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摘下高岭之花 第153章

作者:海派蜡烛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玄幻仙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你是谁?”

  方笙茫然的看向男人, 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我……”男人张了张嘴, 惊喜的神色稍褪,犹豫了片刻才答道, “你去南疆的时候见过我。”

  南疆?

  对于两个字, 方笙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推她下来的白滇,然而再往前追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次偶遇。

  见她面露迟疑,男人明显有些急切,连忙说道:“就是三十年前, 祭神大会的时候!”

  三十年前……祭神大会……

  是了。

  方笙想起来了。

  三十年前,她确实去过一次南疆, 奇怪的是,除了“去过一次南疆”这件事本身还有点印象之外, 其他的东西, 比如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之类的, 全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宛若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徒留倒影而已。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按三天救一个人算的话,那她一年起码要认识一百多个人,三十年就是三千多个, 忘掉百八十个也很正常嘛!

  没啥事,问题不大,玉泉山方大师姐依旧棒棒哒!

  甭管男子那边有没有帐然若失,反正她是恢复了心安理得。

  “当年的事情我记得的不多。”方笙坦然道, “如有冒犯,先向你道个歉。”

  “不……忘了也好……”谁知,男子却露出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叫伊久岛,咱们……曾在祭神大会上见过。”

  伊久岛!

  方笙怎么也想不到,白滇哄她过来的理由竟然不是托词,他是真的找到了伊久岛的所在!

  那他推自己下洞,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绪瞬间乱成一团,方笙看着眼前躺在阵法中央的男子,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所击中,就在这时,她听到对方问道:“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就算方笙再怎么不通世故,也知道此时不能全盘托出,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圈,“我行医经过此地,被人给推了下来。”

  她很怕对方顺嘴问一句“推你的是谁”,然而伊久岛好像比她更心神不宁,丝毫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昆虫的振翅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以往都要响亮。它们一部分盘旋在石板的上空,另一部分则停在了附近的山崖,像是一只只血红的眼睛,正不怀好意的注视着她。

  “别怕。”见她面露惊色,男人出言抚慰道,“有我在,它们不会攻击你的。倒是你的胆子,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也不见大。”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话音未落,方笙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道少年的虚影。

  那是一间空空荡荡的石室,她和另一人并排坐着,后者一身南疆打扮,依稀是个少年郎,只是模样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菜花蛇可没有毒,”少年逗引着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在南疆,没人会怕这个的。”

  “唔……”

  抬手捂住额头,突如其来的头痛令方笙蹲下了身子,视野一片又一片的发花,某些泛黄而模糊的画面从脑海最深处上浮,在眼前一晃而过。

  “方笙,你是不是傻?”少年蹲在她面前,用手托着腮部,“那家伙一看就是装的,你干嘛拼着挨打也要帮他?”

  而方笙自己则躺在地上,身上各处隐隐有着刺痛。

  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她也知道少年一定摆出了嫌弃的脸来。

  “看到那拨人没有?”他指着另一个方向,“这几个寨子打了几十年的仗,世仇难消,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互相对上,岂不是比你挨打强的多?”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是修士,也是大人,挨几次打不要紧,他是孩子,年纪还小,要是真的出了三长两短,岂不是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夸张的叹了口气,“就算你现在帮了他,到了祭神大会,咱们都会死的。到那时,你就宁肯他死在这时了。”

  对……

  她确实到过祭神大会!

  “我……我见过你……”慌乱之中,她竟直接用手抓住了伊久岛的手腕,“在……石室里……你和我……关在一处……”

  而将全部心神投入记忆碎片中的女子没有看到,被她抓住的男人,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是说,伊久岛他对我师姐一见钟情?”

  榕树下,凌玥破天荒的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说一见钟情有些过了,”白滇摸了摸下巴,“比起喜爱这种说法,其实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贪欲。”

  “伊久岛与寨民一直相处的不好,因多次被旁人拿来比较,我们俩的关系在十四五岁之后就急剧恶化了起来。但长辈总觉得同龄的孩子怎样都能玩到一处,即便发现他在和我别苗头,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我被抓走之前,其实是跟他在一处修炼的。”

  男人说的轻描淡写,却透出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一同修炼的师兄弟,为什么一个被捉走,另一个则在故事里销声匿迹?

  恐怕在白滇被捉这件事上,伊久岛扮演了一个不甚光彩的角色,就算不是通风报信,恐怕也占了见死不救。

  有这层隔阂在,也无怪后来二人搞到了兵戎相向的地步。

  “等我回寨之后,伊久岛的处境一度糟糕到了在寨中呆不下去的地步。”

  “为了缓和关系,师娘就让他搬去了自己出嫁前的木屋,而那座楼的对面,就是你师姐居住的吊脚楼。”

  在此之前,凌玥也跟二师兄私下议论过,为什么大师姐明明是北人,却始终住着南疆才有的吊脚楼?如今透过白滇的回忆,她才感觉稍微碰触到了一丝属于方笙的秘密。

  “我师姐也喜欢伊久岛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白滇思索了片刻,“因为一直到她走那日,伊久岛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我发现伊久岛的心思,是因为他藏在屋内的小像。”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对厌恶南疆的伊久岛来说,方笙是他生活中唯一与这片土地毫无瓜葛的人,也是村寨之中唯一没有对他抱以恶意的人。

  情窦初开年纪的少年在温柔体贴的年长女性身上寄托情丝,简直不能更顺理成章。

  凌玥打了一个“停”的手势,“且慢,既然你们早就相识,为何我师姐不认得你?”

  通过方笙事无巨细的留言,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将眼前的男子当作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白滇闻言,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躲闪,“这便要提到貘了。”

  “这件事怎么会跟貘扯上关系?”凌玥狐疑道。

  “别这么看着我,”白滇把刀刃往旁边推了推,“我也不知道那群疯子从哪里搞来的貘,在举行祭祀的时候,他们把它放了出来,我师父打进来的时候,它正在吞吃方笙的梦境。”

  貘,传说中能吃掉噩梦的异兽。

  在凌玥的印象里,这些长得熊、大象、犀牛、老虎捏合体的奇怪玩意儿,最普遍的命运是被人扒皮抽筋后做成坐垫来驱邪,谁能想到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竟然还开发出了新玩法?

  果然是人越憨越快乐吗?

  “所以说,”凌玥揉了揉额角,“当时你师父把那貘吓了一大跳,它不小心啃错了,把我师姐的记忆当梦境给吞了?”

  “说吞吃不太恰当,”白滇表示他们还是试图挽救过危局的,“更应该说是一种混淆。”

  谁也不知道貘那长长的舌头在方笙的脑子里做了什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才惊喜的发现,这位来自中原的大夫,把所经历的一切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对于为什么惊中还带着喜,白滇只说了一句“家丑不外扬”。

  无论是拜神派拿活人祭祀蛊神,还是蛊王的继子意图害死他的徒弟,都是南疆蛊王想要尘封一辈子的丑事。

  要是方笙记得,他们恐怕还要烦恼如何封她的口,如今她一忘皆空,那当然是皆大欢喜。

  大概是知道这件事自家师父做的实在太不地道,在凌玥控制不住踹他几脚的冲动之前,白滇说道:“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发现貘的法术依旧在生效,加上已经找到伊久岛的藏身之处,便想出了一个计策。”

  “不过你大可放心,你师姐绝对不会有生命之忧。”

  “伊久岛这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在这一点上,你在南疆也领教过了吧?”

  想起伊久岛与金鳌岛的那笔烂账,凌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架在男人脖子上的长刀放了下来。

  见状,白滇转了一下头部,活动了一下手脚。

  “在我的误导下,你师姐已经将伊久岛错认成了当年的我,而伊久岛极度厌恶我,能取我而代之的机会,必然不会错过。”

  “这时候我再以追兵的身份登场,两厢夹击之下,只要略施小计,便是逼问母蛊下落的最好时机。”

  “你这么大动干戈就是为了这个?”凌玥有些不信。

  “伊久岛他天生就有些偏执,认定的事情,不到撞的头破血流那一刻,绝不回头。”

  “杀死他很容易,但逼他开口太难。”

  说到这里,白滇顿了一下,“我们两个互相猜忌了这么多年,我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

  “我也想过提前与你师姐打个招呼,但她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一旦令伊久岛起了戒心,就必然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凌玥沉默了片刻,“你就不担心我师姐永远分不清你们两个?”

  白滇平静道:“仙子知道李家的事吗?”

  “他们族中出了一个叛徒,罪孽便只能以全族的命来洗刷。”

  “伊久岛霍乱天下,滥用蛊毒,杀孽深重,若是传出去,我南疆蛊师今后要如何在这神州立足?”

  “若是只需我当一回恶人便能破解此局,于我,于南疆,是何等幸事?”

  说完,他抬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悉悉索索的声响自四面八方响起,无数黑影腾空而起,钻入了地穴之中。

  “这场好戏即将开场,还望仙子祝我一臂之力。”

  扔下这一句话,白滇随着蛊虫跳入了洞中,留下凌玥独自站在榕树之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以为你一定会踹过去呢。”清朗的男声在林间响起,杨戬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引得满树繁叶簌簌作响。

  “我只是希望,”凌玥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大师姐一生也不要记起,自己究竟是为何住的吊脚楼。”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