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风寄月
同一时间,一股酥麻的快感自沈竹漪的尾椎骨漫过全身。
沈竹漪抓紧了桌沿,骨节泛红,气息有一瞬的紊乱。
他抬眸,锐利的目光如箭矢般:“这畜生在蓬莱时便咬断了一人的手指,它本性凶猛,并非普通狸猫,现在瞧着乖顺,指不定哪日失了理智便会伤你。”
黑猫呲起牙,朝他哈气,边哈气边怂得往云笙的怀里退。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云姐姐,你醒了么?”
是念儿。
云笙道:“进来吧。”
念儿推开门,探进头来。
黑猫被吸引了注意。
沈竹漪登时掠至床沿,捏住了黑猫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猫发出叫唤,扭过头去咬他的手指。
他仍由它咬着,眼底一片薄哂。
“小畜生。”
云笙听见动静扭过头,恰巧看见,猫儿咬的他那根食指,不偏不倚,正好是昨晚在木桶内接触那道“伤口”的。
他常年握剑,那时,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食指,指腹粗糙的薄茧摩挲而过,难言的痒。
云笙的脸涨红了,立刻移开视线。
或许,她也该庆幸,沈竹漪并不懂男女之事,以为那是伤口,甚至还想着要为她上药。
念儿道:“姐姐,几日后就是我们村内的簪花节了,村内的姑娘们有谢礼要给你。”
云笙点应好。
-
待在柳家村的这些日子,云笙缠着沈竹漪,教她练剑和骑射。
但是有一点不好,云笙的皮肤白,随便磕碰,或是用力一点,就会在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练剑时,沈竹漪握着她的手腕,有时会紧箍她的腰身。
她的手腕、小腿,还有腰部便都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鲜红指痕。
后来,云笙借了村内寄养的马匹,用以练习骑射。
山道颠簸,所以骑马时会有摩擦。
她的大腿内侧也被磨破了皮,一片火辣辣的疼。
这几日下来,腰酸背痛,云笙便叫念儿帮她涂药酒。
云笙褪去外衫,卧在床榻上,露出背脊。
她睡了一会,睁眼时,背脊处传来热意。
已经是晌午了,念儿不是说要去准备簪花节的事情么?
她迷糊道:“骑马磨损的地方,能拜托你帮我上一下药么?”
回应她的,只是越发重的力道。
从她后颈处突出的那块骨头,顺着脊柱到腰椎,磨着她胀痛的经脉,将里头的淤血一点点揉开。
在指腹揉搓时,药酒便热烘烘地蔓延进肌理之间,渗透到了骨缝里。
云笙舒服得眯起了眼,发出了长长的喟叹。
她不由得想,念儿的手劲怎么变得这般大了。
不过按摩还真的需要大点劲,不然按不到骨头,根本不舒坦。
“转过来。”
冷淡的声音响起,一瞬令云笙头皮发麻。
她蓦地回过头:“怎、怎么是你?”
沈竹漪没有回答,居高临下看着她,指腹用力摁在她的骨头上。
云笙羞得要把脸埋进被褥里,脚踝处却传来了力道,一条腿被抬起,磨损的那两侧的皮肉便袒-露无遗。
云笙的余光偷偷瞥向他。
少年的长睫倾覆,根根分明的睫毛柔韧,一丝不苟地给她涂着药膏。
药膏覆在了破皮的地方,是一种灼热刺痛的感觉。
云笙“嘶”了一声:“痛痛痛……”
沈竹漪涂药的手一顿,目光顺着破皮的地方往上看向她腿心处。
衾被之下的阴影之中,遮掩的是木桶中那道咬他的那道伤口,晦暗光影中看得并不清晰,只是似乎随着她动作颤动了一瞬。
他黝黑的双眸盯着,一瞬不瞬,而后毫无征兆地低下头。
云笙感受到了他鼻尖灼热的气息。
她蓦地低头,就看见了这荒谬的一幕。
她猛地收拢膝盖,窜进被褥中:“上完药了,你可以走了!”
沈竹漪一顿,看着裹着严严实实的她。
他沉默着,将桌上的药酒和药膏收拾好,关上了门。
沈竹漪步步走在廊檐之下,正午之时,春光明媚,嫩生生的草色染得青翠欲滴。
他转眼盯着眼前的那树桃花,桃花一簇簇,深红印着浅红,他眼中却挥散不去的是刚刚看见的一幕,她腿心处那道糜红的伤口。
他缓步走过去。
风吹过来,那一束垂下来的桃花便抵在了他的眉骨处,花瓣间的露水沾染他的鼻尖。
他垂下眼睫,用指骨揩去鼻尖的那道湿痕。
他的指尖缓缓摩挲着,恍然明白了那异样是什么——从那道伤口里流出来的,并不是血,而是如这花间的露水一般,散发着幽冷的香气。
-
很快便到了簪花节这日。
云笙换好衣物推开门,被念儿拉着手,穿花度柳,来到了一片花圃。
在溪水前,姑娘们嬉笑怒骂,各自手中都捧着一朵花儿。
见了云笙,她们兴高采烈地招手,念儿将云笙推过去。
落入一片脂粉香气中,不知被谁给亲了一口,云笙有点脸红地捂住脸,引来一片脆生生的笑。
念儿笑着道:“这是簪花礼,我们村的姑娘在簪花节前,都会为自己准备新鲜的花朵,姐姐你是我们大恩人,请允许我们为你编发簪花,祈福祝祷,以表谢意。”
云笙从未受过什么谢礼,有些不好意思,懵懂地点点头。
她任由着她们解开她的发髻,用木梳梳理她的头发,用桂花花香的洗头水抹在她的发尾。
少女乌黑的长发披下来时似是一匹光泽柔软的绸缎,手感特别好。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好漂亮的头发,和人一样好看。”
“唉唉,你轻点编,别扯断了。”
“轮到我了,也给我摸摸嘛,别小气。”
她们手巧,编出辫子,一圈圈缠在发髻间,用象牙簪固定,再将那些花朵别在象牙簪上头。
石榴花如火点缀在发间,配以雪白的茶靡。
云笙很擅长倾听,所以她也能很快融入这些年轻的姑娘们。
她们说说笑笑,衣香鬓影,格外鲜活。
薛一尘和穆柔锦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云笙侧过脸来,露出一截鬓角的发,秀挺的鼻梁,绯红的面色。
不知聊到了什么,她噗嗤笑了一声,这一抹笑,胜过她头上簪着的各式的花,花不足拟其色,像是乍然流泻出的明媚春日。
昨夜,薛一尘和穆柔锦忙碌了一宿。
他找到了萧长老的尸首,萧长老被一剑穿心,身旁还有一个无头尸。
除此之外,他还在后山找到了一种阵法的痕迹,虽被破坏,但也能看出是用来搜集浊气的。
估计这也是此地的邪修害人的目的。
他需要即刻回宗,将消息禀报回去。
此时此刻,看着这一幕,薛一尘忽觉一切的疲惫都在此刻扫空了。
他的目光落向远处的桃树。
乌长山上的桃花开得晚,花期也格外短。
前些日子他们来的时候是花开的正盛时候,这几日已经有颓败之兆了。
桃花树上的花大多有瑕疵,不是瓣叶边缘泛黄,就是干瘪无形。
唯有临靠着小溪边的桃花树,顶部一束桃花晒着阳光的一串仍开得绚烂,便显得格外出挑。
一朵重瓣桃花饱满,花苞沉甸甸的。
薛一尘突然觉得,这朵桃花适合簪在云笙鬓边。
这般想着,他便将手中的佩剑丢给了身侧的穆柔锦。
穆柔锦猝不及防接过沉甸甸的剑,转眼间便看见薛一尘已然借着树干的力跃上了桃花树。
薛一尘盯着那朵最艳丽的桃花,欲要摘下时,忽觉背后一股凌厉的杀气,浑身如坠冰窖。
他瞳孔一缩,险些避开。
冷风自鬓边袭来,只见一道寒冽的剑光穿过粉色云霞,花叶簌簌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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