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下川
明明是她对他怀有恶意。张牧之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到底没有把话说破,“你有能力,跟着那时候的我不过是拖累你罢了。”
“真是不解风情。”曾欢轻笑了一声,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没有多在意当初的事情,毕竟她清楚张牧之的话不过是借口。
大汉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不过自家大佬素来爱板着脸,他也没有太在意。大汉看向曾欢,还有她身边那个的女人,文文静静,不像是个能拿刀的角色。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一路怎么过来的,他笑道:“妹子,既然这次又碰到了,不如以后就跟我们一块,路上人多了也安全。”
曾欢看了一眼张牧之,视线一对,对方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对于大汉的邀请,她笑了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再看吧。”
整栋洋楼的卧室有五个,张牧之倒是毫不吝啬地分给了队伍里的女人和小孩。曾欢见了,不由啧啧出声,她挑眉道:“我也是个软妹子,怎么就不给我分间房?”
张牧之瞅她一眼,她的衣服还是几天前那身,虽然有些狼狈,好歹还算整洁。手肘处整齐地叠着袖子,露出一双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那一头长发扎成了马尾,双眼微微带着亮光,看上去精神奕奕而又极富爆发力,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张牧之默默收回了视线,没有再搭理她,坐在沙发上合好了眼。
尽管在村子里没有见到一只丧尸,但这村子无时无刻透出的怪异,使得曾欢与张牧之他们不敢轻易放下心来。到了晚上的时候,张牧之仍然安排了人轮流守夜。
曾欢虽然没有分到房间,好歹客厅的沙发还有她的一席之地。身边的陆慎言一路过来就不曾担惊受怕过,这会儿他倚着沙发边便睡了过去。
楼外大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客厅里,深夜为家具罩上一层黑纱,昏暗不清,那几个守夜的人在小声对话,悉悉索索的,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那声音不太对劲。曾欢仔细地竖起耳朵去停,奈何那声响太过细微,一会儿就听不到了,以至于她完全无法分辨。
曾欢合上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人守夜,她的身体也感觉到了疲惫,但她一直睡不下去,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在她的心头缠绕。到底是什么令她不安,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就这样一直磨到了半夜,曾欢好不容易生出一丝困意,可突然间,有一声尖叫划破了静寂的黑夜,令她的睡意立时散得一干二净。
有情况?
曾欢睁开了眼,没有休息好,这会儿她的太阳穴突突地作疼。她着声响看向了一楼的一间卧室。
小洋楼里的人都让这叫声给惊醒了,那些还在楼上或者卧室里休息的人纷纷走了出来,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安静的屋子这会儿喧闹了起来。
曾欢打着哈欠听了一阵,才知晓是有个女人的孩子不见了。
明明之前还在床上,那女人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小孩子就无端端地失踪了。她四处找了一通不见人,这才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小洋楼的门一直关着的,再说客厅还有人在守着,小孩子不可能从前门离开,再加上这屋子没有后门,那小孩还能去哪儿?
反正这会儿都醒过来了,一群人索性一起帮着寻找那个孩子。
曾欢没有凑热闹的兴趣,她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假寐,一边听着楼上楼下的动静。
屋子没电,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那些人便点燃了火把、打着手电筒仔仔细细找了起来。然而整栋楼都翻遍了,也不见那小孩的踪迹。这倒算了,糟糕的是,刚才去找小孩的那一堆人里,又不见了一个人。
突然之间失踪了两个人,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对,饶是曾欢再怎么发困,这会儿也撑着身体让自己清醒过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张牧之很快让所有人停止找人,未免再生意外,所有人都汇集在客厅里,唯独那几个失去了孩子与同伴的人还带着细微的啜泣。
张牧之仔细地重新查了一遍人,可这一查,又发现有两个人不见了。
客厅顿时没了声音,气氛诡异得厉害。
屋外仍旧下着大雨,夹杂着一丝冷风,把那火光吹得一跳一跳的,明晃晃的映出了张牧之脸上的凝重。一番斟酌后,他让大汉留在客厅里守着人,另外带了几个人拿上装备,准备一起去找人。
眼见客厅气氛沉重,曾欢也不想坐在沙发上坐以待毙,便打着哈欠一同跟了上去,不过没想到的是,陆慎言也跟在了她后面。大概是对这事有了兴致,曾欢瞥了他一眼,没有阻拦他的举动。
不清楚后面那几个人是何时何地失踪的,没有别的线索,一行五个人只能先来到那个不见了小孩的卧室。
手电筒的光线微弱,依稀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卧室。
正中是一张床,靠墙的地方摆了衣柜和书桌。先前为了找人,这房里已经被翻得一片狼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打开来看了一通,这一眼看过去,完全没有那小孩的身影。
房间里还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卧室总共就这么大,一个小孩子还能躲到哪里去?
曾欢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处,而那边的张牧之一无所获,正准备带着人离开时,她忽然在床上发现了一点儿东西。
“等等。”她叫住了张牧之离开的步伐。
张牧之回头看向还留在房里的曾欢,原本要离开的光线晃了回来,又一次照亮了卧室。
就着光亮,曾欢一步步走到床边。床上的被褥翻得乱七八糟,她之前看到的东西这一下子又好像看不到了,她索性扯起被子一角,提起来一抖,接着,一缕短短的毛发从被子里抖了出来。
这是什么?
曾欢放下被子,捻起了她刚抖出来的东西,对光一看,她发现那是一小缕灰色的毛,不像是人的头发。曾欢刚想到什么,一边观察许久的陆慎言忽然开口:“是老鼠毛。”
老鼠?
那边的张牧之面色一沉,而一贯慢悠悠的曾欢这会儿也皱起了眉,她四下看了看,能容纳一个小孩身形的,不会是一个小洞;衣柜紧贴着墙,要是能发现,一早就能看到了,那么这房间里惟一可能有一个大洞的地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房间正中的那一张床。
“据我所知,所有的哺乳动物都有可能感染丧尸病毒。”陆慎言的声调微微压柔了,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清冷的面容笼着一层阴影,“而且,老鼠是群居动物……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全部消失不见,不会是几只老鼠干出来的。”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那后半句话,曾欢自然清楚,清楚到令她的心底一沉,恐怕这一整个村子的地底下,全部都是老鼠。
吱!
一声尖细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黑洞洞的床底下,突然冒出了一只灰溜溜的小脑袋,那只老鼠龇着牙,两只绿豆小眼闪着猩红的光芒。它张牙又叫了一声,伴随着那一声落下,曾欢感觉到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晃感,几乎要让人站不稳。
地震?
不等曾欢反应过来,又是轰的一声巨响,房间正中的地面猛地塌陷,露出了一个大坑来,而正上方的那张床也陷了进去,一大群油光发亮的黑色物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张床铺,吱吱的老鼠叫此起彼伏。
一瞬静默之后,空气中突然炸响了一声:
“跑!”
一声暴喝不知从谁的口中喊出,曾欢二话不提,立马扯上陆慎言扭头往外冲去。
卧室里的那一声,外面所有人听得分明,可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客厅里的人居然还懵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这边卧室里的最后一人一出来,张牧之便狠狠关上了门,可这丝毫不抵用,一声声渗人的磨牙声自门后悉悉索索响了起来,张牧之扭头冲大汉喝了一声:“老二!带人上车!”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情况不对,他们炸开了,不等大汉过去开门就拥堵着往外挤去。
然而已经晚了。
除了卧室门后,洋楼四处都响起了吱吱的叫声,漆黑的角落里到处亮起了豆大的红光,正如同潮水一般,一点点朝所有人涌来。
二十几个人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出去,曾欢紧贴在人群之后,她把陆慎言护在身后一步步后退,看着那密密麻麻围上来的老鼠,面上全无笑容。张牧之和另外几个人垫后,他们手里的枪械丝毫不抵用,子弹打飞了好几只老鼠,然而很快又有其他的老鼠涌了上来。
它们越涌越前,越围越近——要是让老鼠围住,所有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前方的老鼠即将扑上来时,一道刺目的雷光落入鼠群中轰然炸响,无数只老鼠顿时炸飞了。趁着那一处的老鼠空缺之际,张牧之带人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曾欢瞄过一眼张牧之手心跳跃的紫色雷光,不动声色地与队伍一齐走出了小洋楼。
原本是想乘车赶紧离开,可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除了小洋楼,整个村子的四面八方不断地有老鼠跑来,村子里那一条条沾满雨水的水泥路上像是铺了一层黑色的地毯,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部都是老鼠的身影。
那些老鼠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路边所有碰到的东西。有几个跑到前面的人很快被鼠群吞食,一眨眼的时间,连块衣服布料都没有剩下。
所有人都没声了,看着鼠群靠近,他们也一步步地后退、聚拢。一种强烈的绝望感将他们身上所有的力气掠夺得一干二净,甚至惊恐到生不出一丝要逃命的想法。
张牧之的雷系异能对这些源源不绝的鼠群近乎用处不大,巨雷将地面炸开了一个个深坑,余雷经由地面的雨水传到脚下,带来一阵阵酥麻。几次之后,张牧之的面色便开始发白了。
“到车上去。”张牧之喘气之际,有一道冷冽的女声突然打破了沉寂。
在曾欢身后的陆慎言听了个分明,他看了一眼前面身形瘦弱的少女,转身上了身后的一辆汽车。
也不管有多少人听了她的话,曾欢深呼了一口气,一时间将身体里的异能全部调动起来,顺着指引,自她的脚下而起。
嗞啦一声,脚下的地面顿时凝结出坚硬的冰块,以曾欢为圆心,寒冰随着地面上的雨水迅速蔓延而出,阵阵寒气逼人。可这些冰不到半径两米的距离就有了停下来的趋势。快到了极限,曾欢体内的异能消耗得十分剧烈,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原主在这世上可没有其他亲人,如果她在这里死了,任务也就彻底失败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拼——
不顾体内四处嘶喊着剧痛,曾欢的面上毫无所动,她合上眼,控制着异能的输出稍一停滞,下一秒,她压迫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蜂拥而出,不带一丝一毫的余留,身体里的桎梏被冲击得溃散松脱,使得那原本即将竭尽的异能再一次凝聚起来,并较之以往又浑厚了一分。顺着她原先的指引,凛冽的寒冰铺天盖地地朝地面上所有的东西扑去——一瞬间,雨水所及,寒风所到之处全部冻成了冰。
冰封千里。
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曾欢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所及之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鼠群已经化作了晶莹发白的冰块,甚至连面前那几只即将扑向她的老鼠也被冻在了半空之中。停滞一瞬的雨水叮叮当当落在地上,雨仍旧越下越大,一阵风带着寒意,宛若刀子一般刮得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
安全了?
力气散得一干二净,曾欢懵地一下瘫软在地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动弹一下。异能使得用力过猛,曾欢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一样,耳朵里嗡嗡作响,鼻腔、嘴里满是浓浓的腥甜味。
她勉强控制着自己不昏过去,瞥眼看向身后,眼里带着未退的冰冷。
那几个坐车子里的人还傻着眼,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曾欢咽了一口血沫,咬牙道:“还不快跑!”
驾驶座上的人猛然惊醒过来,他慌忙应了一声,拧着车钥匙准备发车,然而嗡嗡两声后,那人沉默了下来。
他看向曾欢,有些憋屈,“轮胎被冻住,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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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分两章的,但是剧情好像发展越来越长(捂脸),所以干脆集合到一章了
下一章就到基地_(:з」∠)_
第26章 崩坏的末世(6)
被冻住的鼠群一时间也化不开。
存活的十几个人原本差点被一起冻住,好在曾欢一开始使用异能时没有成功,那些剩下的人很快反应过来,便一同上了车,躲开了曾欢之后的大招。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没有被冻住的老鼠,这些都交给了大汉与队伍里的几个人,剩下的人惊魂未定,但为了尽早离开,也一个个的打起精神,在屋里找到铲子之类的工具,开始哼哧哼哧地凿冰,努力把一同被冻住的汽车给挖出来。
陆慎言对着那些发生了变异的老鼠起了兴致,一直围在那些被冻住的冰雕面前细细观看着,而曾欢被扶到了车子里休息。
曾欢靠着椅背休息,她的眉头紧皱,平息着身体的阵阵不适,大概是异能消耗过多,那一种力竭感使得她极其不舒服。忽然的,她感觉到身边的车椅一沉,她手里下意识半凝出一把冰刀,缓缓睁眼往旁边一看,就见到张牧之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同样的异能消耗一空,再加上腹部的旧伤,张牧之的脸色不比曾欢好多少。
“怎么?找我有事?”曾欢轻笑了一声,她的喉咙还有些嘶哑,一字一句时还能感受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张牧之,看得出来,经过这次事情后,张牧之眼里的警惕少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一丝暖意。
听到曾欢的问话,张牧之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一路下去会很艰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这算是邀请她?
不得不说,曾欢自然是乐意的跟张牧之一起走。有了另一个异能者的帮助,去基地的一路上无疑安全许多,更何况他还不是一般的人物,沾上他的边,她自然能大摇大摆地在北岸基地里动动手脚。但还有一个问题……
曾欢瞥了一眼车外徘徊在冰雕周围的陆慎言,他正打量那些老鼠块。
问题还是出在陆慎言身上。这家伙脑筋活,不是个老实的,杀他还不是时候,既然这样……要不要先把他给弄哑了?
曾欢笑眯眯地开始在心里想着怎么把他弄哑的法子,对上陆慎言随感望来的目光,她笑朝他挥了挥手,感受到她不怀好意的陆慎言却只扶了扶眼镜,平淡无波地挪开了视线。
心中主意既定。她看回张牧之,状似什么也不清楚地笑问:“你们这一路的目的地是哪里?”
“北方的一个基地。”
看来是北岸基地无疑。
没有过多犹豫的,曾欢朝张牧之伸出了手,笑道:“既然如此,那一路上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