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妮来杯柚子茶
眼看着劝扶渊酒的仙家越来越放肆,轻殊头也不回反手拍开妨碍的他:“闪开!”
“……”墨久陵不由挑了挑剑眉,她这模样,神佛也不敢去招惹,他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哎,我不过问问,你就这般凶,以后谁敢娶你呀!”
轻殊手上未停,心嗤,最好谁都别娶她。闷头搬砖似的干着苦力活,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挪开了条生路。
太上老君端了杯酒盏,笑眯眯迎上前去:“恭贺帝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老夫敬帝君一杯!”太上老君笑得谄媚,像是怀揣心思,一饮而尽。
扶渊眉眼微动,浅笑颔首嘬饮。
太上老君再举手斟了第二杯酒,果真如是还有下文,他满脸堆笑,托盏又敬,嘿嘿道:“这第二盏酒,是先谢过帝君,替老夫寻回神火!”
那不可或缺之物,可不就是那炼丹炉中必不可少的六丁神火。说是神火,要的实则是那吞了神火的肉坨,它既已和神火相融为一,将它丢进炼丹炉中,说不定还能重燃六丁神火,太上老君以炉为命,突生了这念头,自然是要一试的。只是那肉坨早已被扶渊收了去,于是那日他亲登冥楼宫,便是去要肉坨来了。
扶渊却是没拒绝他,只说肉坨顽皮,不知跑去了何处,太上老君便托了他寻一寻。才过一日,他便急不可待了,敬酒顺便聊表谢意,这招先发制人,绝对叫人难以推辞。
扶渊不动声色,眼底无波,优雅添酒,不见丝毫端倪。别说如今轻殊已有人形,就算是从前,他也绝无可能会将她拱手送进炼丹炉。
他把玩手中玉盏,微微敛了敛眸,盏中酒还未至唇边,便被人扬手夺了走。
扶渊侧头相望,适才眸心的黯冷一瞬消散。
轻殊站在他身边,手里捏着他的杯盏,比起师父的身子,她一时也顾不得对太上老君的畏惧,这后边还有不少等着敬酒的仙家,于是她双唇一抿,一鼓作气:“老君,各位仙上,我师父他身子虚,酒量又差,喝不得太多!”
扶渊帝君……身子虚?酒量差?众仙家面面相觑,从未有人敢如此大庭广众谈论帝君的不是,这小姑娘胆子忒大了些!
众人惊觉帝君要动怒,垂头不敢作声,不料半晌后,既未见他生气,竟还听见帝君不明意味地一笑,眸光莫测,略带几分诱哑:“哦?觉得为师虚?”
众仙家:我们莫非对帝君有误解?
轻殊拧了眉,恼他不顾着自己的身子,漾了他一眼,小声嗔道:“前几日几乎未出过屋子,能不虚么!”
这男人虚不虚,一旦和未出屋子联系到一起,辞藻句意就深奥了不少,更何况冥楼宫无外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宫,都在做些什么?
扶渊意味深长的笑意,轻殊不明所以的娇嗔,于是众仙家似是发觉了不得了的事,皆瞠目倒吸冷气。
此时,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显得淋漓尽致了。
男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帝君和他徒弟……有一腿?
而女人听得帝君身子虚,喝不得酒,谁能想到那处去,看过《扶渊帝君喜厌集》的,自然是四处找甜酿去了。
这师徒两人,一个关怀入微转赠贺礼,一个心心念念劝酒伤身,边上的沧易觉得这恩爱秀得突然就没劲了。
扶渊心明眼亮却未多言,淡勾的嘴角越来越深,凝视她片刻后,将她手里的杯盏轻轻抽回,轻殊皱眉欲阻拦,却被他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手背,承诺般:“乖,最后一杯,”随后他回眸慢条斯理道:“这一盏酒,是我向老君赔罪的。”
太上老君方在发愣,闻声忙道:“帝君言重,何罪之有。”
扶渊轻轻扣动盏杯,虽已喝了不少,湛金的眸子仍眼波清明,“老君要的那顽物,怕是找不回来了,还望老君莫要怪罪。”
他突然的回应,出乎太上老君的意料,分明方才他还未回绝,怎的过了这会儿功夫就下了决断了。
太上老君自然难以接受:“这……”
“不如我将冥界的紫金圣火赔给老君?虽不及六丁神火变化万千,但也是焚久不熄,可历练万物,催生丹药想必也不成问题。”扶渊淡笑,似满不在乎,眸底深处却有着一抹迫人的目光。
他愿送,太上老君又岂敢要。
作者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未来,帝君还会一连几日不出屋——
扶渊领口略松,俯撑在她上头,弯唇诱哄:“还觉得为师虚?”
轻殊猛得摇头,扯住被子警觉地往床角缩,悔不当初。
第23章
冥界的紫金圣火,比起六丁神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炼化丹药自然是绰绰有余,只是六丁神火乃仙火,紫金圣火而是冥火,仙火炼出来的叫仙丹,这冥火炼出来的不得叫冥丹?
太上老君努了努白胡子,沾染着酆都鬼城气息的冥丹,谁人敢吃……所以扶渊这所谓的一番好意,老君自道承受不起,婉拒了。
这么一来,扶渊的私自潜藏就变成了帝君仁德善待。
轻殊在一旁不露声色,老君昨日果真是冲她而来,虽不至于以她祭炉,但要用她重炼神火,也就和杀她证道无甚区别了。她本该是瑟瑟发抖,可方才扶渊字字句句都在护她,竟还为她跟老君扯了个谎,轻殊心里又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师父真真是太好了!
她一句“身子虚,酒量差”劝退了后来敬酒的众仙,他一盏赔罪酒又逼退了太上老君,于是便留下二人落得个清净。
轻殊原本颇有兴师问罪之意,不料扶渊温言轻笑,拍了拍身侧唤她坐下,这番从容定闲,朗目月眸,竟叫她怪罪的话无从发作,生生着了他的道似的坐了下来。
恼他不忌酒的话始终没再说出口,轻殊就替他换了盏茶,将酒移到了一边。
这时墨久陵执杯而来,在轻殊警告的眼神下,扶渊以茶代酒,他也只好闭口不言。墨久陵又敬了沧易和昊天,唠嗑了两句,最后坐到了墨玄身边,成了严父孝子的戏码。
这么一来,殿首四连座,妖界夫妇卿卿我我,魔界父子管教有方,冥界师徒暧昧不明,天界天帝,嗯……独孤求偶?
昊天叹了口气,唯他身侧空无一人,座位空荡荡,伴侣在何方。他瞟见殿下正吃得认真的郁瓷,忽地大悟,他这不是还有个表妹可作伴么!
昊天心中一喜,抬手朝她扬了扬:“郁……”
他话才刚出口,郁瓷就心有灵犀般从食物堆里抽空抬起了头,朝他侧眸望去。
“言将军!”她视线移至一半,在和其他仙家喝酒的言烬身上生生停了下来,随即欢声笑语跑了过去,根本没意识到还有人在等候她的宠幸。
昊天抬起的手僵化在半空,尴尬吸鼻,若无其事抚了抚头上本就端正的冕旒,内心悲叹,女大不中留啊!
原以为劝走了那些试图以敬酒之名巴结师父的仙家,便能安心喝茶了,轻殊却万万没料到,前有酒,后竟还有饿狼!那些个女仙家比劝酒的男仙更可怕,扑食般饥渴,端着花样甜食甜饮就齐刷刷凑到扶渊跟前敬献。
往日张牙舞爪的仙子们,如今都好不温柔……
“帝君,轻殊妹妹说你不能喝酒,不如试试这桂花酿?”
“帝君帝君,芙蓉酥糕口味甜而不腻,配这桂花酿正好!”
“藕粉糖圆子香甜软糯,帝君一定要尝尝!”
“轻殊妹妹快将这碗蒸酥酪端给帝君!”
“帝君……”
……
轻殊妹妹?轻殊顿时傻眼,一脸懵,敢问各位仙子,你们都来自何方?
原先案上的醇香琼酒,被轻殊换成了清果淡茶,此刻在众垂涎欲滴的女仙家的捣拾下,变成了一桌满是爱意的甜席。
边上几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尤其是空落落一人的昊天。
昊天:朕心里苦,但是朕不说……
“帝君,小仙宫中有一处湖心殿,湖水澈敛,日光明净,是天界最为清净之地,最是适合闭目小憩,帝君不妨常来坐坐……”又有个小仙子羞涩道。
轻殊嗤鼻,师父喜清淡,平日看书弄墨根本闲不下来,你们这当他嗜甜又嗜睡的,怎么可能讨到他欢心,也不知道事先打听打听他的喜好,真不上心!
众女仙又是纷纷自荐良地,谁也不甘示弱。
轻殊愈发觉得不对劲,她们怎么都跟约好似的,奉承的方式出奇一致,而且每个人都穿得花枝招展……突然,她搭在佩囊上的手触到一处梆硬,是郁瓷给的钱袋子,轻殊倒吸了口冷气,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你也看过《扶渊帝君喜厌集》,那我们就是情敌了!
轻殊不自觉捏了把汗,原来这祸端的源头,是她自己……
周身尽是腻歪的甜味,连扶渊这般淡然的性子都不禁微蹙了眉头,正待他要开口,轻殊刹那间反应过来,赶在露馅之前抢话道:“各位仙子!我师父虽爱食甜,但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过分食用,多谢各位仙子好意!”
断不能让她们发现书中字句皆是她瞎编乱造。
扶渊没有说话,只是微扬凤眸凝向她,流露着洞察人心的注视。
闻言女仙家们却是没有半分失望的样子,反而目露关切,愈发含情脉脉。
“帝君身体不适?可有大碍?”
“近日尘气略有污浊,帝君多顾着自己的身子。”
“既然这些帝君不能吃,那轻殊妹妹吃了吧。”
“是啊是啊……”
明眼人都看得透彻,帝君对这小徒弟爱护有加,对帝君有情的女仙家们自然是爱屋及乌,将这徒弟讨好了也是个追爱之道。
轻殊:“……”她咽了咽,觉得口水都分外噎人,这么多甜物,她有心也无力吃完呀!师父的桃花,怎么还殃及徒弟,莫非她这就叫做自食其果。
扶渊自然是熟悉她的每个眼神,每丝表情,看着她勾唇浅笑,却是对众女仙道:“本君徒儿不爱甜,免了。”
不等轻殊感天动地,也不等女仙家惆怅,三两点琴音似流水绵延而来。散乱在殿中各处寒暄的仙家们闻声皆噤声屏息,回首发声处。
十余个裙裾飘扬,水袖如云的仙子自殿外轻步踏歌而入,身姿柔软似柳,契着音弦翩然起舞,如莲绽,似雪飞,敛眉浅眸,眼波含情。
众人皆沉醉如此曼妙舞姿,尤其正中那女子,白纱遮面,明眸多情,更多了分隐约之美,眼角轻勾,柔美的气质又生出几分摄人心魄的清魅。
……琳琅。
轻殊察觉到每一次旋转回身,她的眸光都会落在自己的方向,或者说,是落下扶渊身上,不由皱了眉梢。
一曲尽,一舞毕,众人皆惊叹。
其他舞女伏身请礼,琳琅轻步上前,手背交叠于额间俯拜,温柔道:“百花宫花仙,为各位君上献舞,恭贺帝君诞庆之喜,愿帝君天伦似锦,玲珑九转!”梓
舞纱飘渺,冰肌玉骨,她若有若无的魅眼,丝丝惑人。
昊天合手鼓之,哈哈一笑:“好!岑笙,你百花宫的仙子果真各个都是善歌善舞,婀姿绰绰!”
作为司花神女,岑笙自也是靠近殿首座案,端庄笑道:“陛下谬赞了。”
墨玄和墨久陵一致地面不改色,不喜不嫌,不愧是父子。
沧易低声在寐姬耳旁咬耳朵:“为夫觉得,和夫人的舞姿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扶渊向来无心美色,自然是无动于衷,可是轻殊不一样,美人如玉,佳人当前,谁人能不动心。她忽然就心细如发了起来,将琳琅眸中有意无意地撩拨看得透彻,无意间醋海生波,早知道应该在喜厌集中加上一条,帝君不喜欢会跳舞的女子!
瞥了眼坐在身侧的人,他轻嘬了口茶,唇角仍旧挂着一丝微笑。他在笑,看这样子是喜欢琳琅的舞了?轻殊抑制不住漾出一丝轻哼,低如蚊声,却还是入了扶渊的耳。
琳琅的贺拜,扶渊也没个回应,似陷入了僵局,昊天当然是怜香惜玉,笑呵呵道了句:“扶渊,今日这舞可是为你而跳的,觉得如何?”
扶渊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反倒是凝眸看向轻殊,将问题抛给了她:“觉得如何?”
“啊?”轻殊怔愣之间,琳琅眼底闪过异样浮光。
扶渊挑了挑眉,轻殊才呆呆回神,不情不愿:“还、还行吧……”师父莫非又在捉弄她,她当然是不喜欢的,可众仙当前,又怎能说心里话让人难堪。
琳琅垂眸,她如此精心准备,却换不来他一眼注视,怎都不及那人半分。
这时扶渊轻笑道:“那日在虚境鸣笛的,可就是你?”
琳琅闻声抬头,见他是在同自己说话,面露惊喜:“回帝君,是我,那日轻殊不慎落崖,小仙便及时鸣笛了。”
扶渊睨了她一眼,笑意未绝,眸色却无波澜:“雪境天凝地闭,死寂无风,多亏得仙子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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