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起来鬼都害怕 第87章

作者:苏幼白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轻松 仙侠魔幻

冼云泽点头赞同:“是这样的。”

路潇哂笑一声,正准备讽刺他几句,却听见冼云泽又开口了。

他说:“每种红都很衬你。”

路潇闻言僵住,默默从包里抽出湿巾,侧头面向车门,不容分说就把自己的唇膏给卸了。

宁兮、米染和林川全部上车后,车队便鸣笛开往事故现场,中途安全局接洽人接到通知,说是已经查到了被劫货船所有者的信息。

船主名叫王仁,本地人士,行踪正常,无犯罪记录,只是他的女儿患有罕见病,需常年住院治疗,这种病本该药石无医的,但不知道是姑息治疗出了奇迹,还是烧香拜佛出了神迹,总之就在这两日,女儿的病竟渐渐好转起来。

货船被劫之后,王仁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回家,他的手机随货船沉落河底,无法定位,安全局联系了他身边亲友,仍未知其下落,最后还是通过城市监控摄像头才确定了他的位置,他竟然乔装进医院陪伴女儿,考虑到他可能是被那两个怪物吓破了胆,所以藏起来也情有可原。

但他作为和嫌犯近距离接触过的目击证人,按流程还是需要盘问一下。

路潇在工作群里主动请缨:“我去吧!”

宁兮回复:“好,稍后安全局汇合。”

她拍了下司机的肩膀,道出医院地址,车辆便脱离队伍开下了环城高速,车速缓降,进入城室内环,不想市内道路多处封闭,他们兜兜转转了很久都没有抵达医院。

今日路况非同寻常,沿途路灯装饰着喜庆的条幅,各店铺的招牌也挂上了彩灯,横跨红河的紫城大桥更被妆点得分外荣华,桥面上还堆放着大量竹竿和苇杆,以及不少七八米长的苇编画舫,好像在为一场大型庆典做准备。

“还是来晚了,市中心也封道了。”司机一面转向对侧车道,一面对路潇说,“不行我们就鸣笛过卡吧!等一会儿大家全上街过节,这片区什么车都开不出去。”

路潇点头,司机便启动了警笛,前方警察闻声挪开路障,汽车随即开进了封闭路段,之后以极缓慢地速度在汹涌的人潮间寻隙前进。透过车窗,路潇看见街边出现了许多卖小吃和小玩意的活动摊位,来往的孩子手里多拿着苇杆编成的动物和小人,整条街喜气洋洋,颇有节日氛围。

她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司机答:“霜刀节啊!”

霜刀即是霜降的别称,从这一日起,阳气消弭,阴气上升,昏晓时分万物凝霜,农民终于从一年繁重的农活中解脱出来,但还不至于天寒地冻出不了门,所以这段时间理所当然成了大家凑在一起玩玩乐乐的好日子,但玩乐归玩乐,却没谁会正经庆祝这么一个节气。

路潇因此不解:“霜降算什么节?”

司机停下车,等着路中央的摊贩挪出位置:“紫城三大传说,转世判官、销金窟、三途河,转世判官和销金窟你亲自处置过,比谁都清楚,但三途河你还不了解吧?其实霜刀节就起源于最后一个传说。古时候,有一年霜降这天,新任的紫城知府走红河赴任,船只却意外驶行进阴曹地府,还遭遇了鬼混鸣冤,后来便流传出霜降这天红河将汇流进三途河,联通阴阳两界的说法。这个有些魔幻色彩的民间传说和民间祭祀活动相结合,慢慢演化成了紫城特色的霜刀节。”

路潇了然地哦了一声:“那我们来的还真巧。”

“可不是嘛,霜刀节是我们紫城最隆重的庆典了,这可是个大日子,除警局和医院外,全市所有单位都休假一天呢!”

其实不止休假而已,这天晚上整个市中心都要封路,然后市民们会戴上驱邪辟祸的护身符,拎起霜刀节特有的芦苇扎偶,合家去红河畔流放花灯,借三途河将思念带给故去的亲友,紫城大桥上还要搭台唱戏,表演烟花秀,简直比过年都热闹。

第108章

因这一路上的人潮人海,路潇乘坐的车抵达医院时已将近晚五点。

一辆救护车紧随他们开进院门,车上是倆喝多了翻进公园猴山的醉鬼,正逢节日,游人如织,可谁都没料到会有人兴起想和猴子划拳,还当他们俩是饲养员,等保安循着惨叫声找过去时,两人都已经被挠没了衣裳,还沾了一身猴毛,几乎和自由袒露的猴群融为一体,没办法分辨哪只是人哪只是猴了。

急救车只带着一名随车护士,没办法把两只猴都抬上担架,护士便向刚刚下车的路潇几人求助,路潇让司机和冼云泽都去帮忙,自己则先行去往医院二楼的内科住院部。

她透过病房观察窗往里瞄了一眼,门内只剩下王仁一家,也难怪,今天是霜刀节,又值晚餐时间,医院里能活动的病人和家属都出去凑热闹了。

两夫妻被生活的苦楚压弯了腰,都有着不合年龄的老态,唯独四五岁的小女孩尚不知愁,一边玩闹,一边吃着妈妈喂到嘴边的鸡蛋羹。

女孩两手揪着一条坠着青金石的红绳手链,她的脸上虽有病容,但精气神却是不错的,路潇观女孩命火渐旺,显然是病情好转的表现,而助长她命火的生气便来自那条红绳手链,这种能逆天改命的东西绝非俗物,路潇立刻知道王仁为什么不肯报警了,这东西肯定来路不正。

王仁听到敲门声,转回头,表情复杂地看了路潇一眼,小声嘱托妻女两句后便走出病房并带上了门。

他引着路潇走进消防通道,不耐地打发道:“船的事情我不追究,丢就丢了,你们别来找我。”

路潇观察着他躲闪的眼睛,轻声问:“人命贵重,一条船不够的,你还给了他什么?”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王仁焦躁地掏出烟盒,抖着手指抽出一根烟,“我就是家里有事,没空管那些麻烦。”

路潇摇了摇头:“你不应该在医院抽烟,不文明。”

王仁没有理会她的提醒,叼着烟别开头,背对她点燃了打火机,一声火石摩擦声后,烟头上却腾起了一抹暗绿色的辉光。

路潇意识到不对,立刻出手夺走并捏灭了那支才燃起的烟,手指捻开烟纸,里面竟还卷着一张符箓。符纸本就是极易燃的东西,纵使她手速再快,这枚麻将大小的符箓还是烧去了一角,上面的红色朱砂纹路被焦痕截断,已然释放出了被封印在阵法中的力量。

她瞪了王仁一眼,拍下符箓发回工作群,没过多久,米染发了条语音并附上了这张符的完整版本,这应该是一种镇守符,常见于各世家门派的库府重地,符非恶符,至于有无效果,还要看画符人的修行。

“不是恶符?”路潇困惑地看向王仁,“那你烧它干嘛?”

王仁不答反问:“你是从青城来的吗?”

路潇扬头:“嗯?”

“他说我的事不能告诉警察,警察不会相信我的话,但青城来的人会信我。”

“那就告诉我吧!”

“但他还说你们不会帮我。”王仁的坦白中带着点儿狡黠,“所以他让我贴身带着那张符,你们要是不来,那张符会救我一命,你们要是来了,他让我找机会把符烧掉,你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死。”

他说完这些话,楼梯间内的气温突然急降,路潇猛地拉了王仁一把,下一秒他站立的位置就集聚起一泊沥青样的积水,而后空间内戾气扩散,仿佛有妖邪即将降临,但那陌生的气息却在触碰到路潇的瞬间瑟缩回去,然后一切重新归于宁静。

王仁一烧掉符纸,对方就立刻追踪而至,想来那东西的道行必定不浅。

路潇把王仁丢出去,皱眉问:“你到底招惹了什么?”

王仁抿唇不答。

但危险不止于此。这张镇守符是神职亲书的符篆,绝不是样子货,它不只定向压制厉鬼邪灵,它什么灵都压制,镇压范围内凡是弱于这张符的灵息全部一刀切,现在符烧掉了,灵息像是压实的弹簧一样当场反弹,造成了剧烈的动荡,灵息这东西不怕多也不怕少,就怕动荡,因为动荡会催生出变化,比如促使亡灵变化成厉鬼。

路潇忽然感应到了冼云泽的呼唤,立刻拎起王仁往楼上跑去。

另一边,安全局的特工和冼云泽把两只猴送进了九楼手术室,准备回二楼找路潇。

手术室边有两列电梯,右列贴着红色的维修禁用牌,只有左列可用,但这是手术室专用的大型电梯,需要刷卡才能开启,他们上楼时是护士刷的卡,眼下无卡可刷,不得不找别的出口,然而这层楼结构奇特,处处都是锁死的手术间和迷宫般的通道,两人乱撞一圈,最终又绕回了手术室。

当特工犹豫着要不要去敲挂着“手术中”灯牌的手术室门时,拐角突然走来两名推着病床的护士,特工和冼云泽赶快跟着护士进了右边的电梯,特工对护士道了谢,可他的手指触摸到冰冷的电梯按键的时候,突然记起右边的电梯不是坏了吗?

不等他想明白,电梯已然关闭,运行平稳,并没有发生故障,数秒之后,电梯在六楼暂停,一个骑手模样的人快速跑了进来,他顶着笨重的摩托头盔说着谢谢,随后按下了1楼按钮。

电梯继续下行,来到四楼时忽然颤了颤,而后暖白的灯光渐渐泛出红色,电梯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等同于自由落体,特工吓得扶住了把手,抬头看向电梯门上方的显示屏,4层掠过,那数字却没有正常变成3,而是变成了闪烁的44,接着又跳到了444,4444……

血红色的灯光频频闪烁,坠落似无止境,一股阴沉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循着气息望向那并不起眼的病床,便能看见鼓起的白色床单四角滴落下粘稠的血液,两位护士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原本干净整洁的护士服忽然间陈旧脏污,形制也变得过时,并且胸牌上都不再是这家医院的名字,而是什么模模糊糊的精神病研究所。

始终沉默护士们抬起头,苍白的皮肤如纸屑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和黑洞洞的眼眶,其中一人伸出骨节暴露的骷髅手,挑起了病床上的白色床单,那下面隐约可见一片四肢大张的人形血痕。

它口中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咯咯声:“你——需——要——治——疗——”

特工悚然后退,可也没吓到大喊大叫的地步,他早知道特设处是干嘛的,所以对灵异这档子事的接受能力相当之高,而且——他看了眼冼云泽,这家伙虽然脑子有些问题,但大小是个特设处主管,正应该负责处理这些事故吧?

两个护士拽住离它们最近的冼云泽,想要把他按到那张脏兮兮的病床上,冼云泽不耐烦地和它们拉扯起来,护士的力气着实够大,居然拆下了人偶的右臂,甚至扯着头发拧开了人偶的天灵盖,那抱着断臂的护士因用力过猛后退撞上电梯板,它诧异地看着手里的陶金构件,一时间不太能理解眼前所见。

冼云泽生气地喊了一句“还给我!”,然后劈手夺走天灵盖契合回头顶,接着又抢回右臂,把手臂照那两名护士的脑袋各敲一下,发泄完,才愤愤地把手臂安回了肩膀。

特工缩进电梯角落闭上眼睛,脑子里跟爆炸一样:坏消息,见鬼了,好消息,鬼也见鬼了……

护士们首战失利,明白了冼云泽不是它们惹得起的角色,于是转向了另一侧的骑手。

骑手紧靠着电梯门,一动不动地盯着护士们,可他的表情藏在漆黑的头盔下,看不出是恐惧还是震惊,护士嶙峋的手臂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冲锋衣的拉链应声崩开,瞬息之间,无数金色的蝴蝶从冲锋衣里喷涌而出,团团包裹住了护士和病床。

这些蝴蝶都有着金属质感的身体和刀锋般的羽翼,相互碰撞时的哆哆叮叮声如音乐悦耳,蝶群快速旋转,在窄小的电梯中心制造出了一股强大的旋风,无数微小的碎屑从风柱里迸溅出来,不待飞远,旋即又被吸回了风柱里。

半分钟之后,劲风缓缓止息,蝶群重新散做千百只蹁跹的金色精灵,层层叠叠铺满了电梯顶和四面墙壁,数不清的羽翼翕动如浪潮,折射出千万道浅金色的光辉,再看地面上,原先护士和病床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原形的灰黑色粉末了。

电梯灯恢复如常,显示屏上的4444变化回故障代码“ER”,经历过极限拉伸的钢缆不堪重负,与变形的滑轮组摩擦出咯吱咯吱的恐怖声响,电梯厢随之微微摇晃,一下下碰撞着电梯井。

冼云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以随心变化的金属生物,自然知道这些蝴蝶的主人有多难缠,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特工和骑手之间,警惕地看着那张藏在头盔下的脸。

骑手摘下头盔,拨了拨被压乱的白色短发,笑得阳光开朗:“原来是一只傀儡。”

冼云泽:“你才是一只!”

白发少年接着问:“你的主人在哪儿?”

冼云泽:“你才有主人!”

“傀儡不是都很优雅的吗?你怎么这么没有素质?”

“世间众生大多都很可爱,但你不也除外?”

白发少年苦恼地挠了挠头:“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可能是你的呼吸吧。”

“哎呀,简直没办法和你聊天!”

白发少年摆摆手,满室蝴蝶重新舞动起来,在电梯背板上铺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一阵蚕虫咀嚼桑叶的沙沙声后,电梯背板被磕出一个整齐的圆形缺口,蝴蝶继续向后镂穿多层钢板和水泥墙体,直通夕阳渐落的室外,清新的空气涌入进来,驱散了电梯内的阴寒。

蝶群重组成一条金色燕鳐,悬停于漏洞边,白发少年留下一句“拜拜”后迈上了鱼背,飞鱼载着他穿过前方写字楼群的间隙,千百块玻璃幕墙折射出千百条金色鳐鱼,千百条飞鱼一起涌入了霓虹始亮的城市之中。

第109章

直到此时,特工才发现电梯居然已经升到了顶楼十八层。

几乎就在钢缆崩断的同时,电梯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扒开,路潇瞬间抓住电梯内的扶栏,只手提住了近两吨重的电梯厢,特工和冼云泽赶快跳了出来,两个人平安落地,电梯厢便迫不及待地追逐地心引力而去,路潇中途扯了一把疾速抽拉的钢缆,让电梯厢算是平稳地停回了负一层。

不须两人开口,路潇已通过冼云泽感应到了电梯中发生的一切。

她告诉特工:“调监控,他来医院肯定有目的。”

三个人立马找到监控室,一边调出白发少年进入医院后的行动轨迹,一边删除了路潇半分钟飞窜十八层楼的非人行为录像。

监控中,白发少年进入医院后,先去二楼见了王仁一面,应该就是送去了那张符和手链,然后他又从六楼的一间病房里卷出来一个装满药品的塑料袋,离开病房后,还刻意走向摄像头,举高袋子留下一张特写。

路潇把对应病房的主治医师请了过来,医生通过药品确认了对应病症,然后又通过病症确认了对应病人的姓名和照片。

这人的外观轮廓很像是劫船的另一位“劫匪”,为验证猜想,路潇把嫌疑人的照片贴到了王仁的脸上,不等他开口,便已透过他闪避的眼神得到了肯定答案。

女人的名字叫做殷洋,本地生人,亦是十七年前一起大型火灾的遗孤,小学三年级便被送进了孤儿院,可怜她前半生已如此不幸,偏偏又天赐一副病弱之躯,打小就灾病不断,前年拿到硕士学位证的同时,还拿到了一纸肿瘤诊断书,两年来已经换了好几套治疗方案,很快就要无药可用了。

这么一个倒霉催的孩子,不知人生哪条岔路窜了邪气,居然和那个白发少年搅在一起干了一票大的。

主治医师按照路潇的要求联系了殷洋,发现对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不免担忧起来:“她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个小姑娘心善又文静,而且她这两天病情恶化,正是危险的时候,千万别被坏人拐走了呀!”

呃,可她好像和坏人是一伙儿的……

路潇不知道怎么回答,便问:“她有什么亲朋好友吗?”

主治医师摇摇头:“这孩子可怜啊,一毕业就遇上这种事,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直接住进医院,连外面的房子都没租过一天呢!我负责她的治疗这么久了,都没见谁来探望过她,连手术知情书都是她自己签的。”

路潇把殷洋的名字发回特设处,让他们再查查这个人,少顷附近灵息归于平静,不会再有促生怨灵风险,她便抓紧时间把王仁带去了安全局,毕竟这家伙身后跟着不明追兵,公共场所闹起来容易误伤平民。

黄昏日暮,四面街衢接连传来炮竹声,各处广场的音响也比常日更加放纵,离得很远都能听见流行歌曲明快的节拍,当节日氛围越渐浓郁之时,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息却缓缓围困住了紫城安全局大楼,有什么东西正窥探向楼内,且越发大胆地侵蚀着路潇刻意散发出来的力场,如同猛兽与猛兽相遇时低吼着角力。

安全局的工作人员都被路潇放了假,大楼里冷冷清清,漆黑无光,只有二楼一间审讯室开着灯,里面坐着路潇、冼云泽、王仁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