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笛
她自不是府中婢女,又因为老道士之故,在府中白吃白住,早已不受人待见。
大殿之上,乌泱泱跪伏一地,人数近百,却静悄无人咳嗽,气氛凝重异常。
顾九命被婢女一拽,跟着跪在地上,倒下前,倒是瞥见座上多了几个人。
“本将问你们,可见到府中有可疑人物?回答者,赏。”
将军声音雄浑有力,一开口便震得下人们的身子伏得更低。
“将军莫急,容本君细问。”
一道男子清润之声响起,顾九命顿觉耳熟。
“那红袍贼人偷窃了本君道侣一件物品,颇为重要,大约是藏进了将军府,若有人知道,本君自当有赏。”
场面越发安静。
顾九命眼中暗光浮沉:那重生者也是红袍。
“罢,你们不说,本君自有办法查。”
说罢,顾九命便察觉有人在人群中走动,片刻后一声惨叫在人群中响起,哀怨至极,渗入人心。
众人抬头看去,顿觉可怖。
那小厮被一个黑红道袍的男子钳住脑袋,一道黑光后,小厮面容扭曲,瞳孔扩散如神魂出窍,半柱香的时间,小厮已瘪如干尸。
死得不能再透。
气氛为之一肃,众人神色俱震。
道袍男子朝上位者摇摇头。
这时候,众人才望向上位者。
同样的黑红道袍,男子坐在将军侧座,面容不清,却仪态端方,气质雍容,望着他们这群下人,仿若望着蝼蚁。
不,准确说,他望着将军府的慕将军,也如望着蝼蚁,或许是一只头领蝼蚁。
他一手散漫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一挥手:“继续。”
惊恐、慌乱扰了将军府的安宁,众下人挤在一处,你推我挤,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几个人仓皇欲逃,被门口的守卫把枪一横,拦了回来。
今日的将军府,宛如地狱,魔鬼降临,一个个接着,偶尔有人能幸运在黑袍人手下活下来,却也落得一个痴呆下场。
没多久,一双黑底绣金鞋落在顾九命眼前,黑红交错的道袍轻拂。
“你。”
顾九命盯着鞋,静默不动。
黑袍人的手按在她的头顶,冰冷渗骨,顾九命眼睛微睁,无相之眼已然开启。
无相之眼可为她争取一息时间,一息若逃不掉,她难逃一死。
感觉森寒之气钻入头骨,她正要催动无相之眼时——
“慢着,让她抬起头来。”
森寒之气迅速退去,她的脸被黑袍人抬起。
上位者飞身而来,一如神祇临世,他在顾九命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半响,他俯身抬着她的下巴,喃喃道:“小怨……”
顾九命静望着他,不悲不喜,一双眼睛极为通透,似是能直达心灵,又如深渊无底。
她执拗道:“我叫顾九命。”
他拇指轻抚她的下巴,竟是魔怔了一般:“小怨,你可算回来了。”
“少魔君,她只是一名凡人,并非楚仙子。”
司南庚回神,又细细打量顾九命,道:“确有不同,小怨的眼睛,灵动清丽,你的眼睛如一潭死水,实让人不喜。”
此话说得,仿佛顾九命长了双眼睛是一种罪过。
“顾九命?”他摇摇头,“从今日起,你便叫顾怨,跟我离开,我助你修炼,迈入筑基享两百之寿,自不在话下。”
此言,当真是众人不可求的赏赐,特别是眼看着同僚一个个死在这群人手里的下人们,纷纷眼露嫉妒。
便是慕将军,也隐有羡慕之色。
顾九命仍神色不动,静得反常。
所以,那一世,他便是这般把她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指路专栏《逃离偏执狂[穿书]》
文案:
佟因穿进一本惊悚小说中,成了能听见死人心声的女主。
而原男主是个偏执狂,从小收养了原女主,占有欲极强,对原主又爱又虐,虐身虐心,事后又求原谅,原主每次心软。
佟因:对不起,不想当受虐狂。
她当即决定离开,一板砖敲得他头破血流,站都站不起来。
谁知出门被他的狗腿逮。
全村人冷眼旁观,关键时刻是一个叫李追玦的男人用一个眼神把偏执狂逼退。
他低声安抚:“别怕。”
佟因当时就热泪盈眶了,这个惊悚小说里还是有好人的。
李追玦是山神庙里的庙主,村里的人说,他是神,是风骨峭峻的君子。
后来,她跟李追玦遇见一具无头尸。
无头尸惊惧大叫:“是他!硬生生把我头拧下来的男人!”
佟因毛骨悚然地回头。
李追玦在朝她笑,笑意深深,无害至极。
她真傻,真的,单记得原男主是个偏执狂,却忘了还有个把他逼成偏执狂的变态大反派。
——
李追玦最开始遇见佟因时,她仓惶、脆弱得一只手能掐死。
他想看她挣扎、尖叫。
可她没有,她只是把他骗进棺材里活埋掉。
他躺在棺材中垂眼沉思,他应该像对待别人一样,把她的头硬生生拧下来。
匪夷所思的是,他似乎下不了手……
第2章
大殿肃静,因为司南庚的话,无人敢多喘一口气。
无数隐晦的目光落到顾九命的身上,怎么偏就她这般好运气?无非就是长了张好脸。
所有人都在等着顾九命的回答,包括司南庚。
忽然,先前带顾九命来的婢女如壮士断腕般、毅然匍匐到司南庚跟前,声嘶力竭地喊:
“仙君!奴婢可以!奴婢愿意跟您离开,奴婢不求长生,只让奴婢活一命,奴婢什么都做!”
司南庚斜眼瞥过去,只见那婢女模样姣好,身材婀娜,倒是个上相的。
他轻笑:“给她测一测灵根,若是有,便带走罢。”
婢女喜极而泣,连抹了泪水,磕了三个响头:“婢婢女秋菊,谢仙君大恩!秋菊定做牛做马以报答仙君之恩!”
黑袍人便拿了一块通体黝黑的石头,让秋菊把手放上去,片刻后,石头发出混杂的弱光。
司南庚看也不看一眼,秋菊便被黑袍人带起来站到一旁去。
秋菊隐晦地望着顾九命,眼中隐有笑意。
一瞬间,大殿骚动起来,先前有多远躲多远的下人们顿时心思涌动,你争我抢地爬到司南庚的跟前要求跟他走。
司南庚烦不胜烦,一眼横去,阴厉逼人:“都给本君死一边去。”
大殿再次一肃,下人们被黑袍人丢开,又一个个匍伏在地,不敢再说话,唯一的机会已经被胆子大的秋菊抢走,众人顿觉恼恨。
此时,司南庚的耐心已被消磨殆尽,他重新望向跟前的顾九命:“你想好没有?”
他触及她孤寒的目光,心中忽然升起怪异,似是被人不屑一顾之感。
不论旁人怎么争着跟他走,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依然无动于衷。
顾九命笃定而执拗:“我叫顾九命,这辈子也只叫顾九命。”
司南庚本想冷笑,忽而笑意被她沉郁的表情吞没,他压眉质问:“你想杀本君?”
他感到了杀气,从顾九命眼中迸发而出,如千钧厚重。
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厚重的肃杀之气,能让修道者感到的杀气,必定历经战场,刀下亡魂无数。
顾九命垂眼:“不敢。”
“本君看你很是敢!”少魔君大笑,笑里自有几分对顾九命不自量力的嘲讽。
“蠢物,你可知仙凡之别?像你这般的凡人,六十甲子已是长寿,吾等修士,练气百岁终,筑基两百岁终,这,便是区别。”
“更遑论修士飞天遁地之能,排山倒海之威,怎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杀?你未免做梦做得太香!”
顾九命仍旧是那句:“不敢。”
司南庚望着她的双眼,杀气不过稍现复隐,消失之快仿佛不过幻觉,刹那又重回到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忽觉她双眼诡谲寂寥,似有一道意念直闯入他的灵魂,顿感神志昏然。
瞬息之后,司南庚意识尽失,片刻回神,已察觉颈间一片入骨冰凉。
再看时,他腰间的储物袋已然落入顾九命之手,她手持匕首,险伶伶地擦着他的颈间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