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那一夜,云渺峰顶,瀑布倒流,乱石穿空,他的哀号,有谁能听见?
‘落鹜峰’上,他终究还是失控了,因为她。
第一次的放任自己的内心,狂暴的释放着妒忌的烈焰。
他不是冰山,从来都不是。
为了她,他只能是!
寒隐桐出现了,辰初云出现了,紫浔也出现了,一切都像猜测中的那样继续发展着,而自己,除了苍白的站在一边,强硬的维持着表面的冷峻,还能怎么样?
寒隐桐为她失去过妖丹。
紫浔为她赔上过性命。
辰初云为她重新修炼。
离汐的千年等待。
他们,都是在默默的乞求,为了幸福努力争取着;只有自己,早已知道事情的走向,冷眼看着他们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而他,不能抗拒。
他甚至答应师傅,永远不承认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因为无法解释苍凝冽对紫涧突然的热情,他要保守和师傅的约定。
她感激自己那夜缠绵中的誓言,为自己是那唯一不曾背叛的爱人而落泪,却不知,那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
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瞳玥醒来,还是要永远的保有紫涧的内在。
所以他消极过,事情已不是自己能掌握,干脆不闻不问等待着天帝的安排,却从来没想到,会有幻妖的夺取身体。
当她醒来,自己却悲哀的发现,与其他人相比,似乎自己一直是尴尬透明的存在,不曾性命的付出,不曾长情的记忆,没有拼死的为她,淡淡的,就像是这天界的云彩。
存在,是美丽。
没有,也无所谓。
“徒儿,你是不是怪为师?”帝昊的眼中闪过了然,因为苍凝冽眼中的悲哀,“如果不是我逼你,也许……”
“不!”他飞快的打断,“如果没有师傅,也就没有苍凝冽的今天,能陪伴在她身边已是幸福,苍凝冽惜福。”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向瞳玥说清一切,事情已过,她不会怪你。”天帝静静的看着苍凝冽,也许当年是为了女儿而寻找到他,可是他的认真,他的痴情,还有他身为弟子应有的忠诚与机敏,却让自己打心眼里的疼爱。
“谢师傅!”依旧只是淡淡的一礼,他婉言道,“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再提,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瞳玥,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感激。”
“师傅,弟子以后要常伴涧儿身边,不能侍奉膝下,请您原谅。”恭敬的磕下三个头,他转身拉开房门。
前尘如烟,往事随风,只要有她,足矣。
梨花树下,花满枝头,他的手指,探向自己的腰间。
破旧拙劣的香囊中,干瘪的花瓣早失去了冷香,他抚摸着,再次将它们放回囊中。
“哎呀,都枯拉,不要了不要了,我给你换……”树后,伸出一个绝艳的容颜,睁着大眼,欲抢他手中的香囊。
手指一缩,他身形飘移,让她的动作落了个空,“不换,送我的东西,我说了算。”
“啊……”她失落的垂下头。
不忍,他伸出手指,想要搂上她的肩膀。
头一抬,送上一个得意灿烂的笑容,让他刹那失神,片刻间腰身已被死死的抱住,螓首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抓到了吧,这下给我抓到了吧。”
抓吧,他的心,早已被她抓的紧紧。
“凝冽哥哥!”甜甜腻腻的声音,让他微笑,难得的温柔在摊开的双臂间传递给她。
仰起头,她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爱人,“为什么不让我换掉?他们都没有味道了。”
手指蹭上她的脸,细细的抚摸着,那红嘟嘟的唇,他小心的印上,汲取香甜。
她不知,喜欢梨花,因为自己与她的初次见面,在梨花树下。
落花如雨,她雨中俏丽。
那时,他爱上梨花。
现在,她已经在身边,何须去挂念缅怀伤痛的记忆?
“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不想换。”他的温柔让她诧异。
偷偷摸摸的在怀里掏着,神神秘秘左右看看,“凝冽哥哥,我刚刚去蟠桃园,那里的桃子刚熟,我偷了个最大的。”献宝似的往他手中一放,眨着大眼,“给你!”
他捧着桃子,只是微笑。
自己并不是对桃子情有独钟,而是因为那是她给自己摘的,品味的是她的爱恋,难得的她竟然一直记得。
抬头看看满树梨花,她笑颜如花,身体一扬,腾身飞起,轻飘飘的落在梨树枝头,“凝冽哥哥,我有办法了!”
他茫然抬头,只看见她的身影在枝头上下摆动,压着嫩蕊不断飘洒,缤纷落下,打上他的脸,他的肩,他的发……
雪般花瓣,沾满他的身,馨香密布,穿越花瓣的缝隙,他看见她灿烂的笑容,耳畔是不断传来的银铃娇笑,“凝冽哥哥,你看,你看,是不是下雨了,好香啊……”
“涧儿……”他扬起声音,舒展双臂,迎向她的方向。
“嘻嘻。”她身体一纵,投入他的怀抱,被他牢牢的抱住,旋转……
“现在我们味道一样了。”他埋首她的发间,咬上她的耳垂,看她笑缩着,蜷入怀抱。
她捧着他的脸,一声轻咦,“凝冽哥哥,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是吗?”他吻上她的额头,“你想我天天白眼给你看?”
她吃吃笑着,摇头……
“如果我有事欺骗你,你会不会怪我?”手指拈起她发上的落英,雪白从指尖滑落。
她歪头,扑闪睫毛,低声一句,“那看你如何解释咯。”
他明了,怀抱中的小脸蛋已染上红晕,“好,我会好好的解释!”刻意的咬重其中的两个字,吮上红唇。
云渺仙踪,吻落卿怀。
番外紫浔篇 郎骑竹马来
无人的官道上,一个老头蓬头垢面,大把花白的胡子拉碴几乎挡住了半边脸,剩下的半张,左一块,右一块的贴着黑黑的狗皮膏药,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大疤叠着小疤,有黑的,有紫的,还有黄色流脓的,让人看着远远的绕开。
偏偏就是这样难看的老头手中,却牵着一个粉嫩的两三岁男孩,粗布破烂的衣裤遮掩不了那漂亮的脸蛋,大大的琥珀色眼睛四下搜寻着,最后,他迈着脚步,走向路旁,伸出脑袋。
“老头,那是什么?”他拽拽身边老头的袖子,手指伸向山崖底下。
银白色的包裹出一个蚕蛹的形状,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从山崖上看下去,和一块大石头没什么差别。
“石头。”老头一扯他的手,“走吧。”
“不对!”男孩固执的就这他的衣服,“不是石头,我听到哭声。”
“哪有哭声?”老头指指身边匆匆来往的人,“要是有声音,他们会没听见?”
“就是有。”嫩嫩的脸蛋上写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坚持和固执,“我听到宝宝的哭声。”
“你听错了。”老头有点不耐,拖着他的小身子就往前走,看样子是想硬拖了。
用力的一挣,不知道哪来的大力,竟让他的小手从老头的桎梏中挣脱,小小的身子蹒跚着,趴到崖边,眼睛四下看着,手勾向一边的大树,看样子是想顺着大树错落的枝桠爬出去。
小身子一晃,短短的手根本没办法碰到树,还险些自己一头栽了下去,幸好老头手快,一把将他捞了回来,“你真的想下去?”
“恩!”他点着头,目光再次盯着崖底那个白白的蚕蛹状物体上,好奇的眨着。
“我带你下去,你以后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听什么。”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黑黄黄的牙,“你听话,我就带你下去。”
“好!男孩没有一点迟疑,只是翘首,望着崖底。
老头一抓他的手,身形一晃,两人已经落在崖底,正站在那个白白的蚕蛹状物体的边上。
人刚落地,男孩挣脱老头的手掌,扑到蚕蛹的边上,好奇的手指碰碰它,回头看着老头,“骗人。不是石头,软软的。”
老头浑浊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团白色,费力的拉扯着银白色的绸带。
随着他一层层的扒开,一个小小的嫩哼声伴随着抽泣,白胖的小手小脚踢动着,在碰到男孩伸出的手指后,牢牢的抓住。
“吖,是个娃娃。”那男孩惊喜的叫着,碰碰娃娃的脸,又软又嫩。
“好丑的女娃娃,丢掉她。”老头只啾了一眼,马上出声。
的确,这个女孩胖归胖,脸上左眼处却有一块红色朱砂胎记,实在称不上漂亮。
“不!”男孩青嫩的嗓音在崖底响亮的回荡,让老头一愣。
这孩子,一向安静内向,极少出现 反常的表情,脸上那清晰的保护欲和紧紧抱着宝宝的手分明在告诉自己,他坚决要留下自己的宝贝。
“那我们带她出去,找户人家收养。”老头谈起,松了口风。
再次紧了紧手臂,女孩胖胖的小身子对他来说有些吃力,却依然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我不!”
“我养不起。”老头也毫不示弱,小眼和他对瞪着,“养你我已经很吃力了,我不要养她。”
“我不吃,给她。”男孩子没有一点犹豫。
“饿死你,那我三年不是白养了?”老头狠狠地出声,“除非你肯上街要饭,不然免谈。”
你这死小子,自己白养了三年,从来不肯开口求人施舍铜板,虽然呆坐着也有不少好心大婶给他铜板,但是如果肯开口,一定要得更多。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再看看怀里已经沉睡,嘀嗒口水的宝宝,“好!”
“以后她就叫贱猫,名字贱点好养。”老头无奈,从他怀里抱过女娃娃,“走了。”
男孩子一动不动,撇着嘴,“不准叫这个名字。”
老头此时已经被他折磨得彻底没有了脾气,“那叫涧吧,反正是山涧里拣来的,你叫浔,她叫涧。”
男孩歪歪头,半响点了点头,第一次主动牵上老头的衣角,眼睛却是巴巴的望着孩子,没有注意到老头手指一动,那条长长的丝绸已经瞬间变成一条短丝带,拢入老头的袖中。
老头浑浊的双眼偷看眼男孩,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和我玩,还不是叫贱?嘿嘿。
从此,寂寞的两人旅途多了个哇哇啼哭的女孩,男孩总是每日每夜抱着她,沉侵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所有好吃的,他统统捧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小小笑容,不自觉的咧开嘴。
而这个被他拣回来的胖娃娃,几乎就是个无底洞,无论他拿来什么,统统塞进肚子里,然后送上一个大嘴笑容,爬进他的怀抱,满足的一个饱嗝,在他的轻抚下沉沉睡去。
“小子,和我学修真吧。”老头歪在墙角,神神秘秘的凑过脑袋,“可以长生不老哟。”
紫浔看着老头,再看看在自己怀抱里不安扭动的小女孩,冷冷的白了他一眼,轻拍着女孩,直到她发出轻微的鼾声。
“没兴趣。”头都懒得抬,直接回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