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他点着头,看着我,“紫涧,你,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他,他丢失的是灵魄。”
我睁大了眼,有些不解,“灵魄怎么了?”
他压抑着嗓音,几次嗫嚅,“三魂六魄缺一不可,代表了他身体的各个灵识,我只能保证他魂魄不散,却保证不了他能和你的浔一模一样。”
“他会怎么样?”我激动的抓上他的衣衫,揪扯着,“他是会瘫了?还是会傻了?”
“他……”辰初云低着头,突然不说话。
我的手指,慢慢松开他的衣服,低头看着在我膝头酣睡的俊美,抚摸着他的脸,轻声低笑着,“没关系,他瘫了,我背他天涯海角,他傻了,我伺候一生一世,只要他活着,我,不在乎。”
我突然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有些苍凉的意味,“能得你爱,何其幸运。”
手指继续游移着,输入我的真气温暖浔的身体,我头也不抬,贪婪的望着他,仿佛这么也看不够般,“能得浔爱,我又何其幸运。”
“你是个痴情的姑娘。”辰初云的手,拂上我额前的雪花,看点点雪白飘落,他突然大惊失色,猛的抽回掌,讷讷的望着自己的手,神色古怪。
他是在恐惧自己为什么会对瞳玥以外的女人做出如此随意亲昵的动作吗?尽管已经不是当年我的乖乖,为何我还是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你还没告诉我,失去灵魄,他会怎么样?”我苦笑,抽回眼神。
他的手臂垂下,衣袖盖住了那雪白如玉的掌,我却能从衣袖的些微抖动中看见,他正紧紧的握着拳。
“灵魄掌管着一个人的灵识记忆,灵魄若失,他很可能拥有曾经所有的一切,却独独少了记忆,属于紫浔的记忆,而这个身体,是属于他的前世的,虽然魂魄已失,身体里多少还有残存的片段,对他印象最深的人,最深的事。”
“什么?”我当场呆愣,身体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几次摇晃,辰初云一把扶住我的手,膝头的浔差点从我的怀抱中滚落。
我颤抖着,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的低声喃喃,“浔也会忘记我吗?浔也会和你一样,忘记我而只记得她吗?”
不,我不能相信,我的将,我的浔也会在转眼间属于别人吗?
我抱上那已经开始慢慢柔软温暖的身躯,埋首在他的胸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浔,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能承受失去你,不能的。”
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青草气息,在这冰冷的雪山冰寒中,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痛,放声大哭,一如失去出云的那夜,我也是这么哭昏在浔的怀抱中,“不要离开我,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时候,不要抛弃我,在我们生死相许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在拥有了无数甜蜜的回忆后。”
肩头被双温暖盖上,身后是他幽幽的酸楚声音,“你,也曾这样怪过我,是吗?”
积压在心头所有的愤恨在瞬间点燃爆发,我恨恨的回头,“我希望我不曾恨你,至少证明我不爱你,辰初云!”
“你是在同时拥有我和瞳玥两份记忆的时候选择了放弃我,这是你主动的,是你的选择,而浔不同,浔不想失去灵魄,他不想忘记我,他一心一意只爱我,在知道瞳玥可能是他前世爱人的时候。”我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辰初云,你,永,远,不,配,和,浔,相,比。”
他脚下踉跄,倒退两步,脸色惨白。
我轻轻放下浔,站起身与他对峙着,“纵然有一日你发觉爱我比瞳玥更多,纵然有一天你肯再拥有那颗龙珠里的记忆,我都不会再接受你,因为我不会忘记,是你亲手放弃的我,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头。”
低头看看依然在沉睡着的浔,我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若是浔不记得我了,同样也只爱瞳玥,我也不在乎,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寻找他的灵魄,因为我知道,浔在坚定的等待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的魂魄归来,让他回到我的身边,不论与谁开战,我紫涧都不在乎。”
辰初云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涩涩的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寒风刮过,浔的长发在风中轻颤,我的目光一窒,死死地盯着他的睫毛。
是风雪吹的吗?
为什么我看见了那细密的抖动?
是我眼花了?
还是我的浔就要醒来了?
只是那一颤,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呆呆的望着,燃点起的小小火焰又一点点的熄灭。
衣袂声动,同样的雪白,被冰雪遮掩着直到眼前我才看清,瞳玥与师傅并肩立在我面前,瞳玥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被我搂着的浔,而师傅,担忧地看着我,刚一落地,手指已扣上我的手腕,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往我嘴巴里塞着什么。
牙齿一咬,清香扑鼻,师傅的珍藏,这段时间都被我浪费光了。
“怎的如此逞强?”师傅的眼角,扫过地上的浔,终于落回我的脸上“才好一阵,又重了。”
不敢和那双黑色的深潭相视,我讷讷的低下头,“我想浔了。”
师傅还未曾说话,身边已有一个颤抖的清丽开了口,“他,他是浔?是……”
我抬起眼,与瞳玥对视,“是,他就是当年为了你被雪山冰封的浔,现在,他是我的浔。”
第一百一十七章 紫浔重生
瞳玥轻轻第在我身边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怀里的浔,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一眨,晶莹的泪珠淌下,呼吸急促,带着小小的抽泣。
“对不起,都是我轻信了爹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真的要与你成亲的,我不该,不该喝‘洗尘水’的……”
“一千年,我让你在雪山重冰冷地睡了一千年,真的对不起……”
空气重,只有她哀哀的哭声,柔弱的背影抖动,几欲昏厥。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师傅和初云,一个清瘦,一个高贵,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愁容满面,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爱人,正悲痛欲绝。
她看着我,满面哀求,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紫涧妹妹,我,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他。”生怕我拒绝般飞快地加上一句,“我只是想抱抱他,不会,不会与你抢的。”
谁说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的最好武器,看着她这般的神情,我居然说不初一声拒绝。
我小心翼翼地将睡在我怀抱中的浔扶起,她赶紧靠上,让浔倒在她的怀里,莹白的手指摸索着浔的面容,不断有泪水滴答在他的脸上。
我在一旁看着,在瞳玥的失态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未曾忘情于紫浔,一切潇洒不过是表面,她对紫浔的爱,不会低于师傅和辰初云。
师傅他,早就知道吧……
浔的睫毛一颤,我的心头又是一跳,才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瞳玥惊喜的呼唤,“浔,浔,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浔醒了?
我飞快地蹲下身,伸出手,而此刻的瞳玥,激动得不断叫着,死死地搂着浔的身子,亲吻着他的脸颊。
我的手,伸在半空中,无法落下……
浔的眼皮轻动,慢慢张开一丝,琥珀色的双瞳,我熟悉的温柔,在眸光中展露无疑。
“我的浔,浔,你看见我了吗?看见我了吗?”瞳玥更加激动,抱着他,叫嚷着。
而我,只是望着那双眼,欣慰地笑了,笑意中,脸颊已湿了。
他的唇,渐渐有了血色,微微张翕着,吐出没有两个声音的字,那唇形,让我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冰冷。
瞳玥……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唇形,描绘着这样两个字,瞳玥!
辰初云的话应验了,浔他,心心念念的,是瞳玥……
可是,那琥珀色的温柔,却停留在我的脸上,呼唤着,瞳玥。
“我是瞳玥,我是瞳玥啊。”她不断地拭着腮边的泪水,“浔,我是瞳玥,我回来了,我来实现我们之间的约定。”
回来实现约定?
我的唇角,扯出轻轻的笑意,嘲讽而冷然。
离汐师傅爱瞳玥胜过我,我放手了。
辰初云爱她胜过我,我也不再争抢。
但是浔,我不会松手。
“瞳玥……”他从我身上抽回目光,投射在瞳玥的脸上,虚弱地出声,“瞳玥,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
她点着头,“再也,再也不离开我的浔,再也不离开……”
他轻轻地阖上眼,轻声道:“瞳玥,让我吻吻你。”
没有丝毫犹豫,瞳玥俯下身子,我看见她的两瓣红嫩贴上他,轻柔地吮吸着,我看见他微启着唇,迎合着。
我轻巧地站起身,掸掸屁股上的雪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般转身,“他才刚醒,带回去慢慢亲吧。”
手臂被人一扶,我侧脸看见辰初云担忧的表情,从他掌中抽出手,无所谓地一撇唇,“我很正常,你扶错人了。”
“紫儿!”师傅轻轻握着我的手,我没有抗拒,反握上那双清凉玉润,展露笑颜。
“师傅,我真的没什么,不用担心。”
突然发现自己的承受力竟然如此之强,他们两人在我面前拥吻,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瞳玥她,是在宣告属于她的所有权吗?只可惜,我从未想过要松手。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被师傅强关在床榻间,填喂着各种药丸,然后独坐在我的枕边,如哄孩子般拍着我,亦或是闭上眼,恢复曾经石畔的他,微微仰首,蹙着眉头。
偶有夜晚,我在睡梦中醒来,晕黄的灯光下,银丝闪耀,冰白的指尖擦过纸张,发出清脆短暂的‘呲啦’声,他的面容在烛光中明灭,清瘦的背影孤绝寂寥,我静静地望着他,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一夜就此过去。
我没有问过瞳玥的事,也没有问过浔的事,因为每日的清晨,我都能听到这样或那样属于瞳玥的声音。
“慢一点,浔,别急着走,别摔着了,小心,小心点。”
“浔,你的身体已经号了,你可以调息了,有没有感觉到内腑的气流?”
“浔,你还记得剑招啊,真好看,从来没看见你耍过。”
而我,几乎没有听到过浔的声音,似乎从那次雪山归来,他的舌头就一直被冰冻着般。
抬眼扫过窗边,一双湛蓝的眼眸,我扯了抹没有笑意的笑容,他悄悄地闪没了身形,看来雪山归来,冻坏了舌头的,不止浔一个人。
自从那日我明白地说了狠话之后,他没有再接近过我,在某个假寐的午后,我捕捉到了他在窗边的人影,自此留心,原来每日,他总会轻轻地出现在窗边,只是看看我,又悄无声息地不见。
辰初云,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就在一切都古怪而诡异的沉默中。
在师傅煎药未曾归来而房中只有我一人时,我的床边,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对不起,请恕我不能起床相迎。”从被褥中探出头,我艰难地想要坐起,五百年了,我才真正理解了缠绵病榻的含义。
没有师傅的清冷,没有苍凝冽的孤傲,没有辰初云的高贵,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我的床边,散发着内敛的气息。
“我到底是谁?”他轻轻地开口,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久久不曾挪开。
我失笑,“你记得你是谁,你就是谁。”
说太多,他不记得,徒惹自己心伤。
我不想说,我只会去做,当我身体好了,我就去寻回我的浔,只属于我的浔。
他垂下眼,眼神移到我的颈项间,因为挣扎的动作,紫玉钥匙不知何时滑了出来。
“这个身体有太多我不熟悉的东西,武功、真气、剑招,都不是我的,却似乎早已深刻在脑海中,随手便能使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的声音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却不容拒绝。
“还有……”他手指一伸,正对着我颈项间的钥匙,“能告诉我,你这个钥匙和我脖子上的锁到底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