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报恩 第32章

作者:妖王的报恩 标签: 东方玄幻 甜文 女强 玄幻仙侠

  但这一次,他站在深渊的边缘,已经无路可退。

  那人还在阳光里笑,用轻轻柔柔的声音喊着他,“小南,小南。”

  “我不舍得呀。”“让我摸摸。”

  细细软软的声调,却比最为锋利的牙齿还要厉害。温温柔柔的手掌,却比最为坚硬的利爪还要恐怖。

  南河开始丢盔弃甲。

  作为一只天狼,他知道自己一生只能选择一位伴侣,这颗心一旦交出去,就再也拿不回了。然而眼前的这一位只是一个人类,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将来那悠悠漫长的岁月,他将会比从前过得更加凄惨孤独。

  他该怎么办?

  他无可奈何。

  那人掌控着他最柔弱的要害,不肯松手,使他缴械投降,无从反抗。

  她口中说着甜言蜜语,残忍地得寸进尺,最终撕开了他的胸膛,将那手伸进他的血肉之躯,握住了他那一颗滚烫的心。

  丝毫不顾他的苦苦哀求,一把将它摘下,就那样地抱走了。

  南河闭上了眼,耳朵也被她摸过了,尾巴也被她摸过了,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把自己给她了。

  ……

  船行到了丰州,弃船登车,改走陆路,直接上天狼山。

  到了天狼山脚下,娄太夫人就不肯再让子女仆妇跟随了。

  “我这是去看一位老朋友,不用你们这么多人,没得吓到了她。”

  她这样说着,袁香儿就知道娄夫人看起来冲动又欢喜,其实心中还是有数的。知道妖魔喜怒不定,性情难以捉摸,她执意守约,却不愿家人陪同前去冒险。

  她甚至对自己说,“香儿你带我上山,给我指一指路,剩下的让我自己找进去就好。”

  袁香儿当然不会她自己摸进天狼山灵界。在娄衔恩千叮万嘱,百般不放心的哀哀目光中,袁香儿领着娄太夫人上了山。

  下雪的山路不太好走,带着一位年迈的老者,这路走起来就更加困难,上一次袁香儿从阙丘镇的方向上山,就独自走了大半日的路程。这一回还不知道要走上多久。

  但娄太夫人是令人敬佩的,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在湿滑的雪地上,既没有喊累,也没有说苦,只是一言不发地尽量跟上袁香儿和南河的脚步。

  再往里边走,就连一点点的小道都没了。袁香儿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走在陡峭的山坡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没事,你紧着自己就好,我能走,我今天太高兴了,想到能见到阿厌,我再远都能走。”老太太气喘吁吁,精神头却显得异常亢奋,但她确实已经不再适合攀岩登高了,袁香儿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背着她走一段。

  “我背你。”这个时候,南河在娄老夫人的面前蹲下身。

  “不用,不用。”娄太夫人连忙摆手。

  南河只是蹲着不动,回眸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起来冷淡,清透,有一点不同于人类的妖艳。但他的动作却和暖。

  娄太夫人愣了愣,恍惚想起从前的时光,

  “怎么那么没用,路都走不好,上来吧,我背你。”厌女在她的身前蹲下身,回过眼眸看她。

  娄太夫人最终接受了南河的帮助,伏在了他的背上。

  “真是谢谢你啊,小伙子。其实,我这脚还真的快不行了,终究还是老了啊。”

  南河不说话,他只是站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几下就登上险峻的山岭,回首看向袁香儿,

  袁香儿在山脚下昂头看着他。0

  这个男人或许就是适合站在这样的青松雪岭之间。他有着漂亮而精致的面容,长睫低垂,眼角拉出一道迷人的弧线,琉璃般的眼眸在冬日的阳光下轻轻转动,这让他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袁香儿知道他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淡从容。

  他是一位温柔而又孤独的生灵,明明试探着想要靠近,却又时时准备着逃跑。

  想要哄他高兴,似乎没有娄太夫人说得那么容易。

  这几天在船上,她竭尽所能,掏心掏肺地说了不少话,但南河的情绪不知为什么好像更低落了,他甚至偶尔透出一点悲伤的感觉来。

  可是南河长得太漂亮了,不论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都能引人遐想。

  欢喜时让人跟着心情变好,悲伤时令人心里隐隐升起怜悯。

  就像这个时候,他站在雪岭松下,冰肌玉骨,莹莹生辉。那双唇轻轻抿着,带着一种淡淡的粉色——那里的味道可能特别甜美。

  袁香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开始怀疑是因为南河这些天一直保持着人形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袁香儿甩甩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甩掉。

  都怪南河长得太漂亮了,这事可不能只看脸啊,人家和自己有着跨越着种族的天堑。他是妖族我是人族,完全不同类别的生物呢。

  可是——师父不也是妖族吗?

  袁香儿迷茫地向上攀爬,心里想着事,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一跤。

  “吓了我一跳。”乌圆急忙扒拉住她的肩头,“阿香,你光顾着看南河,路都走不好啦。”

  “别瞎说。”袁香儿一把捂住了乌圆的小嘴,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等在崖顶上的南河。

  南河也在看她,因为乌圆的话脸上带出了一点笑,于是袁香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

  “是那里,就是那里了,这个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娄老夫人指着前方不远处一颗枝干虬结的槐树。

  她从南河的背上下来,整了整衣服,扶了扶鬓发,

  “怎么样,我看起来还可以吧?”她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激动,面上带着一点兴奋的潮红。

  “可以的,您看起来很精神。”

  袁香儿看着那棵黑漆漆的,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心中迟疑,不知是否立刻过去。

  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出现在了黑色的槐树之后。

  “你们竟然还敢到这里来。”她毫无表情的面孔像带着一张苍白的面具,向着袁香儿伸出那白皙的手臂,“我的金球呢,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一只巨大的飞蛾影子出现在她的身后,无数灰褐色飞蛾从森林间骤然惊起,密密麻麻盘桓在半空中。

  “金球在这里,它有些坏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袁香儿身边出来,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递上手中的金球,“我在来的路上,刚刚才把它修好。”

  那个刚刚修复完成,被制作地精光闪闪的玲珑金球,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金辉。

  厌女看着那个球,突然才注意到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类,她的眼睛眨了眨,面具一般的面孔似乎出现了裂痕,漆黑无光的眼眸向外放大,

  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握金灿灿的金球,向槐树下的女童走了过去。

  厌女一动不动地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连空中嗡嗡飞舞的蛾子都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凝立在半空之中。

  “阿……椿?”厌女的语气森冷无波,她冷冰冰地开口,“是你?你已经这么老了。”

  “虽然是有些老了,但还玩得动玲珑球。”娄太夫人拄着拐杖,带着温柔的笑,把金色的玲珑球提在指间转动。

  她一步步地向前,终于走过了五十年的岁月,来到了朋友的身前,

  “阿厌,我回来了,来陪你一起玩。”

  金球轻轻响了一声,清越的铃声弥漫在雪岭树梢,填平了五十年的痴痴等待。

第42章

  娄椿的这一生其实过得很艰难,这个世界对女性过于苛刻,她几乎是用一种拼命的态度才冲过一道又一道的坎,耗尽心血,方才保住了家族、自己、和她所爱的孩子们。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换来了一副凝而不散的铁石心肠。深深的皱纹,紧锁的眉心,固定成了刻板严肃的相貌。平日里就连家里的孩子们看见了她都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然而到了这里,在阳光下雪地里,她弯着腰,手上拿着那个金色的玲珑球,面对着身前小小的女孩,披了一辈子的硬甲才终于化了,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她眉心舒展,整张脸的线条柔和起来,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温暖,好像回到了没有一丝忧虑的童年。

  槐树之后巨大的阴影和天空中漫天的飞蛾都被她忽略了,她是彻底放松而舒展的,毫无戒备,眼中只有那个苍白而诡异的女孩,遍布皱纹的手指拿着跨越了时光的金球,和当年一样,耐心地哄着她的知交好友。

  “来玩吧,阿厌,我学会了许多新招式呢。”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厌女在她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那枚金球,她的表情一片空白,令人很难看明白那张面容下蕴藏的是不是狂风骤雨。

  袁香儿小心翼翼地靠近,和她们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她时刻戒备着,紧紧注视着厌女的反应。她根本没有料到娄老夫人竟然毫无准备地就这样直接走上前去了,一点戒备都没有离得那么近,令她和南河都有些措手不及。

  厌女明明是这样强大而危险的存在,袁香儿不能确定这个冷冰冰的妖魔体内是否还藏着当年的那份柔软。

  她随时准备着发动双鱼阵,生怕厌女一个不高兴一巴掌就把娄老夫人给拍死了。

  然后,她看见厌女毫无表情的面容上小嘴微微张了张,

  “既然特意来了,就勉强陪你玩一次。”

  她的话显得生硬又别扭,过于直白的装模作样,像是极不擅长于社交之人说出的言语,幼稚到令人发笑的程度。

  但袁香儿是真的笑了,打从心底里高兴,

  她们两个,一个没有忘记多年的承诺,而另一个的心还一如当初。

  这真是最好的结局。

  袁香儿突然庆幸自己一念之间,拾起了那枚金球。

  这一刻她理解了娄椿对厌女的那份信任和毫不畏惧,那是出于彼此的真正熟悉和了解而产生的情感,并不以时间和外人的看法所改变。就好比她对小南和乌圆他们,即便过去五十年,一百年,她一样也能够毫无芥蒂地走上前去。

  白发苍苍的老者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在雪地上有些笨拙地踢着金色的玲珑球,褐色短袍的女童如同舞动的飞蛾,绕着她身边来回飞舞。

  “香儿,南河,来陪老身一起玩吧?”

  “也行,我们也凑个热闹,乌圆也来。”袁香儿卷起袖子上了,“小南你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啊。”

  “南哥,你是不是不会啊,这个很简单,快来,我来教你。”乌圆兴致勃勃地下场,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说过厌女很可怕,绝不再和她一起玩的话。

  厌女看见了南河,想起自己上一次输给这个“未成年”的家伙,小小的眉毛紧在了一起,

  “小狼崽,上一次没分出胜负,这一次用玲珑球让你知道输的滋味。”

  本来不屑于和这些人玩在一起的南河终于挽起了袖子,“虽然不想欺负你们,可惜我们天狼族从小就没有学过认输这个词。”

  千树雪,万仞山,寂静了多年的空山雪岭,一朝被欢乐铺满。

  直到日头偏西了,一行人才停下游戏休息,娄椿气喘吁吁坐在了树根上。

  “老喽,还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厌女站在她身边,瞥了她一眼,

  “阿厌,”娄椿抬头拉住了厌女小小的手,“让你等了很久吧?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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