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天下 第25章

作者:疯丢子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玄幻仙侠

  卓令吾立刻摇头:“只要小女平安康健就好,老臣所求不过如此而已,多的实在承受不起。”

  “若得了宠,与相爷内外相持,岂不是皆大欢喜?”

  全德自小照顾元以臻,自然清楚卓令吾与元以臻之间的“协议”,此时句句试探,竟然是有些不信卓令吾的纯洁性了。

  卓令吾其实也没想到全德还会来这一手,他琢磨了一下,忽有所悟,看向了52741,还上下端详了一眼。

  52741今天被硬套了一件白底长裙,正入夏,杏黄的锦边纱袍刚好勾勒出里面窈窕的身躯,微敞的领子里,天鹅般的颈子就如一截瓷器,更趁得那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丝别样的风情。

  他心知她来自西方圣所,故一眼望去略有些异域的风姿便没当回事,却不料现在再一看,发现虽然一眼看去全然是汉人的长相,但细看之下,眼角眉梢狭长微翘,唇形薄厚得宜,温婉中带着一丝潋滟,竟越看越让人挪不开眼。

  盲迎回来的女儿居然还是个尤物,他们全家竟然都没发现。

  有时候卓令吾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塞了个傻子进宫。可全德一生在宫中,遍览多少美人,这一眼,倒让他生了警惕了。

  尤其是她看过来的时候。

  人不动,乌黑的眸子却转过来,冷飕飕的目光这么一罩,摄魂似的。

  不怪司勰总爱逗她眨眼,老让她瞪着,谁也受不了。

  傻姑娘自己还没察觉,显然是听出了全德的试探,便漏了些不耐烦的意思,看了过来。

  卓令吾手半藏于袍中,微微压了压。

  52741立刻注意到了,她二话不说继续看地,脑中已经好几个地板砖的分子式在转动。

  “公公又说笑。”卓令吾一杯茶下去,开起了马力,“以老臣这年纪,告老还乡,自此含饴弄孙,才是皆大欢喜。若要因此晚节不保,那还不如留小女在膝下,不给皇上添麻烦了。”

  那可不成,不送进去可不成!

  全德皮都绷紧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了事儿,赶紧道:“卓相说笑了,七小姐进宫乃众望所归,可切莫让皇上失望了的好。”

  皇上不会失望,皇上只会绝望。

  这时候52741很有文采,还为自己的文学素养自得起来。

  卓令吾看似竟然与她脑子的脑子同频了,竟然很应景的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摇摇头:“小女自小体弱,会不会让皇上失望,老臣尚不敢说,但若不让太医失望,那是一定的了。”

  “哈哈哈哈哈!”全德带头,周围的人都一并笑了起来。

  所以我这身娇体弱的人设是背稳了?

  52741笑不出。

  但听说这个“全德公公”是元以臻的“左右手”,她还是抽动了一下嘴角,权当应应景,完全没觉得哪里好笑的样子。

  这一幕又落在了全德的眼中。

  于是很快,元以臻便知道了,自己这个新妃子,是个“木头美人”。

第25章 情敌

  宰相家新迎进来的七小姐转眼就要入宫为妃,成功攫取众臣群谏的胜利果实,一时之间气得大江南北准备好女儿的高官侯爵捶胸顿足,在家砸桌摔凳。

  最可怕的是,传闻七小姐还是皇帝从去圣堂清修的路上抢回去的。

  也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是圣堂那儿却有人正经的传出消息,他们的十岁前入堂的规矩绝不会变,即使某些贵人有意以强权压人,但规矩就是规矩,没的例外。

  且不说到底是谁以权压人,但那个要被送去圣堂的,绝对是这个七小姐没错了。

  该是何等的佳人,能够几天时间得到如此宠爱,甚至让皇上不惜得罪宰相夺其明珠,尤其是先后新丧,萧淑妃还热气腾腾的时候。

  说其中没点权权交易,谁都不信。

  但究竟是怎样的权权交易,需要忠心耿耿的宰相与皇上用这个并没什么价值的女孩儿来换,就很耐人寻味了。

  总之不管消息如何满天飞,宫里和宰相府都没有动静,只有一个嬷嬷乘着小轿自宫中出来,悄悄被送进了宰相府。

  该是新贵妃补习宫里规矩的时候了。

  封妃的消息,很快飞过天空和湖泊、高山和戈壁,来到了西方圣所位于西域群山中的总部。

  山后禁地前,圣池绵延而出的河流边,有一片绿树葱郁的小绿洲,那原本是圣子沐浴清修的地方,唯有圣女在时,才成了其他所众等待圣女禁地清修的地方。

  此时,圣子燎与季佑相对而坐,正在下棋,手边各有一壶酒,用热水温着,香气四溢。

  若是52741此时在这儿看到这个圣子燎,定会以为是另一个人。此时的他乌发如墨,黑缎袍子随意的裹在身上,雪白的皮肤在微敞的领口间若隐若现,看起来瘦弱,肌肤却紧实,像只蛰伏的豹子。

  他半躺在那,一手撑头,一手执棋,琢磨了一会儿,才落了一子。结果刚落子,突然一挑眉,转而眯了眯眼。

  季佑都看在眼里,笑了:“怎的,想悔棋?”

  “无妨。”圣子燎一口饮尽手边酒,“你收了吧。”

  于是季佑也不客气,拿自己的白子放了一下意思意思,随后收走五颗子。

  没错,他俩在下五子棋。

  “许久不见,棋艺还是这么差。”季佑调侃道,“酒量倒是见涨了?”

  圣子燎刚举起第二杯,闻言抬了抬眸,又一次一饮而尽,问:“你就是来与我喝酒的?”

  “你怎么没死?”季佑最好奇的还是这个。

  圣所管事主外,大统领又守土有责,季氏兄弟按律轻易不得回圣所。他俩若要找圣子燎,便唯有到这片后山绿洲中。所中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此事,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毕竟他俩谁都不好惹。而季佑此番回来,主要还是为了问这一个问题。

  圣子从女,不可独活。季佐季佑当初最难过的并不是圣女被杀,而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莫名其妙的殉了葬,谁料他竟然没死,这完全打破了圣所近六百年的规矩。

  圣子燎又给自己倒酒,仿佛季佑问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你不需要知道。”

  “圣所还是你的?”

  “……恩。”

  “齐家还活着?”

  “自然。”

  季佑点头:“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他笑了笑,“那人还是挺好用的。”

  圣子燎听季佑提到齐家,面色倒是阴沉了一层,他吸口气,主动扯开话题:“扶棺如何?圣女的尸首果真没有?”

  “没,所有消息都显示,大火后,她尸骨无存……”提到这个,季佑神色也有些古怪,“后头圣陵里那几个……有尸首么?”

  圣子燎抬头看看他:“不如你去刨刨看?”

  “哈,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季佑笑了一声,“反正我们这一代,是不会再有这么个人出来碍手碍脚了。”

  圣子燎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了他一眼,又饮尽一杯酒。

  这一会儿功夫,好酒的季佑一杯没饮,圣子燎却已经下去三杯了。季佑看着他:“你怎么了?”

  圣子燎看着杯子,轻声道:“我想她了。”

  “……谁?”

  “圣女。”

  “……”季佑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跟上圣子燎此时的思路,他只能问,“你……真服侍她了?”

  有圣女后圣子降格为男宠其实只是传闻,史载从未见有圣女受用过,早有人猜测那只是某次圣女降临后所中某些小人的卑鄙手段,结果看圣子燎那样子,莫不是真和那去世的圣女有些什么?

  若真是如此,想到小皇帝那阴郁愤恨的样子,还真有些道理了。

  季佑思及此,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问:“圣女滋味如何?”

  圣子燎闻言愣了一下,当然明白季佑误会在何处,也笑了起来,随后叹气:“我倒是想知道,她不让。”

  “那你这求而不得,可要折磨你一辈子了。”季佑给自己倒了杯酒,向天敬了敬。

  却不料圣子燎听了这话,竟然笑了,也举杯敬了敬,只是那杯子朝着东方,随后他薄唇抿了抿杯沿,方才饮尽。

  “听说你跟那小皇帝发了个誓?”饮完酒,圣子燎长舒一口气,开始问季佑。

  季佑冷哼一声:“可不是么,阿佐也才刚知道我的打算,他不知怎的也知道了,多半是他身边那萧家女自外域得来的消息。”

  “西域王庭可不是傻子,他们也在看你们谁赢谁输。”

  “但不论输赢若何,只有我会给他们生路,小皇帝却不会。他们要么支持我,要么被我或者小皇帝剿灭,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你当初说,要打通了商道,由我来管,到时候你居高堂,我守西边商道,阿佐守东边方外,赚尽这世间好处,看遍这天下的美景,可是当真?”

  季佑笑起来:“阿燎,阿佐自海那一方能带回什么,你已经见识过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山那一方能给我们带回什么。”

  圣子燎看看西面,随口道:“茫茫荒漠,能带回什么我且不知,能死多少人,倒是可以预见的。”

  “阿佐的船队每次来回,也总会十去一二,要有所得,必有所失,世间万事不外乎如此,你也不是这么好心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介怀这些。”

  “我什么时候不是个好心人了?若我不好心,怎么有你们兄弟俩今天?”

  季佑笑起来:“瞧瞧,又挟恩求报了,怎的,这次又是什么事?”

  “没什么。”圣子燎平淡道,“你走你想走的路,别放弃就是。”

  “那是自然。”季佑轻笑一声,忽然听到一旁有些许声音,他看了看,见是自己的副官手里攒着一个牛皮信封等在一边,便招招手,“来。”

  副官走了进来,先朝圣子燎行礼,随后将手里的快信递给季佑。

  这边见季佑在收信,圣子燎便也不闲着,自己眼风一瞟,他的仆人也赶紧进来,递上了最新的信件。

  两人同时打开,同时一瞥,同时一愣,神色同时冷了一下。

  他们看了各自的信件许久,方才缓缓合上,各自思量了一会儿。

  这边圣子燎先回过神来,他仿若无事的将信合在一边,问:“怎么了?”

  季佑也合上了信,神色有一丝复杂:“无事,小皇帝纳妃罢了。”

  圣子燎一愣,他收到的当然也是这个消息,但他自认为自己被扎心了还算情有可原,季佑又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他强自镇定,问:“他纳妃和你有何干系,别告诉我你当真觉得他应该与我们圣女长长久久。”

  “不瞒你说,”季佑听着这玩笑似的话,却笑不出来,反而越发阴沉,“我去京城的路上,曾经见过他这个新妃子。”

  这下圣子燎不淡定了,他捏紧了杯子,挤出一丝笑:“哦?天下……竟还有这般缘分?”

  这话他竟似从牙缝中挤出,听得季佑一阵不适,但再怎么也没抵过心里那阵烦躁。他不疑有他,沉声道:“她……”

  话开了头,竟然不知怎么说下去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段楼梯,那抹红影在尽头睥睨着她,眼角潋滟,眼波却仿佛带着大漠的风沙。

  吹进他的心底,一阵灼热,自此时回想,又成了一阵酸疼。

  过去整十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