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城黎明
驭灵昙要吸收月光才能够攒足灵气开花。
玄妙朦胧的月光会生成的精华,被尽数吸收,驭灵昙闭合的花苞颤了颤。
少女似有所觉地睁开双眼,她身边的白瓷花盆中,蔚蓝混合着浅紫的花瓣骄矜地缓缓张开,如同吝啬于让其他人瞧见雪白肌肤的舞女,确认了周身的环境安全后——或者说独独只有自己那般挚爱着的主人注视着自己时——才娓娓开展着自己的身姿。
在杨小小的注视下,驭灵昙的花瓣在温柔的夜风中颤了颤后,摇摆着枝叶,试探着伸展着靠近少女的指尖。
杨小小侧了下头,瞧着驭灵昙,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去。既然驭灵昙想要触碰她,那么当然是要满足的啦!
哪知还没触碰上,驭灵昙便像是惊慌失措地一般收回枝叶,花叶往后一避,随即就是一僵。花朵缓缓抬头,极为担心自己的避让导致主人的愤怒或是伤心。
杨小小是无所谓的放下手,她有些好奇,驭灵昙和她以前催生的花朵看起来不太一样。它的心思非常细腻,而且沉默。
催生灵植于主人之间的联系在驭灵昙和她指尖变得极为微渺,其他灵植的情绪在杨小小的感知中十分鲜明,驭灵昙不是,比起单纯喜悦或者愤怒的灵植,驭灵昙的情绪太过复杂。
比如此刻,又是小心翼翼的忐忑,又是忍耐和倾慕。
没发现不对的杨小小以为驭灵昙和附耳歌一样都是害羞的植物,她轻轻地隔空点了一下驭灵昙叶片,考虑到性格因素,放低声调和它商量怎么让那些秃鹫和黑鹰不去骚扰士兵,它又愿不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能力。
怎么来说,驭灵昙的主人终究是杨小小,它不会拒绝主人的要求。比起这个,在耗尽灵力消失前,驭灵昙希望自己能够再多吸收一些月光的精华,让自己的时间停留得再久一些。
杨小小是说了就做的性子,她经得驭灵昙同意后,很快带着对方趁着夜色去了各处高峰处的鸟类老巢。
放轻呼吸,将自己融入自然之中,为了避开的不仅是沉眠或是警惕的鸟儿,还有日夜不停巡查的士兵。
天际夜幕中有着青色烟雾般的“云彩”不断移动着,每一处用尖锐双眸放哨的鸟儿察觉不对前,它们的眼中掠过一丝浅淡的蓝紫色的光,顿了顿后,似乎像是疑惑一般歪了歪头,随即将方才那一幕毫不关心地抛在脑后。
确定驭灵昙给所有鸟类下达了不要骚扰瞭望亭的潜意识后,杨小小回到了住处,小心地把黯淡不少的灵花放在窗口处:“辛苦啦,你多吸收一会儿月光吧。”
驭灵昙动了动叶片算作回应,直到盘坐在床上的少女呼吸轻微到微不可闻,全身心投入到夜晚的训练中后,一阵轻薄的烟雾从驭灵昙身上溢出,逐渐形成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形。
‘最……最喜欢……’
‘最喜欢……主人了……’
伏墨被绑起来装进麻布袋后,听着云檀子和杨小小的话,就知道那个小丫头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嘴巴被布封住,气质高冷的少年还能很冷静地听着外面丁零当啷的动静,不知道云师兄后来是怎么给小小解释的,总之他把伏墨也带走了。
莫非是要拿他做诱饵?
也对,他这个身体的体质对于邪修来说也算是一道“珍馐”。
脑中转动着的是丝毫不觉得黑暗的糟糕念头,伏墨甚至没有去期待过云檀子把自己放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没有私心的,何况和杨小小相比,他在云檀子心中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师弟了吧。
当颠簸停止时,伏墨敏锐地察觉到了灵力的流转,眼底升起浓郁的暗色。
来了。
……
周师姐面无表情地掀开麻布袋,看了一眼伏墨,把他推向前方:“呵,就你这青涩模样,还想让……师妹喜欢上你?”
伏墨被推得一个踉跄,他抬起头,压下心底的疑惑。
这个山门上的字,看起来像是……长宁宗?
不过,不太可能……长宁宗以前不是连山门也没有?
事实证明,的确是长宁宗。而且长宁宗得到消息的长老和宗主,已经在殿内等待。
周师姐和其他几个弟子把伏墨带到殿内后,就被挥退。
伏墨原以为等着自己的是和云檀子一般十分护犊子的质问,没成想,当所有年轻弟子离开后,长老们和宗主依旧戒备。
“阁下,究竟是何人?”宗主沉声问道。
伏墨眸光一闪:“长宁宗弟子,伏砚清。”
“笑话!”一位长老冷笑,握紧双拳,“阁下以为我等都是傻子不成!”
“我长宁宗弟子,伏砚清——”
“他的命魂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熄灭!”
伏墨瞳孔一缩。
糟……忘了这个了。
第257章 治愈
当初毁去长宁宗弟子——“伏砚清”那个身份的身体时,伏墨无一丝顾虑,也不曾意识到肉体“死亡”,魂体离开意味着“伏砚清”在拜入长宁宗后所留下的那一盏命魂灯毫无意外的熄灭。
这也有一部分长宁宗的命魂灯自身因素。
每个宗门,都有着存放弟子一缕魂丝的地方。
但是这缕魂丝的性质不一定相同。
可能抽取的是天魂魂丝,也许是地魂、人魂。
人本身的天地人三魂中,人魂主感知、本体,和肉体的连接更深,所以“伏砚清”的身体死去后,命魂灯中的人魂魂丝被自然判定成死亡。人魂除却无法定位本人所在地点,却能够在死亡后将死亡地点和被杀的最后景象保存在命魂灯中。
若是天魂和地魂就不同于此。地魂主心窍、司七魄,如若肉身已毁然魂体尚在,含有地魂魂丝的命魂灯会改变颜色却不熄灭,比人魂魂丝更加精准。只不过地魂能够时刻定位修士位置,若被怀有歹意之人利用,恐有性命之忧。除此之外,地魂无其他太大缺处,是以大多门派所用的命魂灯中抽取的都是地魂。
——偏偏长宁宗抽的就是人魂。
翻车了的剑修在一群人的戒备下,沉默片刻,在天光乍现之时,他挣脱绳索,从地上站起,无色的光笼罩住少年消瘦的身形,一个呼吸后,让长宁宗众人略感熟悉又万想不到的身影出现。
“……伏墨仙人?”含着诧异的声线被压得极低。
伏墨动了动指尖,他的剑修本体远在万里之外,现今不过是运用幻化之术,将这幅身体展露成自己的本体样貌。
虽说身体的金丹之境和在场的长老等都要高,伏墨不曾放松心神。
一路走来,他已经发现长宁宗和他记忆中的大不相同。
地界扩大,山门高立,大殿翻新,葱郁绮丽又诡秘的灵植成了一道道屏障,威吓着不怀好意之人。
更甚之,那越发蓬勃朝气的新弟子们。比起最初的筑基之境不过几十,现在大略看去,起码要往上升一个大境界——金丹之境成了顶尖弟子的标配。
再往上一些的长宁宗天之骄子,诸如杨小小三人和云檀子等,已经到了元婴之境,结合一番她们修炼的时间,不得不感叹一句天之宠儿。
伏墨无意告诉长宁宗众人自己连同伏砚清这个身份之间的真实关系,也不想多谈自己在此处的原因。往前一推算,在被迫成为烈骅骝前,伏墨是在和仙器签定契约,而他之所以为了和那个仙器签订契约,是为了……找到褚月的下落。
伏墨抬眸,和长宁宗宗主对视时,似带着漠然,又似有深意。他淡淡地道:“追查一些东西,不防遭了算计,偶然之下与浮欢道友相遇……”
乌寺冷然问道:“为何现身后用我门弟子身份!”
伏墨声音依旧寡淡,分毫没有停顿和迟疑,解释自己只是碰巧得知伏砚清的长宁宗弟子身份,才借用于此,只是因为他这次所查之事是暗地行动。
乌寺看剑修一副超脱世外不染凡尘的模样,却是气极,还没说些话被掌门拦住,瞧着掌门和那个什么伏墨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揭过去,还客客气气把对方给请了下去,他脸都青了。
“你拦我作甚!就算他事出有因,也不能冒犯我长宁宗弟子!”
伏砚清已经死了,难不成还得为活着的人提供便利!
再说了,这人说的话也不定就是真的!
掌门对乌寺长老急急火火的性子已是习以为常,他劝抚道:“对方身份真假不知,只需上天炼宗问上一问。”但不管真假,这件事都不宜再次追究。
掌门想到自己不省心的徒弟在通话时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十分解气地表示如何如何揍了“伏砚清”这个登徒子一顿就感到头疼。这件事必须压下来,再深究,万一伏墨反倒追究起云檀子揍他之事可如何是好?
——
杨小小在解决了空中飞禽之后,就和曲娇曲彬等人一同忙活着给城中人“看病”。让她有些苦恼的是,看起来大家得的病都是时疫,但是一摸脉一观相又好像不太一样。正是这种细微的奇异融合的差异让众多进城的大夫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杨小小先前拿出的方子找不出什么错处,用了后先是变好而后病情恶化,着实让大夫们慌了一阵,经过检查后发现那些恶化的病人,看起来就吊着一口气了,实际情况意外比没用药的病人要好上一些。
杨小小来到一个病情恶化的病人身边,用清润平和的木系灵力探入对方体内,进入后灵力流窜在四肢百脉内,她很快找到了残留药效中的灵力,那些灵力正和一些紫黑色的邪气撕咬争斗着。
再与没服药的人对比,没服药的病人体内是肆意妄为吸收人体生气的邪气,一点点侵蚀着心脉。而服药的病人因为药中有杨小小提供的灵草,反而暂时压制了那些邪气。
杨小小若有所思地捧出小巧玲珑的倒冠花,贴着它悄声询问:“这个邪气能消掉吗?”
花瓣弯曲如月牙儿,层层叠叠包绕在一起,连同着中间露出来竖起的花芯就像是小灯笼的倒冠花表示了解,身子扭了扭后,原本病恹恹躺在地上的病人猛地身体绷得笔直,眼睛也直愣愣看着前方,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
杨小小睁大眼睛:“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倒冠花摆摆叶子,它才不会弄错呢!
好在很快的,那个病人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周后,身体转变完成,又变回了柔软,甚至于比起焉焉地弓着背倚靠在床边,现在这个病人把自己瘦瘦高高的身子站的笔直,显出一股挺拔又坚定的气质来,和旁边躺了一溜儿的病友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他的眼睛一转,直接停留在了杨小小身上,三两大步跨到她身前。
这个房间内除了杨小小和知情的曲娇曲彬外,就只剩下一排服药了的病人和一排没有服药但情况同样严重的病人,杨小小在没有确定真的能够治好病人前,把其他人都找借口赶了出去的。
大通房中可以说在那个病人被倒冠花弄得猛地站起来后,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是愣愣瞧着他,瞧着他跨到杨小小身前。
曲彬看着那个满是坚毅和有着说不出的气质的男人,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面容平凡沉稳的男子深深给杨小小行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今后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少女灿然一笑:“不用啦!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男子十分听话的伸出胳膊,看着少女的目光含着自己也不知的深深凝视。
他心里只知道,少女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活菩萨,是这天底下最为可爱的小主……唔?
杨小小毫无所觉,仔细检查过后发现男子真的痊愈,心里十分高兴,带着倒冠花正式出诊去了。
……
城中排起了一条长队。
“听说,咳咳……有位小大夫……咳咳……在此处找到了治疗时疫的……”一个不停咳嗽的老人弯曲着背脊断断续续虚弱地道。
“啧,这些什么狗屁大夫来了这么久!每隔一段时间不都说有了方子?”面色苍白如纸眉目阴鸷的混混不屑一顾,哪怕站不直也要梗着脖子嘲讽怒骂,“都是些庸医!我看这次更过分,怎么的,觉得我们的命不是命了?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试验试验药效?!”
有人小声嘀咕:“那你还排在队里……”
“我这是为了揭露这些庸医的真面目!”混混笑得又咳又得意,他一指旁边城墙上贴的告示,“看见没有,说好了,若是治不好城主府可是要负责的!嗐!也就是城主府的人没得病,才能瞧着我们受苦受难!”
“万,万一治好了呢……”
“治好?治好了我周五的头拿下来给那黄毛丫头当球踢!”混混眉目张扬,龇牙咧嘴。
半刻钟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嬉皮笑脸得了病的混混进去治病还没半分钟,就被一个娇俏的女孩子赶出来。
曲娇横眉冷对:“治好了就快走!赖着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