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风
一趴到师公背上,我就开始脸热,而且一路走来,越来越热,到最后差不多全身都热起来了。
师公脚步缓了一会,轻声说:“不舒服么?”
“没,没有……”
师公站了一站,继续朝前赶。这山看起来极高,那栖云寺在一座山峰上,四周云雾霭霭,栖云二字果然聚得贴切。
可是,这寺建的如此高,未免离俗世太远,静是静了,没香火供奉和尚们吃什么?念经可填不饱肚子。
远远的有钟声传来,雁三儿加快了脚步:“走走,快些,和尚们开饭了。”
我好奇地问了一声:“钟声就是吃饭么?”
“对,这会儿敲的就是饭钟,饭毕再敲的话就是晚课的钟。”
我想了又想,忽然忍不住笑了。
雁三儿问我:“丫头你笑什么?”
“嗯,我就是想起来一句话。”我小声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雁三儿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笑声在山间回荡,远远地传了出去。
栖云寺是一间古寺,不知为何人所建,石阶上墙壁上满是青苔,开门的僧人穿着一领粗麻布的僧衣,脚下是一双草鞋,神情肃然。栖云寺的住持是一位老僧,胡子眉毛都皓白如雪,一样穿着粗布的僧衣,但是眉目慈悲,气宇高华,谈吐简洁风雅,令人不由自主为之心折。
“打扰方丈了。”
“远客临门,何谈打扰。”
雁三儿捧上两锭金做香油斋饭钱,那和尚眉梢都不动一动,似乎雁三儿给的是两块石头一样。
这寺不俗,这和尚也不俗。
等斋饭送上来,我认为,最不俗的特色在这儿呢!
一样的白米一样的青菜豆腐,怎么在这儿吃着就这么爽口鲜美?尤其是那汤,里头放了山菌熬的,乳白的颜色,比我喝过的什么鱼汤肉汤那些都要好喝。
“好吃吧?”雁三儿反而吃的不多,摸摸我的头:“小丫头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又受伤害病,吃些好的补补。这汤里头有药材,对你的伤有好处。”
“有药材?”我摇摇头:“没喝出药味儿来啊。”
“这可是方丈的菜谱和药方,他出身世家,饮食医药上头比旁人懂得那是多得多了。”
“那……那他干嘛当和尚?”
雁三儿笑笑,他对旁人总是一脸杀气的样儿,对我倒是一直都很温和:“我也是听说的,他家中已经没有人了。”
“哦……”
一句话说来轻飘飘的,可里面无限沉郁苦涩。
“本来要是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留在山上住一宿也没什么。还带着小笙,恐怕不便,坏了寺里规矩不好,咱们回来便下山去吧。”
师公点了点头,说一声好。
我还没吃完他就推碗出去了。等雁三儿带我出来,等了好一会儿,师公才出了寺门。
“你做什么去了?难道去找和尚谈禅去了?”
“不是。”
师公没多说,又把我背了起来,朝山下赶。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在山峰的东边。
“说实在的,山上是真清静,思远和尚是个会享福的,这日子过得象神仙一样。”
师公毫不客气说他:“你也就是一天两天新鲜,让你长年累月住下去,你能发疯。”
“这倒也是。”雁三儿笑笑:“哎,等咱们老得不行了,就来寻思远和尚作伴儿吧?在这山上养老倒是好去处。”
我又插了句嘴:“三叔公,你没娶妻?没有子女吗?”
“嗨,这辈子我是不想那个事儿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
我师公也是独身一个……
这些天我慢慢想明白了,姨母在沙湖立足,靠她自己是不成的,一开始我还觉得师公在山庄里出现很奇怪,现在想想,八成他才是山庄的里真正做主的人。
山里极静,风吹着林梢哗哗的轻响,象是波浪的声音。
“师公,你说,那个跟着咱们的小船上,会是什么人啊?”
“左右也就是那么两三个人,跳梁小丑,不用理会。”
我们回到船上,船家已经睡了,整个渡口就两三点渔火还亮着,映着河水,微微的动荡。
“你早些睡吧。”
“师公你们呢?”
雁三儿说:“我们就在船头坐会儿,喝两杯。”
我在榻上躺下来,河上隐隐有一股河水的淡腥气,这种气味一开始闻不惯,可是闻惯了之后觉得,心里又很踏实。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然耳朵一紧,嘴巴也被人捂住。我一惊醒来,刚要挣扎,巫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别动!”
我果然没作声,也没乱动。
我猜着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我,果然她还是来了。
巫真快手快脚,直接扯了薄被把我一裹,整个儿拎了起来。我心里不慌,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有些好笑。
我现在简直象个大包袱一样,不过这个包袱是肉馅儿的。
面对巫真我只觉得亲近,从来没觉得怕她。
即使她现在又干掳人的勾当,我却觉得她性格直率坦荡,实在可亲可爱。
可是这次巫真的运气没有上次那么好,她一手刚扶上窗子,窗外面就探进一张人脸来,雁三儿微笑着说:“明月夫人,怎么这刚来就要走啊?”
再回头看门,师公正站在门口。
巫真把我包成了个饺子,她自己又被雁三儿和师公包了个大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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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两串烤肉,舌头就起泡喉咙也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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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礼物 一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巫真索性大大方方把我放了下来。
“是我太小觑你们了。”她说:“你们几时发现我上了船?”
雁三儿笑笑:“其实不是我们先发现你,是船家过来说,船上的食物少了……”
我赶忙转过头去忍笑。
这倒也是,修行之人也不能绝五谷不饮不食,巫真匆匆忙忙追着我们出来,肯定没带什么吃的,那就得在船上找吃了。
“说起来,咱们之间也并无仇怨。你又何必拒故人于千里之外呢?来,坐,正好我们这儿还有一壶好酒。我记得你当年也喜欢这竹露酒。”
巫真
两个人对酌变成三个人喝酒了,我呢,负责倒酒。
巫真只板了一会儿脸,也笑了起来,三个人谈谈说说,我支棱着耳朵在一旁听着。
“你可有很多年没出过门了,怎么这次赶来凑热闹?”
师公冷冷地说:“你不也来了?”
“我是受人之托,事先可不知道会遇着你们。”巫真坦白地说:“早知道你和雁三儿也在船上,我就不动手了。这会儿我也失了手,没法儿和托我的人交待。”
雁三儿笑着说:“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来来来,那些事就不说了,干了这杯。”
师公放下酒杯,重重一顿:“这事可以算了,可你掳走齐笙,令她生病,还被贵红的打伤。这事儿,又怎么说?”
“咦?你是外行人啊?咱们这一派里头,看见了好苗子,哪个不想要?谁抢着是谁的,这可是句老话儿。当初你要是不是被……”
“咳咳……”雁三儿重重咳嗽了两声:“就事说事儿啊,别互相揭短啦。反正小笙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们,贵红的那个徒弟跑哪儿去了?你们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
师公与雁三儿对望了一眼,似乎在征询对方的意思。
这事儿我也没想清楚,以师公护短的脾气,应该是绝对不会放过伤害我的人才对。但是为什么和那个文飞匆匆一席话之后,就立刻决定要走?到底文飞后来和他们说了什么?
“小笙,你先去睡吧。巫真,咱们去外头说话。”
我几乎要冲他们瞪眼了!这什么破习惯,一说到重要的事情就让小孩儿回避。
等他们一出去,我立刻故技重施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可是这次不管我怎么努力,外面始终一片寂静。
师公他们如果不想让我听见,肯定有他们的办法。
我无可奈何,重新整好铺盖躺了下来。从敞开一线的窗缝里能看见月亮,比平常显得圆而亮,河上的波浪就象一只大手,温柔地托着航船上下起伏动荡。
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自己在心中开解劝慰自己。
不用急,我完全不用着急。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将我想知道的事情都查清楚。现在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说的话别人不重视,也没办法由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我总会长大的。
阳光照在脸上,我翻了个身,被照的睁不开眼。
师公敲敲我的脑门:“起来梳洗,咱们该下船了。”
我清醒了一些,撑着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处已经不怎么觉得疼了。师公给我用的那药果然是好药,不知道配制起来难不难,以后该随身带一瓶,有备无患。
“下船?”
我左右看看,脑子还不是太明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船上。
我把头发绑成一条辫子,洗过脸,推开舱门慢慢走出来。
船家正在船头,打水冲洗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