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欢 第24章

作者:袖侧 标签: 玄幻仙侠

  徐寿笑道:“她自小就进了宗门,虽然修炼,但其实连只鸡都没杀过。”

  杨五:“……”怪不得。

  苏蓉蹲在廊上,郁闷道:“你怎么这么大胆。”

  杨五道:“我可是习武之人,以前常常要进山打猎的。”说着,就准备给兔子开膛破肚。

  苏蓉吓得捂眼睛。徐寿道:“还是我来吧。”接了过去。

  杨五便进屋洗了手出来,见苏蓉就嗑起了瓜子,侧目:“不是辟谷吗?”

  苏蓉强辩道:“这又不是饭食。”

  “这个就不嫌弃了?”

  苏蓉哼了一声。杨五侧头道:“我听冲禹真人讲,宗门并不提倡未筑基的弟子辟谷的,五谷轮回,原是自然之道。”

  苏蓉道:“我也不是为了那个。”

  “那是为了什么?”杨五更不解了。

  苏蓉瞟了一眼徐寿,见他专心干活,靠近杨五轻声道:“我怕道君。”

  “……?”

  见杨五一脸不解,苏蓉只能解释道:“我怕道君嫌弃。你不知道,我能来炼阳峰,是多幸运。当初挑人的执事师兄,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选了我。你不知道多少师姐师妹都想来这里呢。”

  “……不是因为药草种的最好吗?”

  苏蓉脸上一红,讪讪道:“那个……比我好的,也是有一些的……”

  “杨姬,弄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徐寿喊道。

  “先腌上。”杨五说着便挽起袖子过去,把徐寿带来的调料挨个尝了一下,选着中意的调配好,将两只兔子里里外外的抹上,放在一旁入味。

  这个还需等上一段时间,杨五先煮了茶,三个人喝起来。杨五还和徐寿合计着如果开伙都需要什么东西。

  “没问题,明天我就都弄回来。”徐寿笑嘻嘻的道。他其实存了私心,金虹峰的饭也早吃腻了,杨姬厨艺如果好,在这里自己开伙,他势必能沾沾光的。

  杨五又拿出那个阵盘,看到价值八十块灵石的阵盘碎成几块,纵然花的是道君的灵石,跟自家没啥关系,徐寿和苏蓉也痛心不已。

  “修的话估计悬。”徐寿道,“说不得只能再订制个新的。”

  杨五点头:“那就再订个好点的,这个也太脆了。”

  徐寿和苏蓉听了,眼角都抽了几下。冲禹可是元婴真人,能挡住他的阵盘大概不会是八十块下品灵石,得八十块上品灵石吧。上中下品灵石以百为单位换算,那就是八十万块下品灵石!

  等杨五再切了一颗水萝卜给大家做零食开胃,话题就又转到辟谷不辟谷上来了。

  “旃云峰的执役弟子都吃饭。”杨五说。

  “我知道呀,我不就是怕道君嫌弃么……我可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想待在这里。”苏蓉道。

  “这里有什么比别的地方好?”杨五纳闷。

  “唉,你不明白。这里的峰主可是冲昕道君呐!”

  杨五就更不明白了,不就是道君吗,金丹修士,说起来比元婴还差一个等级呢。

  苏蓉扶额,对徐寿说:“你给她讲。”

  徐寿笑道:“咱们长天宗现有的金丹道君一共有四十多位,大多在五十岁到一百岁之间结丹。哦,虚仪道君早些,听说是四十九岁那年结丹的,已经算是非常年轻。”他看了杨五一眼,接着道:“可是没有谁能像咱们道君一样,八岁入门,十二岁筑基,十七岁便结丹独掌一峰的。真真是惊才绝艳!”

  人性本是趋利,这样的天才,要是早早能跟在他身边,自然是能大大的沾光的。所以当初众弟子听说冲昕道君分得了炼阳峰,需要执役弟子,才趋之若鹜。

  这样的履历,便是杨五听了,亦感到惊艳。只是她却产生了迷惑。

  “我记得……你们说过,道君是三年前才分得了炼阳峰?”她困惑道。

  “是啊,三年前,道君才十七岁,便结丹了。哎,我还记得当时的结丹大典,办得格外的隆重,盛阳宗、云水门、空禅宗都遣人来贺。更不要提那些小宗门了。我记得我刚进宗门那会儿,正赶上虚翎道君的结丹大典,可没这么隆重。”

  “咳,别瞎说。”徐寿到底比苏蓉会做人得多,虽则是在炼阳峰上,也不想她这么口无遮拦,“毕竟辈分不一样。道君是掌门代师收徒,比旁的道君高一个辈分呢。”

  苏蓉还待还嘴,却听杨五道:“三年前他十七?”

  她转头望去,那个有点冷淡嘴巴又有点厉害的杨姬,难得的露出一副呆模样:“那他现在……岂不是……”

  “道君现在二十岁啊!怎么了?”

  怎么了?

  没怎么。

  只不过……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面嫩心老,活了一二百年的老家伙……没想到,冲昕道君原来就如他的相貌一样,真真正正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她,才是那个面嫩心老的老阿姨。

第27章 027

  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 轻轻翻过一页。冲昕抬眼看了一眼寝室一侧的玉屏。能听见水的声音和……她轻轻哼唱的小曲儿。为何心情如此愉悦?明明马上就要遭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楚。难道是因为……又可以开始进食了吗?

  她中午和徐寿苏蓉在院中烧烤,后来又用黑窑小炉炖了一瓮肉羹作为晚餐,他都是知道的。

  冲昕微感迷惑。他十二岁便筑基辟谷,早已经忘了食物的味道,也忘记了“吃”能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愉悦感受。她初来时体内烟火浊气重得熏人, 他才赐她辟谷丹、冰梅津露丹,命她排浊去污。效果甚好, 现在她的身体干净通透了, 已经不会再让他感到不适。

  他听到水花翻起的声音, 她从汤池里起身的声音, 浴巾和皮肤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穿衣系带的声音。很快玉帘撩动, 白色深衣被妃色腰带勒得纤细,盈盈一握。有次她熟睡时, 他忍不住以手丈量。双手合握, 差不到两寸便可收拢。

  太瘦了, 还是进食吧。毕竟是凡人, 又不修行, 没有灵力滋养身体,长久辟谷于她无益。

  杨五褪了鞋子, 撩开青色帘子入帐。她的头发只随意的擦了一下, 滴滴答答的走过来,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便多了一路直通卧榻的水痕。湿发垂在肩头,打湿了衣衫。冲昕的目光停在她身前……白色的衣料浸湿, 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才想着她瘦,却原来只瘦在该瘦之处。该丰盈的依然圆润且饱满。湿了的衣裳变得透明,隐约可见。

  杨五攥着一把湿发,唤了声:“道君……”

  冲昕移开目光。无端的便起了一阵轻风,拂动帘帐。濡湿的发,贴身的衣裳,青石板的水痕,都瞬息便干燥。杨五微微歪着头以五指通着头发,笑道:“真方便……”

  冲昕面无表情,问道:“师兄怎么说?”关于她的身体。

  杨五道:“无碍,只是要定期调养。可能以后还要去真人那里。”

  “多久?”

  “不知。”杨五摇头,“大约隔一、两个月吧。”

  她一边说着,纤细的手指一边一下又一下的插入头发,从发根到发梢,一通到底。冲昕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在鸦青发丝间穿梭的手指上,而后移到到她的脸上……却蹙起了眉。

  杨五抬眼:“怎么了?”

  冲昕觉得她的面孔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顿了顿,只道:“无事。”

  杨五抿唇笑笑,继续通着头发。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知道他能不能发现。

  连徐寿都没发现,毕竟徐寿也是男子,不好长久盯着她的脸看。而道君,常常不用正眼看她。她自己回来之后,也未仔细照过镜子,所以最早发现端倪的,却是苏蓉。

  中午她和徐寿在院中专注烧烤,苏蓉在一旁嗑着瓜子饮茶,盯她盯得久了,忽然怔道:“杨姬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待杨五奇怪反问“哪里不一样?的时候,她又说不出来了。杨五当时没在意,及至他们离开后,她净了手换衣照镜细看,才明白苏蓉为何困惑。

  她的脸变了。

  乍一看,她还是她。所以如冲禹这般与她见面不多的人根本未曾发觉。但每天看自己的脸的她,却看出了问题——她的五官面颊,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因为细微,所以不易察觉。冲昕、徐寿甚至苏蓉可能也只会觉得自己一时眼花而已。

  她下午仔细的看过,发现这细微的变化让她的脸比以前更顺眼了一些,或者说,更漂亮了一些。她初时也是迷惑,细思了片刻,却豁然明朗。

  她的真身本是孩童,是被迎风丹和符阵结合的禁制催长成现在的模样,现在是第二次了。如果把成人的体态比作高楼,则她的孩童之身便是地基。那禁制能在已经打好的地基上盖出最结实漂亮的楼宇,使她的身体成长为以原身为基础能发育出来的最好的状态。

  但,最初之时,她生长在乡间,很长时间内都处在营养不良的状态,身体骨骼的发育都并不十分健康。这地基便十分的脆弱歪斜,于是第一次盖出的楼便也是倾斜的。而在长天宗的这两个月,她却将凡人视作仙丹的丹药当作日常营养品服用,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当这栋楼被推到第二次重盖的时候,地基已经变得结实平整了许多,盖出的高楼自然比第一次的要好。

  好在,这变化极其细微,也好在,这位道君平时不怎么正眼看她,要不然冲禹真人的这套把戏,只怕就要被当场拆穿了。

  杨五一想到这些,唇角便忍不住微微上翘。

  抬眼,见冲昕手中握着书卷,一双眸子却望着自己。她把通好的长发拢到身后,取出小小瓷盒,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君,是你用,还是我用?”

  果不其然,那青年面无表情,将目光转向了青色的帐子。

  杨五的内心里,十分想抚床大笑。

  她一直觉得这位道君不仅对人冷淡,而且深沉难测,喜怒无常。她的身体里是来自异世的成熟灵魂,为了掩藏自己的秘密不被发现,她在他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常常低垂眼眸,只为遮住内心心绪波动。

  可当她得知原来他只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再回顾与他相处时的种种细节,却好笑的发现,原来是一场误会。她以为的“深沉难测、喜怒无常”,不过是在认定他是个“活了一二百岁的老家伙”这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的误解而已。

  她曾经生养过,她死去的时候,她的儿子比他还要大一些。虽然在他父族的种族那里依然算是未成年,但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深入了解。得知了冲昕的真实年龄,再去看他,那些让她莫名的态度,此刻看来……不过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自然产生的别扭罢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凡人,二十及冠,已算是成年。但眼前这个人,据说八岁入门,被掌门真人代师收徒直接成为了“冲”字辈。辈分如此之高,想来也不会和那些刚入门的孩童混在一起,而是在一群老家伙的跟前独自成长起来的吧?

  作为养过儿子的人,杨五真想告诉那位素未谋面的掌门一句,这样养孩子,很容易性格孤僻的懂不懂!

  内心中正忍着笑,那“性格孤僻”的青年却忽然将目光投了过来,如霜如电,带着冷意。

  “你用吧。”他说着,从她手中拿走了那瓷盒,在她肩头轻轻一推。那一下看起来轻如拂尘,实际的力量却是杨五根本抗拒不了的。她便倒了柔软的丝褥里,听着瓷盒拧动的轻响,随即,鼻尖隐隐嗅到一丝甜香。

  芙蓉膏有些微凉,乍一接触令她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可他的手指却是温热的。那指间的热力很快抵消了膏子的凉意,将一点膏子慢慢的、轻轻的涂抹开来。

  杨五望着青色帐顶。刚才明明有了几分羞恼,才反击回来,下手却这般轻柔……其实也并无挑逗,只是指腹间热力透了过来,而轻抚之处,本就是女子最…感的地方,那手指轻柔,来来回回几下之后……杨五气息微乱,身体有了湿意。

  那只手顿了顿,撤了出来。他覆上来的时候,依然面无表情。这么年轻,便习惯于在任何时候都绷着脸,似乎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情绪。

  这一套双修之法,两个人都已经十分熟练,配合无间。他灵力运转,将一丝暖意送入她体内的时候,她与他正面相向,呼吸相闻。她垂眸看他,那长眉入鬓,薄唇微抿,当真好看。明明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的结合在一处,却偏偏还衣衫整齐。以前她以为他是嫌弃她,现在再看,这点少年人的别扭却让她觉得分外有趣。

  趁着三昧螭火入体缓慢,痛感未生,她灵巧的手指趁他没注意,轻轻拉开了他的衣带。衣襟敞开,露出年轻男人结实的月匈膛……杨五便探入……

  她为他受这样的苦,捱这样的痛,略略吃些豆腐,不为过吧?

  冲昕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抬眸看她。却见她平时澄澈的眸子,此时像蕴了一汪水。见他抬眸看她,她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还俯身过去轻轻的啄了下他的唇……青绡帐低垂,过了片刻,传出年轻男人低低的、无奈的声音:“别闹……”

  杨五醒过来。帐中昏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一醒,身后的人就知道了。“醒了?”他说。

  杨五浑身无力,歇了一会,才缓缓翻身。冲昕撑头侧卧,看着她慵懒如猫。听她沙哑的声音问:“什么时候了?”那声音听了让人心里痒。

  冲昕低声道:“二更。还早,睡吧。”这样说着,望着她红菱般的唇,却忍不住俯下头去含住,探入她松开的衣襟……

  柔软的唇轻轻磨蹭,贴着肌肤的手心的温度,也让人觉得舒服。杨五还未恢复,浑身绵软无力,在这种舒服的感觉中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该闹的时候,她又不闹了。冲昕面无表情的躺下,将她搂在怀里。娇软的身体就在怀中,年轻的身体难免血气翻涌,何况……这本就是他的女人。

  可想到她苦捱疼痛时紧锁的眉头,偶尔发出的低低的呻吟,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搂着她,静静睡去。

  直到月行经天,朝阳初起。

  杨五醒过来,没有一点力气,发现身体在还没恢复好的状态,她就知道自己醒早了。一般来说,她还应该再睡几个时辰。睡眠,本来就是人类机体功能自我修复的过程。但她是饿醒的。

  是的,从前她因为辟谷丹的缘故,并不会感到饥饿,可以昏睡一天一夜,让身体尽快的恢复。可现在她的辟谷丹效力已经过去了,她的身体恢复便要消耗自身的能量,而人类的能量源于食物。所以,她饿了,生生的饿醒了。

  她抚着饿得发疼的胃,想起身,却起不来。手往身边摸去,空空的,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