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恋女主觉醒后 第197章

作者:三日成晶 标签: 天作之和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他练习了好久,却到如今才能笑给她看,凤如青能够察觉到他生机几乎断绝,连忙以神力治愈他。

  “没事的,”凤如青没有急着责问他,凌吉笑得更加灿烂。

  “大人……”他扳着凤如青脖子,要她弯腰,却突然出手将手中一直攥着的小刀送入了自己的脖颈,刀是经术法加持,他这一下,切断了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

  血顺着他的脖子涌出,冲了凤如青一头一脸,他却死死扳着凤如青脖颈,对她断断续续道,“喜欢……就要不择手段……折了仙骨,他……才能……”

  才能承认对你的妄念,这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

  “求你……”凌吉对凤如青说,“帮我……”

  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完,便绝了生息,凤如青输入他体内的神力落空,他神魂竟然化为银光四散,凤如青抬起沾满了他血的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啊”了一声,连呼吸都忘了,望着四散银光,眼泪涌出眼眶。

  她并没有能够弄懂凌吉的意思,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今晨还与她耳鬓厮磨的人,此刻惨烈地死在自己怀中,她实在无法接受。

  可她甚至无暇去悲伤,这时白礼喊道,“青青快来,他心脉不稳,经脉正在断裂!”

  凤如青转头看向施子真又低头看已经死去的凌吉,片刻后连滚带爬地跑向施子真的方向。

  凤如青从未见过施子真这幅模样,他永远是高高在上,衣冠肃整不染纤尘。

  哪怕是被她撞见了他刨腹强取双姻草,血染全身,他却依旧是强悍冷静的,可如今他虚弱地跌落在血污泥地,气息微弱,凤如青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眼前模糊一片。

  她嗓子发出急切的哭腔,跪在他身前,手上还沾染着凌吉的血,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弄得满脸血污,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忙将神力探入他的经脉。

  糟糕。

  糟糕一片。

  施子真内府如同狂风暴雨过境之后的田地,仙骨折断,固心印碎,连经脉也撕裂了七七八八。

  她输送神力也不得留存,她成神之后修习的治愈之法,对他施为便如竹篮打水,她从未如此慌乱过,可身上摸遍却也没有能够救人的秘药,她憎恨自己为何要随意使用,该留一瓶在身上的!

  她慌乱间在怀中摸到了先前泰安神君给她的那个小瓶子,顿时摸出来抖着手去拔瓶塞,可她眼前一片模糊,手上抖得厉害,瓶子太小了,几次都没能抠开,又不敢暴力破开,生怕那其中天池水被糟践了,凤如青咬牙令自己镇定,嘴里全都是弥漫的血腥味。

  白礼一直看着凤如青,他将她面上神情看得清清楚楚,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释然,可心中还是如刀割般难过。

  她从不曾这样,昔年那个潇洒又肆意的无魂邪祟,连天罚都不怕,粉身碎骨依旧含笑应对。能下冥海之底开启海天之阵,也能因一个窝火的阴谋上天界斩杀真神,她甚至已经成为了天罗上神,天上人间无人能敌。

  她何尝这般的慌乱无措,如被抛弃荒野的幼犬一般呜呜哭泣过。

  他咬牙到侧颈青筋暴起,伸手抢过凤如青手中小瓶子,将塞子拔出来,又递回她手中。

  “大人!”白礼加重声音,震在她神魂之上,“冷静些,他还没有死。”

  凤如青双手捧着小瓶,灵台猛的一清,眼中积蓄的泪水滑落,眼前也清明起来,她看了白礼一眼,而后连忙爬到施子真的头侧,捏开他的嘴,将那几滴天池之水,倒在他的口中。

  天池之水乃是世间生机本源,凤如青再度以神力探入施子真的体内,这才发现他流失了过多灵力的经脉,总算停止了撕裂之势。

  她连忙以神力为他修复伤处,没注意到白礼看着她眼中含泪,更没有察觉到泰安神君不知何时赶来,看到这场景之后瞠目欲裂地咆哮两句,便也开始加入了为施子真修复伤处的行列。

  日落月升,施子真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凤如青神力耗空大半,能够留存在施子真体内的也十分有限。

  泰安神君为施子真施了清洁术,从袖中取出了须弥芥子屋舍,索性就地放置在山中,将施子真扶进去休息,凤如青亲手将施子真安置在屋内,看着他的面色有所好转,她的面色却丝毫未曾有好转。

  泰安神君也不吭声,白礼更是只是守着不曾说话,许久之后,凤如青才起身,她一句话未说地走到了凌吉的尸身面前。

  这么长的时间,凤如青冷静下来之后几乎将他为何如此都想的清清楚楚,他为何早上把自己支走,为何昨夜不说他看到了泰安神君,以及她自己近来频频不对的梦境。

  是她太松懈了,因为凌吉成了枕边人,便未曾防备过他,才酿成如此大错。

  可她站在林中,看着凌吉躺在地上已经僵硬青紫的尸身,想要恨他,恨他疯,恨他百般算计,恨他出手伤她师尊,恨他宁愿自戕也不肯认错——

  可她最终却模糊了视线,蹲下抱起了他僵化的尸身,以神力令其重新恢复了柔软,却无法令其恢复温度。

  冰冰凉凉的,比他每次触摸自己的指尖要凉了不知道多少倍。

  凤如青站起身准备抱着凌吉去往魔界,白礼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叫住了凤如青。

  “大人,他神魂并未离体,也未归入黄泉,而是散落了,”白礼说。

  凤如青满心的悲切,低低应了一声,却听白礼继续道,“他并未受到足以魂飞魄散的重击,这魂魄散落的实在蹊跷。”

  凤如青心中一惊,脚步顿了下,猛地想起了魔尊寝殿的那个幼鹿,想起了那些凌乱的梦境,抱着凌吉转身对着白礼说了一声谢,接着极速朝着魔界飞掠而去。

第155章 杂鱼锅·下

  看着凤如青抱着凌吉的尸体飞掠而去, 白礼站在狼藉一片的山林中,许久才召出了黑泫骨马。他将兜帽带上,重新以鬼气遮面, 慢慢地行走在寂静的山林。

  黑泫骨马跟着凤如青久了,惯于疾行, 可白礼却勒着它的缰绳, 不许它加速,它四蹄蹬动, 十分暴躁, 白礼却说, “不急,已经没有什么可急了。”

  他们彻底错过, 他从恢复了恶鬼记忆之后, 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从此他只能行她走过的路, 做她常做的事,吃她吃过的东西,这一生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他又急什么?

  而凤如青急速回到了魔界,却察觉魔族寝殿之中一片喧闹。

  整个魔界一片喧闹,死寂般的魔界回归从前, 压制他们神智的人已死,魔众恢复了自己的神智,已经闹开了,甚至有几处已经纠集了很多人, 准备向凌吉寻仇, 还有两处燃起了大火。

  反倒是魔尊寝殿, 被几轮搜索之后, 并没有找到凌吉,空无一人。

  凤如青进入其中,将凌吉尸身放置在一旁的座椅上,猛地将床掀开——

  霎时间银光大盛,里面一直生长缓慢的幼鹿,悬空而起,而坐在桌边的尸身这时候突然分崩离析,化为银光朝着那幼鹿飞聚而去。

  凤如青看着那幼鹿在银光的包裹中渐渐长大,很快便成了足有人腰高的模样,虽然还不曾有成年巨鹿的大小,却已经脱离了幼鹿的身量。

  它鹿角生长出如枝丫般的尖刺,它缓慢地落下,落在了凤如青的身侧。

  那银光自鹿角飞出,环绕着凤如青,而凤如青陷入了它编织的幻境,一切真相大白,她在幻境中愤怒地凝聚神力,欲将赤日鹿,或者说凌吉拍死当场。

  可那半大的鹿化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模样,顶着软软的鹿角,一脸纯真地看着凤如青,似乎感知不到她的杀意,问道,“主人你怎么哭了,不开心吗?”

  凤如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凌吉将自己神魂碾碎了一部分,生生变为了一个无知的孩童,他机关算尽,不仅给凤如青看了他族人消亡和遭遇的一切,还有他篡改之前的梦境。

  他用毕生幻术,最后编织了一个梦境,将自己也算计其中。他回到了幼年时,还未遭遇那些惨境的无忧无虑的时候,幻境中他的族人死于山崩,他被主人所救,结契之后,便跟随在她身边。

  他把一切龌龊的疯狂的,那些外人不能理解的心思,全部用幻境呈现在凤如青面前,包括他曾经幻想一生与凤如青相守,放弃复仇,却发现她的梦境,她的诉求是别人之时的崩溃和脆弱。

  凤如青自己都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又喜欢了谁,想要跟谁一生不离。可凌吉太可恶了,将一切都赤裸裸血淋淋地呈现,让她不得不清醒,也不得不为她不自知的心动而对他愧疚。

  他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终于成功换来了她的同情,凤如青对着幼小的凌吉,对着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甚至因为自我碾碎了部分神魂,哪怕成为巨鹿,人形却永远是个孩童的凌吉,最终放下了手,杀意也在指尖消散。

  他太疯了,凤如青再度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不该碰他,不该受他的引诱。

  可她也没法对着什么也不懂的孩童下手,她抱着凌吉硬塞给她的赤日鹿一族的仇恨,还有她无所安放的憎恨和骤然窥知的心之所向,无措地在魔尊寝殿一直枯坐到天色大亮,心中满是苦涩和愧疚。

  不过天光亮起的时候,凤如青便起身,看了看抱着她小腿,睡在她身边的幼小孩童,学着幻境中留下的坐骑收放法门,将他收入了识海。

  然后凤如青去了姚安山,那小屋还在,泰安神君也在,看到凤如青来了,他抿紧了嘴唇。

  凤如青形容狼狈,面色也实在不好,只是和泰安神君点了点头,便走到施子真床边跪下。

  “师尊,对不起。”凤如青对着依旧昏迷的施子真道。

  等到他醒来,她会好好地向他请罪。

  不过此刻当务之急不是认错,而是设法弥补,她转头问在门口的泰安神君,“怎么能救他,我要做什么?”

  凤如青转身看向泰安神君,“他功德厚重,我这里有一株双姻草,重塑一个身体,能让他恢复吗?”

  她身为上神,若当真塑身,定然比施子真为她塑身要快多了。

  泰安神君看惯了她张狂跋扈肆无忌惮,还未见过她这般伤悲沧桑的神色,心中生出不忍。

  这份不忍,自然是来自施子真,来自他与他并蒂而生的情绪。

  他总是对他的小弟子格外不放心,为她冒着仙骨折断的风险以身塑身,送她登入天界,泰安早就同他说,你这份情,逾越了师徒,为此施子真还对他大发雷霆。

  他们并蒂而生,连他都被影响对凤如青屡次心软,施子真却始终不肯承认。

  或许是不能也不敢,他那样心性的人,要如何去承认他觊觎自己的弟子?

  情爱到底是最最害人的东西,现如今施子真不光折了仙骨,连持正守心的固心印也碎了。

  “塑身也没有用,”泰安神君到底不忍对着凤如青说什么重话,“他本体为天池蕴养的莲花,双姻草那等凡物,如何能够承得了他强大的神魂。”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凤如青心如刀绞,师尊一向视修行最为重,若是醒了得知自己如今这样,如何能承受得住。

  泰安神君慢慢摇了摇头,“固心印已碎,修为尽毁,他从此之后,只是一介凡人,再无修炼可能。”除非……

  字字句句如千万斤压下,凤如青连跪也跪不住,瘫软在地上。

  泰安神君不忍看她,但最终咬牙没有说出那个除非。

  无论如何抉择,要施子真自己醒过来才能定下,他也不可能再告诉凤如青更多。是她惹下的风流债害了施子真,泰安神君再受施子真影响,不舍对她恶语相向,但总要她愧疚后悔,最后对施子真诚挚认错。

  况且关于神魂之秘,是他与施子真保命诀窍,他不能说,而施子真该有自己抉择的权利。

  凤如青自己生死关头无数回,都未曾心灰意冷,从来不惧天道不惧灰飞烟灭。可她如今连累施子真至此,她却比自己变成个废人要难受千万倍,盼着施子真醒来想要对着他请罪,又怕他醒来不知道如何面对。

  这山中不适合施子真养病,凤如青将事情告诉了荆丰,荆丰震惊过后,却未曾出言责怪凤如青,还安慰她说这并不怪她。

  荆丰和她一起,将施子真悄悄地带回了悬云山的焚心崖。

  泰安神君时常来焚心崖为施子真输送神力,凤如青索性什么也没有做,昼夜不歇地伺候在施子真身边。门派中对外宣称施子真闭关,荆丰一肩抗下所有的事情,熔岩天裂的调度、门派,还有四海频起的邪祟。

  至于乱成一锅粥的魔界,是宿深出面收拾的,他如今能力因为吸取熔岩热浪的原因,已经强悍到几乎能媲美真神的地步。

  放下情爱之后,他一心修行,整肃妖族内外,在熔岩处也贡献颇大,最近只用几天时间,就完全收服了魔族魔众。

  自然不是如凌吉那样去操控,而是以丰厚的待遇,还有绝对能够压制众人的武力,更重要是魔族也清楚如今形势。

  即便他们被凌吉压制神志的时候不能自控,可一明白如今四海形势,极寒之渊的魔兽都祭了熔岩,极寒之渊都空了,他们若是在这时候添乱,难保不落得和魔兽一样的下场。

  凤如青围着施子真转了四五天,渐渐从那种惶恐和那种把她辗轧得几乎崩溃的愧疚当中回神,而施子真还没有苏醒的趋势,这天下却由不得人颓废。

  她开始四海奔走,帮着宿深安置魔族,回归悬云山,以天罗上神的能力、悬云山小弟子的身份,帮着荆丰处理门派事宜。

  所有一切看似回到正轨,只有施子真这个昔日仙首“闭关不出”,倒是并未引起修真界多大的轰动。

  天裂还在持续,凤如青每日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晨起为施子真例行输送灵力,白日游走四海驱邪除祟,帮宿深坐上了妖魔共主的位置。

  偶尔,她会回到天界去取用藏书阁书册,查看施子真本体,剩余的时间则彻夜窝在石室当中,翻阅那些远古的,关于如何能够续接仙骨,如何能够令废人重新恢复的生涩典籍。

  她整个人都沉了下来,身上那些呼之欲出的狂妄和悖逆都消失了,时常也会和那些神界的神君虚伪地说话,笑着请教他们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内容。

  转眼便是两月,素来喜爱人间景色习俗的凤如青,这个新年却都是窝在悬云山焚心崖的石室过的。

  她连去五谷殿吃东西都是少数,整日所有空闲的时间,要么是翻阅书籍,去查找让施子真恢复的办法,要么就是昼夜不休地去各处险峻的地方,寻找书中所说的天材地宝,带回来令悬云山的百草仙君来炼制丹药。

  百草仙君炼制出了很多极品丹药,可能够在施子真身上起效的,却寥寥无几。他还未曾醒来,这两月唯一的变化,是消瘦了一点,手指动了一次。

  泰安神君也没想到施子真竟然昏迷了这样久,但他也能理解,骤然得知了自己的妄念,他应当是无法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