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峤九
这一句话果然引起了众人注意,一人问:“你身后有什么?”
眼看着藏不住了,饮溪干脆不假辞色:“与你们无关!”
这几人哪个不是在朝为官多年?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子?不躲着男子便罢了,竟然还出言不逊,全然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几个男人被一个女子驳了脸面,谁都挂不住,一个个对她怒目相视。
“你究竟是何人?你父亲在哪个衙门当值!”
这几个凡人怎的如此难缠?
饮溪心里又急又气,却没有一点办法,只盼着长孙星阑快些回来,又盼着封戎能突然出现。
可是偏偏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她与这一帮大臣。
正对峙着,中间一位白发长者开口了:“你身后,可是藏了一头鹿?”
此人生了满头白发,显然已过了天命之年,一脸风霜,左眉很是奇怪,断了一截,斜长一道疤跨过左眼,那左眼浑浊不堪,是一种混沌的白灰之色。
他不苟言笑,甚至看上去有些可怖,适才一直没开口,一开口却猜出了饮溪的异样是为何。
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王大人。
饮溪心知瞒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是又如何?这鹿是我的,与你们无关!”
王大人冷笑:“小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一只畜生,迟早要死,也能得你垂怜?”
旁人开口:“你这女娃且让开!那鹿是王大人的猎物,何时竟成了你的?”
饮溪气恼,也学了他的口气:“你这凡人且住嘴!普天之下的鹿皆为我掌管,我说是我的那就是我的!”
说完许是怕他们再开口,干脆道:“你们若是不信,自取找封戎问清楚!总之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几人听她直呼皇帝名讳,纷纷大惊失色。
“大胆!岂可直呼陛下名讳!”
“封戎封戎封戎!有何不可直呼?你这小人,适才还在说他的不是,转头便指责起我来,大丈夫耶?”
开口的人白了脸,青筋直暴,激动的唾液直飞:“大胆!!污蔑朝廷命官,本官这就压你去大牢!”
与这些个拎不清的凡人终究是说不清!饮溪直愣愣站着,不再理会他们。
王大人抬手,止住了那人大发官威。
他阴沉沉盯着饮溪,道:“我再问一遍,你走是不走?”
“不!走!”
他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弓,送上一支箭,眯眼狠声道:“既然你不走,那就休怪我的箭无情!”
话音才落下,一箭飞羽便脱了弓弦,直直冲着饮溪的心脏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饮溪:好气啊,凭什么抓我小鹿[○?`Д?? ○]怎么就是说不通!
封戎(微微一笑):干脆拔了他们舌头,一劳永逸,再不惹你生气。
阴阳眼是隔壁《辞镜》男主,我以为你们猜得到┓(???`?)┏他出现在这儿有两个原因:1、这里是人家地盘儿 2、等到拢寒山的剧情结束大家就明白啦,总之他在这里是个好人,大好人。
第34章
箭势锐不可当, 划破空气,嗖一声飞出去。
动作之快, 饮溪甚至来不及躲。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箭势必要将她打中时,饮溪身上忽然弹出一个赤金色的圆形罩子, 那罩子迸发出强烈的刺眼的光, 将此地照的恍然如白昼!
一声龙啸自罩中传来,带着撕裂天地般的气势, 啸咤风云雷霆万钧, 那怒吼声震耳欲聋, 仿佛自远古而来!
随后一条赤金色的龙迅速游走出来, 身形陡然暴涨, 将饮溪挡在身后, 怒目瞪视对面人群,紧接着一阵咆哮般的龙鸣冲着对方而去。
那嘶吼带着一阵巨大的狂风, 天空骤然变了色,头顶乌云密密云集,风卷云涌变幻莫测,雷暴声惊裂般骤然打响。
十几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轻飘飘如同羽毛般, 被这阵狂风卷起了身体, 破草一般吹出十几米远。
几位大臣更是歪倒横斜, 横七竖八煞尽了威风。
王大人缓缓爬起来,啐了一口血在地上,眼神如剑死死盯着对面的饮溪,双唇紧闭不语。
一个眨眼, 光罩渐渐散做了碎光,龙也悄无声息隐去。
饮溪的震惊不比他少多少,尤其方才那龙眼熟的紧,与在封戎那里见过的笨笨龙几乎一模一样。
可她来不及细想,身后草丛一阵细碎动静传来,受了重伤的鹿挣扎着爬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蹄子动了动,耳朵一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着相反方向的林子里冲进去。
饮溪一惊,身后如何再与她无关,拉起裙角便追着鹿的踪迹而去,一人一鹿,很快就没了身影。
*
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莫说是拢寒山,便是山下的镇子也都听的一清二楚,何况浓云迅速卷起,乌压压将天压得极低。
长孙星阑原是要返回帐子拿弓箭,他前几日做了把小弓,本就想着送给她,因没料到她也会一同来围猎,是以没带在身上,便想着借着机会教她用弓箭。
因他是独身一人前来,附近扎营的也大多都是独身的年轻大员,何况她又生的那般,若是将她带来这里,被人瞧见不免徒增麻烦。
谁知返程路上遇见了世交长辈,对方执意要与他多聊几句,他心中急切,也不顾是否失礼,几番推辞便要离开。长辈有些不悦,摆出架子来说了几句。
谁知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的耽误,便发生了如此大的异变。
林中已烧起篝火摆起了席面,众人齐聚于此等着酒会开席,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巨响,人们面上纷纷露出惊骇之色望着天空,几个胆小的闺秀已躲回了帐子里去。
长孙星阑一瞧那异象出现的方向,登时神色大变,再也顾不得礼节,长袍一掀,疾步往方才的地方走去,心中惴惴不已。
可到底是去晚了。疾步加速,直到最后狂奔不止,然而上去时,那地方早已没了饮溪的身影。
唯有几位眼熟的同僚在此,形容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似乎还带了轻伤,二十几人无一例外。
长孙星阑匆匆上去行了一礼,抓住一人便问:“陈大人,请问适才可在这里见过一位着白衣的少女,面容略有天真,簪着丱发?”
那位陈大人表情一顿,严肃起来:“你与那女子相识?”
他忙道:“这里发生了何事?大人可看到她去往哪里了?受伤与否?”
那人一拂袖,恨声唾了一口:“她自是无事,因这一切事端全由她而起!我与几位大人都被她打的受了伤,这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少不了!再者她口中妖言不断,对圣上大不敬,更是不可饶是!既然长孙大人认识这个妖女,那是非与否咱们便去圣上面前定夺!此事少不得要请国师出面了!”
说完再不给他好脸色,转身便离去。
长孙星阑唇瓣微动,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一口气。
……
这边封戎正宴请几位大臣,忽听头顶雷声震动,响彻山峦的龙鸣声长长传来,短短时间内,整座拢寒山都罩在厚厚阴云下。
他捏着酒杯的手用了点力气,指尖泛白。
抬眸望一眼天空,眸光也跟着沉下来。面上却轻笑:“朕突然想起有事未了,众卿自便。”
说罢便起身,跨着大步沉面往山上走去。
路上徐德安一言不敢发,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断念着阿弥陀佛,保佑那祖宗此刻最好在山上的帐子里好好呆着相安无事,若不然……
他不敢深想,埋头继续走。
无奈天总是不随人愿。
才走了一半,就碰上内阁几位大臣,还有如今退到地方衙门上的王将军。
一行人形色匆匆,见了皇帝便下跪。
内阁陈大人叩首道:“万幸吾皇平安无事!罪臣前来护驾!”
正说完这句,便碰上了另一拨人马。来人形容粗犷,大步流星,显然是听到了方才陈大人的话,讥讽道:“陈大人一介文官,不知如何护驾?”
说着便冲皇帝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身后跟着乌压压十几个大汉,都是军中将领。
这俩人在朝中素来不对付,陈大人瞧不起此人打打杀杀粗鄙不堪,此人瞧不起陈大人成日酸臭腐朽顽固,平日里就明争暗斗不休。
陈大人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动了动额角的伤口,隐忍片刻不予理会,直冲皇帝而去。
“陛下!方才那异象乃是由一妖女所引起,适才我等皆因她而受了伤!那妖女会异术,我等唯恐陛下受伤,特特赶来此处,恳请陛下下旨封山,有请国师楚大人来处理此事!为了陛下龙体着想,此刻便速速移去山下吧!”
封戎早已不耐,心中不知为何烦躁不已,此刻面上没有表情,只是一听他说妖女,眸色一暗。
“你说妖女?那女子长相如何?”
陈大人迟疑片刻,道:“那女子生的极美,我等不曾见过那般容貌的凡女,初时便觉有古怪,她护着一头受伤的鹿,言语间疯疯癫癫不似常人,还对陛下您——!”他顿了顿,一咬牙说出来:“对陛下您直呼其名!这是万万不能忍的!”
封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话,语调极为平静:“那女子此刻在哪里?”
陈大人往山上一指:忙道:“微臣瞧的清楚,往山上林子里去了!”
封戎牙关逐渐咬紧,胸口骤然腾起一股暴虐之意,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砍掉此人脑袋的画面!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全都是再这摊旺火上泼面浇下去的热油。
脖颈上浮出几条青筋,下颚收紧,喉间宛若梗住了一块巨石,上下不得。
双眸之间眉头紧紧拧起,眸中是山雨欲来的狂怒。
他叫:“徐德安!”
徐公公出前一步:“奴才在!”
“封山!!”
*
那只鹿伤的太重了,一路跑一路在淌血。
它跑的极快,许是知道身后有危险,不顾一切往前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能撑如此久的时间。
饮溪一路不停歇的追,伤势如此重,若不及时医治便要殒命,她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等不及找封戎,只能用她的血来医。
她已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草长得高且密,每一步都行的极为艰难。
光已经很暗了,她五感虽非凡人可比,但到底是没了灵气周转,大不如前,况且此处地形复杂,血迹洒的四处都是,单凭血迹是找不到那小鹿了。
饮溪心里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路像迷宫,处处相似,又处处不同,头顶眼前天旋地转,顶上繁荫如盖,脚下密草从生。
饮溪长出了一口气,四顾环望。
这下是真的有些麻烦了,莫说那鹿,只怕她自己都难以凭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