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幼白
路潇随意坐在这把摇椅上,查看着案台上的物品。
右手侧有一个泥塑的花瓶,插花已经枯萎了,花瓶旁是一节竹筒做的笔筒,里面散着几根很短的铅笔头、橡皮、圆规、塑料三角板等物,一看就是从岸上带来的,此外还有一些长短不一、手指粗的竹条,竹条一端削尖后烧成了黑色,也可以充作笔用。
她扒拉完桌面上这点东西,又抽出了桌子下方的抽屉。
第一只抽屉里放着一只木盒,里面是一台便携迷你显微镜,器材保养的很好,第二只抽屉里放着《海洋微生物学》《黑曜海微生物研究》等几本书,都是晦涩难读的学术专著,路潇略微翻了翻,接着打开了第三只抽屉,这里面有三本很厚的笔记、一只食品塑料盒,塑料盒里装着温度计、折叠刀、指甲钳、储存卡等种种杂物,第四只抽屉里是一只手工打造的长方形扁竹盒,A4纸大小,里面用窄竹条分割成了一个个麻将大小的方块,按照色系,规则地排列着各色颜料,以路潇学美术多年的经验,那是红色的珊瑚、蓝色的贝壳、银色的鱼鳞、黑色的矿石、紫色的果皮等种种岛上物品,精心研磨成粉,加入海鱼肝炼出的油,调水捏成块状,然后才能长久保存下来。
路潇丢开颜料,翻开笔记本,纸张粗糙,一看就是自己在岛上砍竹子、磨碎、晾晒制作的竹纸。
这上面画得都是各种海洋微生物,线条清晰,色彩还原,图画旁边还有手写的注解,标明这些微生物样本是某日某地采集的,以及当时的天气、水温,采集过程中发生的趣事。
另一边,凌阳弋也检查完了柜子,那里面只挂着几件款式很旧的衣物,以及几匹手制棉布和麻布,此外还有一个防水背包,里面装着早就没电的相机和电脑、证件、以及一些杂物。
从证件以及笔记推断,这个木屋的主人的叫做何咎,本是一名海洋微生物研究员,13年前乘船到黑耀海进行考察,不幸遭遇风暴,船只倾覆,他也被一股神秘的洋流卷到了这座岛上。
何咎尝试离开失败后,很淡定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开始认真地经营生活,一点点打理出了这间小屋,并孜孜不倦地继续研究工作,他来到这座岛上的两个月后,笔记里突然多了一个“她”,何咎没有注明这个“她”的身份,只是轻描淡写地留下了一句——她对我不太友好。
【差点被她追上,好险】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她终于同意我去岛的南方看看。】
【她给我带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鱼,如图。】
【她说岛的北面有一种珊瑚,可以代替红色颜料。】
……
路潇一页页翻过笔记,看着何咎与女人的关系逐渐缓和,由敌对走向了友好,在他后来的考察过程中,女人还为他提供了不少帮助。
可女人是这个岛上的原住民吗?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故事?
何咎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路潇放下笔记,猜到何咎很可能已经死了,如果他活着离开了这里,一定会带走自己研究了十几年的成果,如今他毕生心血留在这里吃灰,那么他本人不是埋在了某处泥土之下,就必然是被海水吞噬了生命。
想到这一点,路潇突然觉得有些遗憾,虽然她仅仅是路过了何咎的居住地,偷窥了一眼他的生活,却也能感受到这是一个过分乐观且非常有趣的人,他必然是那种摔落悬崖吊在一根枯树上,即便下方盘绕着毒蛇,上方有不断啃食树干的老鼠,却仍旧能欢欣雀跃舔着枝头那一滴蜜的人,如果能活着见上一面,聊一聊,说不定可以交个朋友。
就在她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即刻屏住呼吸躲在了门口。
扑进门来不是别人,正是被路潇救上岸的那两个倒霉蛋,此刻他们浑身湿淋淋的,走路七扭八歪,进门时口中还嚷嚷着“怎么又回来了”“这个岛太邪门了”……
两个人只顾着抱怨,等抬眼看见了藏在黑暗里的路潇和凌阳弋后,便同时嚎叫出声抱成一团,像两只被蛇掏开窝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
这两人落水之后就被溺晕了头,根本没见过路潇,也不知道正是她把自己救上来的。
路潇侧走一步堵着了门:“你们是谁?”
两人结巴着回答:“游游游客。”
“骗鬼呢?游客见到海警至于跑吗?”
此刻两人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就是刚才把自己吓晕了头了海警。
凌阳弋插话问:“你刚才说‘怎么又回来了’,你之前来过这个地方?”
“没、没有……”那人还想抵赖,路潇伸手把他拎了起来,那人便立刻改口,“来过来过!我们来过!”
“这是什么地方?”路潇说,“刘苗的那些乌木是在这里找到的吗?”
两个人愣住:“你们抓住刘苗了?她说了什么?”
第51章
路潇恐吓他们说:“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别耍心眼,现在说谎算你妨碍公务罪。”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啊!其实我上次到这里来,也是一个意外。”
原来这两个人里个子高一些的叫做王运,矮一些的叫做王达,两人和刘苗同属于一家海钓俱乐部,他们与这座岛的缘分便起始于两年多前的一次海钓。
这家海钓俱乐部的规模不大,参与者都是栗城小有积蓄的老板,人人各自有船,与其说是兴趣俱乐部,倒不如说是一种资源交换的小团体。
这些人里,王运、王达、刘苗等八个人的关系最好,总是一同出海,那次八人又同乘刘苗的船出来钓鱼,结果半路发生电力故障,王运检查过后觉得自己能修,就没有呼叫救援。
但是王运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白白折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修好船,甚至还把GPS给弄坏了,船只随水飘离了预定航线,竟然来到了死亡暗礁附近,他知道这地方水下环境复杂,不是自己能处理的,就准备叫救援过来,可尚未发出求救信号,变幻莫测的海浪就打翻了船只,八个人里只有四个被洋流活着送上了这座岛。
俱乐部的管理员发现联系不上他们,果断报了警,而后海警按照备案航线进行搜索,当然一无所获。
至于流落荒岛的四个人,他们在陷入绝望之时,却发现岛上竟然还有其他的人。
那天,前往岛屿南侧采集样本的何咎发现了四名幸存者,便邀请他们来自己的家中休息,何咎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和水,教他们怎样躲避危险地带、怎样采食、怎样保暖,几个人在何咎的关照下,平安在岛上度过了两周,并利用岛上的资源制造了一只简易竹筏,准备挑一个晴好的天气离开这座岛屿。
但是那一天*,何咎意外发现了他们的简易竹筏,突然和他们翻脸了,他不仅愤怒地毁坏了竹筏,还把制作竹筏的工具都扔进了海里,警告他们永远永远别想着离开这座岛了,他们只能和自己一样,永生永世被困在这座岛上,直到死亡。
四人终于察觉到何咎并不是一个友善的朋友,于是就趁晚上,偷偷跟踪何咎进入了他的秘密仓库,准备偷一些物资搭建第二艘竹筏。
那是岛屿南侧一个非常隐秘的狭小洞穴,洞穴后的路漫长而又阴森,穿过几百米长的路径之后,他们进入了岛屿内部怪异的地下建筑,那里面横七竖八搭建着无数宽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木梁,木梁排列错杂而紧实,像是往玻璃杯中倒入一袋牙签后不断震荡压实,让牙签交错成为紧密的整体。
地下建筑过于宏伟,他们无从判断建筑的全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座岛根本就是一座人工岛,正是这些参天巨木从海底层层累积到上方,才架构出了这座岛的轮廓,然后不知谁又在岛屿上方铺垫了石头与泥土,接着海风与海鸟带来了种子,浮木带来了漂流的动物,慢慢地,这座岛就变得和其他海岛一样,从外表看不出丝毫异常了。
千万年来,这座岛经过无数次海底地震和海啸的攻击,经过海水的腐蚀、贝类和鱼类的啃食,原木层层下坠、重重坍塌,已经不复当年初建的规模,可以想像,这座海岛原本的设计肯定远比如今更加壮观。
虽然原木都做过防腐处理,但万年以来,接触过空气的原木早化为了齑粉,沉没于海水里的部分原木也一碰就碎,唯有陷入海底淤泥后又被地震翻出来的那些原木,才呈现出了金属质地的光泽,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价值千金的乌木了。
这座海岛下方的泥里全是乌木,整整一个岛的乌木!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几乎要站不稳了,他们正站在一座金矿上!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背着何咎又建了一支新的竹排,藏在了岛屿北边茂密的植被下,等待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集体逃离了这里,虽然他们心中惦念着岛上无边的宝藏,可这支简易竹排的载重有限,挤下他们四人已属不易,他们不能冒着死亡的危险去贪图那一点钱财。
他们在海上漂流了整整三天三夜,其中一个同伴忍受不了海上的暴晒和饥渴,睡着后滚进海里死去了,剩下的三个人则被一艘路过的渔船救起,成功脱险。
几个人回到栗城后,却不约而同地对外隐瞒了岛屿的秘密,他们把宝藏埋在心底,期待有生之年能够重新回到那座海岛,带回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刘苗是三个人之中最有行动力的。
一个月后,她找来几个信得过的帮手,带着偷买来的武器,租了一艘运输船就出海了,半个月后,刘苗返航,果然带回了一批乌木,王运和王达知道这件事后来找过她,然而刘苗却想独占这处宝藏,不愿分享那座岛的具体方位。
总之刘苗在那之后就发达了,她有了很多钱,并不再和其余人来往。
王氏兄弟冥思苦想了两年,始终猜不出刘苗是怎么找到那座岛的,直到近日,他们才突然有了灵感,利用非法手段拿到了刘苗过去那台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当年从海上回来后不久,就联系过很多生物研究所。
原来几个人离开海岛的时候,刘苗往口袋里藏了很多岛上的植物叶片和动物毛发、鳞片,回到岸上之后,便自费对这些东西进行鉴定,确定了这些物种的分布范围。
生物在岛屿之间的传播是有规律可寻的,比如洋流上的浮木带来了小型动物,迁徙的飞鸟带来了植物的种子,只要找到了一个存在相近物种的岛屿,再确定了洋流或鸟类迁徙路线,也就找到了目标岛屿的大致方向,样本种类越多,目标的范围就越小
王苗最终把搜索范围圈定在了可行尺度,而现在,王达和王运两个人则免去了她那些复杂的前期工作,直接从研究所拿到了这个搜索范围。
王达最后说:“这座岛周围都是礁石,大船穿不过礁石群,小船又无法对抗礁石中的暗流,我们在外面打了好几天转,都快要放弃了,结果就遇上了你们。”
路潇问:“那你们见到我们跑什么?”
“我们没有申请航线偷偷就出海了,哪敢被海警抓住啊!”王运忧虑地问,“我们还没拿到乌木呢,不算非法盗采吧?会判几年啊?”
他们所说的入口接近山顶,位置极高,宽窄仅容一人通过,如果没有熟人带领,很难找到那隐藏的入口,当他们最终脱离了这段幽闭恐惧症的噩梦之后,终于抵达了传说中海岛的内部。
诚如两人所言,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间,里面堆满原木,最纤细的原木也有三人合抱粗细,广者宽逾几十米,经年累月的重压让这些木头弯曲变形,甚至灰化,最上层的木头已经灰化为泥,沉入海面的木头被盐分侵蚀,再厚的油脂也无法保证它们的完整,这部分木头都变成了絮状物,只有埋入淤泥的木头在低氧状态下开始岩化,生成了一层更为坚硬的外壳,而后海底地震将被压入淤泥中部分木头翻了上来,支出了海面,这部分木头呈现出黑金色的光泽,生满藤壶与贝类,便是所谓价值千金的乌木。
这座岛根本就是以乌木为地基,刘苗运走的那点儿木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路潇伸手敲了敲一块木头,乌木表面光滑,带有楔口,一看便经过雕琢,虽然岁月已经让这些原木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但通过其中一些原木的相对位置,路潇还是能够猜测出其中一些木料原本是一体的,因为某些实木组合还保留着船头、船尾或者船舷的模糊形状。
乌木形成需要一两万年的时光,从路潇仅有的学识判断,这个时间的人类还在山洞里钻木取火凿石斧呢!所以这些船是哪来儿?难道所谓的智人种大迁移其实是用这种巨型木舟迁移的?她生物课睡觉的时候到底错过了什么?
路潇回头问凌阳弋:“在你们的历史里,人类文明究竟诞生于什么时候?”
凌阳弋反问:“哪种人类?”
路潇瞪大了眼睛:“哪种?”
“嗯,人类……”凌阳弋绞尽脑汁地想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们可以把地球上的文明统称为人类文明,因为过去2.5亿年里,所有文明都是人类这个物种创造的,也就是都和人类有着强基因联系,但就文化脉络看,你们目前自诩晚期智人文明的这个文明世代,大概诞生于三万年前。”
“你等一下,2.5亿年前?”路潇大呼小叫,“不对啊,那时候不还有恐龙呢吗?我们也没在恐龙化石里找到过人类的骨头啊?”
“因为你们这个文明世代的种群数量有点儿破纪录了,以前的文明没有这么大的种群,我看手机上说,八千万只霸王龙才会诞生一块化石,再考虑到你们和霸王龙之间的体型差,以及人类文明独特的丧葬文化,挖不到前代文明的生物化石太正常了。”
“怎么可能?你是说人类这个物种反复从海洋里爬出来,然后一次次演化成我这样儿?”
“当然不是了,那样你们之间就有生殖隔离了,我说的文明世代,是指人类在这片张目可见的土地上建立的文明,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着普通人进不去的洞天福地,他们中的人偶尔也会进入人类社会,如果恰逢外面没有人类社会,他们就会成为一个个文明的起源,所以我说人类文明之间是没有生殖隔离的。”
路潇还是不信:“那至少——至少该保留一些文明遗迹吧?”
“有啊!但首先你要理解,百万年的时间,连巨石都会被侵蚀成鹅卵石,只有极端宏伟的遗迹才有可能保存下来,而且和它最初模样相差万里,所以当你们看到那些遗迹后,一般会叫它们大自然的奇迹,还喜欢开发成自然景观呢!”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路潇拼命摇着头,“我一定是猴子进化来的!”
“我没说人类生物理论是错的,但就人类的生物学来说,你和猴子也是同一祖先演化出的两个物种,你不是猴子进化来的。而且就算你和猴子祖先之间存在演化关系,为什么猴子祖先不是人类退化的呢?你要知道物种灭绝也会伴随物种退化,然后环境改善后,它又按原路径再次演化成人类和猴子两个分支。”
“不对!不对不对!”路潇维持着警惕心,“你平时也喜欢写天鹰赤火螺旋大宝剑吗?”
凌阳弋笑了笑:“普通人生活的这个社会,不过是这世界最平静、最安稳、最有逻辑的一小部分,那之外的世界,只怕普通人看一眼都会疯掉。”
就比如那个称之为传说的时代,曾有一群神秘的人,用至今都难以想象的工具,砍伐了这些直径超过十米的树木,抛光、打磨、弯曲,打造出成百上千巨大的船只,而后这只遮天蔽日的庞大船队漂洋过海,来到了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岛,他们在此将所有的船只凿沉,一层层叠摞起来,最后船只的残骸居然高出海面,变成了一座岛屿,然而历经风霜岁月后,最终再也无人知道这段历史,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路潇望向面前壮阔的舰队遗址,心里想,这可能就是上古文明的行为艺术吧……
静谧的地下,只有原木中寄居的黑蚇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无数人在那黑暗里低声缀泣。
下面的木头长满黑蚇,那两个普通人搞不好会被寄生,路潇就叫他们出去等,她和凌阳弋再往里面走一走。
路潇打着极好的算盘:“这座岛下方都是空的,我们一路往前走,说不定能回到那座塔的下面,要是能找到其他入口就好了。”
凌阳弋看着原木间复杂的线路,质疑说:“你认得方向吗?”
路潇很有底气:“不用辨别方向,我能感应到冼云泽。”
两个人开始跋涉向废墟中心,他们时常才踏上一条原木,直径三米的圆木就自行碎裂开,并引起一系列隆隆地坍塌,全仗着艺高人胆大,才屡屡渡过危机,没被砸入海底。
来到残骸最深处,呈现眼前的是一根漆黑的石柱。
石柱宽度与岛屿中央那座黑色的山峰相近,可见这里正是石台的地下部分。石台露出地面的部分约有百米,潜藏在这片船骸中的部分也有百米,再往下,扎入海底的部分长度更是深不可测,它像是一根钉子,牢牢地把这座岛钉在了大海中,而四周这些被沉入海底的船只,则是拱卫这根石针的填充物。
路潇感知到石柱下方传来了愈加清晰的感应,冼云泽附身的钥匙链一定就在那里。
于是她再次跳下海,沿着这根漆黑的石柱一路向下摸索,试图找到进入的方法。
她发现下方的海底并不是淤泥,一整块质地坚硬的土黄色岩石,岩石向外延伸出好几里地,一直消失在了被船只残骸遮住看不见的远方,石柱直接插入了黄色岩石中心,连接处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是这么长的。
路潇伸手敲了敲这种黄色岩石,居然听到了清脆的声响,好像并不像是石头,她心里觉得惊讶,便用力地砸了一拳,岩石表面随即扩散开一圈涟漪,却未产生破损,随着击打的力量越大,反弹回的力量也就越大,这仿佛是一种非牛顿流体,强度远远超过了金属。
路潇没找到进入的方法,浮起来对凌阳弋说:“你就不能把沉魂喝了吗?”
两个人一边摸索入口,一边不怎么上心地斗嘴,路潇说凌阳弋连口水都不敢喝算什么组长,凌阳弋说路潇这种幸运值就不该做高危工种,随时间推移,残骸里黑蚇的呜呜声越来越大,渐渐转化为一种不正常的咆哮,盖住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他们这才意识到那声音其实是潮水声,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很快淹没了空间下方的木头,两个人被迫爬到了石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