婆在,倒是不担心苏廉夫妻出尔反尔了,笑了笑走出病房。
苏荷跟在后面出来,“江溪,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苏清大概没那么容易醒,你之前说想买图腾文字图,我直接给你,你不用付钱了,当做感谢你跑这一趟。”
江溪心底一喜,但嘴上还是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
“你别推迟,我还觉得我丈夫家图腾文字太少了,都无法表达我的谢意。”苏荷想着要不留给电话号码,回头如果知道哪儿有可以买下告诉江溪。
这时张珑走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图腾文字?”
“大嫂,是这样的......”苏荷将自己怎么请来江溪的事告诉了她,张珑听完后脸色有些莫测,犹豫许久才开口:“我父亲去世前也曾研究过一些古图腾,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放在老家的,不知道有没有被虫蛀、雨淋毁掉,如果不嫌弃,可以将这些拿给你。”
“当然不嫌弃。”江溪心底很激动,“在哪里?我们现在方便去拿吗?”
“在老家,离这里大概四百公里,我让老家的亲戚帮忙送过来。”张珑说完去打了电话,十分钟后告诉江溪说那一箱子东西还在,已经安排叫个车送来溪城。
“多谢了,那我们回民宿等你好消息。”时间已经快下午3点,江溪已经饿了,下楼和乌宁妈妈说了一声便先回民宿。
民宿管家已经用昨天向乌宁买的蘑菇炖了鸡汤、炒了菜,等她们一到便端上桌,热气腾腾的一大桌,闻着就十分鲜美。
“好饿,快坐下喝汤,这一锅牛肝菌鸡汤闻着就很鲜美。”等管家离开后,江溪招呼折瞻、阿酒、金榜他们坐下喝汤,一人一碗,喝着口感鲜美醇厚,还有独特的菌菇香气,好喝极了。
“好好喝。”阿酒捧着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一向冷淡的折瞻也觉得不错,第一次喝蘑菇汤的百岁也觉得十分美味,难怪那么多人抢着采摘。
桌子上全是物灵,有些拥挤,江溪端着一碗汤走到x餐厅外屋檐下的椅子上,外面下着雨,地面湿漉漉的,几只小青蛙在地面跳来跳去。
李秋白坐到她的身边,手上空空如也,脸色还挂着一丝愁闷。
“怎么了?”江溪偏头打量着他,平时吃饭很积极呀,这会儿怎么抑郁上了,“怕中毒吗?”
“不是。”李秋白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天边飞过几只鸟,忽然感慨了一句,“从来只关心我飞得高不高,没人关心我累不累。”
江溪反问他:“你飞高过吗?”
李秋白被噎了下,耷拉着肩膀垂下头,“我感觉自己挺没用的。”
“他一个小孩都知道反抗,而我却一直反抗不了,一直生活在我爸的控制之下。”
“玉娘说得没错,我很弱小,完全没有掌握自己人生的能力。”
他这是被苏清的事情刺激了?
江溪将嘴里的汤咽下,“你不是没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你只是太想获得你家人的认可了。”
靠着父亲、爷爷的满意吃喝玩乐的李秋白沉默着点了点头,“因为我的外貌,他们一直都很排斥我,我努力讨好他们,努力学文化,可好像还是隔着一层。”
江溪想起认识李秋白之初时,他总是强调自己是老内,总是想强调自己中文名字。
“我爸也不喜欢我的血统,但因为我妈去世了,他不得不将我带回国内,我一开始很开心的,很想亲近他的,直到他逼着我学古诗,学茶艺,学古典文化。”
那时他和苏清一样,被被逼着背诗,背不出来就要挨罚,父亲从来不管他想不想,从来不管他累不累,他只要结果,只要能在爷爷面前露脸就行。
“小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能听他的,长大一些才懂他只是把我当做讨好爷爷的工具,只要讨了爷爷开心,就能多得一笔好处,以后能多分一份家产。”
“以前我很讨厌那些,后来渐渐深入骨髓了,也能出口成诗了。”李秋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习以为常了,明明一开始很讨厌的。
可能真的是想获得认可吧,也可能是自己早已丢了血性。
不愁吃不愁穿当个纨绔傻子,多好呀,反抗了惹了爷爷和父亲不高兴,下顿饭去哪吃都不知道了。
李秋白很想反抗,想改变,可是他没办法承受后果,他望着外面的雨幕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江姐姐,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今天一定是脑抽了,怎么和江姐姐说这些藏在心底的事?
江溪这次没像以前装没看见,放下汤碗,轻声对他说:“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李秋白抬头,双眼泛着红。
江溪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你像一只风筝,看起来很自由,无忧无虑的,但却没有依靠,没有目的,随风而动着,而你爸爸就是那根线,你爷爷是掌控线的人,你们所有人都被你爷爷的钱操控着。”
李秋白自嘲的笑了下,觉得挺像的。
“但即使是被操控的风筝,也可以飞走的,只要你愿意。”江溪觉得李秋白人不傻,只是习惯了全家讨好爷爷、向爷爷拿钱的生活,习惯了就很难改变,所以需要他想清楚,愿意踏出那一步。
李秋白怔了住:“我能吗?”
“为什么不能?只要你想。”江溪顿了顿,“既然你觉得融入不进去,无法获得真正的认可,那就不强求了,不如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秋白呐呐的问:“想做的事情?”
江溪轻轻嗯了一声:“如果不在李家,你想过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吗?”
李秋白点点头,“小时候想过。”
他妈妈是医生,去很多国家救过人,他小时候和妈妈住在一起,那时候曾想过也要像妈妈一样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只是后来妈妈去世了,他跟着爸爸回到国内,便放下了这个愿望。
“那现在再想想,去做想做的事情。”江溪觉得没必要按照父母设定的高大上的光鲜的路线去做,只要不违法乱纪,去做什么都可以,“遵从内心,做你想做的,做你热爱的。”
你不必是一朵花,不必是一棵树,你可以是一株野草,也可以是一只昆虫。
遵从内心,做自己想做的。
做自己热爱的。
第82章
秋雨淅淅,花落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