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匀妙合
她声音温柔真挚,让神智纠缠的孟如意心中一暖:“多谢神母和帝妃宽慰,凡女……凡女需要再考虑一下。”
宁无点了点头:“也好,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不管你如何决定,都不能向今日这殿中之外的人泄漏半句,否则,恐要生出许多事端了。”
“是,凡女谨尊旨意。”她跪谢。
玉烟听她一口一句凡女,知她是生分,但既然她是儿媳妇,也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卑微:“既然是一家人,你也随着宁折叫我们吧。”--宁好听母亲这样说,不由偷偷看了祖母一眼,果然见祖母脸色漠然,只怕是母妃和孟如意又要招祖母不喜了。
孟如意又谢了一番,然后同宁折出了钧天殿。
两人默不作声的走着,各有心思。
“阿折,如意,你们等一下。”宁远追了出来,他抱着一大摞的书籍:“这个孩子,你们真的可以生,我研究半人半仙的孩子已经数千年,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也都死了,但我发现,第二个孩子如果是女儿的话,那她一定是纯血的孩子,所以,你们只要生的是女儿,就没有问题。”
宁折有些无奈:“八叔,生儿生女又不是种地,种豆就得豆,种瓜就得瓜。”
宁远胸有成竹的抽出一本书:“我有秘籍,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就很很大机会生出女儿,就算第二个不是,那就生第三个,如果还不行就继续生,生十个八个的,我就不相信生不出女儿。”
宁折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孟如意也低着头向前,宁远则恨铁不成钢的在后面喊道:“你们试一试都不愿意,就真的忍心让阿元被关一辈子,让他一旦失控就立刻被斩杀?”
两人听了俱是一震,宁远趁机将书放在他们手里:“这些都是我研究出来的生女儿的法子,我已经在凡人身上做过例子了,一百二十三对夫妻,生出女儿的有一百一十对,我就不相信,天道就这么无情,会让阿元那么好的孩子受这样的罪。”他说完便愤愤离去。
回到少元殿,孟如意先去看阿元,宁折则在寝殿坐着,信手翻开宁远给的书,只见第一页就明晃晃的写着:月缺之日,至阴之时,柳树之下,欢好之间,女子上位,有利聚阴。”
并且,还配了一幅详尽的插图,虽然画工不怎么样,但意思讲清楚了。
宁折看的立刻关上书,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将书打开翻到第二页,上面又写着:月缺第二日,阴之时,男子服阴丸,女子上位,有利催阴。
这里也画了一张图,他一路看下去,见一连十五页都认真的写着法子,每个法子旁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虽也有配图,但并不觉得庸俗,反而可以看出一个医者对这件事的认真态度和心血研究。
只是,为什么一连十五页,都是女子为上位?
第46章
夜渐渐深了,宁折一直没有听见孟如意和阿元的房间里传来动静,心中不由慌张,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推门去看,却原来是母子俩已经抱在一块睡着了。
房间的窗还是开着的,静谧的月光透过窗洒在母子两人身上,孟如意侧着身子拥着阿元,阿元也靠在母亲的怀里暖暖的睡着,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温馨场景。
他不由自主的就放轻了脚步将窗关上,又拿过被子帮母子俩盖上。
但这样轻微的一小动作却让阿元醒了。
“叔叔。”阿元小声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低下身去,声音也是十分的轻柔。
阿元拉住他的手:“叔叔,你可不可以和我们一块睡,我怕……怕我又发病,咬了娘亲就不好了,可我现在太困了,怕睡过去。”
他这才知道,这小家伙怕伤了孟如意,一直不敢真正睡去。
“好,叔叔也睡在这里,你安心睡吧,你和你娘亲,叔叔会保护你们的。”他也在床上躺在。
阿元虽然怕他,但也渐渐信赖他:“叔叔,你牵着我的手睡吧。”说着,一只软软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里,等他握住了,小团子才安心的睡去。
他曾幻想过很多次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场景,但从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本想等阿元睡着后再离开,可他只要一动身体,阿元就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走,他只好留下来。
孟如意也许是因为太过心累,所以也不知道身边又睡了一个人,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刚一睁眼便看见宁折熟睡的脸,他面对着她睡着,脸靠着阿元的脸,手也握着阿元的手,明明昨夜阿元是睡在她怀里的,现在却整个人都窝进了他怀中,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被他又夺走一样。
可看着阿元,她又心软了,他从小没有父亲陪伴的长大,已经比同龄的孩子少了很多成长的过程,现在他既然喜欢宁折,就让他先喜欢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自从昨日之后,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绿薇是好好的,按理说,她是仙神,又是以真身下凡历劫,生阿致的时候也应被吞食元丹才是,可为什么她却好好的?难道是因为阿致是纯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还不知道,封宋也是仙神之体,只是还未觉醒而已。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一问,或许能有一丝转机也不一定。
正想着,宁折也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昨夜在这里睡着了。
“是阿元让我睡这儿的,他担心伤着你。”他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
“嗯。”她什么话也没说,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也将阿元轻轻放好,走出房间后才道:“昨日之事,你也不用着急回复,还有时间。”
“我想去见一下绿薇,你能不能让人送我去?”她突然说道。
“怎么会想见她?”他莫名的就想到了寒寂。
她回道:“她是我唯一的朋友,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我想问问她的意见,不算有问题吧。”
他思索片刻:“我送你去吧。”
她却直接拒绝:“不用,你照顾阿元就好。”
阿致的事还没有旁人知道,她不想他去了看出什么来。
宁折终于还是同意了,让人准备了龙车将她送至北极真君的府上,可到了府中才知绿薇已经三日没有回府,现在也不知在何处。
她只好留了书信给绿薇,让她看到信后务必来见,然后才离开。
回冥司的途中,忽然见一队队的人马向天庭去了,不由好奇问随侍的宫娥:“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么,怎么这么多人?”
宫娥回道:“是月老宫今日开宫门,所以大家都去看自己的姻缘呢。”
“姻缘是可以随意看的么?”她有些惊讶。
宫娥:“也不是,姻缘也属于机缘,并不是随意可以看,但月老神尊人善心慈,每千年会向众仙神开放一次,大家可以去看自己的姻缘,但也只能看到自己的,想知道旁人的就不行了。”
她想着昨天帝君说特意去看了她和宁折的姻缘,想来地位尊贵的人,还是有特权的吧。
“娘子,小仙能不能向您求个允许去月老宫看一看?”宫娥娇羞的问道,她虽然不知道孟如意是谁,但她看得出她一定是冥司的贵客,若是她允许了,冥司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想到昨天帝君所言,她也不知真假,既然已经出来了,去证实一下也无妨:“好,你带路吧。”
到了月老宫,只见仙神已经来了不少,有人欣喜,有人忧愁,有人悲伤也有人平静,一段姻缘,在这些匆匆而过的表情,也能看出一段姻缘带来的是苦还是甜。
因她出来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所以旁人也不会发现她不是仙神,她自己也很小心。
随宫娥一起进了月老宫,只觉这月老宫甚是大,仙院中相思树无数,树上又许多红绳交错,一头连着一块明黄色的玉牌,可牌面空空,但那些空的玉牌下还是有不少人站在痴痴的看,可见如宫娥所说,只有自己能看见自己的。
宫娥去寻她的姻缘之后,孟如意也找起自己的,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她终于看见了一枚写着名字的玉牌,走近一看,只见那玉牌上写着宁折二字,顺着线找去,她也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玉牌,而且牌上还有年月时辰,正是他们二人简单办仪式的那晚。
就在这时,连着她和他玉牌的红线,突然晃了一下,竟然变的只有其他红线的一缕粗细,似乎只要轻轻一扯,就会断掉一般。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一会儿,有两个十五六岁的仙侍跑了过来,她下意识的离开,不想自己被发现。但也因为如此,所以她没有听到后面两个仙侍的对话。
那两个仙侍走近后,见了那变细的红线,其中一个皱起了眉:“怎么这么快就变细了,不是上月才浇过灵力么?”
另一仙侍也是纳闷:“从前也没这样的快,是不是那位贵客给的这些灵力时间长了没什么效果了?”
“不知道,还是去告诉师父吧,毕竟费了那么大力气维护着,若是就这样断了,师父恐怕不好向那位贵客交代。”
说完两个仙侍便匆匆离去,留下那一抹虽欲断却仍顽强的红色。
回去的路上,那宫娥满眼的喜色,可见她对看到的姻缘是很满意的。
孟如意犹豫再三后问道:“方才我见一条红线突然变细了,你可知是什么情况?”
宫娥想了想:“娘子你看到的那条估计是一条已经结成姻缘的红线,因为夫妻关系不稳或者即将破裂,所以才会如此,都是天意。”
“哦,是这样啊。”她淡淡的回了一声,继而出神的看着窗外,直到回到冥司。
那天,风景极好,可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宁折单独召见了宫娥,问了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宫娥不敢说自己求着孟如意去了月老宫,便撒谎说没发生什么。
可她更没想到,宁折为了保护孟如意,问完话后,直接抹了她的记忆,这一天发生的事便统统不记得了。
吃了晚饭,孟如意陪着阿元玩了一会儿,然后将他哄睡,期间阿元因为没有安全感,非要拉着宁折的手才肯睡,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依赖宁折这个“叔叔”了。
看着拉着自己手入睡的儿子,他眼睛里全是温柔之色。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孟如意轻声道。
他念念不舍的将儿子的小手放在被子里,然后走到外间:“和绿薇谈的怎么样?”
她背对着他依旧答非所问:“我已经想好了,我会生第二个孩子来救阿元。”
他有些意外她这么快会答应,因为昨日他看得出她是有多么的挣扎,因为生第二个孩子并不只是生孩子,那个孩子关系到太多太多了。
“好,我会去回父君母妃。”
“不过,我有一件事也要提前和你说。”她转过身来,眼中有着坚定的神色:“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和离吧,如果阿元和那个孩子都健康了,我希望你能把两个孩子留给我,当然,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抢走他们,我百年后,他们还是你的孩子,你们仙神的寿命那样的长,百年不过须臾,不会碍着你什么的。”
他原本以为她答应生孩子,就是要好好与他一同过日子,以为一切就要好起来了,可没想到她却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脸当即就沉了下来,眼睛里也是冷色,连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
“你去了一趟北极仙府,回来就同我说这些,是绿薇教你的,还是别的谁说了什么?”他薄唇轻勾,明明怒极,却又反笑。
“没有谁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这样想的。”她见了他这样的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但还是不惧的站住。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看到了那姻缘线快断掉了,既然天意如此,他对她又无情意,倒不如早些说出来,等第二个孩子出生再说的话,怕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你就那样喜欢他?”他问道。
“谁?”她不明白。
“单封。”他一步步逼近她,嘴角的笑也变得可怕起来:“你可能不记得了,仙冢幻境之中,你将我当成他了,说你是喜欢他的,所以,去了趟北极仙府,见了寒寂,你就想同我和离了么?”
她惊讶的看着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是在撒谎还是真的发生过?还有,又关寒寂何事?
但他亲口承认幻境之中和她在一起,可见宁好说的也是真的,她下意识的看相他的喉部,虽然此刻已经完好如初,但她的确记得这里曾经有过瘀痕的。
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么?”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上的力道极大,似乎要将她捏碎一般,“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却处处挑战我的底线,要不是因为你是阿元的生母,要不是为了救阿元,我早就捏死你了。”
他此刻,是真的想捏死这个女人。
明明他只要再使一分的力气,就可以真的杀了她,可那一分力气,却像被封印了一般,怎么都使不出。
就像六年前从那个狂乱的夜醒来后,他因为担心家人的责骂准备告诉她实情断了关系的,可最后都在她的微笑,拥抱和亲吻下渐渐忘记了。
她说,宁折,我喜欢你的笑。
他相信了,于是慢慢会笑了。
她说,我喜欢抱着你。
他相信了,于是渐渐习惯了她的主动拥抱。
她说,我喜欢吻你,偷偷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