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共为友 第56章

作者:木沐梓 标签: 玄幻仙侠

  安知灵对底下的反应倒是意料之中,也并不动怒:“不过是暂代几日职务罢了,何须特意交代?居主素来极少插手乡中诸事,我虽出面暂代,也是一切如旧,不会有什么分别。”

  她这话倒是起了几分作用,众人起先不满也不过是担心无人居这番变动触及各自利益,如今听说只是暂代几天,其余不变,总算平息了几分,又开始各自打算或许能从安知灵这里再去占到几分便宜才好,便也渐渐不再作响,只想静观其变,免得当了这个出头鸟。

  安知灵这边刚见底下议论声渐小,正要再说几句,忽然近旁水榭发出“噗通”一声入水的响动,紧接着就是一阵人群骚动,夹杂着“有人落水”的呼喊声,其中最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婉婉的一声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古三发售,所以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在推剧情,一个多礼拜没有上来更新QAQ

  但这文坑是肯定不会坑的,我保证!

第77章 荒草故人十一

  安知灵在上头说完,吕道子捋着胡子,笑眯眯的转头冲着还坐在桌旁饮酒的栉风道:“栉风使是何时知道的消息?”

  栉风低头饮酒:“居主大约伤后便就有了这个念头。”

  吕道子摸着胡子又道:“按理说,荒草乡大小杂务承到无人居里都是你与沐雨使在打理,如今居主竟将此重担交给了安姑娘,也难怪叫人惊讶。”

  栉风神色如常:“居主自有他的打算。”

  “什么打算?”花宴倏地转过头,紧盯着他。栉风不说话,倒是沐雨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皱眉道:“居主的打算何必与我们这些底下的人细说,花宴姑娘今日未免多言了。”

  花宴叫她说得脸上一红,不过她本就气得厉害,面上倒也看不大出,只是屋里的气氛一时又凝重了些。

  赵婉婉偷偷在底下扯了记身旁人的衣袖,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似在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谢敛低声道:“等她回来便一同回去。”

  他刚一出声,就叫花宴抓了个正着,她正是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这会儿注意到他二人,可不正是与安知灵一道来的,便立即厉声道:“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赵婉婉没有料到她会忽然发难,不由一时间也傻了眼,屋中其余几人听她这样说,瞬间也将目光放到了谢敛身上。

  谢敛看了她一眼:“姑娘认识我?”

  “少跟我装蒜!这里其他人不认得你,我可是亲眼在晓初寺见过你的。安知灵那时候就将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你,你别跟我说你们那时候刚认识不久。”花宴恶狠狠道,“她现在又带你来了这儿,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这话说得难听,谢敛的神色也难看了起来,似是受了什么侮辱似的,义正言辞道:“我与她是什么关系,来这儿又是为的什么,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虽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但也家风严谨,受着父母耳提面命长大,你如何平白毁我声誉?”

  赵婉婉在旁一听,脸上神色瞬间有些尴尬,如同眼看着一个迂腐书生在荒草乡这地方与一群亡命之徒谈声誉,再看四周众人果然也纷纷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神色,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谢敛好似还浑然不觉,又大义凛然道:“姑娘年纪轻轻,还是自当多修己身,免造口业!”

  “嗤,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竟敢在这里对我说教起来?”花宴讥讽道,“若不是安知灵,你今晚在此便是个笑话。”

  赵婉婉见身旁的人脸上神情白了一白,似是被她气得摇摇欲坠,眼见着事情不可开交,忙要开口大哥圆场:“花姑娘,你……”

  可她话还未说完,却听身旁的人冷冷道:“有她在此,你今晚也是个笑话。”他话一说完,赵婉婉心中“咯噔”一声,就知要糟,果然花宴立即暴怒:“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花姑娘,吴公子他不是……”

  “我说,”谢敛故意同她对着干似的,他个子高,腰板挺得笔直,与花宴面对面时,微微侧过脸,只拿眼尾颇为不屑地扫她一眼,端得是一副读书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朗声道,“只要她今夜在此,你就是个笑话。”

  “你找死!”花宴暴跳如雷,扬手就是一掌当胸拍下。

  赵婉婉虽有预感,但哪里是她的对手,眼看谢敛这一掌下去非死即伤,不由一声穿破云霄的尖叫,好在此时从旁闪出一道人影眼疾手快将这一掌截下,但是花宴激怒之下,这一掌起码用了七成功力,这一掌虽未打到对面的男人身上,一套掌风还是将人重重地打得后退几尺。

  谢敛本就站在水榭门边,一掌袭来,只看见桌旁栉风起身相迎,自己还未来得及格挡,便已生生被拍到了湖上。这一掌打在右肩,紧接着就是一声轰然的落水声,溅起几丈高的水花。

  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湖中其他众人,他们纷纷谈头张望,只见落水之人很快沉了下去,竟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半分。再看水榭内叫声未止的赵婉婉和一旁站着的四位乡主,前因后果一概不明,一时间竟是不知救是不救。

  好在这会儿工夫,栉风已经立即跳入水中,随即也不见了身影。沐雨脸色大变:“花宴姑娘,你干什么!”

  花宴傲然道:“怎么,我如今在荒草乡教训一个外人的权力也没有了不成?”

  沐雨脸色不善:“吴公子是安姑娘带来的朋友,你如今伤了他,过后安姑娘问起来你要如何交代?”

  花宴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此时只觉得痛快:“安知灵的人我就教训不得?她若不服,就叫她亲自来找我,本姑娘就在北乡等她!”

  沐雨还要再说,黑黝黝的水面忽然又传来一声破水声,栉风架着受伤落水的男人从水面上露出头,缓缓向水榭游来。周遭的艄公撑着船桨刚刚赶到,帮忙一同将人搬上了船。赵婉婉见谢敛面色苍白,眉头紧皱,虽吓得三魂没了六魄,但总算还有呼吸终于松了口气,但又想到回去以后安知灵饶不饶的过花宴不好说,反正绝对饶不过自己,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慌忙跟着跳上船去:“吴……吴公子,你怎么样啊?”

  “没受内伤,只是一段时间用不了右手。”栉风爬上船,伸手抹了把脸,只看了眼他的伤势,就转头对沐雨道,“去请宣大夫过来替他诊治,再派马车送他们回去。”

  他站起来拧了一把身上的衣服,一脚踏上水榭:“你先送他过去,我回去换身衣服。”

  谢敛双眼紧闭,嘴唇发白神情好似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上也不知是水是薄汗,一副随时要昏厥过去的模样,看上去凄惨得很。

  荒草乡这地方最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此事虽是花宴最先动手,但在场诸人见他这副文弱模样似乎也很看不上,心中大概纷纷腹诽此人果真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小白脸罢了。

  赵婉婉此时自然顾不上其他人作何感想,也顾不上等安知灵回来,只等沐雨上船,急催着艄公快快划船,先将人送去处理伤口。

  这边落水的事故突发,朝暮湖中众人再回过神来抬头去看中央二楼的楼台,已经空无一人,安知灵不知何时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余下其余人议论纷纷,很快又转开了话题。

  倒是临近小楼的水榭中,等他们几人一走,花宴不知何时也已扬长而去,便只余下了白月姬、孟冬寒等人,四人一时间心思各异,倒是许久不曾有人说话。

  过了片刻,才听白月姬幽幽道:“诸位以为如何?”

  吕道子故意轻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传言摇铃人对她带回来的这位吴公子分外上心,今日一见倒也不过如此。”

  司鸿神色不虞,不知在想什么,倒是白月姬勾唇笑道:“吕乡主若是作此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此话怎讲?”

  白月姬道:“我也算见过许多女儿情态,有些人若是遇上心爱之人,便是眼里心里尽是他一个,哪怕嘴上不说,旁人也一看便知;还有些人则全然相反,对那人越是上心,表面上越要装作毫不理会。你说安姑娘属于哪一种?”

  吕道子眯着眼睛笑道:“原来如此,老道眼瞎心盲倒是不如白乡主看人一针见血。”

  孟冬寒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他素来不屑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便是起初因着安知灵的缘故对谢敛有过几分忌惮,见了今日他落水之后的表现,对此人也再无什么兴趣了。

  听他们聊起这个只觉得不耐:“说这些何益,倒不如想想之后的打算。”

  司鸿终于接口道:“还不知夜息到底如何,我总觉得他如今突然提安知灵上位背后另有用意。”

  “有何用意?”

  “安知灵年纪尚小,不要说在乡里服众,外头见过她模样的不知她身份,知道她身份的未见她模样,只当是夜息养在身旁的人罢了。何况她武功稀松平常,这么多年,你觉得夜息是将她当接班人教导,还是当一只金丝雀在养?”

  他三言两语将安知灵简直贬得一文不值,但又句句属实。安知灵幼时被夜息接到荒草乡后,一直放在身边抚养。但夜息并不正经教她武功,连荒草乡里诸多杂务也并不曾教她接手过。

  孟冬寒面如寒冰:“黄纸榜第五的身价可不是随随便便养个玩物就能捧上去的。”

  “小聪明成不了大事。”司鸿淡淡道,“她性情看似独立实则优柔寡断,最易陷于无谓的良善,若当真要与人为敌,实在是一身的软肋。夜息将她保护得太好,这些问题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孟冬寒道:“那你的意思是?”

  “夜息或许是想用她来使个障眼法,背后另有打算。”司鸿轻嗤一声,“不过无所谓,我们也并未准备万全,倒不如趁这段时间,相互试探,看看他到底准备玩什么花招。”

  孟冬寒并未立即作声,似乎还在考虑他的话,倒是一旁的吕道子忽然道:“今晚那个人找到没有?”

  说到这个,孟冬寒的神色霎时间沉了下来:“是个高手。”

  吕道子又问:“你可有什么头绪?”

  “能一早躲在房梁上,若非一早得了消息偷偷潜伏在瑶池会,就是与崔玉巧有什么暗中的勾当。”

  他这样一说,倒提醒了白月姬:“那婢子你们后来如何处置的?”

  “确实是个哑的,”司鸿漫不经心道,“至于梁上之人,瑶池会说他们也并不知情。”

  孟冬寒目光微冷地轻嗤了一声:“崔玉巧这个女人暂时还动不得,就依司鸿所言,且观察几日看看。”

  待谢敛上药包扎完毕,回到小杜山时已近二更。赵婉婉送宣大夫出门,在外头听他吩咐谢敛这伤每日要如何服药,忌口何物……零零总总竟也说了小半柱香的功夫。

  等她进来,再看谢敛已经绑上绷带的手臂,目光之中哀怨更深:“你今天实在不该与花宴顶撞,她素来与阿湛不对付,你还偏挑这时候惹她动气。”

  谢敛认错倒是飞快:“是我一时冲动。”

  他这样说,赵婉婉又立刻心软起来,宽慰道:“算了,千错万错还是错在我没有照看好你。她性情向来如此,你今天无论说了什么,她都要和你过不去。”

  谢敛沉默了片刻,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赵婉婉刚想问谁,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神情沮丧道:“看情形她今晚不一定回来,你受了伤还是早些休息吧。”谢敛闻言微微一抬眼,目光中隐隐有些疑惑,又听她简略的解释道:“她今日生辰,每年这一天都会在无人居庆生。”

  谢敛扶着右肩的左手微微一顿,过了片刻才若无其事道:“她今日生辰?”

  赵婉婉走到门边,推开门来侧过身引他往外看。月上中天,夜空浩瀚,不知何时,天空上纷纷扬扬落下万点流光。

  谢敛从屋里出来,小杜山清净,站在高处往下看,只见远处的民居传来一阵孩童的欢声笑语,孩童们纷纷跑出家门,笑着跳着,大人们扶着老人坐在自家院中,整个荒草乡此刻都在抬头仰望夜空。

  天上星星点点的流光如同漫天花雨缓缓落下,绚丽夺目,落到地上很快就消散不见。

  谢敛伸手去接,只见那流光回转飘舞着落到掌心,仔细看去竟是一朵花的模样,只是刚一触到指尖便立刻散作万点荧光四散,渐渐隐没在黑夜之中。这术法甚是眼熟,恍惚间才记起今日坐船到朝暮湖时,她正给自己变过。只是那时候,她挥手间不过一朵,眼前却是漫天翩翩落下的花雨,流光溢彩,瑰丽无比。

  “自从八年前阿湛来到荒草乡,每年中元节的晚上会下花雨,通常从二更下到三更。这花是用灵力凝成的幻术,一触即散,对术士而言其实并不稀奇。但这世上能做到叫整个荒草乡落下花雨,且下这么长时间的,恐怕只有无人居的居主一人;这世上能叫他如此耗费灵力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讨人欢心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赵婉婉低头望着散在手心的荧光,低声道,“今年北乡叛乱,他受了重伤,我以为今年不会有了……”

  谢敛站在她身旁,望着夜空中漫天落下的花海,静默不语。

  赵婉婉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转头道:“我得走了,否则阿湛要回来了。”谢敛却开口道:“今晚鬼节,时辰不早,你住一晚吧。”

  小杜山距离镇上有些路途,若非马车接送并不方便。赵婉婉有时收拾完东西时候不早,安知灵会留她在这里宿一晚。

  赵婉婉想着安知灵不知听说他受伤的消息了没有,若是听说了回来必定得第一个找她,若是还没听说,自己也得告诉她宣大夫走时嘱咐的事情,便也叹了口气:“好吧,那吴公子早些回房休息吧,我在下面等她。”

  谢敛又看了眼夜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花雨,眉睫低垂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终于进屋吹熄了烛火。

  他躺在床上,也不知是肩上伤势隐隐作痛,还是因为屋外月色明亮,荧光闪烁的原故,竟久久不能入睡。这样睁眼到了三更,屋外的光亮终于渐渐微弱下去,直至消失不见,只剩月华流转洒在窗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不会有什么错综复杂的感情线!

第78章 荒草故人十二

  山中静谧,楼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吱呀”一下又轻轻合上了。谢敛躺在床上,夜深人静之时听觉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来人站在底下的院子中央站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过了片刻转身往山上来,她踩过溪水上的小桥,一步一阶地提着灯笼往石阶上走,越近脚步声越是清晰。

  等到了小楼外的平台上,忽然停了下来。谢敛在里头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也不知在等什么。不久有人从底下的屋子里出来,模模糊糊地喊了她一声,跟着便也走上来。

  “……你回来了?”屋外的人睡意朦胧,含含糊糊地问。

  来人低低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问:“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哎,”小姑娘叹了口气,埋怨道,“还不是那个花宴。”她打着满腹的怨言,正准备告状,被安知灵揉着眉头打断了:“算了,这个明日再与我细说,先说他怎么样了?”

  “哦,”赵婉婉反应慢了一拍,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被花宴拍了一掌,好在被栉风使拦下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伤了右肩,又落了水,宣大夫说明早起来不定会风寒。吩咐这段时间好好将养,按时擦药,少用右手。”

  “伤了右手?”安知灵似乎皱眉低低问了一句。

  “唔……”赵婉婉见她面色凝重,小心翼翼道,“应当不严重。”她见安知灵不说话,又开始自觉检讨,“今天是我不对,没照看好……”

  “恩?”安知灵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道,“不怪你。”她随口道,“没事了,回去睡吧。”

上一篇:祭品夫人

下一篇:一本正经去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