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侍寝 第18章

作者:匪满 标签: 玄幻仙侠

  “多谢神君提点!”她磕了两磕,和我样子对调,迅速掩门退出。

  目送昙花精离开,我回过头来,对上“商尘宏”似笑非笑桃花迷离眼。

  嗯,摸着良心说,虽然览冥本相俊美无双,天下无出其右者,但我还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子顺眼些。即便气质是天生的,但少了五官帮衬,那气势还是要差许多。相较之下“商尘宏”长相更为细腻柔和,我对着现下这副尊容,总算没那么拘谨忐忑。

  这几天辛苦操劳,天南海北,我实在需要好好将养将养,遂一屁股坐到榻上,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我承认我是故意接近他,又变回商尘宏的他。

  稍微保持点儿距离……气味儿……胸膛……肩膀……唇……

  我目光逐渐向上,身子离他也越来越远。

  果然还是不能靠太近。

  烛龙已经觉醒,怎还会是商尘宏,那个傻傻被我玩弄于股掌中的人间皇帝。这淡而撩人的呼吸气味,依旧是属于览冥的。

  “卫弋。”

  他似乎不甘心再这样屡屡被我拒之千里之外,拽住我双臂,用力拉回他怀里。

  “看着我。”他低声,眸底幽幽起浪。

  我姿态十分扭曲,发型亦很狼狈,挣扎间面板朝下压在床上,弱声道:“别凶,等等。”

  调整姿势,头往外侧背对着他,主动向他偎依过去。果然,只要不是正面抵在他胸口,只要视野不直接受那两片充满魔力的嘴唇刺激,只要嗅觉不零距离被他的呼吸和脖项间瑞香占据,我浑然天成,和泰安康。

  他就势伸出手来,枕于我项下,左手抚上我神阙六宫穴,汪洋大海般涌动的灵气随即把我层层包裹,若浮云端。

  “是不是昨夜伤势未愈,身子不舒服?”他有些担心地问。

  我背对着他舒服得直想叫娘,两爪抱住他左手,牢牢固定在自己神阙上,半眯眼牛头不答马嘴低声:

  “览冥上……唉,我想问你个问题。”

  他声如细雨,在我耳侧澹荡涟漪:“嗯?”

  我赶快捂住暴露在外的耳朵,侧头望着附身过来的他,但见俊颜含芳敛卉,舒眉展颜。

  “那个……你生我气吗?”

  他不用本相还有个好处,就是“商尘宏”明亮亮的“黑眼睛”可以注目于我,不然到了晚上对着两眼一闭的他,本来就够高深莫测了,还不让从他心灵窗户里揣测其心意,要不要人活了。

  他扬眉不解,我于是轻道:“三十年啊,我爽约了,你生我气吗?”

  不待他开口,我又急忙解释,“我原本打算过两三天就突然出现给你惊喜的,那三十年之约根本是信口胡诌。可是后来出了点儿事,我被你那好朋友夭舍抓住,跟三太子打架去了,所以最后没来成。”

  言下之意,要算账你找夭舍去!

  我感觉捂着肚子的大手有些些微的用力,他神色倒不曾有异,只懒懒道:“你不认得我,却怎么认得他的?”

  我简单交待完巧遇夭舍的经过,末了郁闷絮絮叨叨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冲破章莪山结界的,你知道吧,我性属极金,夭舍火系法术专专克我,我想破他结界比破你的还难。都怪那该死的樵夫!”

  “樵夫?”

  一提这樵夫,我火气大了,愤愤道:“甭提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三百年前我刚出山,逮谁看着都觉得是个心地纯善,那人长得又周周正正人畜无害。章莪山你知道的,结界内外两番天地,从外面看光秃秃一破烂山头,我驾云经过正眼都懒得留,本来没我什么事,怪就怪我眼睛太尖耳朵太灵,大老远就瞅着他咋唬,定睛一看,他面前居然站着头吊睛白额巨虎!”

  览冥薄唇微启,有些哭笑不得眄着我。

  我被他这种渴求聆听的眼神所激励,愈发滔滔不绝:“我小时候也常听那些白虎精吹牛攀比,说自己曾经吃了几个几个人提升了多少妖道,一时善心大发决定匡扶正道,摁下云头,拳打镇山虎,一脚过去!”我边说边凭空摆了个飞毛腿姿势,洒脱不羁道,“把那吃人恶虎踹下山崖!”

  览冥收回抚在我神阙上的手,坐起来顶着下巴干咳一声。

  “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对不对?”我厚颜无耻,得到他一个莫可奈何的肯定目光,立即面色一凛,腾地盘腿坐起,面对他慷激昂道:“我原本打算不留姓名,学我师尊气度飘逸离去,可那樵夫冲上来死死拽着我,非要我赔他老虎!”

  我开始一人分饰二角,叉腰的是樵夫,昂首挺胸拗造型的是我。

  飘逸的我:“拽着我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叉腰的我:“你,你,你,你杀了小白,你杀了小白,你把我的小白赔我!”

  飘逸的我:“什么小白?喂,你别告诉我,那头老虎是你养的。”

  叉腰的我:“哇,你这婆娘长得斯斯文文国色天香,没想到是个母夜叉,我的小白,我的小白,你死得好苦啊!”

  演到这儿,览冥忽然出口道:“他没这么窝囊吧。”

  26无情无爱

  我正演到兴头上,览冥忽然出口道:“他没这么窝囊吧。”

  事实的真相是,当时那樵夫气宇轩昂义正言辞乍看之下还有点儿秀色可餐,指着我道:

  “妖妇,小白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出手如此毒辣!”

  在我的理解里:妖,媚而艳丽者;妇,熟女也。

  他叱我作妖妇,无疑是国色天香俏佳人之意。

  我对自己被览冥突然打断表示不满,瞪着他示意要听下去就闭嘴,遂继续道:“说时迟那时快,这刁民与我一言不合,抡了把锄头便偷袭本座我!没想到他尚有几分本领,我以慈悲为怀,不敢伤他,他却咄咄逼人,死缠烂打!”

  览冥轻揉额心,叹道:“此镰名曰‘敛刈’,镰出如秋风肃杀,然敛而不刈,并非杀人兵器。”

  “恋弋?”我怪道,“亏你编得出来,我看它就想饮我血吃我骨,还恋弋,我还爱卫呢!”

  览冥闻言一怔,耳根前脸颊后隐约泛起淡淡红晕。

  我才后知后觉瞪着他:“咦,你怎么好像看过现场似地。”

  览冥嘴角勾勒明艳微笑:“当时分明是你心虚之下先声夺人,我不知你对我是否心存杀意,为求自保不得已出手。”

  “那个樵夫也是你!?”我尖叫一声,听到殿外传来轻响,急忙捂住嘴巴,做小心翼翼状。

  “我不是樵夫。”览冥无可奈何,“那一世我出自书香门第,机缘巧合下得高人指点,练就一身非凡武功,小白幼时被我从森林里捡出来养着。我受人所托追捕江洋大盗,误入章莪山,贼人放完淬毒暗器,自悬崖边纵飞而下,我惊于小白受伤,接着你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把小白踹下山崖。”

  我打赌当时自己表情跟吃大/便一样。

  览冥点着头自言自语:“如此说来,或许是当时生死存亡关头,元气自行游走护体,以至于破了章莪山结界。”

  我欲哭无泪,悲苦道:“你,你……我修炼多年,好不容易第一次出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把我打落山头!害得我以为人间处处有凶险,又在夭舍那儿躲了好几十年才敢真正行走江湖啊!原来是你,我,我……”

  览冥哭笑不得:“小白与我相依为命,你一出现我便痛失挚友,这样算我们扯平吧。”

  我咬牙切齿:“怎么扯平,你出手多重,若我不是个小神仙,早被你一镰刀给勾掉脖子了!”

  览冥无奈道:“当时你突然从胸口摸出一把珠子撒过来,我以为是暗器,是以……牵动了真气……”

  我不平怒目:“我自知理亏,不还嚷着说赔你么!那么大把珍珠哪里长得像暗器了!”珍珠这种东西,琅魅槭魃弦灰∫淮蟀眩铱砂氲愣恍耐础�

  “谁想得到你随手带那么多珍珠……总之,是我莽撞。”

  他偏着头,未曾察觉外袍半滑肩膀,浅笑道:“转世时我还纳闷,你来这么一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又是巧合。”

  我汗颜,小心肝颤了两颤,对刚才自己无法无天冲撞烛龙的行为十分后怕,急忙收好腿摆出淑女姿态,谄媚微笑:

  “我们,我们到底见过几次啊?”

  览冥托着下巴道:“算上这一世,也就三世了,‘樵夫’之后到孟江之间我又投胎过两次,你没出现。”

  废话,第一次出门就直接被你吓回家了。不仅如此,我沦落到现在的下场,变来变去不男不女还跑去爬床侍寝,纠其根源,就是烛龙!

  如果他不叫那么一嗓子,我就不会干掉小白;如果我不干掉小白,他就不会把我打下山头;如果他不把我打下山头,我就不会认识夭舍;如果我不认识夭舍,我的擎雷鞭就不会被他烧成灰渣;如果我的擎雷鞭没被夭舍烧成灰渣,我这几百年哪里要四处奔波寻找练器材料,最后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许是我眼中怨恨太过情真意切,览冥笑容略略发僵,末了只好道:

  “不就一根龙须么。”

  我感觉自己正在焕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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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来,我以为他会立刻变出根龙须,不,以他这么善解人意的个性,应该会直接变出把龙鞭!(我承认我是故意这么写的。)

  但他没有,他修长的手指从我发间穿过,温柔抚玩,在我殷切的企盼目光下,半真半假道:

  “你对我身上一根龙须,比对我还感兴趣。”

  我咧咧嘴角,抓抓头皮,问出心中疑惑:“你说上古时代,我就曾与你并肩作战……这是真的吗?”

  他眼中碧澄无云,望着我默然不语。

  “可是我完全没印象呢。”我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我?我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若真能参加上古诸神之战,也是给你们拖后腿的吧。”

  我又抠着唇中思考:“这么说起来,你、夭舍、我,我们以前就是好朋友,可夭舍好像不认识我呢……奇怪……但他好像又认识‘孟江’……可照这么说,为什么蓐收和女魃不认识我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兀自摩挲着怀里一枚白玉。我看他半天了,一直没停过。

  夭舍曾经说我长了一对贼招子,看见宝贝自然发亮。这白玉虽只露出一角,光凭那色泽光莹,我就敢笃定这是件上乘法器。商尘宏铁定没戴过,这是属于烛龙的。

  顺着我的目光,他取下白玉,在我眼底摊开手掌,却是枚白净素雅,无任何丝绦妆点,白若凝脂的相思扣。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天底下最美的东西,往往是最纯粹朴质的样子。

  “好,好漂亮……”我惊异得嗓子都粗嘎起来。

  览冥低声道:“补天石于上古战争中损毁,此乃所余残石。上古之战后我受伤沉睡千万载,睡梦中日夜抚摸,磨去砥砺,化作玉石。”他顿了顿,又补上句,“七千多年前,一时兴起,琢磨成相思扣佩挂身上。”

  神,神器啊!

  我从他手上接过来,捧在手心细细品玩,满眼歆慕。

  他继续低低道:“可凝聚灵力,提升修为,亦可疗伤愈病,起死回生。”

  不愧是,神器!!!

  我看得哈喇子直流,感叹道:“传说补天石色彩斑斓,五彩变幻,现在这块颜色怎么如此纯洁无瑕,好剔透好纯粹。”

  “纯洁无瑕。”他声若蚊蚋,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两遍。

  我奇怪地睨过他,却迎上一双深沉黢黑的眸子。

  “五彩缤纷不美吗?”他问。

  我有些茫然,点头道:“美啊,不过我更喜欢它现在的样子。”

  他低头轻喃道:“原来如此。”

  我有些惶惑,好像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衣食父母,急忙讨好道:“你怎么啦?我哪里说错话了?”

  他也不跟我装深沉,淡然回答:“它是相思扣,原本一对,情人间若相互思慕,便会变化五彩,她若思慕情浓,它便是红色,她若伤心欲绝,它便是青色……”

  我背脊不知不觉间又冒出一层细汗,尴尬道:“那现在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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