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着墨
他去过一趟,连侧门都没进去,守门的仆人一脚将他踢开。
“像你这样来认爹的,一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们员外的小姐公子这么多,哪里要你这样一个叫花子?滚滚滚。”
他又问,能不能给他一个馒头。
那仆人嗤笑:“你要是叫我一声爹,我给你一个。”
七岁多的白伶榇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爹。”
那仆人哈哈大笑,又一脚踢开:“你要是个姑娘,给你一个馒头不算什么?你一个大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有奶就是娘呢?”
另一个年纪小点的过路丫鬟看不过去,骂那门童:“小司儿你何苦欺负一个孩子。”又给了他半块吃剩的馒头。
叫小司儿的仆人笑:“左右阿香姐姐你是要上老爷房的贵人姐姐,小司儿这厢有力了。”
白员外独好美色,家中娇妾无数,略微平头正脸的丫鬟也不放过,他的大娘子又是个心狠之人,管不住自己相公,就将气撒在这些弱女子身上,一旦新鲜感不在了,逞论大人,甚至连这些姬妾生的小孩也悄悄处理了好几个。
白伶榇于是在永州住下,他生得好,认识字,做事情心狠手辣又讲道理,不过几年附近的小乞儿都喜欢跟着他混。
他那时候便开始挑选里面生得好的,教她们认字说话、婀娜举止。
然后将这些姑娘一一举荐送出,得了第一笔钱,接着是第二笔,第三笔。
如此不过几年,白伶榇便进了顾家的门。
那日~他穿戴整齐,星眉剑目,唇红齿白,翩翩公子一般,看痴了顾家屏风后多少丫鬟小姐。
白员外坐在花厅等他。
白伶榇还特意带了从域外风干肉这样的特产奉上。
白员外新得了娇妾,又吃了这美味,对白伶榇赞不绝口。
此肉品质其佳,说不出的口感,吃了便上瘾,一日不食,当真如抓心挠肝一般。
一旦吃了,通体舒畅,更妙的是,在床~上更是英姿勃发。
白员外便愈发欲罢不能,加之之前他用了此肉孝敬上官,上官紧催,他无法,只好频频来见白伶榇。
白伶榇初时给得爽快,渐渐也有为难之色,价格更是一路水涨船高,而那白员外的上官为了前途又将此等好物孝敬了自己那年近七十的恩师,让恩师再次一展雄风。
至此所求者越众,供应者愈寡。
白伶榇的住所一连遇了好些贼,却一无所获,至于威胁的。逼问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每每都为他全身而退。
白员外无法,最后求到白伶榇面前,求他将秘方告知。
白伶榇看了他一会,向他招手,附耳如此这般几句,白员外脸色的神色渐渐惶恐苍白。
回到家当夜,他闭门未出,两个宠爱正浓的娇妾前来探望,被赶了回去。
第二日上官管家上门,他称病未见。
第三日上官亲自登门,白员外苍白着脸出来。
当天晚上,他新纳的两个娇妾就消失了。
如此月余,白员外的一个小女儿忽然不见了,那本是个不受宠爱的歌姬生下的孩子,不见也就不见了。
但是,第二个月,再丢了一个女儿。
到最后,不过一年,就开始丢儿子了。
庶子一个个神秘消失,白员外面色苍白,整日浑噩。
官也报了,找也找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后几乎只剩下两个嫡子的时候,大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她将自己小儿子送到了外家,然后悄悄嘱托在上官处当差的大儿子派人去寻得道的方士。
“只怕家里是出了妖物。”大夫人亏心事做得多,填平了家里所有的井,连房梁都悄悄贴满符箓。
那个晚上,她因为心神不宁,没有按照惯例喝日常的安神茶,半夜的时候,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在床~上睁开眼睛,就看见白员外光着上身,蹲在地上,正在看一个丫鬟。
那丫鬟是她新换的小丫头,平时都是在外面使着的,长得又瘦,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寒冬腊月,躺在地上,上面的衣衫解开,才看到肚子已经大了。
看样子,至少也有七八个月了,上面盖了薄薄的红纱。
白员外正在摸着她的肚子。
她气得半死,这当家夫人都还在床~上,当即批衣起身想要将这个不要脸的丫鬟骂出去。
到了近处才看到,那丫鬟嘴里堵着东西,手脚筋都被挑了。
而她肚子上,赫然是剖开的红线,汩~汩的血正在流出。
“你疯了。”她浑然汗毛直立,却没机会叫出来。
白家主母死于一场意外。
回来奔丧的二少爷因为伤心过度,第二日暴毙。
等到老大带着请来的修士回来的时候,整个白家就剩下白员外一个人和一个新出生的妹妹。
襁褓中的早产婴儿太小了,最好的乳~母喂着,才稍稍胖了两分。
白员外看看小娃娃,又看看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