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馒头蘸酱
皂荚不动声色的转着手上的珠子。
洛村长见门合上了,原本眼睛里藏着掖着的得意与算计终于露了出来——
他拍拍手,从祠堂的侧边,有五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人,四个在后一个在前,护着一个木质托盘,走到了前面。
领头的少年人毕恭毕敬的把托盘放到所有牌位前的一块空着的位置上。
托盘上有一个紫檀雕刻的底座,底座是个横卧的美人模样——
那横卧的美人尽管是木头刻的,但那模样、那神态、那身姿,无一不是极其柔美动人的。
皂荚目光从木头底座上移开,重新扫了一圈洛氏众人——
和这美人雕像比,在站各位便都是弟弟了,端的是比木头还木头了。
只是这真真的木头美人身上,还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石头是青色的,中间有天然形成的花纹,皂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裙——
和裙子上的纹路一致。
从石头被端上来的一刻起,皂荚竟然觉得有了些暖意。
村长等众人看够了,这才道:“这是我春芳村的宝贝。”
符渊看着那块石头,有些漫不经心道:“这样就把宝贝露给我们这群外人,洛村长,这不太好吧?”
皂荚不动声色的看向符渊,她总觉得方才和符渊摊牌后,符渊身上那层平易近人的伪装,被剥去了。
洛村长看着符渊,他心里不满这个傲慢的年轻人很久了,他看了眼祠堂里的沙漏,又笑了起来——
“宝贝自然不是给外人看的。”
洛村长说:“可你们马上就不是人了,临死前看看,也无妨。”
“你说什么?!”洛香香第一个尖叫起来!
皂荚皱皱眉头,被她刺得耳朵疼——
早知道就不解开她的禁言咒了。
洛村长也早就对一惊一乍的洛香香不耐烦:“你叫什么!?”
“祠堂重地由得你胡闹?!”
“给我堵上她的嘴!”
洛香香很快被少年人堵上了嘴巴并捆了起来。
郑坤着急道:“香香!”
他连忙扭头,朝洛村长道:“你要绑就绑我!绑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洛村长阴森一笑:“别着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光滑的地面上,凭空长出了黑色的荆条,从黑色木椅开始,把八个人牢牢束缚在了椅子之上——
片刻间,所有人动惮不得,宛如一个个乌漆嘛黑的粽子。
郑坤呆住了。
皂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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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除了皂荚和符渊,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惊恐之色。
洛村长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我本来想着今年供品已经足够,上天又有好生之德,只取你们中间三人性命便可!”
“可谁知......”
“你们偏偏要自己找死!”
村长目光阴鸷,脸皮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形容枯槁:“昨天晚上,你们谁到了这里?”
无人应声。
符渊望天,皂荚看地。其他人面面相觑。
牟楷豪颤巍巍道:“我们昨晚都在屋里睡觉,哪里能出来这里......”
洛村长冷哼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团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摔——
沾了血的瓷片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皂荚认出来了,昨晚上她翻墙划破手就是因为这些玩意儿。
啧,昨天晚上这老东西伪装的挺好啊......
在祠堂里分明已经起了疑心,却仍不动声色的端着,回去找了证据,等着今天来算账。
皂荚心想,幸好没让这老东西知道顾长生的存在——
只是顾长生,现在在哪儿了呢?
老东西上前一步,从少年人手里接过一柱香,点燃插到青石前的香炉上,长作一揖后,双手捧下了那块青石——
洛村长的腰都佝偻下去了。
他的苍老肉眼可见,皂荚目光往外一看,院子里那些好看的青年人也露出衰老之相。
洛村长把青石捧到洛香香面前:“我原本念着是本家,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自己穿上了红衣——”
“那今天的祭祀,就从你开始吧。”
第53章
“那今天的祭祀, 就从你开始吧。”
洛村长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就吃大白菜吧”一样寻常,但洛香香却在他一步步走近的时候, 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她想大声尖叫, 但被布团塞住的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洛村长走到她面前, 脸上浮出一抹慈祥的笑:“不要害怕, 很快的。”
洛香香眼泪从眼眶中不住地滑落,头也不住的摇。
皂荚看着洛香香涕泪横飞的样子, 觉得这小姑娘怪可怜的。洛香香虽然是娇蛮了点儿,但也没什么大的坏心思, 这样被吓一吓,受到的教训也够了。
皂荚心念转动间, 交叠的手腕一动,缠住她的黑色荆条轻轻一响, 已然是松开了——
“我以为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是潜英之石罢了。”
皂荚身形一顿, 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符渊。
符渊身上的荆条已经滑落在地,他掸掸衣袖自木椅上站起, 对着洛村长笑道:“传闻汉武帝当年因为思念已经过世的李夫人, 寻找潜英之石雕成她的模样,让石像能像李夫人活人一般与武帝互诉衷情以慰帝心。”
“只是后因石像不吉蛊惑帝心,被董仲舒截成九段毁去......”
“按道理潜英之石已经被董仲舒焚毁,但没想到这里却有了一块漏网之鱼......”
符渊看着洛村长,问到:“洛村长, 我说的对不对?”
洛村长不由后退一步,脸上是强作镇定也掩不去的惊惧之色:“你、你为什么、还能动?”
符渊笑了一声:“不过是草木精怪罢了,能困住谁?”
符渊转头,看向在一边不做声的皂荚:“对吧,皂荚姑娘?”
“洛村长你不是好奇是谁半夜爬你家院墙吗?”
皂荚面无表情,见符渊戳穿了她,也不再伪装,双臂微微一用力,挣开了荆条。
荆条散落在她裙子上,皂荚也不在意,后背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洛村长:“......”
众人:“......”
符渊脸上的笑容僵住。
只有皂荚脑残粉张依依,搞不清楚状况的继续迷恋皂荚。
洛村长靠着符渊近,自然能感受到符渊身上的威压,但底下的洛村众人却不知道,见原本的祭祀似乎出了意外,下面的男人们躁动起来——
洛村长捧着青色石头的手开始不断颤抖,下面的男人们也苍老的越来越厉害——
符渊说:“你还不打算终止仪式吗?”
洛村长颓然。
他缓缓的举起手,示意下面的人稍安勿躁,然后匍匐在地,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血滴在青色の石头上——
红色的血液顺着石头上纹路直接落到了托盘里,没有纹路的地方似乎很难才能被血染上——
过了很久,皂荚觉得洛村长的血快要流干的时候,石头终于变成了红色。
洛村长颤巍巍的把手腕上的伤口贴在了石头上,不过片刻,狰狞的伤口便止住了血。
再看他的脸,原本儒雅的老人现在已经变成皮包骨的骷髅了。
他不看符渊,只把自己空洞洞的目光投向皂荚:“如果我说实话,皂荚姑娘可以保我一村老小么?”
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一村之长,显然很明白在场两个厉害人物中,谁比较容易心软。
符渊勾起了嘴角——
皂荚无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皂荚也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他不松口,最终结局会如何,他和皂荚心知肚明。
不过他很好奇皂荚会怎么回答。
符渊也把目光投向了皂荚。
皂荚挺直了腰板。
她说:“我在阳间不是警察,在阴间不是鬼差,上头和下头都没人,帮不了你。”
符渊:“......”
洛村长:“......”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