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培师 第93章

精神力游走碎片时，空气中浮动的自然能量的运行模式竟好似在施放“自然呼吸”时的状态——在植培院的最初时光，为了自我强化，西维亚在“自然呼吸”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都是惊人的。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关于“自然呼吸”，恐怕就算是植培院的众多授课老师也不一定比她更为了解与掌握。

“它不是‘自然呼吸’，”七叶纠正她道，“这应该是印卡如亚文明的一个植物性魔法咒语——这个碎片的破损不算太严重，我有预感我应该能修复得了，所以，你还是想想该如何把它给借出来吧。”

“死缠烂打，威逼利诱——除此之外哪里还能有什么其它想法？”西维亚摸着下巴，望着满桌的碎片，满怀希冀地说道，“七叶，你看，还有这么多碎片，要不，我们再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有反应的碎片？”

“你以为这种碎片俯拾皆是吗？这可不容易，不仅看的是运气、缘份还得有足够的实力——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引起这块碎片的‘回应’。”

“没事，找不到就当是打发时间，”西维亚倒是极乐观。“如果找到了，那就是纯粹赚到了嘛，这样的无本生意，谁不愿意做？”

翻来翻去，直到老人家拖着脚从文献室的深处走出来的时候，西维亚只找到了两件，一件便是之前那件，能量波动像‘自然呼吸’的碎片，而另一件的能量却是极为古怪，形似螺哨，里里外外却围了一圈又一围的精神力，任凭西维亚如何试探，都无法感知对方的状态。

老人家走到书台上，略有所觉地扫一眼书台上的情况，然后默不作声地将打包完毕的参考文献递给西维亚。

“谢谢您，”西维亚接过包裹，微笑着，提议道，“大人，如果您不介意，我是否可以挑选一些碎片——它们看着还是蛮有意思的。”

老人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书台上的碎片，竟是没深入打听，直接应道：“你要喜欢就自己登记一下，拿走就是。”

西维亚当即雀跃，记上自己的姓名，填上自己“借用”的七八片印卡如亚遗迹碎片的编号——她总不能只拿那两个有感应的碎片嘛，那样做实在是太过明显，摆明了告诉人家，她有特殊收获了嘛。

……

结束了一天的文献解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西维亚一下子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半天动弹不得，好半晌，她才挣扎着起来，走到培养皿前，拉了拉七叶的一根细叶权作打招呼，然后对着绿翼红帆草的草种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哪，今天给你更换一种营养液，营养成分有所调整，而且，我把整个浓度下调了3个百分点，这样应该不会影响 你的状态，只是，如果你再不发芽，恐怕再过两天，梅林大师就要把你放弃了，所以，无论如何，你还是别睡了，再睡下去就当真是想醒也醒不了了……”

絮絮叨叨了一会，西维亚才在七叶的偷笑声中完成了营养液的更换，再洗净手，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这才重新回到床上，盘膝坐好，取出从文献室借出的碎片，统统倒在床上——

左边一堆是两个有感应的碎片，右边一堆是六个没感应的碎片，西维亚首先挑中那块能量波动类似“自然呼吸”的碎片，深呼吸，将精神沉进去——

这一次，精神力的推进比在文献室里要迅速许多，两相比较，竟是有如羊肠小道与宽阔大道的区别，不过，顺畅并不是件好事，因为顺畅，精神力“跑”得贼快，无法细心感受能量的每一分变化，为此，西维亚忍着冲动将精神力退了出来，再次深呼吸，再次沉进去——只是，这一次，她有意放慢速度……

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如是三番，西维亚也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到最后竟变成是一种机械化的试探，精神麻木不已——就在不知道第几次的调适中，也不知精神力是触动了哪处机关，突然间，整个精神世界变得与众不同，她只觉自己眼中好似浮现起一只手，轻柔，缓慢地游走，好似随意而行，但整个空间的自然能量竟有如河川汇海一般统统向它汇聚，随着它游走的轨迹汇聚、流动……

就在西维亚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的手抬了起来，缓慢地动作着，两个手臂好似没了骨头一般，变得异常地柔软，做出许多平时根本无法做出的动作，双手或是交缠，或是分离，十指挥动，美得宛如舞蹈——随着双手的动作，自然能量竟也随之汇聚在她的双臂之间，随着双手的动作而不同上升、凝结……

自然能量汇集成一道光流，在整个房间游动着，好似在寻找什么目标，当它们流过七叶的时候，略加停顿，光流环绕数圈，却最终恋恋不舍地游走，转而绕向七叶边上，那置身培养皿中的绿翼红帆草——在碰触到那颗黑色的草种时，自然能量竟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瞬间狂涌而入！

随着自然能量的大量注入，沉默了数日的草种终于出现了变化，黑色的硬壳撑开，一抹火红的嫩芽挣扎着从黑壳中挤出，盈盈飘摇在营养液中，有如一抹舞动的火焰——

“啪”得一声，一直没有动静的七叶这会终于有所动作，几根软藤猛然抽出，竟将空中有如实质般的自然能量光流生生打断，几乎同时，火红的嫩芽轻轻一颤，迅速退回黑壳之中，只剩下一点芽尖露在营养液中，而大床上的西维亚则是微微一晃，侧身倾倒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冷汗……

VIP卷 125独特境遇

西维亚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未及睁眼，便只觉脑子胀痛，身子疲软，明显是虚耗过度的现象——刚进入植培院学习的那段时间，因过度修行，她曾经出现过类似今天这般的情况，后来经学院导师的几番警告，她才有所收敛。

抱着脑袋，像只软件动物一样挪动着坐起身来，西维亚哑声唤道：“七叶？”

不过数秒后，一个温热的硬物触到她的唇边，热气蒸腾，进往她的鼻腔里钻，西维亚勉强睁开眼，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分辨出那是一杯热水。而卷在杯底的则是七叶的软藤。

咬着杯口，微微一倾，喝水润喉——第一口水滑入喉间的时候，西维亚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这么饥渴了，全身的生理反应似乎都被这口热水唤醒，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四体绵软……

大口大口喝完水，西维亚叹息一声，说道：“终于活过来了……七叶，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虚耗过度了？”

“……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七叶狐疑问道——没听说这样的虚耗过度会导致人失忆啊。

西维亚迟钝的大脑转动半晌，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情——

“我不是在试探那块石版吗？怎么会变成这样？”西维亚大致记起过程，却仍然没搞明白这件事情的原理。

“你运气好，试探石版的时候无意间触动了一个小型的自然魔法；”说着，七叶的语气一转，变得有些兴灾乐祸起来，“不过呢，好运气之后，坏运气也跟着来了——绿翼红帆草突然被刺激了，然后疯狂地吸收自然能量。这才导致了你的过竭。”

“对哦，我想起来了！”西维亚瞪大眼，要不是限于身体限制，她几乎要惊跳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一朵刚刚破壳的火红小花蕊？”

七叶还没来得及反应，西维亚却已经兴匆匆地爬下床，有些踉跄地赶到培育皿前，清晰地望着那点火红，整个人兴奋得不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西维亚靠着墙站立，一边问道。“那个石版有究竟有什么特别？”

“那是一个古魔法，”七叶犹豫了一下，还是尽可能地挑选比较简单易懂的语言说道。“印卡如亚时代，魔法发展到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高超阶段，以至于后世的人类根本无法轻易复制，为了能够传承魔法，这些曾经威力无穷的古魔法被不断地简化、削弱。以至于变成现在的模样……”

“哦……我想起来了，”被她这么一说，西维亚当即想起在植培院中曾经听导师们提过类似的说法，“那么，我有幸地触动了一个古魔法？来来来，七叶。你一定记录魔法施法时的状况，放出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七叶有些不甘不愿地晃动了一下软藤，最终还是将一串记忆传导进西维亚的脑海中。与她共同分享起这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如果让其它植培师发现这点内容，恐怕西维亚当即会面临被关入小黑屋作实验品的悲摧命运，所以，纵然得了好东西，西维亚却只能偷偷藏着掖着。独自享受这种欢愉与幸福。

……

“什么？绿翼红帆草已经冒芽了？”梅林惊讶地望着西维亚，因为太过惊讶。手中调配营养液的动作也为之一顿，原本精确匹配的营养液瞬间毁于一旦，不过，梅林却并不在乎它，他只是顺手将手中的东西推远，示意一名植培师过来接手处理残局，然后领着西维亚向一边而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问道，“这几天你究竟关在房中干什么了，怎么就突然让绿翼红帆草冒芽了？你不知道吧，分配到其他人手中的绿翼红帆草草种已经全部宣布死亡，唯有你的草种活下来了！”

西维亚闻言愕然，眨眨眼，再眨眨眼，还不待她想到什么足够说服他人的说词，梅林大师却已经自顾自地说道：“你也别琢磨着想什么借口来糊弄我，我也不多问，只要知道这东西能够继续生存就好。”

“为，为什么？”西维亚脱口问道，“您为什么不问？您不好奇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梅林的眼晶亮活泼得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岁的人，“只是，你知道，我是个半路出家的人，能发展到现在，除了勤奋之外，未尝没有些自己独特的境遇。所以，我很清楚什么东西该问，什么东西不该问。”

说话间，他转过头来，冲着她眨眨眼道：“怎么样，没想到我这个老头子这么开明吧？”

西维亚先是一愣，然后微一低首，感动地笑道：“大师实在是……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您这样的胸襟，就算在整个大陆上也是难得有啊。”

“嘿，提这事做什么，”梅林大手一挥，“我老头子知道自己的风评，喜欢我的可没几个——我们不提这事儿，只来研究你的绿翼红帆草，这是印卡如亚文明特有的一种魔植，自文明逝去后，它就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根据文献记录，它们曾经是植培师最优秀的伙伴之一，只是，如何优秀却一直没有明确的定论，所以，你现在最好放下一切事情，专心地将绿翼红帆草培育好。”

“呃，您这样实在让人倍感压力啊……”西维亚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依您这么说，我要是一不小心，没培育好它，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这人，年纪轻轻，做事怎么就总是这么瞻前顾后？”梅林眉头一打结，不悦道，“全大陆多少植培师多少年来都在研究绿翼红帆草，失败者不知凡凡，你要是没培育好也不算是什么错事——还是说，其实你已经有极大的信心将它培育成功？”

梅林的犀利令西维亚心头乱颤，忙忙摆手抗议道：“怎么可能，我要有信心的话，早就大包大揽了嘛——大师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可以放下思想包袱，尽情尝试了，”

梅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嗯，那我让后勤的人全力配合你，以后要是再挖到绿翼红帆草的草种，就直接都给你吧，省得放到其它人那里也是浪费。”

西维亚郑而重之地应诺下来。表情严肃之致，与她那尚显稚气的面容搭配在一起，别有一种特别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