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彩虹鱼
在九宗九族自顾不暇的那些年里,长生殿也生了变故,下头造反,内部杀得血流成河,长生殿因此覆灭。殿主遇害,京治带着人逃走,不知所踪。
再出现,便是来双阳宗求医。
韩厉道:“他当年用了小厚土,此次也是求用小厚土。宗主他们看过,直言京殿主魂魄已消,京治不肯放弃——”
扈轻吃惊,这样大的变故?
“还是借给他用了,肯定不会有结果。他口口声声要见你,我瞧他似乎修了邪,你——若是不想见就推了。”
现在的京治给人的感觉很不好。他是不想让扈轻来的,但宗主说不是大事,扈轻不需要他们为她挡掉不好的人和事。
果然,扈轻说:“我见他。”
韩厉犹豫。
扈轻又道:“我自己去见他。”
京治大约是不希望见到很多人。
韩厉忍不住看向宿善。
宿善神色未变,也看他一眼,还笑了笑。
韩厉不自觉解释一句:“京治如今阴晴不定,我怕他伤到扈轻。”
宿善仍只是笑笑。
一处无人来的安静之所,京治带来的人都在外头,见到扈轻纷纷望来,里头熟悉的脸没有几张。扈轻目光滑过,从容走上台阶向内而去。
韩厉和宿善停在台阶下,与众人对视几眼后大家各自站好,没人交谈。
扈轻一直向里走,屋内做了降温,走动间脸颊感受得到凉飕飕,再往里,空气中甚至有细小的冰针凝成。
扈轻皱了下眉,这些冰针,可不是真正的冰,而是阴气与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的。
京治他——
“扈轻,你来了。”一道白色背影慢慢转过来,是京治。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气质截然相反。当年京治是睡在冰晶花车里的小王子,今日的他,神情阴郁,看人的眼神冷漠冰凉,从内向外散发着阴冷气息。
扈轻目光定在他银色的长发上,长发披散,没有任何发式和装扮。而他浑身上下,除了一览无遗的雪白,再无其他颜色。
仿佛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美好的感情。
“啊,我来了。”
扈轻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他身后的冰棺。不是当年的花车,是一具实心的冰棺,京殿主衣冠整齐的躺在里面。
她回头看眼京治,双目变成鬼王的模样,再低头去看京殿主。
没错,只是一具空壳,魂魄已经彻底不见了。
冰棺的下头,堆着小厚土。
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扈轻知道宗里肯定派了人时刻守着,守着小厚土。
扈轻直接说道:“魂魄散了,救不回了。”
她对着冰棺鞠躬。这里是没有这种礼仪的,但——当年京殿主对她很和善,作为晚辈,当行礼。
京治默默的看着,扈轻往后退,与他站齐:“你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京治眼底明明灭灭,那是叫做执拗的光。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冰棺下的小厚土上,似乎闪过不怀好意。
扈轻心里叹气,开口温柔:“京治。”
这样温柔轻叹的语气,守在外头的宿善悄悄动了动耳朵。
京治看向扈轻,神情带着惘然,分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境中走不出。
扈轻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温柔的笑道:“相识一场,我不想你死在我手上。”不要抢我东西哦。
京治一僵,狠色从脸上慢慢露出。他开口,声音变得沙哑,似在压抑巨大的情绪:“扈轻,你不懂,我要救活我父亲。”
扈轻静默一瞬,问道:“那你父亲的魂魄去了哪里?”
京治低头不言。
扈轻叹气,这是当场就散魂了吧。
她说:“招过魂吗?有残存的神识吗?”
京治悲戚。
扈轻无奈:“这样还怎样复活?以前,京殿主没给自己留后手吗?或者你身上,没有他的神识烙印吗?”
哪怕有个神识烙印,抽出来,塞回身体里,炼成尸傀呢,也是个念想。
京治皆不言。
他不说,扈轻也猜得到,估计长生殿生乱,京殿主用了一切手段保护京治吧。
这时,京治抬起头:“用我的精血和神魂,能不能炼出我父亲的魂魄?”
扈轻反问:“你招过魂了吧?”
京治又悲伤不能自已。
这什么事啊。
扈轻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劝他放弃,只能给他想别的法子:“如果只是让身体活过来,你可以抓一些天地间逸散的魂丝。这些魂丝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但装进身体里,至少看上去是活的。”
京治痛苦:“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扈轻想了想:“要不然我开鬼门送你进去?”
京治:“…”看着她,“一点儿都不好笑。”
扈轻无奈的摊手:“那我没别的法子了。要不然还是来说一说报仇的事,你报仇了吗?”
京治咧咧嘴角:“都死了。长生殿没有了。我弄了个往生殿。你,要不要跟我去?”
扈轻震惊,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跟你去——弟弟,姐姐也是有家业的人,你要不然跟我干。我看你这样一身邪气的路数,在外头不好过吧。”
邪修,在名门正派的地盘上,人人可杀。
第1008章 暴捶
谁都不想当老二。
阳天晓:是在点我吗?
二族长:还是在点我?
京治不过是试着提一句,他想绑上扈轻的原因也不过是想用小厚土,或许,埋个几百年,父亲就能复活呢?
想到这里,身体里的气息翻腾起来,他努力控制几番,阴冷的气息被压缩在丹田位置渐渐平静,才一放松,突然那团气息猛然爆发,冲出身体凝成一个蟒蛇头颅的模样,嘴巴大张咬向扈轻。
“小心——”京治失声高喊,旋即变成另一副模样,阴冷可怖的发笑:“追随我吧。”
扈轻很意外,却半点儿不怕的,白生生的手仅一只就按住了蛇头,五指抠紧,另一手拇指食指搓出一朵小花,摆在蛇头前。
“小乖乖,不要动哦。”
阴冷气息在柔弱小白花面前本能惧怕,想缩回,却被扈轻五指抠得紧紧。
“异火?”变了人格的京治桀桀,“好东西,给我吧。”
他猛的侧身一抓,扈轻闪电放手又出手,蛇头没来得及缩回,京治已经被她扯着头发拽着头皮狠狠掼在地上。
太快了,把他都摔懵了,脸被砸在地板上,好像…平了。
扈轻一砸之后顺势拧腰骑在他腿上,两只拳头狂风暴雨一顿砸。京治只能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啊啊啊啊声,疼痛绵绵不绝而抗拒不得,可怕的拳头密集到组成一个与他后背完全契合的大锤头的程度,哐哐哐的把他砸进地砖中。
腹部的蛇头,瑟瑟发抖,甚至不敢钻回丹田。只因一朵小白花在它脸前跳呀跳。
外头,宿善忽然一笑:“今天天气不错。”
韩厉看了眼:“是不错。三日后有暴雨,还有大风,大家好久没有顶风淋雨的炼体了。”
宿善不自觉舔了下唇,尽管认识很多年,但韩厉这个聊天的本事,为难着所有人呢。
他好脾气的笑笑:“暴风雨后天地一新,灵力格外活跃,或许有弟子突破也不一定。”
韩厉说:“天时地利重要,平日的积累更重要,只要日日不松懈,不突破才奇怪。”
宿善:“…”
放弃了,不想聊。
京治带来的人群中,有道纤细的身影看看宿善再看看韩厉,看看韩厉再看看宿善,始终迟疑。
韩厉和宿善皆感受到,但都装不知道。
里头,扈轻一顿暴捶,捶回京治的理智。
“疼…”
扈轻按着被打得稀巴烂的背站起,站到一边揉手腕:“你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那么脏?看给我家地板溅的,屎一样。”
听到这个字眼,挣扎的京治躺平,也觉得自己脏。
扈轻招手收回小白花,缩小了十几倍的蛇头回缩,不敢抬头看一眼。
扈轻瞟了眼,不屑:“这东西还得你自己消除。”
她暴打京治主要是看他不顺眼,谁知打着打着还有意外之喜,京治这雪白衣裳里裹着的身体有不少杂质,也不知道他怎么吸收来的,反正,扈轻拳头下去见打出了这种东西,干脆,多打两圈。
现在不能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她挥手放出火龙把污渍烧干净,踢踢京治完好的腿:“起来。”
京治疼得话说不出来,我的姐,我上半身被你打得稀吧碎,怎么起?
扈轻背着手踱步到冰棺另一边,京治在地上死了半天,才终于用灵力将碎掉的骨骼和内脏修复过来,用力撑起胳膊,摇摇晃晃站起,他觉得自己是个长腿的球。又拿了丹药来吃,才将体内组织间充斥的血液之类的化解掉,人瘦下来,感觉皮松垮垮的,一迈步像大口袋似的在骨头上晃来晃去。
彻底清醒了。
他走过问:“你看出我的不对了?”
扈轻闻言诧异,抬头看他:“你肚子伸出那么大的蛇脑袋,这还叫对?”
京治叹气,说:“我是纯阴之体,先天的阴煞灵体,灵根是冰,阴属性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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