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退戈
“卧槽?@所有A外家长,被工作了!赶紧回家问问你们孩子啊!”
孔溯没管他们,继续放图。
接下来的一排长图,是学生的个人聊天截图。
众人一本正经地宣誓,表示自己所言所述全是事实。
他们指出,卫老师是A外唯一一个敢正义出头,帮助学生的老师,他想要插手事态已经越加严重的校园霸凌事件,结果因为惹恼了霸凌团队的头目朱某,被对方带动舆论和媒体进行诬陷,导致现在陷入不义之地。面临惨遭网友人肉,校方污蔑,法院诉讼等诸多不良境地,如今失联已久,生死未卜,实在让人心寒,希望大家能用心看清楚一点,不要做了坏人手中行恶的尖刀。
孔溯:小朋友们表示如果有需要,他们愿意实名举报,但是考虑到报案人和受害人皆未成年,所以头像做打码处理。目前所有信息已经提交警方,等待进一步调查结果。
孔溯:曾经保护过他们的英雄卫老师,因为自己的正义之举被敌方先下手污蔑,承担了最肮脏的污名,这大概就是权势的力量吧。可是权势无法改变的是真心。我很庆幸这群孩子还保持着自己的良知,没有像社会中的某些群体一样变得如此麻木。他们勇敢地站了出来,想像英雄一样去守护自己心中的信仰。我在感动的同时,也无比的悲伤和愤怒。
网上瞬间炸了。
性侵、造谣、校园霸凌、校园贪污,全都是近期的关注热点。就像孔溯说的一样,她描述这些场景可谓触目惊心,而在经受这一切的,不是他们这些已经身经百战的成年人,是只有十多岁,三观正在树立的初中生。
同时,一个正义的好人被诬陷,一个认真工作的老师被排挤,真相在资本的运作下被扭曲……这一切的信息疯狂刺激着人们的理智。
这些事情虽然残酷,但无比地贴近他们的生活,可能哪一天,就落到了他们身上。这就是让他们最恐惧的地方。
群众爆发一样地涌向秦如跟朱先生公司的微博,向他们声讨说法。
在网线的另外一端,高余庆擦着额头的汗渍,在手机对面严肃警告道:“你不要!你不要给我的文字添哪个细节润哪个色,全封不动,全须全尾地发出去明白吗?”
孔溯:“我造了!你干嘛哦!”
高余庆暴跳如雷:“我干嘛还是你干嘛?!”
孔溯复制黏贴完成任务。
孔溯:我对A外非常失望,就是这样一所学校,因为资本的介入,生生毁了一名真正优秀的人民教师。我想告诉每一位前去闹事的家长,被你们逼向绝路的卫老师,其实才是毅然保护你孩子的勇士。而这一切的黑白颠倒,就是学校和诸位家长,教给自己孩子的一课。
孔溯:带头组织团队欺凌学生的朱某、姜某、严某、王某、陈某兄弟,共六人,但真正的施害者不止于此。全校选择漠视的师生,都有份。今天受害得抑郁症的,是视频中的一位,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孩子。哪怕你的孩子“有幸”处于食物链的“顶端”,那他将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他在这种师资环境影响下,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对于中小学生来说,教师的水平和教师的品格,哪一个更加重要?
孔溯:学生还如此年轻,却比成年人更加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学校里,这是学习吗?这是一场生存游戏啊!家长们请醒一醒吧,劝你们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言尽于此。
高余庆安心了。
孔溯:哦,对了,忘记说了。本人愿意支付所有的诉讼费,鼓励卫老师走合法途径,状告朱某、A外校方、以及当时造谣污蔑的媒体。姐有钱。【点烟】
孔溯:现在起开始工作,价高者得,走穴开幕也可以。有合作意愿的请联系我的经纪人@高余庆
高余庆一口气吐到一半,看见最后两条,简直气得心肌梗塞,要昏过去。
解约吧解约吧。为了自己的寿命考虑。
活着不好吗?!
孔溯放下手机,在对面一帮孩子崇拜的目光中,也做了个点烟的手势。
远眺深沉道:“姐觉得自己今天帅呆了。”
第81章 暴露
孔溯这边功成名就,谨遵高余庆的指点,随后光荣身退,不再继续下场带动节奏。
网上局势却顺着舆论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是周六啊,股市没有开盘,但出了这种丑事,朱先生的公司撑得过今明,却肯定撑不过周一。股票软件下面直接一堆人排队喊“周一见”和“凉凉”。
同时大批人涌入到A市外国语中学的校网,要求校方给出解释,正面评价一下卫老师的为人,几位学生所言是否属实?
这些还算是理中客,留言是不带脏字的。一些网友之前就被带过节奏,此刻余怒未消,心有余悸,说话间毫不留情,直言让校方给出一个公正的解释,为何无视学生间校园霸凌的实情。这件事情否则无法原谅。不断@网警相关,请求他们进驻学校开始调查。
而学生家长们在得知事情后,第一时间向自己孩子询问学校的真实情况。
校园霸凌最大的问题就是,身处事情其中的学生,很多时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是一种霸凌。他们会以开玩笑、事不关己、为了合群等等理由,暗示自己的举动是正确且寻常的,并不具有任何暴力和恶意的因素。
而在霸凌过程中,他们产生的情绪是骄傲和兴奋,不带有愧疚跟自省。
加上校方教师的恶意引领,当大环境都如此扭曲的时候,霸凌竟然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而被欺负的学生,在其他人负能量的影响下,也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误。他们不敢求助于老师,同时也不敢求助于家长。因为只有欺负他的学生才是跟他相处时间最久的人,他们有千百种更可怕、更隐蔽的方法来对付自己。
面对威胁,受害者心底会有求助毫无用处的想法。加上那几位霸凌学生背景强势,受害者还有可能会影响到父母的工作跟前途。自卑、畏惧、内疚,对父母的保护欲,让他们选择继续隐瞒和承受。
校园霸凌这样血淋淋的真相就被隐藏下来了。
但家长毕竟是家长,在引导下从孩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貌。
在他们眼里,未成年的孩子是单纯需要爱护的,如今这种外表被撕开,发出恶人的腥臭。
正是因为这群小年轻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念,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善意,克制自己的恶意,他们的恶毒甚至连大人都觉得心惊。
除了六人主谋小团体,另外的学生都或多或少,受到过来自他们的压迫,整体的氛围都非常变态。
就像孔溯说的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将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三十二人的班级,有十八位学生家长站出来表示,如果学校不严格处理这件事情,给出解答的话,他们将考虑转学。
要知道现在他们正值初三,且入学有学区限制,转学是最迫不得己的结果。
更激动的应该还是初一初二的家长,现在人人自危。
慢慢的,一些大媒体开始出声转发。官媒在和警方接洽过后,确认清楚事情经过,也开始于这件事情进行点名批评。
官媒下场,案件基本可以落槌定音。网友惊骇之余高呼大失所望。
·
朱晏随意上了下网,竟然就发现微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起因不过是秦如主动过去挑衅孔。
朱晏匆忙丢下手机跑出来,对着秦如吼道:“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刷微博?你能不能想想啊?为什么要去惹孔溯!”
秦如正在跟助理打电话,满头冷汗,眼神中都写着慌乱。刚说了一句,思路又被朱晏打断。
朱晏骂道:“别在上面吵了,孔溯就是个疯子!”
秦如握住手机的下端说:“实在不行我们也报警。”
“你疯了吗?”朱晏瞪大眼睛道,“你要把这件事情闹大?”
秦如严肃道:“我们这件事已经小不了了!你的那些同学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疯了吗?根本是夸大其词落井下石。学校那边现在一团乱,还不停给我打电话。开玩笑吗?给我打有什么用?”
朱晏疯狂跺脚,尖叫一声,说道:“妈!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惹到孔溯,所有事情都不会闹大!他们哪有那种胆子?现在把微博关掉!”
秦如脑海中却是在刚才闪过了另外一种猜测。她拉过朱晏,摸了把她的头发。
朱晏恼怒地将她手拍开。
秦如说:“晏晏,你自己想想,缠上你的鬼,是不是可能跟你那同学没关系,跟你们卫老师有关系啊?”
朱晏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顺着她的思路一想,觉得她说得有理。
她一直以为缠着她的恶鬼,是一个上学期因为抑郁症退学的女生,在得知自己的情况后,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带着礼物,跟秦如一起上门道歉了。可对方根本不肯见她,更不用说接受她的歉意。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卫老师。
她觉得莫名其妙的,卫老师受到多大损失了吗?开除他的是学校,爸爸也没要求他进行赔偿,他完全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找一份新的工作。还是说,A外的岗位就是他的信仰?
事情过后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也太可笑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朱晏目光中带着迟疑。
母女俩开始合计,要怎样将那恶鬼赶走,一直靠那些来路不正的道士,肯定是不行的。
“秦如!”
朱先生大力用力推开门,“砰”地撞响,气势汹汹地冲进电脑房,找到人骂道:“你看看都做了些什么?!”
秦如缩了下脖子,又转移话题道:“老公,老公我知道晏晏会被缠身的原因了!”
朱晏也出了身冷汗,冲过去喊:“爸爸救救我啊!”
朱先生此刻心里烦不胜烦,根本静不下来。偏偏秦如还在说:“老公,你能找到那个卫老师吗?就是之前教晏晏的班主任。”
朱先生听见这名字,眼神顿时凶了起来,眼尾上吊,质问道:“你还找到他想干嘛?杀了他?还是逼他做个公开承认?”
秦如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杀意,吓得说不出话。
朱先生又拉过朱晏,咬牙道:“朱晏,你给我说清楚,网上说你们卫老师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你拿性骚扰这种事情去诬陷一个老师?”
秦如立马抱住她道:“你怎么这么凶女儿啊?”
“都是你教的!你的纵容你的挑唆你的言传身教!”朱先生朝她声嘶力竭吼道,“趁着我现在还有理智,你们两个都给我坦白!”
朱晏放声哭了出来,反身抱住秦如。
朱先生气得发抖,他抱过桌上的电脑砸向门口。
“你还上什么微博?我天天在外面加班加点,给你请保姆让你过富太的生活,只希望你能教好我的儿子女儿,结果呢!你惹是生非,还害人不浅!”朱先生指着她斥责道,“以前别人都说你心机,我觉得不是。我看人这么多年,觉得你其实生性单纯,是一个好女人。原来我真的瞎了,你不是单纯你是真蠢!”
朱晏哭得更大声了,试图盖过她爸的声音。
朱先生想打她又舍不得,最后只能拍拍大腿,干嚎道:“还有你别给我哭!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啊?你还想瞒着我?现在事情闹大了,你爸我五十多年的声誉和公司,都败在你手里了!”
母女二人还是抱头痛哭。
秦如半低着脸,眼中含泪,委屈地盈在眼眶中不落下,侧脸紧绷,嘴里发出低声的啜泣。
以往她每次摆出这样的模样,朱先生都会心软。可这一次,他只感受到深深的疲惫。
当他认清了秦如的本性之后,一切都变了味道。他甚至觉得以前不顾所有亲友反对的自己,简直像中了魔障。
那么多年了,终于清醒了。
“离婚,”朱先生说,“离婚,我累了秦如,我们散了吧。”
秦如猛得一抽,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朱先生却不再跟她多说,转身准备回公司。秦如快步跟上,追着他喊:“老公,老公我知道错了。亲爱的,亲爱的不要离开我,我们在一起二十五年了啊,二十五年,过去的每一天我都记得,你想想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晏晏她才十四岁啊!”
朱先生:“真为了儿子好,那就更应该离婚!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公司现在因为你面临致命的危急。晏晏可以跟我,我会给她最好的教育,但我们两个,必须离婚!”
他甩开秦如,顺着楼梯往下快跑。
秦如看了眼桌上的花瓶,冲过去推翻了它。她痛呼一声,捂着被撞伤的腹部,见朱先生还是没有回头,又往前追了一步。
结果地板上沾了水,她脚底一滑,侧脸直直撞上碎片。
后边传来高亢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朱先生终于停下脚步。
他折回去看,见楼梯口满是鲜血,朱晏远远退开,坐在地上捂着脸被吓懵,而秦如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