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子木
另一边,肖瑶以生平最快速度跑回房间后,用了半小时洗了头抹了护肤品吹了头发,换上一身打理得一丝皱褶也无的衣服,总算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了,这才重新打开房门,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的空走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关系,那时没人盯着楼梯瞧,没人知道那穿睡衣的是她。
……但是那位回头了。
回想起当时画面,肖瑶捂脸——就算她再怎么不承认,薄斳寒也肯定是看见了她,还看见了那本书。
但那么快,他估计也不会看清书上的字吧?
万一看见了呢?
不会因此跟当权大佬结下什么梁子吧?
天要亡她——好死不活地在看别人黑料时,给当事人结结实实地撞见了。
这是什么狗屎一样的破运气,肖瑶回头狠狠地瞪那本被丢在床上的罪魁祸首。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肖瑶走了回去,不但没把书藏起来,反而将它从床上拿了起来,又抓了几本无关痛痒的书压在上面,抱着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再次回到了方才那噩梦般的楼梯口。
思索片刻,想好了等会儿要怎么说后,肖瑶终于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心情往下走去。
第一个台阶,第二个台阶,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等走完最后的台阶下到一楼时,她将半年来刚学了个皮毛的殿下架势端了起来——挺胸抬头,下颌微收,双肩展开,矜持地翩翩然转过身。
……结果根本没人在看她。
之前挤得满满当当的会客厅空了很多,大半官僚都不见踪影,管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在跟薄斳寒和他身边助理说着什么,剩下的几个官僚正在跟几个庄园里的工作人员交接手续,各自忙得不开开交。
“……”
媚眼抛给瞎子看,白瞎了我这优雅的出场。
一片纷乱中,还是管家先抬头叫了一声“殿下”,然后整个会客厅的人才跟着回头望来。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官僚们终于停下了手头工作,一个个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就连薄斳寒也缓缓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向她行注目礼。
能不能洗脱嫌疑就看这下能否演技爆发了,肖瑶心想,千万不能掉链子。
管家在她的眼色示意下迎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肖瑶飞快瞥了一眼怀里压在最底下的那本《揭秘最年轻的政府高官——‘投机者’薄斳寒》,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小堆书都递给管家。
管家疑惑地看她。
肖瑶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微微扬起声道,“这些书统统还回去,写得太差,让管藏书室的工作人员以后不要进这一类了。”
——就算是薄斳寒那时真看到了书名,她这样一来也算站了队,虽然那句‘写得太差’十分违心,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正在肖瑶暗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管家接过书上下扫了一眼,不禁面露疑问。
“可是殿下,底下这本不是您喜欢的费诞写的吗?”
肖瑶“……”谁能把他嘴捂上?
肖瑶这边正拼命使眼色呢,管家不知怎么没看懂,居然又来了二连击,“您之前不是还说费诞马上出新书了,让他们赶快再进几本新作吗?”
还能不能有点默契了?!
肖瑶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位大佬,期望他没听见,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腿都软了——薄斳寒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只是站在旁边没说话。
肖瑶冷汗当场就下来了,为阻止管家继续说出危险发言,她连忙抢道,“那是他们听错了,我说的是以后别进费诞的书。”顿了顿,自己也知道这话不够有说服力,只能忍痛继续拿费诞开刀,“这人没有水平,只会捕风捉影、歪曲人物,满篇胡言乱语——”
旁边薄斳寒勾了下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然后肖瑶彻底卡词了。
但管家却没有察觉到异样气氛,见殿下不再说下去,以为是看到旁边来人了,便也尽职尽责地为两人作一引见介绍,“殿下,这位是王室办公室的总负责人。”
薄斳寒上前,同她握手。
四目对视,一个提心吊胆,一个平静淡然。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个匆匆交汇后,薄斳寒瞥了一眼管家手里那堆书,这才重又看向她,却没提这茬,只公事公办道,“打扰殿下了,我们是来替您处理庄园的交接事务,并接您回帝都的。”
肖瑶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他摆这么大阵仗过来,一定不是单纯来‘处理交接’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消化,她已差不多接受了去帝都这回事——庄园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好过,早去晚去都一样,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所以肖瑶只是稍稍惆怅了一下,便迅速恢复过来,反而听他没介意那本书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甚至浮出一丝笑意来,“真是不好意思,劳烦各位这么远还要跑一趟。”
见她这么说,还没摆脸色,管家像看到自家孩子长大了一般欣慰,薄斳寒则很客气地冲肖瑶一点头,然后将身后几位官僚属下一一介绍给她。
肖瑶于是跟王室办公室的新闻官、财务官、新闻秘书、财务秘书以及之前跟她通讯过的一位秘书长和副秘书长逐一握了握手,据说还有一些办公室里的官僚也来了,但都被派去庄园各处盘点物品办理手续了——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再有一两小时就可处理完毕。
别人还好,就是秘书长和副秘书长这两位听过她扯庄园事务有多繁忙的官僚跟她握手时,明显神色略带揶揄。
肖瑶却脸不红心不跳,还厚颜无耻地反问一句,“辛苦辛苦,这边交接手续确实很多吧?”
秘书长与副秘书长对视一眼,干咳一声,却也不能当面反驳公主殿下,只能顺着她的话极勉强地点点头,然后颇尴尬地退到了一旁。
肖瑶呲牙一笑,这招百试不爽——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当秘书长和副秘书长一退开,露出后面的景象后,她却笑不出来了。
就在肖瑶跟这些政府官僚一一握手寒暄,东拉西扯的时候,薄斳寒不知何时坐在了沙发上,此刻正长腿交叠,饶有兴致地翻着一本书——管家刚刚为了给她介绍,随手将那叠书放到了茶几上,而他此刻翻得正是……正是哪一本来着?
肖瑶眯眼望去——
一股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结果真看到封皮上书名的一瞬间,她差点被地毯给绊上一跤。
肖瑶跌得太狠,差点摔一个狗吃屎,身边几个官僚都吓了一跳,大呼着“殿下小心”来扶,就连薄斳寒也丢开了书,在肖瑶的额头就要跟茶几亲密接触之前堪堪扶住了她。
肖瑶顾不上丢脸,连忙站起身来,以猛虎扑食的迅猛将那本害死人的《揭秘最年轻的政府高官——‘投机者’薄斳寒》给一把按住。
“别看这书,这作者的书都不行。”
薄斳寒微笑,“这书殿下看过吗?”
“没、没看过。”
薄斳寒但笑不语。
肖瑶极力否认,“都还是新书,连翻都没翻过。”
薄斳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将书又从她手下拿了过去。
肖瑶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翻开那书。
不知是她运气够衰,还是薄斳寒手气太旺,这么一开,直接就翻到了黑他黑得最凶的一页,右下角还有一个折了几折的折角,一看就是人折的。
实际上也确实是人折的——她亲手折的,但这个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
肖瑶睁眼说瞎话,“应、应该是管理藏书室的工作人员折的,他们偶、偶尔也会看一下藏书室的书,翻过这本也有可能。”
薄斳寒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挺专心地在看那一页对他的评价。
……行吧,你硬要自己找不痛快,想看就看吧。
肖瑶觉得此时再不溜就晚了,于是悄悄起身走开,恰好听到管家正在邀请几个高级官僚去庄园里走一走,她一听连忙加入谈话,“对,这边不远处有片私人海滩挺不错,或者上网球场上打几把也可以……既然你们难得来这,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见他们听得略有心动,她刚想借带客人游览庄园的机会溜号,没想到管家很善解人意地说他来陪客人就好,几个官僚一听也纷纷表示不敢劳烦殿下。
于是一群人不知怎的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唯独撇下了肖瑶和薄斳寒两人在空荡荡的会客厅中,对了,还有那几本该死的书。
肖瑶“……”
她左看右看,思索着该怎么脱身,没想到就听到薄斳寒一声轻笑,然后往后翻了一页。
肖瑶浑身毛骨悚然,不由问,“你笑什么?”
薄斳寒抬头看她一眼,“这书写得挺有意思的。”
“……”
大概是见她一脸不敢置信,他把书轻轻放到一旁,淡淡道,“确实写得挺好的。”
肖瑶却不相信——她作为一个读者觉得写得好没问题,但一个被黑得体无完肤的人能觉得费诞写得好就奇了怪了。
果然薄斳寒接下来就道,“不过这位费先生他确实对我有所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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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过这位费先生他确实对我有所误会。”
“……当初位卑职轻,陛下却不介意与我平辈论交,我对此感佩在心,一直希望能够回报一些。”
“其实都是些举手之劳,遇事能帮一些是一些罢了,并非期盼有朝一日挟恩图报,更不像这位费诞所说的……那般复杂。”
大概是那低沉嗓音和目不转睛的注视太有魔力,肖瑶明知道薄斳寒不过在自我辩护,却还是扛不住地稍微信了一点点。
但信是一回事儿,近是另一回事,她嘴上说着对啊是啊打着哈哈,却往旁边挪了小半米,还自以为疏离得并不明显。
肖瑶的这种反应却是让薄靳寒始料未及的。
之所以同她解释,是为了让她不要对自己产生戒备,可谁知公主殿下听完以后,虽然颇有点被说服的样子,但看似却更疏远了。
此刻她整张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想离远点’,是他哪句话说错了?
虽然公主殿下此刻的份量还不足以让他去小心揣摩她每一句话,但至少也不能让她对自己过于疏远。作为王室办公室负责人,没人比薄斳寒更了解王室中风云变幻有多无常。
很多时候你以为将会是民心所向,一代明君的王室成员,往往却如烟花绚烂转瞬逝去;至于那些你怎样都不看好的对象,最后可能就突然间成了最大赢家。
因此他在王室任职这些年,向来秉持的处事法则就是在不得罪得势者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博得失势者的信任与交心,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有朝一日失势者与得势者会不会交换位置。
比如这位公主殿下当时迟迟不肯回帝都,他本可以动用一些强硬手段,不必费心思怀柔,但他还是在不影响她按期接受王储训练的前提下,选了能留给她最大面子和最多自由的处理方式,还特意多给了她一些不受打扰的个人时间,算足够体贴周到了。
毕竟公主殿下年纪还小,又一直避世而居,心智成熟程度说不定都比不上当年十几岁的肖策殿下,尤其今天看到她穿着睡衣下楼那一幕时,薄斳寒更是基本做好了未来几年都耐心带孩子的准备。
薄斳寒朝孩子的喜怒变化思索了一下,心想难道是因为他提到陛下?……很有可能,毕竟她被陛下安置在庄园12年,心有怨念是正常的,而他方才在解释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层,估计被迁怒了。
……其实并不是。
肖瑶真实年龄比原主的年纪大了好几岁,虽然一直因懒散不靠谱被人说成‘没长大’,但正因如此她穿成小公主殿下才没人怀疑。而且,看上去像孩子,并不代表心智就是孩子。
她虽不能说是什么识人高手,但平时吃过的亏实在太多了,以至于都转化成了一种动物本能,对于薄斳寒这种说话之道的高级玩家,她一边佩服对方能如此滴水不漏冠冕堂皇长袖善舞,一边也忍不住就想敬而远之。
没别的,就是在这种厉害角色身上栽多了,所以她十分明白靠自己的脑细胞,就算是重新再投一次胎,也不够跟薄斳寒这种人玩心眼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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