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王的报恩
“不错,正是这位娘子,在我不在的期间,替我镇守了大同府,救济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仇岳明指着身边的丁妍,“本来应将丁娘子之所为公之于世,让更多人记得她的功绩。无奈鬼神之说,过于离奇,不便宣扬。但我想,至少应该让你们几位亲近之人知晓,知晓和你们朝夕相处了一年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她。”
翠娘闻言,率先伏地行了一礼,萧临,朱欣怿相互看了一眼,也双双拜地行礼。
丁妍眼眶微红,将他们拉了起来。
翠娘抹着眼泪道,“不曾想将军竟是女郎,不论如何是将军救了翠娘。将军不论何等面貌,翠娘这一生总要服侍在将军左右的。”
……
边塞风光,和锦绣江南大是不同,别有一番苍茫壮丽之态。
距离仇岳明丁妍魂归其位,转瞬过去了三五日。袁香儿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整日只带着南河乌圆等领略大漠风光,吃遍塞外美食,筹备着这两日就启程回乡。
浑厚的城墙之上,羌笛悠悠,冬雪皑皑。
一眼望去,可以看见盘桓万里的城墙,像一条巨蛇蜿蜒爬行在连绵起伏的大地之上。
南河闭着双目,坐在墙头凝练星力。
袁香儿靠在不远处的墙垛上,口中叼着根稻草,远眺落日长河,旷野荒原。
“阿香你在这里,我寻了你半日。”仇岳明蹬上了城头。
“怎么样,仇将军?周德运还是没法说服丁妍跟他回去吗?”袁香儿从墙头跳下来。
仇岳明苦笑着连连摇头,“丁娘子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她打定主意不再回头,只怕周兄也拿她没有办法。她甚至请我帮她在大同府落了商户户籍,看来是从此打算就在此地定居,经商为生。”
“她是准备以经商为生?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还真是有勇气。若是她缺少本钱,我倒还带着些积蓄,可以先行周借。”
“以她之能倒也不算什么难事,何况我驻守此地总能看顾她一二。”仇岳明陪着袁香儿沿着城墙边走边说,“只可怜周兄百般放她不下,昨夜还拉着我喝了一夜酒,喝得烂醉如泥,到现在还未醒来。”
“唉,我挺同情老周的,其实对他来说,走这一路也很不容易。”袁香儿也不免感慨,“但我也敬佩丁娘子的勇气。可惜像她这样的人不容易被如今的世俗所包容。估计也只有我这样的怪物比较能理解她。”
“你并不是怪物,阿香,你比谁都优秀。”仇岳明突然说道。
此时有风拂过,年轻的将军站在城墙上,雄姿英发,朗目剑眉,眸光灼灼,
“或许有一些唐突,但你们这两日便要启程,我若是不说,只怕一生为憾。”入万千敌阵而无畏的将军,此刻倒是窘迫而急促,“我知道你的世界异于我等,但不知道可否让在下……让在下有幸更多了解一些。”
他背对着万里河山,双眸中盛满着年轻而炙热的情感,他不必再说,袁香儿已经全听懂了。
这样真挚的感情是令人感动的,但这一路走来,仇岳明以女子之身同袁香儿相处,袁香儿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情愫,自然也就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听将军这般言语,我万般荣幸。只是我们修道之人,难入世俗之情爱,或许……只能辜负将军的一片心意了。”袁香儿诚恳且坚定地谢绝了这份自己不愿接受的情感。
城池的远处,听力极其灵敏的乌圆竖着耳朵,
“卑鄙的人类,居然想要勾走阿香。南哥,干脆让我去弄死他。”
南河抿着嘴,一言不发。
“南哥,可不能大意。”胡三郎在一旁添油加醋,“人类的雄性一旦看上某位雌性,求偶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主动一点,否则阿香可真的会被人类拐跑了。要知道他们人类最喜欢的配偶还是自己的同族。”
南河涨红了面孔,艰难道,“主动?如何主动?”
“主动的方法可多了。你听我的,我最了解人类。”三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可以和她撒娇,求抚摸,然后诱惑她,勾引她,把自己洗干净了献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大家热烈讨论了一番,但我还是只能写自己想好的内容哈,对不住了啊。
作为读者想看到完美的角色很正常,但实际上我的里从主角开始没有完美的人。周晓晓颜控,程千叶软弱,楚千寻冷漠(都指最初的时候),袁香儿猥琐毛绒控?划掉(她还没完结先给她留点面子好了),反正我不觉得这世界上有完美无缺的人。
另外说一下丁妍的时间线,她穿到将军身上是一年多前的事情,发生战争是最近的事,所以她在这段时间内利用将军本身强悍的体质掌握了一些基本技能。她没有直接上战场,只是组织人手,兼出城溜达了一圈。这个情节虽然看起来有点扯,但是历史上发生在女性身上的真实案例,所以我觉得是可行的。
爱大家,最近太忙很少唠嗑,但大家的评论我都很珍惜地一条条看过了,摸摸你们每一只。
第57章
袁香儿站在山顶上,看着仇岳明独自走下城墙的背影,那素来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起来,低垂着脖颈,带着几分萧瑟和落寂。
希望他只是一时的萌动和热情,很快就能将这段情感淡忘,袁香儿有些愧疚地想着。
有一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了碰她的后背,袁香儿转头一看,化为巨大狼形的南河静立在她的身后。
“上来吗?”一个声音在袁香儿的脑海中响起。
这句话如果是南河用声音说出来的,必定只是冷淡平板的三个字,丝毫听不出任何情感。
但因为从意识中直接传递到脑海,袁香儿立刻就品出了那股羞涩忐忑又有一点难过的复杂情感。
这样纤细的情绪从眼前这副威风凛凛的身躯中传递出来,莫名地就特别撩人,使得袁香儿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
“啊,我可以骑吗?”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坐上去吗?”
这好像也不太对,
不管那么多了,坐着小南兜风难道不是一件超级快乐的事吗?
袁香儿欢呼一声,将整个人扑进毛茸茸的专属座驾中去。
银白的天狼在荒野上空飞翔,袁香儿埋在飞扬的银发中,驰骋空中,胸怀大畅,
她索性在半途把碍事的鞋子踢了,丢在崇山之间,赤脚磨蹭着冰凉柔顺的毛发,有风拂过她的脸庞,扬起她的衣袖,脚下后退着蜿蜒的城墙,无边的大地。
天边落日溶金,暮云合壁,几令人不知身在何处。
“啊——这样飞在空中真是太快乐了,小南你真好,你怎么总是这么好。”袁香儿双手合拢在嘴边大喊,
飞得累了,袁香儿便整个人躺在软绵绵的皮毛中,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浓密的毛发。
“南河,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她闭着眼睛问道。
“嗯。”这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人类的生命不会太长,你别离开,就陪我直到……直到渡过一生,行吗?”
“嗯……”
等我死了以后,南河还有好长的生命,长到足以忘记一切。他会再有新的伙伴,把我忘记了。这么想想袁香儿心里有些酸溜溜的难过。
尽兴飞了许久,南河的速度缓和下来,落在地上化为人形。锦衣轻裘,玉带宝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经过这段时日在人间行走,南河已经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很好得变化出整齐的人类衣物了。
他让袁香儿坐在树下,蹲下身,翻手拿出一双小靴子,亲手给袁香儿穿上。那双靴子一上脚立刻变得纹丝合缝,大小正好。
“这个不是你的毛发变化的吗?可以借给我穿吗?”袁香儿有些不好意思。
“只要是我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你不能使用的。”南河帮着袁香儿穿好鞋子,没有抬头,低沉的声音响起。“阿香,你喜欢仇将军吗?”
“原来你偷听到了呀,”袁香儿轻轻摇头,“将军是个很好的男人。但我们不合适。”
她怕南河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补充了一句,“彼此之间观念不一样,生活方式也差得太远。最主要的是,我对他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她站起身,试着跳了几步,鞋子既合脚又轻便,十分舒适。
南河看着眼前的袁香儿。
那我呢?我合适吗?
这句话在他的喉头来回滚动着,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咽喉像是生了锈,怎么也无法将这短短的一句话问出口来。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南方来的术士,是洞玄教的人吧?”
半空中,悬停着一只形似狮子的魔物,威风凛凛的鬃毛,狮身人脸,四蹄和尾部化为黑色的浓烟飘散空中。它的背上闲闲地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寻常的水合服,腰束丝绦,头戴青斗笠,脚穿麻鞋,一腿盘踞,一腿垂挂,坐姿悠闲,正带着点探究的目光看着袁香儿。
他能够不动声色地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南河和自己都没能发现,可见十分厉害,袁香儿退了半步,暗自戒备地回答,“我不是洞玄教的人。”
“哦,不是最好,我讨厌他们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年轻的男子坐在狮子背上,十分随意地打了个稽首,“在下清源,出自昆仑清一教。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我姓袁。”袁香儿谨慎地说。
那位术士点点头,“你的这个使徒是天狼吧?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最爱收集罕见独特的使徒。远远看着天狼见猎心喜,故而特意追上来,敢问道友能够割爱,将他转卖于我?”
“不卖的。多少钱都不卖。”袁香儿拒绝了他,准备离开。
“话不要说得那么早嘛?没准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呢。”那术士也不生气,眉眼弯弯,“这世间没有不能交易的东西,单看多少筹码能够打动人心。”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倒出两枚金光内敛的丹药。
“见过吗?此一乃驻颜丹,能保容颜不老,青春永驻。此二乃延寿丸,能延常人十年阳寿,已是眼下能寻觅到的延寿丸中的极品。”他向前伸出手掌,仿佛袁香儿不可能拒绝他的诱惑,“想要吗?”
“不,我不需要。”
那位清源道人微微挑眉,劝说道:“别小觑了,虽说只能延续十年寿命,但也实属难得,如今灵气衰竭,开炉不易,整个人世间再也寻不出几枚来。若不是天狼世所罕见,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和你交换。你和你的使徒感情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吧?”
袁香儿摇摇头,拉上南河的手,就往外走。生命再珍贵,这世间也有不能用于交换的东西。倒是南河一路频频回头,盯着那人手中的丹药看。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清源摸了摸坐下使徒的鬃毛,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这才真是稀罕了,还有人能不要延寿丸。”
在大同府住了几日,终究到了离开的时候。
仇岳明亲自将他们送出很远,直到大同府高大的城墙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才停下了送行的脚步。
分别的时候他站在袁香儿的面前,久久没有说话。
“别这样呀,秦关兄。”袁香儿轻声宽慰他道,“我这就先回去了。将来,咱们朋友之间总还能有相见的时日。”
仇岳明拧着双眉,眼中是克制的难过,他是一个内敛持重的人,那日的一番话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纵然心中百般不舍,也不会再纠缠不休。
“我永远都会记得,当时我被锁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内。是你推开了门,扶我起来。此恩此德,某绝不敢忘。”
挥别了仇岳明,离开大同府,马车碌碌向南而归。
去的时候满心希望,怎么也想不到回来的时候却连那个被人顶替的妻子都留在了大同府。
周德运一路上失魂落魄,满腹愁肠,容颜憔悴。
“我真的就那么糟糕吗?我都改了难道还不行吗?”他在饭桌上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眶。
“你长得也还行,家里也不是没吃的,回去再娶一个媳妇不就是了。”乌圆从一盆小鱼干中抬起头来,“牛不吃草强按头也没意思不是?”
“反正你们人类可以三妻四妾,要是怕娶不到满意的,多娶上几个,总能有一个喜欢的。”说这话的是胡三郎,他在教坊混迹了几年,对人类的花心习以为常。
“再娶谁,那都不是娘子了。从前娘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如今她说不要我了,我……”周德运憋着嘴,哽咽着吃不下饭去,“为什么她一个女子宁愿独自留在那苦寒之地,也不愿意跟我回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呜呜。”
“就因为你的想不明白,丁妍才不愿和你在一起。你根本理解不了她,或者说你们就彼此不合适。”袁香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周兄。乌圆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回去调整一下,好好过你的日子。”
周德运捏着碗和筷子,低下头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为了让他振作精神,周家的仆役沿途更加小心伺候,休息时常常聘请歌姬名伶,演艺奏乐,助兴取乐。只是周德运不同于往日,始终兴致缺缺,怏怏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