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苏越心不知道第几次重复着这句话,面无表情地从一众蹲在墙角的无头人旁边走过,抬眼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无头人站在原地,两手不住在脖子上方比划着,似是很纠结的样子。
苏越心:“……”
苏越心:“你在干嘛?”
“我……在……思考。”那无头人居然还回答了,只是说话的声调很奇怪,话语也磕磕绊绊,“没有……头……我抱……什么?”
苏越心:“……”
该说不愧是会“思考”的无头人吗?居然还真的纠结起来了……
“那你就抱脖子吧。”苏越心也有些无奈。她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那无头人原地僵了一会儿,似是在消化她的话。跟着便听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乖乖地用手捂住脖子的横切面,踢开一地头颅,自行找了个空墙角蹲着去了。
见他离开,苏越心很快便移开了注意力,将插在头发上的测电笔拿了下来,谨慎地贴上面前的墙面,一寸寸地测了过去,同时进一步观察起房间的陈设。
这个房间风格和他们一开始所在的房间十分相似,内部陈设则完全不同,乱倒是一脉而成的乱。
除开散落在地的头颅外,只靠墙有着一排大柜子,材质形状统一,只柜门上雕刻着的花纹不同,粗粗看去,可以看出,雕的的都是花卉植物。
所有的柜子都统一只有上半截。柜子里面则是空无一物。苏越心用测电笔测过了,显示这些柜子应当另有玄机,但和出口无关。
苏越心估摸着,这应该和之前的房间一样,是用来触发正门的道具。只要将上下两个房间内对应的物品摆放到同一位置,就能再次让消失的正门出现……
不过这种事,对她而言,实际没什么意义。
苏越心一面想着,一面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来时的入口已经消失,面前只余一堵完全封闭的墙壁。
苏越心只淡淡瞟了一眼,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再次拿着测电笔在房间里走了起来。在确定这个房间里没有出口以及相应机关后,方慢悠悠地将测电笔又插回了了头发里,转头看向那堵封闭的墙。
跟着,她一脸淡漠地抬起了左手。
她的水管钳是拎在右手里的,至于左手,则完全地化为了一条细长的黑雾。为了便于使用,苏越心还特地在这条黑雾前面捏出了一个喇叭口的形状。
这样,等有人来冒犯她的时候,这条黑雾的前端就可以以一种比较顺畅的姿势舒展开,直接将来人吞噬;如果遇到一些小物件,也可以直接怼上去吞掉,还可以兼任甩棍、火钳、火铳种种工具……
总得来说,可好用了,而且造型也很低调,一点也不浮夸,完全不用担心会吓跑不知情的野生小怪。
这可以说是苏越心在开荒时最喜欢用的造型了。
用来开墙也特别方便……苏越心一面想着,一面默默将黑雾前端的喇叭口部分怼到了面前的墙壁上。
——她之前之所以在那里慢吞吞地和白河一起研究怎么开门,一是因为白河当时身首分离,她很担心贸然开墙是否会影响到白河那边的情况;第二则是因为作为开荒者,她需要摸清房间的大体运行机制。
而现在,白河没事,房间的运行规律她心里也大致有了数。那还有什么必要乖乖地玩游戏呢?
苏越心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墙面的距离。跟着就见怼在墙面上的喇叭口开始不断地延伸、扩大……
直至扩大到撑满整个大半墙面的地步,然后猛地向前一包一拢
“嗷呜”一下,大半墙面都被吞进了黑雾之中。
跟着就见那黑雾又缓缓舒展开,如果绽放的花朵一般。跟着那庞大的“花瓣”,又很快地一圈圈缩了下去,直至最后,还原为那一个小小的喇叭口。
搞定。
墙壁被一口吞出了个大洞。苏越心望着洞外的走廊,淡定地扶了下插在头发里的测电笔。
她举足往外走去,打算继续去测下一间房。路过墙角时她脚步一顿,侧头往旁边看去。
那里正蹲着一个无头人。没记错的话,就是之前“思考”过抱头问题的那个。
“诶。”她叫了声正在墙角蹲得好好的无头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那无头人颤巍巍地转回身来,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方断续道:“华……”
苏越心:“?”
无头人:“老、老华……”
“好的华老华。”苏越心顺着道,“保持住你现在的脑子,不要再迷失下去了。如果你能做到这点,以后大概会变得更清醒——到那时,你也许就真的能离开了。”
说完,她就跨过断墙,径自离开了。
剩下老华一个,倚着墙面,维持着双手抱脖子的姿势,似懂非懂。
说实话,他听力很差,苏越心那段话他就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并且十分不明白,一个没有脑袋的他,要如何去“保持现在的脑子”。
但“清醒”和“离开”这两个词,他还是听到的了。
他反复琢磨着这两个词,感觉一片混沌的意识里似乎有什么冒了出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另一边,离开房间的苏越心,正停在另一扇房门前,抬脚作势欲踹。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边徐徐而来,伴随着金属在地上拖拽的刺耳声响。
苏越心正准备去握门把的手停在半空,跟着便收了回来。
她想了想,索性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等着,直到那脚步声来到了她的身侧。
“你好,又见面了。”
苏越心侧头看过去,那拖着长刀的无头人正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之前照面时,因为角度问题,苏越心对他的感觉只是“高大”而已;现在正面见了,她才发觉,对方实际比她想得还壮还高。
那鼓胀的胳膊肌肉姑且不论,光是个头,都和白河差不多高了——这还是在他缺了个头颅的前提下。
巨大体型差距摆在那儿,苏越心却是一脸淡漠,伸手指指面前的房门。
“要进去坐坐吗?我正好有事情,想找你好好谈谈。”
无头人:“……”
好一会儿,才听他以一种干涩沙哑的声音缓慢道:“这……是……我的……地方……”
很快就不是了……苏越心在心里默默回了句,当然没有说出来。
从这家伙之前的反应来看,他还是很识趣的,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攻击性。既然如此,苏越心也没必要一上来就刺激他。
而且结合他的特征与繁生的描述,可以推断出,他在这个死穴中绝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纵使不是波ss,也起码是个小波ss,这种咖位,打架和沟通,这两件事里面总有一件是要做到位的。
“行,那就不进去了。就在这儿聊聊吧。”苏越心无所谓道,“是这样的……”
她话才开口,人突然噎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很清楚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毕竟以前开荒的副本,还真没遇到过脾气这么好的波ss或是小波ss。常规流程都是先打服了再说……现在直接跳过了这个流程,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总不能直接和别人说,“你们家这块死穴我们看上了,打算强行征收,你给开个价”吧……
就在苏越心纠结的时候,对面的无头人,却悠悠开了口:“你们……要做……什么……随便。我……不管。”
“但……她……一定……还给我……”
苏越心仔细听着他的话,蹙了蹙眉:“你说的是,繁生吗?”
回应她的,是无头人一声沉沉的“嗯”。
“她的话,可能得看情况。”苏越心如实道,“我现在没法分辨她的气息,不知道她是不是活人——但如果是活人的话,那她是一定要被送出去的。”
“而如果不是活人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变成了怪物。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也需要先采取一定的措施。比如先将她带回总部教育,使她意识到她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将她送回……当然,这也要看她本人的意愿……不过放心,只要她没表现出攻击性,我们就绝不会伤害她。”
苏越心非常尽职地介绍了一下他们可能会采取的处理方式,完全没考虑会不会激怒无头人的问题——反正就算激怒了,问题也不大。
而无头人听了她的话,果然激动了起来,不过或许是忌惮着苏越心化为黑雾的左手臂,倒没有要发飙的意思。
他只是艰难地、不断地重复道:“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走……”
“为什么不能让她走?”苏越心问道,“因为你喜欢她吗?”
那无头人闻言怔了一下,高高大大的身体忽然不自在地动了起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喜欢……是喜欢……”
苏越心:“……”果然。
“强取豪夺是不对的。”她严肃地给对方做思想教育,“不管她是活人还是怪物,这种方式都是不可取的。恋爱应该是自由平等、互相尊重的,这种,嗯……强制爱,现在已经不提倡了。”
“强制爱”这个词是她前两天刷公众号学的,原本还不是很理解,这会儿却是自然而然融会贯通了。
无头人听她这么说,却是更加激动了起来。他胡乱挥起了空闲的手掌,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断续蹦出了几个单字,完全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如此无效发言了一会儿后,他终于放弃了,陷入了沉默。
苏越心不解地看着他,张口正要询问,忽听他身体里,又开始露出蹦出几个单字。
这一次,苏越心听明白了——他说的是,“蓝……莓……山……竹……橘……”
蓝莓、山竹、橘?
这是什么,水果点单吗?
苏越心一时有些懵,无头人却还在那里,坚定地重复着:“蓝……莓……山……竹……橘……”
蓝莓山竹橘……
不对,应该是蓝、莓、山、竹、橘……
苏越心按着对方的语速和节奏在脑袋里过了两遍,突然反应过来。
真是傻了!什么蓝莓山竹,是“兰、梅、山、竹、菊”!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房间里,她曾看到过的几个大木柜。
那些柜子上面,刻着的正是些植物花卉……
苏越心福至心灵,深深看了无头人,连忙转身,又返回了之前待过的那间房间。
房间内原本靠墙蹲着的那些小怪,早在苏越心离开后就赶紧跑了。此时房间里空空荡荡,苏越心一进去,就看到了正靠墙放着的几个柜子。
按理说,这柜子需要另一人在另一个房间里,和她配合着摆放。但既然刚才那无头人给出了疑似摆放顺序的提示,苏越心索性也就照着试试看了。
墙边的柜子正好是五个,上面刻的花纹以此是菊花、兰花、山茶、竹子和梅花。苏越心按照“兰梅山竹菊”的顺序,重新摆放了一遍,放完后打开一看,呼吸不觉一滞。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些柜子只是用来开门的,现在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经过重新摆放的柜子,打开后,里面依旧空荡,但两边柜门的内侧,却多了两幅彩色的画。
五个柜子,十张画。每幅画的内容都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一组连环画。只是和柜子一样,这些画都只有上半截,想要看完整的内容,估计还得再跑一趟楼下。
但即使如此,光凭着这一半的内容,苏越心心里也大致有了新的猜测。
她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将十个柜门上的画全部看完,默然片刻后,再次看向身后的无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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