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 第22章

作者:芙蓉三变 标签: 玄幻仙侠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猎杀完成,他们沉浸在酣热的决斗中时,猎杀者忽然之间颠倒成“猎物”的猎物,在转瞬之间被屠杀殆尽。

  没错,屠杀。

  那些平素里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们,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便成了死状凄惨的尸体,面具之下的脸上,个个死不瞑目。

  颈骨被折断的,咽喉被刺穿的,身体被拦腰拧碎的,甚至手脚被生生扯下来失血而死的……

  那真的是人做的吗?

  秋素心饱览群书,其实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回想起当日在乱尸之中看到的那张女子的面孔,他也不禁有一丝动摇。

  那个女子显然是当时同他们真正的“猎物”在一起的那一个。画舫上卖艺的风尘女子会有那么好的功夫,倒是出人意料,但是,仅凭他们交手时那女子所显现出来的实力,根本做不到在瞬息之间要了那么多杀手的性命。而,若是她有那个能耐做到,也就没有必要逃。

  莫非是——被厉鬼附身?

  秋素心想起了那些坊间流传的志异传奇,但随即又否决了这样的胡乱猜测,这世上若是真有厉鬼,那么他早就该死了,哪会直到今天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低下头,大瓷盆中的两条鱼儿毫无烦恼的自在悠游着。

  那条琉璃白,鲜红的脏器隔着半透明的鳞片若隐若现,优美的一甩尾,打起几串水珠溅在秋素心的手背上,让秋素心微微皱了眉头,又想起了湖中轻松甩开他的那个身影。

  静侯——

  从那次在湖里失去了她的踪迹之后,她就好像化在了那湖中一样,任他派出再多的人,几乎将杭州城掀起来找了一遍,也是全无所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云上天”从来没有找不到的人,也从来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情,而这些,都在静侯身上被破了例。

  他被甩开得这样彻底干脆,连片衣角都不曾抓到她,现在,也一样连片衣角也找不到。关于静侯的那些过去,明明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又因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不愿意去追查。

  冷峻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秋素心出手如电的将盆中的琉璃白扣着鳃抓了起来,娇弱的鱼儿剧烈的在他的手心里挣扎,但是只有被越扣越紧,渐渐的失了力气。

  扑通一声,鱼儿被丢回了水中,奄奄一息。

  秋素心看也不看的转身出了这间静侯短暂停留过的厢房,将心中残碎的情绪置之脑后。

  神秘女子的身份,失踪的猎物,死敌单云栖。

  这些事情都是眼下急要解决的问题,至于不太要紧的,就留着慢慢再说好了。

  

  “杰哥~~~”

  甜的能让人把前天吃的一碗热汤面连汤带水的吐出来的声音响起在集市一角,周围长脚能跑的基本上都很想跑,可怜了那些顾着摊子不能跑的和想跑跑不动的人……

  被声音的主人软绵绵扒在身上的肥胖男人摸了摸油光锃亮的脸,厚厚假皮下已经完全狰狞了。

  强忍着把身上的恶心家伙掐死欲望的花喜落第一万两千七百八十三次的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一念之仁的带着这不要脸的东西一起走,给她粘张假皮然后一脚踹飞,世上就清静了。

  装扮成娇娆小妇人的静侯本来被贴了一张还蛮有姿色的脸,但是搭上她那个要恶不要命的声音,就是完完全全的活人退避了。

  肥肚腩,肥脸蛋,就地一趴就和某种动物没两样的中年男人——美艳动人的能把宫里的皇后娘娘比到天边去的师姐扮成这样,她不借机搞鬼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

  静侯非常的理直气壮。

  用二师姐的谐音给花喜落取了个“耳释杰”的名字,一路上粘嗒嗒的“杰哥”,“杰哥”的叫个不停,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奸夫淫妇的德行,让花喜落面具之下早就青面獠牙。

  狗屁的耳释杰,还尔失节呢!她不如直接说“你淫荡”算了!

  静侯趴在花喜落的肩上,隔着半尺厚的假皮她都能感觉的到师姐快要爆发的怒气,但是依然不怕死的捋着母老虎的胡子当弦子拉,拉得兴高采烈。

  在山上的时候被这几个人轮着耍,风水轮流转,再转到她这边就不知道是哪年了,这种便宜不占?别说笑了!

  “我说杰哥啊~”刻意凑到花喜落的耳朵边儿,凉凉的呼吸激得花喜落浑身一抖,汗毛根根直竖。

  “干啥!”瓮声瓮气的不耐烦地甩了一句,忍着静侯滑腻的跟条蛇没两样的缠着自己早就把她的耐性耗了个精光。

  “别生气嘛~人家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的~就这么把‘姐…..姐’扔下带着奴家出来,你真的舍得?”

  不理周围的人不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静侯不怀好意的瞄着花喜落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

  就算被伪装成了一双酒色过度的下垂肿眼泡,那双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感情依然被静侯逮了个正着。

  要说师姐对那个男人没有感情,谁信?

  要是真的已经什么情分都没有了,要是真的像师姐自己说的那样只剩下痛恨,那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避难之所不呆,反而要急急忙忙的冒着被人发现追杀的危险跑出来?

  不在乎那个男人?

  呵呵~

  不在乎的话就利用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恨着的话,就算那个男人被拖累而遇到什么危险,不也是那男人心甘情愿的吗,又有什么关系?

  师姐啊,全身就只硬在那一张嘴上。

  不饶别人,也不饶自己。

  静侯在心里笑叹,几时也轮到她看别人的笑话了,呵呵~

  花喜落咬了咬牙,拦腰把静侯掐在手里,外人看过去就像一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当街大行不轨之事,只有静侯知道师姐那一双“虎爪”上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八成她的小纤腰明天就会肿它个一圈儿了。

  “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低低扁扁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一个的挤出来,臃肿的脸上一片赤诚,“在我心里这世上谁能比你更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个早就该抛弃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花喜落喷出的怒火能把人烤个半熟。

  静侯和自家师姐眼对着眼,火花四溅,看在外人眼里却是妖娇的小妇人和又肥又丑的老男人脸对着脸,情意绵绵。

  这场面真不是人看得的……

  静侯笑了出来,凑上去在花喜落堆满假皮的肥脸上香了一口,嗲声嗲气的撒娇:“人家就知道,只有你对人家最好了,人家天涯海角都会跟着你的,杰哥~~~~~~”

  周围看了半天热闹的人纷纷又吐又骂,光天化日之下狗男女当街行无耻之事,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恶心人……简直应当被抓去浸猪笼!!!

  一片噪杂声中,一个低回的笑声轻轻的响起。

  静侯和花喜落同时一顿,循声望过去,一个青衫男子静静立在街市的对面,隔着人群望着她们,温和的微笑。

  只是那样随意的一个身影,一个笑容,这片熙熙攘攘的街市便好像忽然宁静了下来,只一眼,便再也看不见别人。

  “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赶上了,每日一更,哦耶~~

第二章

  人生,果然是不可预知的。

  跟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师兄回到他开的小小药铺,让师姐卸了脸上的易容,手里被塞了一杯决明子泡的茶坐在藤椅上的时候,静侯还在感叹。

  有没有这样的巧合?一出门就像丢掉的两个人居然全都在杭州!会不会连他们师傅那个老家伙也潜伏在杭州的某个茅坑里醉得爬不上来?

  花喜落正在和身上那些几斤重的假皮做斗争,静侯正在发呆,而她们的师兄……正在厨房里做饭……

  当诡异的味道传进静侯的鼻子里,她猛然脸色大变的冲进了厨房,但是为时已晚——师兄的“得意之作”已经完成了大半,再怎么抢救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她们悲惨的命运已经注定得不到改变了。

  可怕的不是师兄看起来光鲜亮丽吃起来肠穿肚烂的厨艺,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这些东西吃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却只能含泪把它们吃完的宿命。

  不能浪费吃的东西——这是师兄的铁律,顺带着他们这几个倒霉鬼也不得不跟着把这条铁律坚守到底。

  深呼吸,喘口气,她真的不想回忆起“不谙世事”的时候不小心犯到师兄的那些下场。

  不浪费粮食是美德,她很赞同,但是,连拒绝被制作成毒药的粮食也不能……这简直是惨无人道……

  静侯抱着头,在厨房门口蹲了下来,深切的哀悼起自己的命运。

  

  “饿了吧,再等一下就能吃饭了。”

  静侯被自家师兄温柔的笑意劈到,看着被专心料理着的“食物”,只觉得满目疮痍。

  一个看外表几乎挑不出毛病来的男人,这种要命的缺陷,应该就是上天给予的“天谴”吧。只是,为什么造孽的是师兄,被“谴”却是她们这些无辜的人啊!

  静侯再次悲叹。

  挑不出毛病,不意味着完美。若说这世上有什么称得上完美的东西,那也不是他们这种不完美的凡夫俗子能想象的出来的。

  平平看过去,师兄几乎完全符合这世间女子对于良人的一切要求。

  清俊,温和,细致,睿智,学有所长。怎么看,都是宜家宜室的好男人——如果闺房之中能热情奔放温柔兼之霸道,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不过不用急着流口水,这些,也不过是“看过去”如此罢了。

  看过去——没有任何人能像面前的这个男人这样,把最简单朴素的青衫穿得这样温柔写意。高挑而略显清瘦的身形,较之普通男子白皙一些的肤色,衬着这身天青水碧的衣衫,竟似莲一般的皎洁,完全没有辜负了他的名字——步青衫。

  生他的人一定很有先见之明,取的名字这样“点题”,可谓难得之极。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有谁能知道,包在那张轻脆薄透的表皮之下的,究竟是怎样的——吹毛求疵!!!!

  看看这间厨房,小小的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一尘不染还算正常,毫无油烟味也可以是洁净的表现,但是,有谁见过干净得好像被舔过一样的灶坑!!!

  谁会在烧完火以后钻进灶坑用抹布一个角一个缝的抠一遍!!

  更不要提那些按照大小深浅摆得跟排兵布阵一样的碗盘,每次看到,一种望而生畏的恐惧感就油然而生——这已经完全脱离了平凡人的境界,甚至达到了连圣人都望尘莫及的高度——圣人他老人家从来不进厨房……

  和师兄生活在一起的时日,从无数血的教训里,她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绝对不要过问别人的生活方式,否则只有引火烧身。好怀念山上一人一间房的日子,房门一关,各人各管,眼不见心不烦……

  抬起头,碧空如洗,想一想要和师兄住在一个屋檐低下,静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这就是她做行善救人的“福报”?

  

  “不要发呆了,饭好了,去看看二师妹收拾好了没有,叫她一起用饭。”

  步青衫将装满“食物”的器皿错落有致的摆在托盘里,用对待稀世珍宝的态度庄严的双手托捧着,极为温雅的开口招唤已经走神儿了半天的静侯。

  “啊?!哦……哦哦……我这就去。”静侯回过神来,盯着师兄手里色彩斑斓的菜肴,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后退了三大步,然后才近乎连滚带爬的去通知师姐开饭的“噩耗”。

  开玩笑,不吃的后果严重,还没吃就糟塌了食物的罪名更大!

  她深度怀疑师兄之所以那么温文尔雅,完全是为了防止说话的时候把口水喷到他敬若神明的饭菜里才养成的习惯。

  

  “什么!!师兄下厨了?!!”

  卸了易容正在梳妆的花喜落听见静侯的话手下猛地一抖,挽头发的簪子戳了头皮都不觉得疼。

  天啊————

  静侯看着师姐如丧考妣的样子,撇撇嘴,她已经哀号过了,可惜没啥用,现实就是现实……

  “你们怎么了?快来坐下,用饭了。”步青衫一步一个脚印的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的菜汤别说洒出来,就是晃都没晃一下。

  “哦……来了……”师姐妹俩人一步一蹭的挪到桌前,表情之壮烈,和上刑台没什么两样。

  四菜一汤漂漂亮亮的端放在桌子中央,摆出花朵的形状。

  洁白无瑕的小碗里,晶莹的白米饭刚好平齐到碗沿,一粒都没有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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