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培师 第24章

正文 036管教

“绿色帕希达”中的消费水平是极其惊人的，小至一杯白水都是以金币为支付单位——当然，这杯白水号称是从圣泉山取来的经过光明祭司祝祷的圣水，是世界上最纯净、最圣洁的……白水！

清新洁净的白水入口，有一种天然的清甜感，在口腔中滚动一圈后，好似每一个角落都被洗涤一遍，顺着喉管咽下，一路清凉到底——西维亚吐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尖舔舔唇角，很肯定地下了结论：白水就是白水，管你多圣洁多纯净多高贵都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喝下这杯昂贵的白水，西维亚才将目光投向一直坐立不安，左望望右看看，却始终不看自己的雪丽，不过，她却没有说话，就这样好似专注又好似目光涣散一般地看着——

其实吧，此时的西维亚思绪已经飘得老远，有时，在自己那属于前世的遥远的记忆里游移，有时，又回溯到与雪丽共同成长的那六七年，当然，更多的是两人进入塔维托植培院的这数个月……

“我很抱歉，我似乎太忽视你了。”西维亚突然出声，“原本，我是答应了汉斯大叔和村长爷爷他们，说是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是，目前看来，我没有履行好自己的承诺。”

雪丽原本是左挪挪右动动，好似屁股底下扎了针一般坐得极不安稳，待到西维亚突然说话了，她却一下子静了下来，精致描绘的眉眼耷拉出不悦的弧度，抗议道：“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呢，由我照顾你还差不多。”

“刚才那位先生是谁——我可从未听你提起过还有这样一位朋友。”西维亚的话题转换得极快，让雪丽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一个客人，”雪丽抿了抿唇，“他家的一朵火焰玫瑰最近有些枯萎，我去照顾一下而已。”

“照顾花朵照顾到‘绿色帕希达’来？”西维亚微一抿唇，似笑非笑，“还是说，你把那朵昂贵的火焰玫瑰照顾得太好了，所以，他来此感谢你吗？”

也不知雪丽是当真迟钝抑或是正好觉得西维亚提供的“选择”恰合心意，西维亚话音刚落，雪丽便一副极赞同的模样猛点头道：“是啊，他就是邀请我来‘绿色帕希达’，以此表达谢意的——西维亚，你怎么也会在‘绿色帕希达’？而且，还穿成这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西维亚可不会让她如此蒙混过去，继续切回话题道：“那么，我想，像今天这样的客人，你最近一定接触得不少吧——你难道没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太正常吗？”

“哪里不正常了？！”雪丽像一只炸毛的猫，当即树起自卫的防御，“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委托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植培院每月不也给我们安排各种实践任务？植培院又没有规定个人不许自己私下接这类的任务委托——学院里像我这样的学姐学长多了去了，也没听谁说不正常的，西维亚，你想太多了吧。”

“我希望是我想太多了，”西维亚的目光越过雪丽，投向“绿色帕希达”酒店大堂上空由无数藤箩交织而成的美丽穹顶上，“不过，你最近的早出晚归难免令人多想……雪丽，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可是，我还是觉得要说一说的——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只是学徒，外人将我们捧得再高，也改变不了我们‘学徒’的身份，只有成为真正的‘植培师’，才能保得住一切荣誉与财富，否则，这一切虚荣不过是镜花水月。”

西维亚的劝谏是足够诚心诚意了，可惜这话说的时间不对，场合也不对——雪丽今天被西维亚捉包，本就十分心虚，从始至终，都在用张牙舞爪般的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的心虚，自然是听不进西维亚的劝谏；再加上入学至今，她与西维亚之间实力的差距越来越显现出来，雪丽心中不免压抑着各种羡慕嫉妒的萌芽。如今，再听得这样“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劝谏，她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将这一切苦心婆心脑补成西维亚在炫耀！

西维亚在炫耀她的天赋比自己好，西维亚在炫耀她的本事比自己高，西维亚在炫耀她的人脉比自己广……

一时之间，翻滚的怒气充上脑门，雪丽控制不住地怒道：“我就虚荣了，怎么了，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这样理所当然地指责我——全院和我做同样事情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你去管，就觉得我好欺负了，是不是？还是说，你是在嫉妒？嫉妒我有这么好的朋友介绍委托，嫉妒我有这么漂亮的衣服首饰，嫉妒我能自由出入像‘绿色帕希达’这样的地方？”

“你在生什么气？”西维亚微微蹙眉，“我不和生气的人说话，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如果你真心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那我就不管了。”

西维亚爽快的反应令雪丽愕然，不过，下一秒，她就听得西维亚用偏冷的声调继续说道——

“既然你觉得我比你小，不好管你，那我就写信给村里，让能管你的人来管你——如果汉斯大叔他们也觉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那我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好管的。”

抿了抿唇，西维亚的目光在雪丽身上快速地扫了一圈，内里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令雪丽顿失方才的张牙舞爪，只能微微僵着身子听她继续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现在的行为能为你得到什么——我们能进入植培院实在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遇，我不希望你浪费它。”

说完话，西维亚举杯喝完杯中的水，招来侍者结了这一桌的账单，然后起身走人，一点犹豫也没有——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雪丽会怎么样，那便是由她自己的选择来决定了。

西维亚步履匆匆地走着，在“绿色帕希达”侍者恭敬的欢送声中，她踏出酒店大门，新鲜的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大堂内的光线是经过各种折射、传送、虚拟、借用等魔法手段实现的——西维亚抬首望着天，眯了眯眼，深呼吸……

“我以为你们是好朋友。”阿尔瓦慢吞吞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右后方，倒是吓了西维亚一跳。

“我以为你今天的约会会很精彩。”西维亚回过头，眨巴眨巴眼。

阿尔瓦扬唇一笑，若有所指道：“是啊，很精彩。”

西维亚扁扁唇，心中抱怨一声“偷窥狂”，然后冲他做了个鬼脸后才道：“我和雪丽只能算是同伴，谈不上是好朋友——大家个性不合。以前在村子里，大家在一起玩得也不多，不过，她的父母对我倒是有些养育之恩，所以，不管她倒也不好。”

西维亚说着，抬头望天，长吐出一口气，让明媚的阳光与辽阔的蔚蓝充斥眼底，散去因雪丽而带来的阴郁心情——盯着远方，她的思绪又不自主飘飞起来……

话说，认真算来，今年雪丽正是十三岁，难道是因为现在正好是青春期，所以雪丽才如此反抗她的说教吗？

唉，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令人蛋疼的青春反抗期啊……

正文 037实力

大雨滂沱，哗啦啦地下着，好似天空漏了一个口子似地，下个不停，厚重的云层中雷电忽闪，漫长的闪电链可以绵延出上千米，一旦发起威来，将半边天空都照亮——纵然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天色依旧漆黑如夜，再加上暴雨如瀑，更是十米之内不可视物。

顶着大雨，一行被油布紧紧包裹着的队伍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慢前行，特殊的木质车轮深深地陷进泥水之中，辗压出深刻的车辙，不过，一旦马车驶过，车辙印迹立马便被雨水与泥水覆盖——车队走得很慢，顶着雨势，努力辨识着飘摇不定、明灭不清的魔法灯光努力前进。

在这样艰难的行车环境中，突然听得一声闷响从众人的头顶响起——不是雷声，有些类似鸣钟之声，清亮厚重，一震百里——所有闻听钟声的人和牲畜全都精神一震，赶车的更加积极了，拉车的也更加振奋了，因为，这样的钟声是即将抵达休息地的警示钟声！

马车缓慢驶进四面封闭的车棚之中，虽然大雨敲击木质屋顶的声音依旧沉闷响亮，但至少可以听得到大雨以外的声音——人们的吆喝声、交谈声、卸货声，牲畜的嘶鸣声、喷气声、咀嚼声等等。

西维亚僵着身子从一辆货运马车的车辕上跳下，冲击力从脚底而上，震得她双腿发麻，好容易又是跺脚，又是按摩，半晌，她才缓过劲来，拖着又冷又饿又累的身体慢悠悠地挪到阿尔瓦身边——他正在观摩一位老管事如何安排马车的各项安顿事宜。

“西维亚，驿店里已经安排好房间，你可以先去用热水洗一洗，吃点东西，先休息休息，”阿尔瓦看到西维亚，分神招呼她道，“看这雨势，今天之内我们恐怕是没办法再行动了。”

西维亚点点头，虽然累得什么也不想说，但仍然是勉力谢过阿尔瓦的安排，这才转身离开闷得不透风的车棚，沿着遮雨的长廊走进喧闹的驿店，从早已等待在那里的伊丹家侍者手中领了自己的房门钥匙，率先休息去了——她当真是累得够呛，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两辈子加起来还从未有过在如此大雨滂沱的情况下赶路的经历！要是有可能，她还真希望永远不要有这样的经历……

……

一觉醒来，房间中暗得有如黑夜，腹内一阵阵的饥饿感不断翻涌上来，可是，四肢却十足疲软，稍一动弹就是一阵入骨的酸痛——

“天哪，灾难……”西维亚呻吟，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因潮湿而有些不太好闻的被褥中死命磨蹭了半晌，她才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由强烈的饥饿感而产生的意志力——站起身来，决定外出觅食。

西维亚一行人现在所在的是阿捷达镇，隶属于圣巴塞隆治下，是从塔维托前往帝都诺王皇城的必经通道，而此行，西维亚正是随同阿尔瓦搭乘伊丹家的商队前往诺兰皇城参加全国植培大展会——

伊丹家族是塔维托省的老牌强势家族之一，塔维托省是农业大省，伊丹家族自然也是以农起家，数百年中，家族中植培人才备出，此次，正是以家族名义运送了一些植培新产品前往参加展会，而西维亚正是借了这个光，才有机会随同观看展会。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虽然比西维亚一行进入驿站的时候要小一些，但仍然是不利于行车，西维亚斜坐在窗台前，双手捧着热汤，眼望窗外大雨中小镇隐约的模样，不时喝上一口汤——

驿站中像他们这样因大雨而滞留的旅客很多，多到她想找个合适的位子都很难，只能勉强在窗台边挤了个位子。

“西维亚，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小心着凉。”阿尔瓦的眼光倒是极好，能在人员嘈杂的环境中找到被挤到如此角落的西维亚。

“没事，我穿得很暖和。”西维亚挪了挪身子，空出半个窗台，示意阿尔瓦坐，同时说道，“这天气还真够反常的，早上出发的时候还晴得可以，结果路上居然碰上这么大的雨——这个季节下这样的暴雨实在不太正常吧？”

“和往年比，的确反常，不过，今年倒是有些特殊情况——两上月前，有一位八级的水系魔法大师在安卡拉山脉冲击九级圣阶，自那时起，这附近的天气就开始出现异常。恐怕是魔法元素平衡被破坏的结果。”

“冲击圣阶！”西维亚闻言双眼冒红心，一下子丢出一的问题，“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大事？哪位八级大师居然到了这样的级别了？是我们诺兰王国的大师吗？‘他’冲击成功了吗？”

阿尔瓦摇头，神色有些凝重：“目前还没有任何其它消息——冲击圣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历史上最短的突破期也持续了一个多月，突破期长的甚至拖出两三年都有，现在，安卡拉山脉已经被全面封所，帝都也在这附近增派了驻军……看情况应该不会是我国的大师突破，只希望这位大师无论成功与否，都能记住我国这份维护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