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石土
她这一开口就把质量的事撇到一边了, 张于然心里门清这人估计是想压一下价格。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宋秘书, 我记得咱们厂子不是一直计划着转型吗？我想高质量的东西还是有市场的, 你说对吧。宋秘书？”张于然嘴角还带着笑，甚至白猫还略有些慵懒地趴在她肩膀上，看着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是说出的话却是直击要害。
宋笑夏不由得坐直了些，态度上也更加郑重了, “你说的没错，我看你是本地人，应该也知道咱们厂子最有名的是水果罐头，本来那东西就不便宜多一块钱少一块钱没问题, 要是这次是来收购你家的水果，并且你家的水果质量高的话，采购价高一些也不是不行, 毕竟可能影响不大, 罐头价位摆在那儿呢，但是土豆作为原料的食物价位也同样摆在那儿呢。”
这么长一大段话翻译过来不就是平价食物就要有平价食物的样子。
“当然，谁说我会开出个比水果还高的价格了？”
听话听音, 宋笑夏身体不由得微微前倾, 她知道这是要说具体价格了。
“现在土豆的市场价波动不大，最近一直维持在八毛左右，我要求也不多。”张于然伸出两根手指, “就涨两倍就行。”
“这不行！”还没等宋笑夏说话小助理李安建忍不住开口了，市场批发价是对于菜农的，卖到厂子里的水果蔬菜是不讲究外形，反正生产装备一开最后产品基本上就面目全非了。所以一些本身质量没有问题，但是外形不好看大小不合适的材料就会卖到食品厂加工，因此原材料的价格比起批发价起码还能降个20％，最多的时候砍一大半的价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价格几乎就是他们购买材料价格的四倍，这个成本太高了，加上厂长说要做成赠品，那就是赔钱赚吆喝，要是数量少也就算了就当是花一笔宣传费，但是他可是看到那块田地有多大了，这次拿下来下次怎么办？这难道就是一茬子生意了？
李安建能想到的事宋笑夏当然也能想到，这虽然是小钱他们厂子就当打了个水漂都行，但不能开这个先河破了规矩。
“不行，这个价格太高了。”宋笑夏摇了摇头，这事她不能应承下来。
张于然耸了耸肩一脸很遗憾的模样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今天跑这一趟了，待会我亲自下厨为你们做一顿饭。买卖不成仁义在。”对于食堂张于然可以让步，那是给学生和老师吃的，但是食品厂这边她还真不能让步，更何况土豆算是比较容易保存的食物了，她没那么着急。
宋笑夏心里咯噔一声，她还以为张于然会讨价还价一番，然后他们定下个差不多是收购价1.2倍左右的价格。她心里都算计好了没想到张于然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把天给聊死了。
“抱歉啊，毕竟这也算是我的底价了，不能低于这个价格。”张于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新的茶水，“你们是稍作一会等我去做饭，还是？”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张于然下一句就有要送客的意思了。
搞笑吗？厂长点名要这家的东西，她能阴奉阳违地说这家东西质量不行吗？所以谈崩了？要是他们厂长是个糊涂的就算了，可是他们厂长是从厂子车间一路干上去的，虽然时代变了但是厂子里的人想什么想干什么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们厂子是真心想要和你合作的，只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还真有些做不了主，要不这样我拿些样品回去，之后再给你答复。”她不想把问题甩给厂长，不过这事她要是决定了采购部的人能讥讽她两三年。
那就是还有的谈。
张于然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让我哥去给你准备一些拿上。当然你们要是不放心咱们现在去地里随便挖也行。”
“还是等我们先去看看你家的果园，然后让小李自己去弄一些就行了。”宋笑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张于然的意思是让他们放心他们家的土豆质量都是一样的，不用怕以次充好，虽然话说的好听宋笑夏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让自己人来比较好。
“好，随便，这个我没有意见。你们再尝尝我家新下来的石榴，就那么两棵树没多少自己家吃着玩了。”当然也送了一些给亲戚朋友和村委那边。
“客气了。”宋笑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从张于然手里接过了个石榴。
李安建感觉气氛缓和下来了也拿了一个石榴。
这东西皮薄果粒多，已经熟透了石榴轻轻一扒红褐色的皮就给劈开了，皮上带着密密的果实，每一颗都饱满火红透亮，连宋笑夏这个吃不了酸的人都忍不住摘了一颗果实放进嘴里。
果实在口中爆开，甜蜜微酸的果汁四溅，籽很小几乎稍不注意就要让人和着汁水咽下去。
李安建则是掰了一块将上面的果实都弄下来形成一小把果粒然后一口吃进去，许许多多的果粒同时在口中爆开，这才是享受啊。他甚至都开始疑惑为什么没有火起来的石榴味的零食，明明那么好吃的东西。
张于然看着他们吃完才递了纸巾说道：“你们要是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果园看看。”
“当然不介意。”宋笑夏擦了擦手笑着说道。
不知道她果园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平时也不见自己这么馋嘴啊，现在吃个石榴竟然都觉得好吃的不行。
张于然给他们领路到了果园，一到地方本来老老实实趴在自己肩头的白猫就没了踪影，估计余老师又先去看那条黑鱼了，也不知道那鱼有什么好看的。
再次要被威胁老老实实的杨鱼可根本不想看到这只卑鄙的白猫，这白猫倒是每天都能吸收足够的灵气还被好吃好喝地养着，本来健壮的身体更加敦厚了，毛毛油光水滑在太阳光下都白的晃眼了。要是自己能被这么好好养着不出五年他就能恢复法力，现在的话没个几十年是不用想了。
白猫警告了杨鱼让他老实点就趴到石头上晒太阳去了。
等宋笑夏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趴在张于然肩头的白猫不见了，“哎，那只猫呢？”
“我们余老师去晒太阳了，他就喜欢晒太阳。这样他的毛毛就能是暖烘烘的，每次都会自己回来的不用人管的。”一提起这事张于然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李安建被这笑晃的有些眼花，这小姑娘从见到他们开始就一直微笑不过那是很表面的，像是商场导购对顾客的笑，但是现在张于然提到她家的猫笑得很是灿烂，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哇哦，这么好的吗？他还真叫余老师啊？这名字真有意思，余老师多大了，看着好胖啊你背着他累吗？”宋笑夏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本性也略微显露了出来，“我都忘了你这么有劲肯定不觉得累。”
那猫光看背影就知道手感一定很好，不过肯定是不给撸的，连张于然哥哥想要抱一抱他都被挠了。
这话说的有些意思，一般人不应该问，这猫竟然叫余老师？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他还真叫余老师，总让人觉得是提前知道，还有自己今天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她怎么知道自己力气大的？
“我看过你哥的视频。”宋笑夏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对主动解释道：“你不是在微信上转发了吗？我就看了看。”
“哦，原来事这样，转发的太多了，可能是不小心发给你了，打扰你了。”这样倒是能解释她为什么知道自家猫为什么叫余老师，张醒光是剪视频就花了五六天的时间，按他的话说自己老妹第一次露面的视频他一定要用尽毕生功力，不过那为什么知道自己力气大呢？张于然想不出答案也就不想了，准备等他们走了自己去看看视频有什么问题。
在家剪视频的张醒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扶了扶眼镜揉揉鼻子喃喃地说：“估计是有人想我了。”
“这是果园，不过刚把那些乱七八糟得枯树给整理干净，现在还有没新鲜的果子下市，你们吃的石榴是山坡边上长的，不是种的不知道种子怎么被冲过来的。”张于然带他们逛了逛果园，“不过等明年这一片桃树开花了就会好看很多。现在是有点光秃秃的。”
“我看这儿不错，空气清新，怪不得你们的菜长的那么好。”宋笑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滤镜太厚了，她竟然觉得这果园环境挺好的。来了之后好像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就好像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能给人带来宁静的去处一样。李安建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道：“要是在这里开个民宿应该有很多人来。”
“小李你搞笑吗？还有来咱这儿旅游的？”再说就是有也不能住到山上来啊，她承认这里环境不错但是什么都没有啊，“你可别听他瞎说，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想法还挺理想化的。”要知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作者陶渊明姓陶，是大臣陶侃的后代，想要文艺要有基础。
“说不定我以后会建呢，咱们那边的飞机场不是要开了？咱省里不是一直号召建立旅游城市吗？说不定我能搭上顺风车呢。”他们这儿能建飞机厂主要是工业还行，加上也算是个水果蔬菜集散地，经济效应还有一些，好容易这才争取过来的。
宋笑夏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心还真大，现在果园里连果子都没产出呢就想得这么远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一笔，“那感情好啊，咱们这儿早就该转型了，要不然以后都没法住人了，光是雾霾就够人受的。”
“说得对，我跟你们说，我去南方出差回来的时候下飞机，一进咱们省我都觉得那气剌嗓子，就和什么东西烧焦了味似的，呆的时间长了就闻不见了。”说到这个李安建也有话说，有时候啊好几天都见不着蓝天白云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就是现在他们的生活环境。
“这是我这儿的水池，一般就是浇地用的，里面也养了点鱼。不过还没长大要不然就能给你们做一条尝尝了。”
他们走到水池附近张于然笑眯眯地说道。
黑鱼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抖惊起一片水花。
“这鱼的颜色怎么这么奇怪啊。”这鱼真是黑里透红与众不同，那么多鱼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他，宋笑夏指着水里的杨鱼问。
“我也不知道，老板送的，你看他才多小啊。好像是长不大。”张于然继续笑眯眯地说道，鱼苗都长大了好几圈了这条小黑鱼还是那么大。
宋笑夏点了点头说：“原来是添头啊，怪不得了。”
杨鱼能怎么办？只能是默默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菜地，这里种的菜种类还挺多的。”唉韭菜又长了一茬，张于然觉得可以考虑以较低价格卖给食堂，让小孩们冬天补补精气，这样才有力气熬夜学习啊。张于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错。
“这小白菜也太嫩了点吧？”李安建一上来就被入眼的蔬菜给征服了，也就是他们厂子里并没有这方面的产品要不然他都想建议都带一点回去试试。
“你们要不要吃，白菜和萝卜都能生吃的。”张于然摘了到水泵那边洗了洗，稍微加了些灵气，让这水能干净些，水泵是刚买的昨天才用上。
“我以前吃火锅最喜欢小白菜的。”生吃小白菜可比吃烤土豆正常多了，这次宋笑夏就没推辞了。她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嘎吱嘎吱清脆爽滑的口感加上淡淡的甜味简直比水果还好吃，“这小白菜这么吃好像是在吃水果。”
“我也这么觉得，蔬菜就是生吃才能尝出味来。”李安建连吃了几片才说。
“我们也带点白菜和萝卜回去吧。”宋笑夏想了想说，反正带回去就先给厂长尝尝，用不用得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啊？宋姐？”咱们没这方面的产品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宋姐的眼神压回去了。
“行，你们自己摘吧。韭菜要吗？这韭菜以前还是供给卢氏早点的。”
那长得飞快的韭菜也是绝了，张于然觉得连根拔了不经济，但面积太小了卖不上什么价钱长得太快，稍微一点灵气就要长一大片并且保质期短，不过这东西是首先打出名声的，直到现在卢梅宛都时不时骚扰她，问还有没有货张于然没再回话就是了。
“哦，这个我知道，难道那个卢氏餐厅很有名的特色菜原材料是你家的？”李安建话说道一半就闭嘴了。
这么有名就说明了人家的菜好啊，卖现在这个价格是应该的。
不过卢氏那段时间的韭菜包子是真的好吃。
“是啊。”张于然点点头。
宋笑夏想的更多一些略有些疑惑地问：“我能问问之后你怎么不供给给卢氏了吗？”卢氏早点的韭菜包子可是突然就不好吃了，明眼人都知道是换了供货商了。
“可以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们炒作的有点过头了，我不太喜欢，毕竟我家的菜以后尽量是要保质保量的，让他们打上卢氏的标签不太好。”张于然说的很清楚，是她的菜好不是他们厨艺好，她要真是一直供货下去这韭菜真要和卢氏捆绑在一起了。
看来这人是想把她家的东西做成品牌啊，宋笑夏把这一点也给记在心里，以后要是真要合作了她还真得提点下宣传部悠着点。张于然这小姑娘看着笑眯眯的脾气好其实很有底线，说不供货就不供货了，这韭菜长得这么好说不管就是不管。
“小李啊，你去稍微摘一点样品咱们带回去，韭菜就不用了。”气味太重了，不适合做成大众零食，虽然宋笑夏对于产品设计一知半解但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不做成产品他们带回去估计她车里会一直有韭菜的气味，光是想想宋笑夏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李安建应了一声跟张于然打了声招呼。
“你自己弄就行，拿袋子了吗？没有的话我去给你找两个。”张于然点头说。
“不用，我自己拿了。”李安建笑着从背包掏出几个袋子。
张于然就不管他了，“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让你们见笑了。”
“我觉得挺好的，东西也好吃，你们包的果园面积还挺大，我看还有很多空着的地方。”
“嗯，是挺多空着的地方，不过现在果园就我一个人打理不过来，那些空着的地以前是用来种粮食的，现在都不怎么种小麦和玉米了，机器进不来产量也不高，说起来再种粮食不划算。”张于然倒是也知道空出来的地方多，不过现在她还真种不了这么多。
虽然不少地都让她先种上蔬菜了，准备收了一批钱之后再种果树和粮食。
“说的也是，现在种地都不挣钱。”宋笑夏点了点脚尖，一块小石子被踢了出去，她也是农村里出来的知道地里刨食的辛苦，要不然她也不会拼命读书往城里挤了，说起来她有多久没回老家了？记不太清了。
张于然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吃不吃酸枣，就是那种这么大的果子，我家果园就剩下一棵树有了，酸甜酸甜的，酸枣仁还能当中药，我带你去摘。”
“酸枣？行啊。”宋笑夏忍不住点了点头，好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现在市场上也没什么人卖，就算是卖酸枣也是青的不如完全成熟的好吃。
张于然带她下到山坡边上，抬头看就能看到一棵酸枣树长在山坡上，满树都是红点点一伸手就能摸到。
“我好久没见到这样的酸枣了，还挺大的。”宋笑夏一边摘酸枣一边说，足有成年人大拇指粗细了，在酸枣中也算是巨大了，她双手就那么大摘了十几个就有些拿不住了。这东西还特别软不能用手攥。
张于然给她拿了个塑料袋，她笑了笑接了过去摘了一小袋子酸枣。
“你拿回去吃吧。对了中午在我家吃午饭吧，现在回市里估计就要在外面吃了。”张于然笑了笑，这东西早就熟了不过她不喜欢吃，他哥好像是小时候吃伤了，不管酸枣外表多好看气味多香都没有兴趣，张于然也就让它们自生自灭了，想着最后把酸枣仁收集起来就行了。
“谢谢了。吃饭还是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了。”宋笑夏有些不好意思。
那边李安建也摘完了白菜和萝卜，他们就下山了，宋笑夏发现张于然刚一坐到驾驶座上那只白猫就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稳稳地坐在了驾驶位上。
“这猫可真聪明。”她不由得感叹道。
他们之后又去挖了些土豆，和张于然告别后带着东西就回去了。
到了厂子里宋笑夏就亲自送了一份到食堂里，让食堂的人给炒了，做法越简单越好，她可没那个胆子让厂长和她一样生吃尝味道。
等菜炒好宋笑夏就提着几个饭盒到了厂长办公室。
饭盒被一一打开，有酸辣小白菜和炒土豆丝萝卜片。都是很简单的菜，但是随着饭盒的打开一阵菜香就飘了出来，郑怡明本来还不饿闻到这股香味似乎一下子就饿了。
“厂长，这是从张于然果园里带来的，目前产出比较多的东西就是这三样。她的意思是蔬菜的价格必须保持在市场价的两倍，我想和她商量她就要送客了。看起来就是底价了，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我觉得这个价格可以。”郑怡明挨个只吃了一口就说，这菜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格外鲜香，连食堂这种手艺做出来都能这么好吃更能看出质量之好了。
“老板那可是市场价的两倍啊！”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宋笑夏真有些吃惊不再好好想想吗？
郑怡明虽然还想吃菜，不过她忍住了放下筷子说道：“我看你是被收购部的那些人给带偏了。是不是觉得开了这个口子不好，成本提高过多，就算是赔本赚吆喝也不划算。”
宋笑夏被说中了心思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看你这模样，我应该是没猜错。”郑怡明摇了摇头。
“那些供应原材料的不可能提价的你放心，咱们这儿的市场是饱和的。他们不卖给我们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东西出来好吃堵上那些人的嘴就行了。”
“你啊想太多了把自己给困住了。当然主要还是我是厂长可以一拍脑袋做决定，你不行，所以我一直很看好你小宋，你没做错只是以后换个方向想想，你不可能一辈子做我的秘书啊。剩下的事你继续去联系。”
“对了这白菜和萝卜也要，不过数量上尽量控制在三千斤左右。土豆有多少便要多少。再说了我觉得这菜的种出来要花的心思成本肯定不低，两倍应该真是她的底价了你让人家怎么和你谈，这事办得好我考虑给你加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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