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报恩 第13章

作者:妖王的报恩 标签: 东方玄幻 甜文 女强 玄幻仙侠

  “是阿滕?”袁香儿又惊又喜地追出院门,举目向远处张望。青山雨雾,野径深处,天狼山脚下那个持着竹伞的窈窕背影已经走远,渐渐消失在山腰的薄雾里。

  院子中,云娘蹲在南河面前,正在揭开提蓝上盖着的树叶,青绿色的篮子里面满满摆着一篮子粗粗的松茸,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巴。

  “哎呀,真是太客气了,这么新鲜,像是从山里刚摘下来的一样呢。”云娘高兴地说道。

  南河凑过脑袋来看了看。

  “是松茸呢,这个炖肉汤可香了。”袁香儿捡起一根肥肥胖胖的松茸,在南河的鼻子上点了点,“南河,阿滕她还记得回来看我们。”

  南河动了动鼻头,想象不出这样的“蘑菇”能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袁香儿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屋里出来。

  屋外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雨珠哗啦哗啦地从屋檐上往下掉,形成一道亮晶晶的雨帘。冬天的雨很冷,院子里积着来不及排泄的雨水。一群黄色的小鸡仔,想跟着妈妈跳到吊脚檐栏上避雨,却因为短腿而够不着,一个个扑腾着小翅膀干着急。

  南河站在雨中,正飞速地一口一个把毛茸茸的小鸡叼着甩上去。上去了的小鸡在地面上滚一滚,很快追到因为害怕而远远躲在一旁的鸡妈妈身边,没上去的叽叽喳喳往南河身边凑。这些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已经忘记了天性中对狼的恐惧,它们如果泡一场冬雨,只怕活不过今天晚上。

  袁香儿跑过去从檐栏上伸手帮着把小鸡们往上扒拉。最后把湿漉漉的南河抓上来。

  她将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摘下,罩在南河的头顶上,迅速把他擦成一个乱糟糟的毛团子。

  “小南最近真的好乖啊。”袁香儿把湿了的毛团子带回屋里,“身上的伤口确定都好了吗?给我看一下吧?”

  南河自从恢复了行动能力,就不再同意袁香儿把他翻过来,处理肚皮上的伤口,袁香儿觉得十分遗憾。

  果然那团白色的小球一听见这句话,就迅速地压底身体,戒备起来。

  “已经好了。”

  他只蹦出四个字,又冷又硬,袁香儿却无端从中听出了一种窘迫无措。

  “那我给你洗个热水澡吧?你看你这都淋湿了。”袁香儿说。

  小狼更按捺不住了,窜起身体就要向外跑,被袁香儿眼疾手快地捏住后脖子,

  “别跑,别跑,开玩笑的。我就给你擦擦,我保证不乱动。”

  袁香儿打来一木盆热乎乎的水,先用湿毛巾给小狼洗洗脸,擦擦耳朵,再把他沾了泥水的白色小爪子抬起来,放进热水中,掰开肉垫的缝隙,细致地里外清洗一遍。

  趁着他慢慢放松身体的时候,袁香儿提起他的脖颈哗啦一声把整只小狼放进了那个小木盆里。

  “行啦,行啦,这样才洗得干净。天气这么冷,你又一身的泥。好好泡一下热水多好。”

  被哄骗了的小狼,委委屈屈地蹲在热水盆里,紧张地并着四肢,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袁香儿拿一个木勺勺起热水,一点点地从他脖颈上往下浇,搓着他湿透了的毛发,规规矩矩地把浑身僵硬的小狼洗干净了,这一次倒是没有捣乱。

  洗净又擦干了的小狼,银色的毛发纤细柔软,泛发出一种月华般漂亮的色泽。

  屋外是哗啦啦下着的冬雨,暖烘烘的屋子里袁香儿用新买的毛梳一下下给南河梳着毛发。

  “我的伤已经全好了。”南河突然这样说。

  袁香儿沉迷在一片银白的美色中不可自拔,没有留心到他的言外之意,随后回了句,“嗯,我知道啊,所以才敢给你洗澡的嘛。原来小南的毛发洗干净了,这么漂亮啊。”

  南河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雨一直下了大半夜。袁香儿裹在棉被里睡得很香。

  床边上有一张四方的小柜,上面垫着软垫,是南河睡觉的地方。刚来的时候南河伤得很重,袁香儿不放心,把他的窝摆在自己的床边,后来习惯了也就一直没有移动。

  南河蜷在那个软垫上,听着屋外的雨声。他的身体内有一股躁动,一下一下地抽动着他的血脉,提醒着他离骸期的即将到来。

  作为一只天狼,血脉的力量告诉他,离骸期到来之前,他需要经历大量的战斗,强健自己的筋骨,锤炼自己的意志。

  他必须回到天狼山,捕猎那些强大的妖兽,咬断他们的脖颈,吞噬他们的血肉,服下他们的内丹,用大量的灵气一次次地淬炼自己的身体,才能够平安渡过艰险又痛苦的离骸期。

  而不是躺在这样软和舒服的地方,消磨自己的时光。

  离骸期是象征着幼小的天狼蜕变为强大成狼的过程,随着身体和灵脉一系列的蜕变和脱胎换骨,天狼会进入一个极为不稳定的痛苦时期。这个时期的幼狼本来应该待在族群中,被家人很好地守护着。可惜这个世间只剩下了他一只天狼,他已经没有同伴和家人,必须自己为自己捕获更充足的能量,准备好隐秘而安全的巢穴,独自度过这个天狼族最为关键又最为凶险的时期。

  应该走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类。不用和她告别,就在这个下雨的夜里悄悄的走。

  窗外雨声伶仃冷彻,微微的天光照在那个人类女孩的脸上,她的肌肤光泽,嘴角微翘着,似乎睡梦中都有什么令她开心的事。

  看着那张面孔,南河突然想起了在天狼山上见过的一种花,那种花总是朝着太阳,开得灼热而欢快,把整片山坡都披上一层金灿灿的色彩。

  有时候,他即使只是从昏暗的丛林中望到一眼那片耀眼的金黄,都能让自己的心情愉悦起来。

  南河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已经有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他一直是孤零零一个,披云戴月,荒山野径,独行在幽暗的丛林间。直到遇见了眼前这个人类。

  幼年的时候,他曾经被恶毒的人类抓获,那些人类想将他变为供人类驱使的奴仆。他那时誓死抵抗,并深深厌恶着人类。

  但如今,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南河当然也明白了袁香儿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相反地她温柔地治好了自己的伤,给自己舒适的垫子和香喷喷的食物,把自己抱在怀里逛热闹的集市……

  虽然她对自己很好,但南河觉得自己可能始终无法讨她的欢心,他既不能让袁香儿随意地搓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也无法像那只不知羞耻的黑犬一般,不顾脸面地翻出肚皮给她揉搓。

  甚至还要在接受了她这么多的照顾之后,在今夜不告而别。

  她肯定会很生气。

  但总比她醒来之后,因为不同意而施展阵法和自己战斗来得好一些。南河心里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面临和她决裂的局面。

  等自己离开之后,她可能会去找一只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兔子精,或是其它毛发更为漂亮的动物,契为使徒。

  南河沮丧地想着,她会耐心地对待那种乖巧柔顺的兔子,摸他的耳朵和脖颈,给他煮香喷喷的食物,用那个做给自己的毛刷给他刷毛,然后会想果然还是兔子比那只狼听话,最后很快地把自己忘了。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要走了,但脚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华透了进来,洒在屋子的地面上,斗转星移,玉兔西沉,旭日东升。又换朝阳透过纸窗,照在了袁香儿的脸颊上。

  袁香儿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屋子的地面上停着一只十分漂亮的大型狼犬。

  虽然可能还没有完全成年,但那身躯的线条流畅漂亮,四肢紧实有力,银白的毛发暗华流转,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南……南河,小南?”

  “我要走了。”那只狼发出了和小南河一模一样的声音。

  “走,去哪里?”袁香儿还处于刚睡醒的混沌状态。

  银白的天狼闭上嘴,把眼眸垂了下去。

  “不是,小南你……”袁香儿从炕上下来,蹲在南河面前,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直在心里反复过好多遍的话,“我一直想和你说,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使徒?”

  天狼默默地退后了两步,轻轻别过头。

  他的步伐轻盈,肌肉的流线在行动中带动起来,有一种野性的美,是一只在丛林中纵横驰骋的强大精灵。

  袁香儿心里很舍不得,但其实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做为一个理性的现代人,她其实知道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喜好,束缚他人的自由。

  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和自己一样有着智慧情商的强大生灵,是袁香儿心中早已认可的和自己地位平等的朋友。

  袁香儿抬起手,摸了摸南河变高了的脑袋,好在那里的毛发还是一样的柔软。

  “行吧,那我送你一程。”

第18章

  袁香儿的家在阙丘镇的最南面,背靠着连绵不绝的天狼山脉,再往南已无人烟。

  顺着泥泞的羊肠小道,袁香儿慢慢往山里走去,她的身侧默默跟着一只行罕见的银狼。

  走到森林的路口,再往前是更为幽深的原始森林,也是妖精时常出没的地界。

  袁香儿停下脚步,撅起了嘴,伸手摸了摸那对软乎乎的毛耳朵,心里酸溜溜地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这一身的好皮毛也不知道都便宜了谁。

  她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回去吧,给你自由了。”

  直到听见了这句话,南河才确定袁香儿是真的愿意让他离开。

  当初,自己伤重难支,她就是从这个路口把自己背出灵界,背进了人类世界。

  那时候,他灵力枯竭,双腿折断,被装在竹篓里,几乎满心绝望。他觉得这个人类一定会趁着自己最为虚弱的时候,强制他签上奴隶契约,从此将自己当做奴仆肆意驱使。

  但想象中的痛苦和屈辱一直没有到来,他又被送回了这里。

  这时候南河甚至觉得,如果袁香儿此时此地施展法术,强制他结契,他也许会不忍心反抗。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只是轻轻松松对他说,“回去吧。”

  银色的天狼钻进丛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站在山路上拼命向自己挥手:“小心些,别再受伤了,如果有事,再回来找我。”

  她的身后是色彩斑斓的人类世界。那是一个由温柔和卑劣,善良和残忍交织出来的世界。

  喧哗,热闹,有一个温暖的垫子。

  南河转回头,银色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

  ……

  院子里,

  袁香儿站在檐栏边上劈柴,她双脚站定,抡起利斧,干净利落地将一截木材劈成两半。

  平日里蹲在檐栏的地板上看她劈柴的那小小的一团不见了,竟然就使得院子空落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劈柴。

  “怎么一口气劈这么多柴?看你这满头的汗。”路过的云娘喊住了她,掏出怀中丝帕给她擦汗。

  “趁今天没下雨,多劈一些,晒干了好收进柴房里。”袁香儿把小脸伸过去,让师娘帮着自己把满脸的汗都擦了。

  师娘的帕子是天青色的,角落里绣着一副鱼戏莲叶图,一条蓝色的小鱼活灵活现,游戏花间,十分雅致。

  “香儿,小南去哪里了?我做了酱大骨,正想叫它来尝尝,到处找不见它。”云娘问。

  袁香儿顿了顿,捡起一截木柴摆在柴墩上,“他跑了,回山里去了。”

  斧子啪嗒将柴劈成两半,她又捡起一根摆了上去。

  “哎呀,这就跑了吗?我还以为会一直留在我们家呢。”云娘站在边上看了一会,想起小姑娘进进出出都带着那只小狗子,知道她心里舍不得,

  “香儿,你要是喜欢白色的狗子,师娘再去集市上给你买一只好了。也正好和家里的小黑凑成一对。”

  小黑听见有人提它的名字,撒着腿跑过来,欢快地拼命摇尾巴。小黑这几天很开心,自从那只狼崽子不见了,院子又成了它的天下。

  “不用的,谢谢师娘。”袁香儿勉强冲着师娘笑了笑,一脸的委屈就差没崛起小嘴了。

  浑身银白,没有一丝杂色。毛发又浓又密,摸在手里柔柔顺顺的。银丝溜溜指缝间滑走,脖颈处短短的绒毛却又有一丝扎人,留给指腹刺刺痒痒的感受,这样美貌好吸的狗子去哪里买?

  当初放手放得有多爽快,如今心里就有多憋屈。

  “要是舍不得呢,你就多去山里找一找,没准还能找回来。”云娘在她身边找了个木桩坐了下来,“师娘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小鱼。他搁浅在了海滩上,被我发现了,带回家里养在我院子中的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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