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荼翎
果然，格兰毫不意外，对于自己猜中的结果了然于心，随即放开嗓门，声音大得议事厅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他的声音：“能驾驭AT战斗，直接一击毁灭一艘暗星族战舰的也是你？”
格兰的话音刚落，议事厅顿时一片哗然。天星人和暗星族的战争持续已久，对于能承载那些暗星族巨兽的战舰的结实程度，没有谁比他们更加清楚，就算两个九级星能师全力发出星源能量攻击，在暗星族战舰的防护罩保护下，也最多损毁半艘战舰，而眼前的小姑娘一击能毁灭一艘战舰，那是什么概念？
穆凌没有理睬周围人的眼光，面无表情的点头：“是。”
格兰突然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就算圣族的各位达人不出手，你也有把握杀死我，但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来对付赫雷罗家族，这和你想杀我的原因是一样的吧？”
对于他的笑声，穆凌微微拧眉，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得不承认格兰说的没错。
是的，当她拥有了混沌一族的力量，当她知道格兰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的时候，想杀他很简单，哪怕她不想脏了手，雷德里克都可以动手，而不杀他，只是为了还给父亲一个清白。
人死名声已经不重要，但穆凌不希望死去的父亲还要背负着强奸犯的罪名，这只是一个为人子女的心愿而已。
见穆凌没有接话，格兰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他肆无忌惮的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圈那些虎视眈眈的贵族们，笑道：“好久不见，各位，看你们气势汹汹的模样，似乎也恨不得撕碎我。”
“没错！这次灾难都是你引起的，赫雷罗家族和你必须付出代价！”
“现在连圣族的大人们都出面主持公道，你们赫雷罗家族居心叵测，罪该万死！”
“竟然关押皇帝陛下，暗星族又同时来袭，你们是打定了叛变的主意吧！所幸舰队没有栽在你们的手里，我们还有实力反击！”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敌视赫雷罗家族的贵族们，过去碍于赫雷罗家族的滔天权势而不敢言语，现在正好落井下石。而原本与赫雷罗家族站在一个战线的贵族们，此时见龙族的人支持老皇帝一家人，赶紧也划清和赫雷罗家族的界限，明确表态格兰等人是叛国通敌的罪名。
见到一盆盆污水不住的泼来，即使有所心理准备，格兰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起身体内的星源能量散发在议事厅的范围内，清晰的落入每一个人耳中：“原来我赫雷罗家族在各位眼里，是星盟最大的蛀虫，人人可诛的害群之马！”
众人闻言，皆住口垂首，要说蛀虫、害群之马的，却是言过其实了，赫雷罗家族的权势和他们付出的基本持平。
格兰缓步走着，目光一一扫过数人，边走边说道：“五百年前，暗星族议会七大种族攻击卡拉斯星系，我赫雷罗家族十位祖先连同七十万星能师、三百万驱星者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你们家族的人在哪里？”
“三百二十五年前，星盟星源矿匮乏，为了保障星盟的战力，赫雷罗家族80%的族人连同附属家族，去往资源匮乏的宇宙边缘开矿，死伤过半，没有一句怨言！那个时候，你们家族的人又在哪里？”
“一百七十年前，暗星族偷袭，包围贝尔星系差点毁灭星盟总部，让所有人先撤退，我们赫雷罗家族独立抗敌，死伤90%，仅仅余下我爷爷一人，那个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一件件往事，一场场血泪的经历，让在座的众人皆汗颜，赫雷罗家族权势滔天，倒也是因为为星盟付出了太多太多！
说到最后，格兰也带起了火气，拍着自己胸膛说道：“我承认我是个不孝子孙，我的兄姐们为星盟付出的热血都毁在我一个人手里，但我赫雷罗家族的人，没有孬种，有什么冲着我来！”
众人皆沉默起来，不像刚才那样肆意攻击，就在这时，穆凌的声音淡淡说道：“既然这样，你的罪，你可认？”
格兰转头，冲着穆凌笑道：“我的罪？什么罪？”
见他装聋作哑，穆凌点头说道：“好，你是要我来说吗？”
格兰眼底精光闪过，反问道：“以各位圣族大人的势力，就算你们说我是爬虫，是垃圾！所有人都会认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穆凌顿时梗塞，格兰确实好手段，他被她冤枉是叛徒，搬出家族惨痛历史已经逐渐获得原谅，对于这么一个千年来守护帝国的家族，一两个人员犯错又有什么不可原谅？哪怕最后要清算罪行，格兰一力承担也罪不及赫雷罗家族。而格兰打死不承认陷害穆总督的事情的话，穆凌现在说出来，确实有些权势压迫让人难以信服的意味。
论到玩心计，格兰无疑是高手。他现在与穆凌力量、身份的不对等，就是他反击穆凌的方式之一。
见穆凌吃了哑巴亏，雷德里克浅笑一下，伸手抱住穆凌，盯着格兰，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俯看着他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就‘欲加’给你了，那又怎样？”
没料到雷德里克会说这么无赖的话，格兰以为在圣族各位大人身份摆在那里的情况下，他们不屑以权压人，可事实似乎是，雷德里克很享受这种压迫。
格兰顿时变成穆凌的状态，哑然惊诧。
雷德里克哼笑道：“你要搞清楚，我不是来和你浪费时间的。”
说完，他不等格兰回答，就转头问扎姆道：“天星人的新皇帝还没来？”
“殿下，他正在准备中。”
“等他来了，就给这位赫雷罗家族的罪人宣布星盟的决定吧，我想这些决定瞒着功勋卓绝的赫雷罗家族不公平，有个代表来接收回去转告更好。”雷德里克重新笑看着格兰问道，“你说呢？”
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格兰如同全身被泼了一盆冰水，寒到骨子里。他试图挣扎，厉声反问道：“我不服！就算您一句话否定了我，那也只是您的片面之词，不代表事实真相如此！”
雷德里克收敛起笑意，微微眯起眼：“我说了，那又怎样？”
格兰视线落在穆凌身上，说道：“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穆凌感觉到雷德里克掌心传来的热度，居然体会到他的心意，她轻轻闭上眼，随即张开，眼底不再有犹豫和踟蹰，嘴角扬起笑意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说着，对众人说道：“我的父亲是边远苍穹星系的穆总督，或许大家对他的名字并不熟悉，但他的事情我想很多人都记得，十年前，米诺被杀，我父亲在那时被判为凶手，但是，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话音刚落，穆凌的视线就落在格兰身上，彷如一把把尖刀，深深扎进对方身体：“你清楚是谁吗？”
提到米诺的名字，格兰明显怔怔地愣神半晌，忽地他摇头笑了，眼底闪动着狡黠：“凶手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穆总督那个独身女和谁所生，还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那个人……穆凌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热血，格兰的意思，难道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还活着？她还有母亲在这个世界上？
第七章 垂死挣扎的格兰
最终，穆凌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格兰，声音淡漠疏远：“你知道，那又能怎么样？”
骨子里带着谁的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养育她的善良的人在十年前死于非命，而她现在站在这里，为的只是来看凶手的下场。
任他在这里颇多纠缠，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你们就任这个出卖星盟的人逍遥法外？暗星族就快打到家门口来了，难道你们还指望谁帮你们不成？”穆凌不想和他废话，把矛头重新转向了其他人。若是她辛辛苦苦策划的境地就这么轻易被格兰几句话化解，她还不如当初直接一杀了之。
穆凌这么一提醒，才让众多贵族想起来现在的紧迫，他们可不是来跟格兰聊天地。
当下就有管理物质后勤的贵族站了出来，对格兰喝道：“没错，赫雷罗家族的辉煌我们有目共睹，但那不能抵消你所做的一切，今天在圣族大人面前，我们就把话说开了，你到底和暗星族做了什么交易？”
“我能做什么交易？”格兰收敛起笑意，目光扫过众人，“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刚才那个女人似乎提到米诺的死，在这个时候对格兰提出来，恐怕别有深意吧？”
“我当时就怀疑，米诺九级星能师的力量，一个小小的总督的，怎么能奸杀她？如果换成赫雷罗家族的话……”
“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对付暗星族来袭！现在军权几乎抓在赫雷罗家族手里，这不是让我们等死嘛！”
望着一个个过去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所谓的“朋友”，都恨不得用最毒辣的手段，最阴狠的语言来中伤自己，格兰不屑的笑了笑，背着手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可见其心理素质之好。
就在这时，阿尔带着赫雷罗家族的护卫面无表情的走进议事厅，顺着那代表赫雷罗家族标记的战斗AT停在议事厅外，银白色的机身闪着耀眼的光芒。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把视线投向龙族一群人，他们出头数落了赫雷罗家族，却没有胆子与之正面起冲突。
望着来者是阿尔，格兰挥了挥了手，喝道：“回去！这里我会处理，没你的事情！”
“是爷爷让我来的。”
“叫你回去听不见吗？”格兰有些担心地横站在穆凌和阿尔之间，他不想再拖赫雷罗家族任何一个人下水，有什么罪责，他独力承担便好。
“我是来向圣族的各位大人转告爷爷的意思。”阿尔从格兰背后站出来，一步步向穆凌走去。
格兰有些微愣，待到阿尔与他擦肩而过，他才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扫了格兰一眼，阿尔屈膝对雷德里克跪下，恭敬道：“雷德里克殿下，爷爷听闻殿下来为星盟主持公道，惩治叛徒，特地让我前来协助，赫雷罗家族的格兰·赫雷罗从这一刻起，将不再是家族成员，无论生死，与家族无关。”
一字一句，“无论生死，与家族无关”从阿尔口中说出，冷漠得没有半点人情味。
愿意一人承担是一回事，但突然转变态度抛弃自己又是另一回事，格兰仿佛被重锤击中了胸口，闷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他过去从未想要守护的家族，终于在他意识到对不起先祖们，想要弥补的时候，却无情的抛弃了他。
格兰惨然一笑，对穆凌咬牙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仗着你的权势，污蔑我，给我家族施压，让我众叛亲离！”
穆凌道：“当初你可想过这种滋味？”
“当初？哈哈哈哈！”格兰眼底抹过一丝阴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时间众人皆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这个衣冠楚楚却神情越发癫狂的男人。
格兰突然按动手腕上的空间储藏按钮，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空中射出，银白色的战斗AT踏碎议事厅的顶端，轰然落下，他翻身就躲进其中，嚣张地笑道：“好！想我死？拿实力来！”
作为战舰的指挥官多年，格兰对战斗AT的操纵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进入AT几乎以瞬移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穆凌想也没多想，直接唤出属于她的那部AT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匆匆被押来登基的小三殿下才狼狈地躲着议事厅不断垮塌的碎块跌跌撞撞进来。
扫了小三殿下一眼，雷德里克的精神力锁定着穆凌，对议事厅众多贵族说道：“现在你们新皇帝也有了，暗星族马上打上门来，自己看着解决吧。”
他不认为格兰会胜过穆凌，为了尊重穆凌，也没有跟去，只抖了抖衣衫，在议事厅落座。
只是坐下的瞬间，他心头突地一跳，似乎感觉到强烈的不安，可却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他不由得拧起了眉头。但想到贝尔星球不过这么大块地方，用瞬间移动眨眼便能过去，倒也渐渐放宽心。
两架AT，一前一后，从议事厅飞去，直接到了贝尔星球的星源能力测验场。
望着曾经就在这里被定性，就从这里开始害父亲丢了性命的地方，望着那根散发着柔和力量的巨大光柱，穆凌阴沉着脸，盯着从战斗AT中走出的格兰：“你想借用这根巨大的星源能量矿的力量逃走？”
“逃走？”格兰惨笑一下，“宇宙之大，可惜没处容身。我来这里，只是想给你说一个你绝对感兴趣的故事。”
“你知道那个和穆总督生下你的女人是谁吗？”
没等穆凌回答，格兰就自顾自的说道：“那个女人，叫穆星落，是星盟千年以来，最有天分的星能师。当年她不过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与圣族各位大人们平起平坐，独自一人出入纳布星系多次。而她也是穆总督阁下的同胞妹子，很难想象吧，同一个蛋生出来的双胞胎，一个力量超群，一个除了活得长以外，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住口！”穆凌听到格兰对她父亲侮辱性的语言和那不屑的神情，顿时愤恨在生，忍不住冷喝道。
“难道不是吗？若他有足够的力量，又怎么会被爷爷派往边远的苍穹星系监督星源矿开采。以他那点三四级星能师的水平，暗星族一只巨兽就足够撕碎他。”格兰无惧穆凌带着杀气的眼神，或者他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结果而已，他现在反而想求得一个痛快。
果然，穆凌扬起手，周围空间的物质结构在发生着疯狂地转变，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和格兰磨叽下去。
“当年父亲是因你而死，现在就由我来了结。”
却不料，格兰嘴角勾起了一丝诡秘的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时候。手里的最后的王牌，将发挥作用。
“然后你知道她怎么失踪的吗？”
“没兴趣，我只有兴趣看着你怎么去死。”
穆凌冷声道，身体内的血液仿佛沸腾一般快速流转，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种近似显微镜下的黑白分明的物质运动影像，在黑白世界下，物质的本源可以一清二楚的呈现在眼前，可以说是一眼就能够看到根本所在。一旦锁定物质，她就开始用意识操控着格兰周围的空间甚至改变他的躯体，将其硬生生的开始压迫。
这是一种看似平静，却极其恐怖的方式。所有压力在瞬间从体表如针一般侵入躯体，那种压力，彷如数千艘暗星族的巨型战舰同时挤压到一个点，只需数秒就能引起大量内出血，以及，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
到最后会破坏中枢神经，让人失去自制力，落得大小便失禁，在肮脏的污秽物中死去的悲惨下场。
格兰只是站着，身体每一处血管都开始暴裂开来，他不能动，只能硬抗这种缓慢而痛苦的挤压，显然穆凌没想让他舒服去死，每一处挤压，都牵动他最痛苦的神经。
寻常人在这种折磨下，早就脸色发青，几乎昏厥，而格兰却是越来越疯狂地笑着，好像身体的痛楚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享受：“你会有兴趣的……哈哈！不管是穆家的人还是任何一个天星人，当他们的力量与圣族大人相当或者超越之后，从这里开始，他们将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一切就快结束了，我这个充满逃避的一生。不过，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格兰嘴角渗出鲜血，眯起眼，盯着穆凌背后逐渐扩散的白光，阴狠的目光更加深邃。
“快停下！”
水蓝色的清冷身影咻地从上空落下，与此同时，巨型的战斗AT挥舞着巨大的手臂，落在穆凌跟前。
艾蕾拉着急的一道冰系的星源能量甩出，将穆凌周围五百米范围都冻成了冰山，她大声叫道：“不能使用混沌族的力量，在这么巨大的星源能量矿前，会被空间裂缝吸走！”
听到艾蕾拉声音的穆凌想要收手，却已经迟了，她只觉得空间正在向着她无法预料的范围急速扩散龟裂，一股恒古久远的强大力量正在破坏冰山，要将她扯入其中。
只是眨眼之间，空间骤然破碎，白光从一个小点逐渐扩散，慢慢地和穆凌的身躯贴合在一起。
“不好！”异变突生，雷德里克心头一紧，随手抓起阿尔，瞬移到了广场。
视线内，到处是飞散的冰渣，雷德里克大惊，想要拉住穆凌，没想到穆凌在快要消失的最后一刻，已变成了虚无的气态，他的手指与穆凌的手指交缠却穿透而过。
与此同时，穆凌以及与她距离最近的格兰、艾蕾拉同时消失在雷德里克的视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