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付守疆眉头深深皱起:“很危险。”
“可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能找到我爷爷奶奶的下落,只有这样做……”
付守疆想说你可以不去,但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这么说。
夏语冰猜出他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如果他们是个正义的好组织也就罢了,但我们已经基本确定那就是个为赚钱不择手段的罪恶组织,这样的地下组织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想他们大概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我这个叛徒,就算我不去,他们也能把我爷爷奶奶送到我们家门口杀给我们看,或者扔两具尸体下来。”
付守疆头疼,这几乎是一步死棋。
夏语冰此时却很淡定,她已经什么都想好了,连遗嘱都已写好,只不过付守疆不知道而已。
看,这就是不小心加入犯罪组织的代价,就算你不是本心想要加入,想要抽身也会带出一身泥。如果只是身沾泥巴还好,很多人直接就和泥潭搅和在一起,或死在泥潭里了。
付守疆看着妻子的神情,在心中做下决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地下组织杀死他的妻子,必要时……
“不要紧张,只要你爷爷奶奶出现,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他们活着救回。”最重要的是你。这句话付守疆没说。
夏语冰反用力回握,像是在给自己增加力量,笑着说:“我没紧张,我相信你!”
付守疆立刻通知队友,让他们全部便衣前往中山北路。他还喊上了朋友的保全公司,今天他的友人亲自出马负责保护夏语冰。
市刑警队的人之前就收到了付队长的内部报案,知道上次的绑匪没有成功,却没有放弃,但付家人防守太严,他们找不到机会,竟然去绑架了队长夫人的祖父母。
绑匪的这种行为已经惹起警界公愤,谁家里没有亲戚朋友?这些绑匪已经越界得不能再越界。
紫金市的刑警们窝了一肚子火,全都摩拳擦掌地想要把这些绑匪全部拿下。
再说三号女士,这位正在做最后的布置。公开行刑要有场面性,但也要能保证他们这些执行者能顺利脱离。
二号先生给她的命令一共有三个,通知到,第一步先立刻就当着夏语冰的面杀死她的祖父母,场景越惨越好。第二步,在夏语冰心神紊乱冲向她祖父母时,再干掉夏语冰。第三步,如果付守疆也跟着前来,那就让其重伤,最好能致残。如果付守疆没来,那么不管警察来不来,他们都立刻撤离。
三号女士对自己的设计非常有信心,她还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在行动前她反复检查了效果达成的各种条件,确保到时候不会有偏差。
十一点半左右,中山北路上已经有不少便衣警察在散步,因为还不知道确切地址,只能一部分人跟随夏语冰,一部分人则撒网一样地撒出去。
十一点四十,夏语冰收到长腿叔叔的新信息,让她下车。
为了降低二号先生等人的警戒心,付守疆没有和她同路,但夏语冰知道付守疆已经来到附近,且一定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夏语冰下车,特地注意了一下周围环境。
在郊县合并以前,这里属于紫金市的郊区,现在已经属于三环范围内,但人还是不是很多,一路绿荫,路边店家除了餐厅基本都没几个客人。
在经过一家咖啡厅时,夏语冰的微信再次响了。
长腿叔叔:进来,就在你刚才经过的咖啡厅,猫屎咖啡厅一楼。
夏语冰立刻把消息转发给付守疆。
十一点四十五分,夏语冰推开咖啡厅大门,走入猫屎咖啡厅。
付守疆给她找的特殊保镖落后几步,也跟着进入。
服务人员看起来很正常,一名身穿制服的男服务生走过来,很客气地询问有几个人。
保镖自己随便找了张桌子先坐下,假装他和夏语冰不是一路人。
夏语冰回:“我找人,和人约好了。”
服务生:“好的,请问您贵姓?”
“我姓……不用了,我看到他们了。”夏语冰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老俩口。
刚才她没有看到,是因为老俩口头上戴了假发,脸上还戴了墨镜,这时他们身上的伪装全部卸下,她一下就认了出来。
夏语冰刚要发信息给付守疆,新的信息秒入。
长腿叔叔:看到人了,转账!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夏语冰仍旧先给付守疆发了信息,然后快步走向两名老人。
夏田荣老人一看到孙女走过来,脸色顿变,连连对她摆手,到后来更是不管不顾地对她大喊:“不要过来!我们身上有炸弹!”
咖啡厅的人听到这声喊全都愣了。
特殊保镖迅速站起,一把拉住夏语冰,不让她靠近两名老人。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尖叫,当下咖啡厅里的客人也好、服务生也好全都一窝蜂地向店外冲去。
正准备进入的警察被人流挡住,他们这时进去也打眼,只能暂时留在外面。
不一会儿,就连咖啡厅厨房的人都跑光了,店里只剩下老夫妻二人与夏语冰和她的保镖。
夏奶奶颤抖着手,举起一个电子闹钟,闹钟的时间正在走动,设定的是倒计时,现在上面显示的时间还有00:02:01秒
外面的付守疆听逃出来的人说里面的老头喊有炸弹,当下就要往咖啡厅里冲,被他的队友们死死抱住。
“队长!你冷静点!你现在进去又有什么用?你要是不能指挥,就换人!清醒点!”公孙智对着付守疆大喊。
付守疆迅速冷静下来,“放开我,拆弹人员来了吗?”
“来了,因为上次发现有人在你们的车里和帐篷里放置炸弹,这次我们就把炸弹队的一起请来了。”
“我先进去,不要反驳,我很冷静,我进去后可以帮我妻子做判断,她现在才是最不冷静的人。拆弹队的人听我指示再进入。有防爆衣吗?拿来给我。”付守疆从表面上确实已经看不出一点不稳。
公孙智等人不同意,“如果是遥控炸弹怎么办?你自己也和我们说了,这次绑匪很有可能钱也要,报复也要,而且是报复为重。如果他们看到你们进入咖啡厅,干脆遥控按下炸弹按钮?拆弹队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同意进入。”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拆弹队的同志等我通知。”付守疆已经在换更厚重的防弹防爆衣。
讨论归讨论,但没有一个人耽误时间。
拆弹队的警员得到消息赶过来,不但提供了设备,还提供了可靠建议:“现在还不知道炸弹的威力有多大,我们建议你进去后先把炸弹的外形拍给我们看。然后这是最新出品的防爆毯,必要时让老俩口裹上,你和你妻子也裹上。虽然不能保证老俩口的安全,至少能保证爆炸的波及范围能小一点,你和你妻子活下来的概率也会高一点。”
付守疆不敢耽搁,用最快速度穿好防爆衣后,就拖着一个拖车往咖啡厅里跑。
咖啡厅里,夏语冰看着倒计时和她爷爷袒露给她看的炸弹衣,深吸气。
她镇定地推开保镖,跟他说:“我必须过去,请不要阻拦我,至少我要拍个清楚的照片给外面的警察看。”
保镖皱皱眉头,“我来就行。”
夏语冰摇头,“时间不多了,请不要跟我争论,如果有可能,我并不想死。”
保镖综合考虑后陪同夏语冰一起走到老两口面前,夏语冰安慰老人:“别怕。”
夏奶奶哭,“小虫啊,你做了什么呀,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对我们?你要是做错了,就跟他们说声对不起,求他们原谅,不要这么折磨你爷爷奶奶啊。”
“住口!”夏爷爷怒了,不顾身上的炸弹,猛拍桌子:“不要什么都往小虫身上赖,这明明就是当年那个畜生留下的债!小虫要多倒霉才能有那样的父亲?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是警方卧底,你还真相信了,他明明就是在和别人贩毒!贩毒啊!我真恨不能……”
“你恨不能怎样?那可是你儿子,唯一的亲儿子!”夏奶奶哭着骂。
夏爷爷苍老的手掌用力抹脸,满脸悔恨:“儿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那几个女儿。我们养老靠的是谁,还不是孙女儿?当年如果我们不是一心想要儿子,也只顾儿子,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夏语冰冷静地道:“爷爷,奶奶,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有一分多钟,绑匪要求我先转账一亿元给他们,但一亿元只是看到你们,并不能保证放了你们。也就是说,就算我弄到一亿元,你们也很可能无法活下去。”
夏奶奶都听傻了,“多少?一亿?华夏币吗?”
夏爷爷还算理智,他当即就说道:“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故意为难人,那些畜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小虫,时间不多,你赶紧跑,逃出去,我看到外面有警车来了,你去向警察求助,不用管我们,将来如果能把那些畜生抓到最好,如果不能你也要好好过,别被他们抓到。”
夏奶奶浑身颤抖,但平时喜欢骂骂咧咧还有点重男轻女的她,此时却没有强行要求孙女儿留下,更没有哭喊着让她筹钱,她甚至也哭泣着说:“快走,快走!”
夏语冰抹去眼泪,给长途叔叔发信息:我立刻转账,你也要立刻停止所有对我和我家人不利的行为并不准继续!
长腿叔叔:先转账,你时间不多了。一亿只是见面费,我做生意一向诚信,这不就让你见到了?而你还没有付见面的费用。等你先付了见面费,再谈其他。
夏虫:好!
夏语冰真的拿出电脑,给那个账号转账,但是出了一个问题,这是她和付守疆都疏忽了的问题,就是她的银行账户不支持她在一天内转账一亿现金,哪怕她是VIP用户。
冷汗顺着夏语冰的额角流下。
她把页面迅速截图,发给长腿叔叔,发信息:银行不让我一下转这么多,我只能先转你一百万。等明天我去柜台给你转!先确保我爷爷奶奶的安全。
付守疆进来了,但夏语冰顾不上和他说话。
付守疆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和妻子说话,而是拿着防爆毯接近两位老人,同时让他的老战友也拿了一张。
付守疆用稳定的语速和冷静的语调跟两名老人解说了一下防爆毯的使用方法,然后才说:“你们把外衣慢慢敞开,我来拍照,不用担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救出你们。”
夏爷爷听说防爆毯救不了他们,但是能一定程度遏制爆炸的波及范围,二话没说就坐到老伴身边,和她一起裹上了,还裹得特别严密。
保镖拿着防爆毯护住夏语冰。
长腿叔叔给夏语冰发信,他是笑着发出了这段信息:我看到警察了,他们来得太快,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让警察涉入,看来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欣赏一场人肉烟花吧~
二号先生输入完这段话,还很愉快地在句尾加了一个波浪号。
然后他给三号女士发出指示。
三号女士坐在安全距离以外,街边一辆黑色的轿车中,拿起手边一支手机,熟练地输入了几个数字,然后按下通话键。
夏田荣老人身上突然响起了古早的电话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付守疆一听到铃声,直觉让他大吼一声:“蹲下!”
随后他把带进来的拖车翻倒,连同被保镖拉倒的夏语冰一起挤入那辆拖车下。
拖车也是特殊的防爆设施之一,必要时可以躲在里面,拖车不大,但付守疆和保镖不约而同把夏语冰挤在了最中间。
“砰!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第93章 三件事
三号女士在听到爆炸声响起时,还想着声音为什么这么响,其实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始解体,一股冲击波已经击中她,但她的思绪没跟上,然后她就感到整个车子都飞了起来,她自己也跟着飞了起来。
痛苦来得太快,反而没有感受多少。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脑中冒出的全是一个画面。
三号女士很仔细,她惯于在安排好以后再多检查几遍,尤其是最后一次检查,有人说这是强迫症,也有人说是仔细认真。
她想她可能真的有点强迫症,就像已经关了煤气阀的人离开后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关,非要去厨房再看一看,甚至忍不住把煤气阀打开然后再关上。
三号女士也是如此,她为了确保万一,准备了三件炸弹衣,在给那老两口穿上后,她做最后一次检查时却觉得老头身上穿的那件不太保险,就把第三件给老头换上,而她把换下来的那件放到了车里。
换下来后她还仔细做了检查,确保一切没有问题。
是的,确实没有问题。但她也许因为太仔细太认真,她把爆炸触发器设置在了这件换下来的炸弹衣上。
这在往常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错误,可是它就是出现了。
明明她检查了那么多遍、那么仔细认真又小心,结果却因为过于谨慎,反而把自己坑了。
等她脑中终于回忆起做出了什么错误时,已经是车子连带她自己都被炸上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