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系胖哒
许央央握着那枚H6,轻易就进入了那片黑色的森林,没有头痛,没有抽筋,西子歌把一切禁锢都抹除了,把简单的一枚回忆交给她。
许央央站在诺大的森林里,低头看着身上不太合适又灰扑扑的T恤,又伸出手,看见了满是伤痕又稚嫩的手掌。
她仰起头,发现森林那么黑,那么高,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
我叫西子歌,我在黑色森林里长大,我只有爸爸,他说,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对爸爸,从来都深信不疑,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爸爸长的一样,受伤了会流同样的血,我从来没见过第三个跟我们长的一样的人。
森林里总会闯入一些怪物,爸爸说这是猎物,如果想活下去,就要杀光他们。爸爸总是不在家,但他送给我一把匕首,对我说,如果看见怪物,毫不犹豫的捅下去就行。
我试过,怪物喷出的浆跟我的很不一样,我受伤的时候,流的血是红色,可怪物是很浑浊的颜色,但他们死时的哀嚎,有时候让我觉得很可怜。
可他们终究跟我不一样,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吃了我,我没有选择。
我一开始很恐惧,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世界总是黑色,为什么怪物总是层出不穷,可世界哪有规则可言?
我在石房子里生活,我每天看着黑色的丛林,有时候会想,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孤独、痛苦、恐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时候又会想,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我渐渐长大,怪物变得愈来愈弱,我从一开始的恐惧哭泣变得平静,我拿着匕首在木柜上刻一个个的“正”字,记录我的成果,等爸爸回来的时候给他看。
爸爸看见多出来的“正”字,笑的很开心,他摸着我的头夸我,让我觉得人生有意义。
这世上只我和他两人,除了让他开心,我想不出别的意义。
我一直这样活着,我没有几件衣服,所有的东西都在石房子里,我杀了怪物后,会觉得自己很脏,可我也懒得洗,反正过不了两天,又会变脏。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他。
他是我人生中遇见的第三个人,他跟我年纪相仿。
他说他叫苏未。
我从未遇见过别人,但我觉得他很好看,白白的脸孔,干净的衣着,让我显得丑陋不堪。
他看见我,很惊讶,问:“你也是风水师么?”
我摇摇头,我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说:“整个山头被圈在奇怪的场景之中,你不是风水师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词汇让我很迷茫。
他说:“你不是风水师?可你身上明明有股很强的力量,除了我的一个朋友,我还没见过这么强的。”
我又摇摇头,但我觉得奇怪,他提到了朋友这个词儿,如果他有一个朋友,那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的人?
我问:“朋友是和你一样的人么?”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说:“当然呀,你没见过别人么?”
我又摇头。
他惊讶的睁圆眼睛,问:“你从没出过这个山顶?”
我点点头。
他更惊讶了:“你一直生活在这个山上?”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讶,也不明白他语气中对人类存在的寻常,我第一次见到他,已经非常震惊,可他见到我,却觉得习以为常,我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想了想,说:“不可能啊,这座山上也经常有上山摘蘑菇或者打猎的村民,你怎么也应该见到啊。”
我认真想了想,告诉他没有见过。
他仔细打量了许久,似是很兴奋,他说:“你没有家人么?”
我告诉他,“我有爸爸,可是爸爸很久没回来了。”
他跟我回了石房子,拉着我开始说许多事,许多我闻所未闻的事情,我渐渐越来越糊涂,这跟我了解的世界差的太远,是我在做梦,还是这个人在说胡话?
森林忽然响起脚步声,我听力向来好,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知道,怪物出现了,我拿起匕首,拉开门,果然看见一只,我这些年已经习惯,手起刀落,眼看就要刺中对方,他却赶来握住了匕首。
鲜血从他指缝间流下来,红色的,和我的一样。
他瞪着我,问:“你做什么?”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努力解释给他听:“这不是人,是怪物。”
他更奇怪,说:“这是人啊,你仔细看看。”
这怎么可能是人,我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怪物,我分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人?我觉得他多半不正常,更何况,爸爸也说是怪物,爸爸怎么会出错?
他忽然盯着我的胸口说:“魂力波动不正常,你身体里面有东西。”
我身体里面有东西?他今天说的奇怪的话已经够多,我也习以为常。他松开匕首,拨开我的领口,他盯着那枚红色的痣看了许久,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我取不出来,钉在魂上了,但我可以暂时帮你控制一下。”他说完取出什么东西,轻轻的覆在痣上,凉凉的,很舒服,那一瞬间,我忽然从脊髓里感到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待我再度睁开时,世界忽然变了颜色。
天空是湛蓝色,飘着白云,金色阳光温柔的洒在绿色的植物上,有露水,有鲜花,有潺潺的溪水。
可世界,不是黑色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