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老人看夏语冰总是满脸怜悯,可能是睹人思人,“那小丫头被扔到夏家时已经一岁多了,但是人还裹在一块破布里,小小的一团,瘦骨嶙峋,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都还不会走路,更不会叫人。”
夏语冰:“……”
老人彻底陷入回忆:“田荣和他屋里的可能也是心中有愧,加上儿子还在牢里,老两口也寂寞,就没把那孩子送走,好好地养了起来,养了大半年,那孩子看起来就雪白干净漂亮得很,但他们没敢让村人知道,一直把那孩子藏在家里,正好那时我家也有外孙女出生,别人家听到小孩哭声都以为是我们家的。
几个月后,夏元喜从牢里回来,为了孩子的事还跟田荣两个闹了一通,夏元喜好像带着孩子去青阳村跑了一趟,但那时那闺女和那闺女一家已经离开了青阳村,找不到人了。夏元喜就又把孩子带回来,路上就给人看到了。因为夏元喜坐过牢,派出所的人盯他盯得紧,一听说他带回来一个女婴,立刻就找上门,问孩子是哪里来的。”
汪丹儒的记忆也被激活,他记得他当时也跟着去了夏田荣家,那时他还很年轻,从时间上算,他应该是夏元喜被判坐牢的第二年来到了白龙镇。
老人接过付守疆给他倒的茶,说道:“然后没多久,田荣家的人就都离开了。走之前,田荣屋里的跟我家里的炫耀,说是夏元喜认识了一个老板,给他介绍了一份好工作,不过工作地点在外地,他儿子也想重新开始,就劝他们一家干脆搬走。可后面田荣和我喝酒时,悄悄跟我说,说他有了孙女,将来也不敢指望儿子,就指望这个孙女给他们养老送终,所以他不想孙女在指指戳戳的情况下长大,更不想让孙女知道她是怎么出生的,怕孙女恨他们一家。”
最终老人看向夏语冰说道:“我想田荣一家会搬走,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夏元喜真的在外地找了一份好工作,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你,田荣一家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也怕一家子被人指指戳戳一辈子,索性就离开了。”
夏语冰拉了拉唇角,对老人衷心道:“谢谢,不管我是不是那个女孩,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老人叹气,“不要怪你生母,那闺女也是个可怜人,我们这里就是个小地方,一个村子就那么点大,一家发生点事,其他家里都会知道,你妈没结婚就有了你,又是那样的情况,她活得肯定比你还要苦。她家人我见过一次,夏元喜那畜生被抓的时候,田荣和他屋里的拉我一起去了那闺女家求情,那闺女的家人……”
老人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只道:“都是苦命的。不管你是不是那丫头,也别找那两家人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夏语冰舔了下嘴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女孩,叫什么?夏家人给她取名字了吗?”
老人这次回忆的时间比较长,“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向楠,不对,那是我姨家里的孩子,啊!对了,”
老人猛地一拍桌子:“想起来了,叫小虫!因为那丫头送来的时候又瘦又小,田荣屋里的嫌弃,说像只虫子一样。后来又说贱名好养活,就叫那丫头小虫子、虫虫,大名应该还没取。”
第75章 小虫的故事
她原名夏丛,奶奶告诉她是希望她像杂草一样顽强,像丛林一样旺盛生长。
她的小名就叫小虫、虫虫。她以为这是一种很可爱很宠溺的叫法。
夏小虫,夏虫不可语冰,当她更换身份并办理身份证时,她给新身份取名叫夏语冰。而那个新身份的原女孩据说家里一直没给她上户口,她顶替她的身份就是趁着一次全国大普查时报上。
这么多证据放在眼前,似乎她的真实身世已经呼之欲出。
如果她想确定,只要跟夏水荣老人验个DNA,看他们有没有亲属关系就知道。
付守疆殷切叮嘱老人不要和任何人说明他们的来意,更不要说出夏语冰的事,包括亲人在内。
老人理解地笑,摆摆手:“你看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把刚才告诉你们的事说出去,就知道我的嘴有多紧。如果不是如此,田荣一家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找我。放心吧,你们今天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夏元喜的下落,那小子欠了你们的钱。”
老人说罢,还小孩一样地对夏语冰挤了挤眼睛。
夏语冰笑,跟老人道谢告辞,走时跟老人要了几根他的头发,又在老人家里的超市买了一堆日常用品和价格高的礼包一类,把车子的后备箱都装满了。
老人和他外孙女都很开心。
付守疆跟民警汪丹儒走到另一边说了好一会儿话,汪丹儒眼光微微瞟向她,点头。
夏语冰猜测可能付守疆在叮嘱汪丹儒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付守疆过来把妻子抱到助手席,帮她调整好位置,尽量让她坐得舒服又安全,随后把轮椅收起来放进后排。
夏语冰感受着付守疆坚实温暖的怀抱,有一瞬间的恍惚。
“哪里不舒服吗?伤口疼不疼?”坐到驾驶席的付守疆感觉到妻子目光,转头担心地问她。
夏语冰默默地摇摇头,对男人弯了弯唇角。
付守疆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发动车辆。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咳!”付守疆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趟没白来,我们还是掌握了不少线索。首先,夏元喜一家九成是搬去了镇江,我们可以到那里查一下。其次,夏元喜在离开白龙镇后又被捕一次,这在他的档案中都有记录,直到他第二次出狱,后面的记录才没有了。我们可以根据他的第二条犯罪记录查找一下他那段时间的住址。第三,青阳村也是一条线索。另外,”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是不是那个小虫?”夏语冰陡然打断他。
付守疆沉默片刻,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看向前方:“我问了,你就会回答我吗?你知道,我不想逼迫你。”
夏语冰幽幽道:“那你逼我一下吧,有时候人就像算盘珠子,不拨不动。”
付守疆忍不住笑,“好,你快说,把你的秘密和为难都告诉我,不要怕,任何事都有你老公帮你搞定。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关小黑屋,永远不放你出来。”
夏语冰无声地笑,慢慢的,她收起笑容,“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你说,我很想听。”付守疆心想:我懂,这时候的故事的主角通常都是说话人自身。
夏语冰眼望前方,带着一点回忆的神情,慢慢说道:“我小时候那个朋友,她的小名就叫虫虫,她跟我一样也姓夏,我们两个因为姓氏相同就成了好朋友。”
“小虫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画画,她家里人口简单,只有爷爷奶奶和爸爸,爸爸工作很忙,经常看不到他人,但只要他回来,都会给小虫带一些好吃好玩的,小虫非常喜欢她爸爸,也非常盼望她爸爸回家,她最经常问爷爷奶奶的就是‘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虫记得她小时候家里很穷,他们住在一条河边的屋子里,那个屋子很陈旧,墙根长满了霉斑,小河每到夏日都散发出难闻的臭味,一到夏天他们家都不能开窗户,一个是臭,一个是蚊虫特别多。
小虫家的房间也不多,只有两间,平时小虫就住在她爸爸的房间里,她爸爸回来,她就和爷爷奶奶睡。虽然那个家很小很脏也很臭,但小虫却很喜欢那个家,那条小河给她印象也很深,每到放假和放学后,她就喜欢在小河边玩耍,抓蝌蚪、摸小鱼,都是她最喜欢的游戏。
小虫的爷爷是个勤快人,在小河边开垦了很多小块的田地,种植着青椒、西红柿、韭菜等各种蔬菜,那边有很多小孩子,经常会过来偷菜。小虫奶奶发现了,就会站在河边破口大骂,骂得很难听,但小虫却觉得特别有趣。
小河边还住着一户人家,那家有七口人,一大家子挤在一起,那家的老爷爷会画画,画得像真的一样,小虫喜欢他的画,每次看到老爷爷画画,她就会凑过去看。
那个老爷爷也很喜欢小虫,就开始教小虫画画,也不要她钱,还送了她画纸和画笔。小虫从三岁开始就跟老爷爷学画画,一直学到六岁。小虫六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夏语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付守疆明知道夏语冰在说她自己的事,他就装不知道,很自然地问:“后来呢?”
“小虫六岁那年,那位老爷爷家搬走了,老爷爷告诉小虫他们家是拆迁临时租借了这里的房子,他们现在是搬到已经盖好的新房子里,老爷爷还给小虫留了新的住址。
小虫舍不得老爷爷走,但老爷爷的家人不喜欢小虫,他们觉得小虫奶奶爱占便宜,明知道小虫跟着他们家老人学绘画,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连把韭菜都没送过。而小虫小,根本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有时候看到老爷爷的孙子吃好吃的,还会盯着流口水,老爷爷看到就会让他孙子分给小虫吃,所以老爷爷的孙子也不喜欢小虫。
在老爷爷一家搬走没多久,小虫的爸爸回来了,说要带小虫出门去玩,小虫特别高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坐火车坐了很久。”
夏语冰回忆爷爷奶奶当时的表情,可惜她那时太小,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她爸要带她出远门,她爷爷似乎很不愿意。
那时她觉得一切正常,现在知道她父亲夏聚友很有可能就是人渣夏元喜,再回想过去的某些事,她忽然感到浑身发冷,都不敢深想。
付守疆侧头,注意到妻子的脸色有点异样。
夏语冰已经跟付家人说过这段,她很简单地把这段带了过去:“到了那里后,小虫被一个坏人带走,一个小哥哥救了她,小虫被警察叔叔送回了家。
爷爷奶奶看到只有小虫回来,且是警察叔叔送回来的,都又害怕又激动,小虫就把经过大概告诉了爷爷奶奶。爷爷听了以后很难过,晚上小虫起来上厕所,听到爷爷奶奶的房间传来争吵声,她听到爷爷在骂爸爸,但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奶奶听到她的动静就出来了。”
付守疆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他和夏语冰在想同样的事情,如果夏的父亲就是夏元喜,那么当年他带着才六岁的女儿跑到云省,被人把幼小的女儿带走也不找她,是否他的本意就是想要让人带走小虫?夏元喜卖了自己女儿?
夏语冰的故事还在继续:“之后,大概有快两年时间,小虫爸爸都没有回来过。小虫爷爷奶奶在一所小学门口摆了个早点摊糊口,小虫也跟着帮忙,家里勉强过得也还凑合。小虫九岁的时候,那所小学的校长在买早点时忍不住问小虫爷爷奶奶,问小虫有没有上学。小虫奶奶说没有,说女孩子用不着上学,会做家务就行。
从小,小虫奶奶就对小虫说,女孩子要勤快才有人喜欢,所以小虫也跟爷爷一样特别勤快,她很小就会自己扫地、洗衣服、做饭、缝补衣服等等,五六岁就会帮爷爷种田,七八岁就能帮奶奶杀鸡烫鸡毛。小虫也不觉得辛苦,因为爷爷奶奶每次杀鸡都会把鸡腿留给她吃,小虫爷爷偶尔还会偷偷带小虫去吃好贵好贵的小笼包子,而爷爷从来不吃,就在一边看着。奶奶虽然嘴巴碎一点,但每次做新衣服都是给小虫先做。故此,小虫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付守疆抓紧方向盘,心里疼得直抽抽。
夏语冰脸上浮起笑容,不管她的身世如何,她长这么大也碰到了很多好人,比如那位教她画画的、连姓名都不知道的老爷爷,还有就是这位小学校长。这两位都是在幼年期间对她帮助最大、影响也最大的两位。
“那位校长听了小虫奶奶说的话,非常生气,对小虫奶奶说华夏实行九年义务制教育,不管是什么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必须上学。校长又吓唬小虫奶奶说如果她不让小虫上学就是犯法,要被警察抓去教育。
小虫奶奶也许是害怕被警察抓,也许是不想得罪那位小学校长,她终于同意让小虫去上学。哦,小虫家里是她奶奶管家,爷爷很少管事。
大概是因为在自己劝说下,小虫才能上学,那位小学校长对小虫非常关心,那时候小学中学对户口所在地看得不重,只要你还是孩子就能上学。那位校长也帮了不少忙,让小虫不但学杂费全免,就连校服等费用也给她减免了,还送了小虫好多新练习册和笔。
后来那位校长偶尔发现小虫在班上画板报画得非常好,就动了爱才之心,说动美术老师在课后辅导她。为了让小虫爷爷奶奶同意给小虫买绘画材料、培养小虫以后在绘画方面发展,那位校长还连同美术老师一起,把小虫的绘画拿去参加各种儿童绘画比赛,而小虫的绘画天赋也确实还行,为学校争到了几次光荣。”
夏语冰说着笑起来,那算是她小学期的辉煌吧?她还记得她获得了一次全国范围的大奖,学校还拉了横幅,她爷爷奶奶激动坏了,找人特地在横幅下面拍照,还把当时的新闻宝贝一样收起来,她奶奶更是见谁都跟人吹嘘说她孙女儿将来会是世界知名的大画家,弄得她都不好意思。
付守疆把这些信息全都默默记下来。
夏语冰长舒了一口气,后面的叙述将进入少年期,也是她的人生扭转期?
“因为绘画方面的才能,小虫虽然九岁上学,但她还是跟正常年龄的小孩一样,在十二岁时就被同区的重点中学录取,当然小虫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她不想同学们嘲笑她,除了画画,她多余的时间全拿来拼命学习,她班上的老师对她都很好,经常给她补课,一分钱不要,还买吃的喝的送给她。数学老师的妻子看她没什么衣服,还给她做了一条裙子。”
夏语冰鼻头有点酸,偷偷抹了抹眼泪。
付守疆看她陷入情绪,特意问道:“小虫父亲期间有回来过吗?”
夏语冰收拾好情绪,点头,“有。小虫父亲在小虫上学前有回来过一次,小虫奶奶还问了他意见,说要不要给小虫上学。小虫爸爸就跟爷爷奶奶说小虫长得好看,还是上学学点知识好,说这年头女孩子要有知识才有人要,说有钱人就喜欢女大学生。于是,小虫就上学了。”
夏语冰再次停顿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了猜疑,现在回想当时父亲的言行,竟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上了中学以后,因为是重点中学,小虫开始偏重学习,她的学习成绩也不错,班上的老师同学都很好,班上的学习氛围特别浓厚,你在里面不好好学习都觉得自己待不下去。”
夏语冰正要往下说,突然想起了一场争吵。
那是在她考上重点中学不久,快到冬季的时候,她爸爸回来,似乎是和爷爷奶奶要钱。
爷爷不肯给,奶奶在一旁哭。
她爸爸发现她站在房门口偷听,忽然就盯住她,那眼神,她……怎么会忘了呢?
也许是因为太害怕了吧,她有意无意把这段给压到了记忆深处。
那时她爸爸盯住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快饿死的人看到了一块肥肉?
但后面她爷爷就很大声地呵斥她,让她回房间做作业,不准出来。
后来,她听到了爷爷和爸爸爆发了很大的争吵声,但他们转移到了爷爷奶奶的房间,还关上了门,她只听到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却没有听到详细内容。
她那时很害怕,爸爸看她的样子、还有爷爷气红了的眼睛,都让她恐惧。
夏语冰突然颤抖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她张口,也不知在和谁述说,呢喃一般地说道:“那天下雪了,雪下得很大,我……小虫的脚趾冻得很疼,她在堂屋的煤炉边写作业,一边烤脚,穿的很久的棉鞋被烤得发出一股很难闻的臭味。爷爷还没有回来,他在外面卖烤红薯。奶奶在厨房里做晚饭。爸爸回来了……
爸爸对小虫说,要带她去酒店吃烧鸡,还要给她买新衣服。小虫超级高兴,就跟着爸爸出门了。奶奶从厨房探头出来,问爸爸要带小虫去哪里,爸爸说出去转转。奶奶就站在门口看着爸爸把小虫带走了。”
付守疆没办法再专心开车,他把车停到路边,转身看向妻子。
夏语冰沉入了一个奇怪的状况中,她像是陷入过去回忆,又像是抽身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脸上的表情非常诡异。
“爸爸真的带小虫到了一家很豪华的酒店,”夏语冰顿了下,“其实那家酒店也不怎么豪华,但在那时的小虫来看,那家酒店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就是富丽堂皇。爸爸把小虫带到了一个包间外面,爸爸让小虫在包间门口等,他先进去,过了一会儿,包间门打开,爸爸出来把老实站在门外等待的小虫领了进去。”
付守疆觉得自己不会喜欢后面的片段,事实也确实如此。
夏语冰脸上的表情像是嘲讽,像是痛恨,又像是怜悯,“包间里的人很多,小虫才十二岁,她很害怕,瑟缩地站在那里。她看到她爸爸很谄媚地对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大约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爸爸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小虫。那个金丝边眼镜男打量了小虫一番,点了点头。
小虫看到爸爸似乎非常高兴,高兴得直搓手。然后就有人站起来说要带她去房间。小虫很害怕,逃避那人的手。金丝边眼镜就对小虫爸爸抬了抬下巴。小虫爸爸就过来说要带小虫去吃烧鸡,还说要给她换一套好看的裙子。”
付守疆想打人。
夏语冰没有停下叙述:“小虫看爸爸跟着她就不怎么害怕了,小虫爸爸和另外一个人和她一起坐电梯,到了楼上,他们进了一个房间,小虫爸爸让小虫站在房间里等,过了一会儿,和小虫爸爸一起上来的人拿了一套衣服出来,那衣服像是电视里那种贵族学校的女孩穿的校裙,还有袜子等配套的东西,那人让小虫换上,还让小虫先去洗个澡。
小虫不想洗澡也不想换衣服,小虫爸爸就哄她,说洗干净了穿得漂亮点才能吃到好吃的。小虫晚饭没吃,很饿,她其实想回家吃,但她也不想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爸爸不高兴,就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澡间的墙壁是玻璃墙,小虫洗澡洗了一半,发现玻璃墙外面有人看着她,就是那个金丝边眼镜男。小虫突然就很害怕,大声叫爸爸。”
付守疆猛地砸了下方向盘,眼睛都红了。
夏语冰被尖锐的喇叭声惊醒,一下子就从那种奇怪状态中抽离出来,她有点恍惚地笑了下,掠了掠头发,加快语速道:“爸爸没有出现,小虫冲忙擦干身体,没有穿那条裙子,而是穿了自己的脏衣服。可能小虫的运气比较好吧,就在她穿着脏衣服出来时,那个金丝边眼镜男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让小虫在屋里等她,让她乖一点别乱跑,说她跑了她爸爸会很生气,又叮嘱她把新衣服换上,说完就出去了。
小虫出来没看到爸爸,也没看到其他人,她心里害怕,觉得那个金丝边眼镜男像是坏人,想着就算她跑了,爸爸应该也不会生她的气,就偷偷打开房门跑了。她不敢坐电梯,也没敢叫人,她从安全梯一路跑下去,跑出了那个酒店大门,她跑的很快很快,路上她滑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