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馒头蘸酱
顾长生颔首,随即看着皂荚。
皂荚看着妖物,冷声道:“你谋害人命,其罪当诛。”
说完再不给妖物说话的余地,就着身上的鬼气,双手结印直直按向妖物的头顶心——
黑黢黢的房间里,从妖物的头顶上不断冒出细碎的白光,就像盛夏夜里的萤火虫——
然而伴着这奇异景象的,是皂荚手下妖物撕心裂肺的嚎叫!
皂荚却岿然不动,只是安详地闭上眼,薄薄的嘴唇不断吐出让人听不出清楚的含混法咒,将妖物已经融合的魂魄碎片一一从它身上剥离,一丝一丝一片一片,做得像古代的凌迟一般!
妖物的魂体逐渐从何舒婷的肉体上浮出,不过片刻光景,上面已经布满了小孔!
满目疮痍。
凄厉无比。
却又光华满室。
巩志杰长大了嘴巴——
这妖物究竟吞噬了多少魂魄?
而皂荚,又是从哪里学得的这种魂魄抽离之术?!
魂魄之术历来多被列为禁术,而皂荚不论是开鬼门还是生剥灵魂具是信手拈来——
清安市究竟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人物?
在最后一声惨叫散去,妖物的魂魄只剩下小小的黑黑的一团,在皂荚手心里。
皂荚睁开双眼,看着满屋子的星星点点,掌心骤然合拢——
却被顾长生拦住了。
顾长生看着她手里的那团黑色光球,冲皂荚道:“它已经魂魄不全如斯,便是轮回也修补不起它的三魂七魄,生生世世只能堕入畜生道......就当它是在今后的轮回中赎罪吧。”
皂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在顾长生以为她不答应的时候,皂荚忽的就是一笑:“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它永堕畜生道吧。”
说着皂荚伸手一划,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虚空中直接开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口子,皂荚不等两人反应,biang的一声,直接将这黑球丢了进去。
她拍拍手:“六道轮回,它能去哪里,就看造化了。”
巩志杰:“......”
......艹!
他们平时送个魂魄去投胎请个阴差得多少功夫?!皂荚直接开了轮回口!?
他今天的嘴巴怕是合不上了!!!
皂荚也不管他,看着满室飘散的魂魄碎片,咬破食指直接在半空中画了起来——
随着她手指飞快的移动,漂浮着的魂魄碎片们也渐渐动了起来!
漆黑的房间中逐渐起了风,凭空跃起一个个光的漩涡,大大小小约莫有二三十个,而此时灵魂的碎片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开始朝不同的方向漩涡飞去——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这些碎片便逐渐融合到了一起,逐渐有了灵魂们生前模样。
绝大多数魂魄都残缺不全,显得迟钝呆板了些。
巩志杰走马观花的看过,在最角落看到了何舒婷。
何舒婷被吞噬的时间短,魂魄最为完整,但总是受了损伤,愈合的同时不住地茫然四顾,无神的眼神到处飘,直到看到不断在空中以血为引,重复符咒的皂荚——
她好似才忆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巩志杰暗暗戒备。
魂魄的力量有时候比人或者的时候强多了,现在皂荚做法必然是需要小心防范的。
但何舒婷就是这样看着皂荚——
直到皂荚落下最后一笔,侧头朝顾长生一笑,刚要说点儿什么,却直接软了下去。
顾长生一把接住她。
顾长生看了角落的何舒婷一眼,朝巩志杰道:“你把它们带回去超度。”
巩志杰点头,拿出缚魂锁,一抖一绕,将屋里尚自浑浑噩噩的魂魄们圈了起来,准备带走。
这些魂魄受损时日不短,哪怕被皂荚用灵力和精血修复了一部分,但也需要诵经温养一段时日再送去地府,不然如此浑噩,送去地府也是投胎去畜生道。
白白费了皂荚的心血。
巩志杰要把它们拘到道观里,等他们回复神智后,再送往投胎的地方。
何舒婷走在最后,路过皂荚和顾长生的时候,她红着双眼,深深地朝尚在昏睡中的皂荚做了个揖。
顾长生看着皂荚,眉头都没抬。
开轮回口、用精血修复魂魄。皂荚这次是真的脱力晕过去了。
顾长生看着皂荚苍白的脸颊,脸上都是不解。
他一开始同意华明跟在皂荚身边,是因为皂荚来历不明身负邪物,但她眉目清正不似作奸犯科之人,他便只当做历练。
然而皂荚身为修道之人,万事朝钱看,一张符箓卖到十万的行径却也着实令他不喜,皂荚天资聪颖,却沉迷钱财,全然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气节——
贪嗔痴,修道之人若是执迷不悟,便容易惹下大祸患。何况皂荚还有开鬼门入六道的大机缘。着实不该沉迷于俗事俗物。
这一次何舒婷的事情,虽然与皂荚无关,但皂荚确也是因果链上一环。
可要说皂荚贪财,她刚刚却又自损道行帮和她无亲无故没有半分好处鬼魂们修复灵魂,若只是何舒婷便罢了,皂荚心存愧疚,可她顺手帮了几十个生魂。
顾长生死死地盯着皂荚,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
而皂荚歪着头靠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详。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顾长生:“......”
纠结成麻花.jpg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学着皂荚的样子,戳了戳她软嘟嘟的脸颊。
连戳好几下,顾长生觉得自己内心的疑惑和纠结稍微被安慰了些,看着皂荚因为被戳得不舒服而皱起的眉头,神清气爽。
顾长生决定,不能让皂荚这样堕落下去,等皂荚休息好了以后,他一定要和皂荚道友好好谈谈,别让她在歧途越陷越深。
他让皂荚靠在他肩头,单手结印将房间里遗留的鬼气驱散后,将皂荚打横抱起,准备带皂荚回黄泉路十八号。
在楼下等着顾长生准备当司机开车回去的巩志杰:“......”
真是有伤风化!
他眼巴巴地跑上去,问顾长生:“小师叔,皂荚姑娘没事吧?”
顾长生轻轻把皂荚放到后车上,再次扣住皂荚脉门,沉吟片刻:“没什么事,就是脱力。”
巩志杰坐到副驾驶,状似无意地问他:“皂荚姑娘什么来头,小师叔你真的不知道么?”
顾长生仍然是摇头:“我只知道她师门一脉是魏伯阳。”
巩志杰:“......”
这个和没说什么区别?
噢~这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师叔。
希望你回去见师祖的时候能清醒点。
想到师祖对小师叔的期望,巩志杰心头一凛,不由指着皂荚道:“小师叔......你这样,师祖那边怎么办?”
小师叔从小被当成灵霄观的继承人培养,师祖不会同意的。
顾长生抬头,目光笃定:“师父子然会支持我的做法。”
坚定皂荚的道心,让她从身外物中幡然醒悟,不论如何在这末法时代都是好事一件。
巩志杰不由目露钦佩:“......”
小师叔居然已经准备好和师祖摊牌了,看样子,小师叔爱皂荚姑娘真的很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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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荚的房间没锁,但是有禁制,顾长生虽然可以去掉,但强行破除皂荚设下的禁制,必然会惊醒尚在沉睡中皂荚,顾长生想了想,重新换过干净的床单被套,留下一张安神符,把自己的房间让给皂荚,自己去铺子里休息了。
皂荚醒来的时候因为精力透支,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住回忆之前的事。
她本以为那妖物没有吞噬多少魂魄,但万万没想到,从那妖物身上能分离出那么多生魂。
本着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的原则,她索性一次做了个全套——
然而她忘记才强开了鬼门关和六道轮回口,又使用师门禁术,故而精力透支了。
待将所有的事情理清楚,皂荚这才惊觉,自己好像不是在自己房间里。
她打量一圈周围的摆设,确定自己鸠占鹊巢,占了顾长生的房间。
皂荚下意识地拉起被子嗅了嗅,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新换的,她满意地点点头。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忽然下身一暖——
一股熟悉的酸痛袭来。
皂荚:“......”
......艹。
顾长生在铺子里听见后院响动的时候,便见皂荚背对着他,正蹲在水井边,苦大仇深地搓着床单。
顾长生看着皂荚弱弱小小的背影,不由道:“你放着,我来洗就是。”
皂荚一个激灵,猛地把湿漉漉床单抱在胸前,连忙道:“不用不用,你去忙吧!”
顾长生说:“现在没什么事。”
他绕到皂荚身前,皂荚下意识地将盆中的水往地上一倒——
微微泛褐色的泡沫迅速在水泥和泥土交错的土地上的铺开,顾长生看了一眼,正色道:“井水太凉,我方才就想告诉你,我替你把脉时知晓你月事将近,你又鬼气上身,切不可太过操劳。”
皂荚:“......”
这种事情很尴尬就不要说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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