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风寄月
她重生了。
回到了她还没被诬陷,没被关入宗门牢狱之前。
云笙心中五味杂陈,用力挣脱开尹钰山的手。
尹钰山之所以叫她放血,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
她的灵根废了大半,但体内的血却有奇效,不仅能疗伤,更能吸引邪物。
尹钰山要她放血,是想要以她的血为诱饵,引开这些拦路的鬼婴蛛,方便他救被困在林中的师妹而已。
从幼时起她就喜欢当他的跟屁虫,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云笙觉得以前自己就是颅内有疾,她回了句:“不要。”
尹钰山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蹙眉看向云笙,眼神陡然锋锐:“你说什么?”
云笙撑开手中的伞,退后了一步。
山风携着雨水吹过她白皙的额间,她轻声却坚定道:“我说,我不要。”
此话一出,四周蓬莱宗弟子的目光都汇聚在云笙身上,面色各异。
尹钰山是掌门独子,宗内无人敢忤逆他。
何况是本就对他百依百顺的云笙。
尹钰山的眉心直跳,他压着一腔怒火问:“为什么?”
云笙只想着赶紧敷衍过去:“我害怕。”
上一世就是听信了尹钰山的话放血救小师妹,当诱饵引开鬼婴蛛,她不慎被伤中了蛛毒,落下了病根。
因耽搁太久,毒入肺腑,彻底伤了经脉,她的血也失去疗愈之效,对宗门再无任何价值。
后来,云笙无意撞破师妹与魔域的人密谋。
她这才知道,师妹居然是魔域派来的卧底奸细。
她想要回禀宗门,却反被师妹诬陷,倒打一耙,伪造的人证物证确凿。
无论是云笙视为生父的掌门,还是青梅竹马的尹钰山,无一人信她。
毕竟她对他们已毫无价值可言。
最终,她被关进了宗门的寒冰狱,这毒发作,折磨得她不成人形,很快便惨死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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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钰山诧异地打量着云笙,他不懂她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但也没空去探究她的那些小心思。
他怒极反笑,铁青着脸盯着同行的人:“我要去林中救小师妹,你们谁愿随我同去?”
同行的弟子面面相觑,都不敢得罪他,附和道:“小师妹平日待我们极好,我们自然是愿意去救她的。”
“是啊师兄,我们可不能对同门的危难视而不见!”
他们话里有话,纷纷都忙着与云笙撇清关系,更有甚者,还冷言嘲讽她见死不救。
尹钰山瞥了云笙一眼:“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我如今才算是看清了你。”
他疾走几步跃上飞剑,风迎于袖,眼若寒星:“我们走,从这群邪物中突出重围,杀入禁地!”
同行的蓬莱弟子纷纷拔剑,同那些鬼婴蛛缠斗起来。
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
云笙早就料到尹钰山不会管她死活。
她伏低了身子,握着颈上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在不安时,都习惯会握紧它。
云笙轻手轻脚避开蛛群,往右后方的一片竹林躲藏。
她已然足够谨慎,可还是不免有发出动静。
很快便有几只鬼婴蛛顺着屈曲的虬枝朝她飞速爬行过来。
云笙心底一沉,朝竹林内奔去。
她早年灵根已废,体内灵力稀薄,故而无法如旁人施法御剑那般容易。
可她也有一技之长,那便是画符。
大雨滂沱,她沿着林中迂曲的石径狂奔,衣裙被延伸的树杈划破。
眼见快要被追上,她自腰间的荷包中取出符箓,迅速掐诀念咒:“真光起太阳,地火起离方。雷火艮上发,烧灭诸不祥。*如律令,摄!”
符箓无火自燃,发出一声声爆鸣,转瞬便将一只鬼婴蛛烧成灰烬。
只是符箓的使用仍会消耗灵力,她灵根受损,灵力微薄。
不出片刻,就无法再驱使符咒。
很快的,她便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况。
银色的蛛丝锋利如刃,稍稍触及便会伤及皮肉。
她被蛛网封住退路,无路可逃。
鬼婴蛛活动肢节时发出的咯吱声越来越近。
离得近了,云笙看清楚它们腹部那张婴孩稚嫩的脸,嘴角裂到耳后根,露出沾着血丝密密麻麻的尖牙。
鼻尖蔓延过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她作呕。
云笙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她颤抖着摸向了袖中的匕首。
转眼之间,锋利的步足便自她头顶劈过来。
她险些避开,却不慎被断竹绊倒。
云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了位,她喉间一股腥味,手掌被碎石划破,火辣辣的疼。
冰冷的雨水没入领口,云笙撑着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她盯着昏暗的雨幕,脑海中涌出宗门的牢狱里,茫茫大雪将她吞没的画面。
强烈的恐惧和绝望攥紧心脏。
胃里的酸水涌上来,她干呕了几声,眼前交织着大片的光斑,近乎目眩。
不要!不要!!
她不想再痛苦地死去了!
绝望之际,一道清脆的铃声落在耳边。
“叮铃——”
云笙一怔。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一抹影子从她眼前飞驰而过。
那是一枚别致的铃铛,铃铛缀在刀柄处,再往上是锋利的刀刃,自蓊郁的树林中似是闪电一般穿梭。
“噗嗤”一声,银铃染血,那枚刀刃凌厉地贯穿了她面前的鬼婴蛛。
滚烫的血液溅在云笙冰冷的手背,她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不是错觉!
云笙仰头,这才顺着方向,隔着茫茫雨幕,望见了那立在树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年岁,乌发高束,红衣银饰,腰间的黑色蹀躞束得极紧,衬得腰身劲瘦有力。
二人这般对视了片刻,云笙忍不住眨了一下眼,脖颈间的长命锁隐隐发烫。
眼睫上的雨珠滴落之时,他也从高处跃下。
刹那间,竹林中的风平地而起。
少年朱红色的发带随着狂风飘动,缀着银铃的刀刃在他手中缭乱翻飞,似是蝴蝶一般,所过之处徒留鬼婴蛛的尸首。
血溅在他的脸侧,混着雨水自弧度分明的下颌坠落。
那一群鬼婴蛛很快便被他扫荡干净。
他修长的指骨扶上刀鞘,将刀背上的血振落,反手利落地别在蹀躞上,缓步朝她走来。
雨声越发急遽,拍打着竹叶声声落下。
地面蔓延着的蛛网被他一步步踏得粉碎。
每走近一步,都使她呼吸紧促一分。
动作之时,他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发带摇曳,身上传来环佩叮咚的清脆声响。
云笙紧张地直咽口水,可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追寻着铃声的来源。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蹀躞处。
蹀躞上别着蝴蝶双刀,刀柄处点缀着错综交杂的银链,每条链子上都缀着一枚小巧的铃铛。
腰封勾勒着他劲瘦的腰线,落在其上的光点令人头晕目眩。
如此繁杂精致的饰品,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矫揉造作,反而有种肃杀的俊俏。
云笙蹙眉,想得过于入神,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清凌凌的笑声。
“师姐。”
少年的声音清澈,像是沾了竹林的雨露。
云笙战栗了一下,猛地回过神。
不知何时,他捡起了她方才逃跑时掉落的伞。
他握着伞柄,把玩似得旋转了一圈,很快,便兴致缺缺。
伞面上的水珠呈弧形飞溅而落,渗透进脚下的土壤。
他微微前倾,朝着她的方向倾斜了伞面,高束的乌发中一根系着铃铛的长生辫垂落下来。
云笙不由得动了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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