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丁琉璃
那句‘干嘛这么凶’使得贺狰彻底清醒过来。明明他下定决心要对小宠物温柔一点的,结果夏露不过是冷落了他两天,他就方寸大乱失了阵脚……
想到这,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放缓声音,转身冷酷地说:“我没耐心玩猜来猜去的游戏。”
望着贺狰孤独离去的背影,夏露心下一动,脱口而出:“黑蛋!”
贺狰猛地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霎时间,两人心中都闪过一丝诡异的疑惑。
夏露心想:为什么我会叫他‘黑蛋’?
而贺狰想的则是:她在叫谁?为什么我会不由自主地回应?
短暂的茫然过后,贺狰拧眉,掩饰似的说:“叫谁呢?这么难听!”
夏露‘唔’了声,没有说梦境的事,眼神有些飘忽,岔开话题说:“这几天不是不理你,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你说有没有可能,以前的我和你存在着某种关联?”
直视贺狰深不见底的眼眸,她语气稍顿,孤注一掷地说:“换句话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仿佛打开记忆的闸门,刹那间疾风乍起,贺狰脑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嘶鸣。他仿佛又听到清脆的银铃声,面目模糊的女孩笑着摘下发带递给他……
下一刻,画面陡然翻转。他腕上绑着缀有银铃的头绳,头绳浸染了鲜血,满手黏腻……有个声音在他脑中疯狂叫嚣:“狰!是你杀了她!”
又来了,这癫狂的声音扰得人心烦意乱。
贺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前的血色褪尽,幻听消失,四周是一片中秋的宁静,而他的小宠物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正略微担忧地看着他。
贺狰揉了揉眉心,问:“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我怕你嫌我烦。”夏露缓步靠近,拿眼睛瞄他的面色,说,“每次你犯头疼的时候,总是不让我靠近你。”
“你怕我?”贺狰问。
“你凶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夏露诚实道。
贺狰习惯性皱眉,冷哼一声想:可怕就可怕吧,没人敢招惹他才好。
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当天夜里,传闻中暴戾恣睢的大妖怪将自己关在浴室里,对着镜子悄悄练习了半个小时的‘温柔表情’……
自然,以失败告终。
第38章
睡到半夜醒来, 夏露口渴得很,只好迷迷糊糊地爬起床, 打着哈欠下楼打水喝。
拿着保温杯晃晃荡荡地走上来, 随意一瞥, 发现大浴室的门虚掩着, 暖黄的光透过门缝洒出一条窄窄的金线。她脚步一顿, 望了眼浴室的方向,心中疑惑:都凌晨三点多了,浴室的灯怎么还亮着?难道是贺狰洗漱完忘了关灯?
本着开源节流的精神,夏露轻声走过去,刚要伸手推门, 就发觉不太对劲:浴室里有人。
咦, 是贺狰?
他大晚上不睡觉,跑浴室里来做什么?
夏露拿着保温杯, 伸指将门缝戳开些, 眯着眼朝里张望,只见橙黄的灯光下,贺狰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盯着镜子看。镜子里映着他的脸, 神情桀骜,目光阴沉,偶尔僵硬地扬一扬嘴角,笑得能有多阴森就有多阴森,浑身散发出不好惹的气场……
此情此景,简直像是一出恐怖片的经典镜头。夏露莫名打了个寒颤, 心想:老妖怪这是在干嘛?思索怎么毁灭世界吗?
这么一岔神的功夫,贺狰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没有回头,只从镜子里盯着夏露,阴恻恻地说:“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干什么?”
“……”夏露想: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她干咳一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压压惊,才说:“没什么,就路过,路过。嗯……你继续忙你的,我去睡了。”说完,她又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缕青烟。
浴室里,贺狰面无表情地望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许久,宽慰地想:今天似乎有进步。
几场秋雨过后,气温骤然冷了下来,幼儿园师生的园服也由短袖短裤换成了针织衫套纯棉衬衣加长裤。
这几天放了晴,十月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适合室外游玩。夏露利用午休的时间,和李建国一起将幼儿园前坪的草坪打理干净,下午准备放狗崽子们出来自由活动晒晒太阳。
将除掉的杂草扫拢是项体力活,夏露揉了揉酸痛的腰,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原本在清理花坛的金灿灿手拿着水管,将整张脸埋在喷出的水花里,玩水玩得正嗨。
果然水猎犬没法抵挡玩水的诱惑。
一旁的李建国扛着铲子走过去,伸手在金灿灿肩上一拍,沉声说:“帮忙。”
“好啦好啦!”金灿灿嘴上应和着,孩子气般穿着雨靴在水洼里踩了两脚,这才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朝夏露跑来,接过她手里的大扫帚,笑着说,“我来吧夏露,你进去喝口水。”
下午三点,起床的音乐铃声准时响起。
因为下了几天的雨,狗崽们都没怎么出来活动,好不容天晴能出门了,他们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激动,圆溜溜的狗眼晶亮晶亮,磕磕绊绊地去换室外活动专用的运动鞋。
只有一个小孩儿例外——前几天新来的流浪小犬妖。
小孩儿还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他以前叫什么,白鹿暂时给他取名叫当当,将来化形成功后再给他登记一个正式的人类名字。
微风习习,瞳色各异的小孩儿在干干净净的草坪上自由追逐,momo在一旁顶气球,小二哈在和壮实的阿拉拔河,小萨抱着飞盘跑来跑去,女孩子们躲迷藏……园里到处都是一片热闹欢乐。
夏露站在阶前,回身看了眼屋内。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她看到瘦小当当依旧缩在角落里的桌子下,像只河蚌似的,将自己紧紧地封闭在阴暗里。来幼儿园好几天了,他总是与周围格格不入,即便是吃饭也是满怀警惕,不愿意上桌,要等到所有人吃完离开后,他才从桌子底下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满是陈旧伤痕的小手,去摸别的孩子吃剩的残羹冷炙果腹。
夏露观察了他很久,好几次想要鼓励他一起出来玩,但只要一靠近,当当就受惊般又吼又叫,只得作罢。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现在的世界是人类主宰,这里的每一只小妖都在努力学习如何融入人类的社会,如果当当不能消除对人类的仇恨和恐惧,将会成为一个□□烦……
正心有担忧,忽然见桌布下动了动,当当伸出一颗头发蓬乱的脑袋,淡漠的眼睛警惕环顾四周,见屋里没有人,他才悄悄从桌下爬出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摇晃晃地去摸矮柜上的饮水杯。
幼儿园的崽子每人都有固定的杯子,平时夏露会定时帮崽子们灌好饮用水放在矮柜上,方便他们取用。当当将手伸向班长momo的瓷杯,却因一个不稳失手打落,杯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当当受了惊,下意识往桌子底下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