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事 第48章

　　稚颜不愿相信他没有心，可他没有呼吸没心跳也是事实。

　　没有心的人真的会喜欢谁吗？

　　稚颜越想越紧绷，小小一只站在空旷简朴的洞府，像是门外丛生的灵草飞出的精灵。

　　看她如此模样，容玉本可以从容回答丛音的问题，到了这就很难回答她了。

　　他沉默半晌才道：“你想看吗？”

　　稚颜一怔，讶异地望他：“看什么？”

　　容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说：“我的心。”

　　稚颜没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平视他的胸口，看他本该一颗心的位置，些紧张地说：“心在身体，我怎么看得见。”

　　容玉这次什么也没说，直接做了。

　　稚颜眼睁睁看他从心口掏出一颗心，没有血光，一点都不吓人，但这种操作还是让唯物了十八年的她一时片刻难以接受。

　　尤其是他掏出来那颗心，实在难以形容……像一块心脏形状的石头，隐隐发光，好像还几道深刻的裂缝。

　　最关键的是……

　　“你干什么！”稚颜扑来抓住他的手，“话好好说，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快点塞回去，没有心人就死了！”

　　“是啊。”容玉没有照做把心塞回去，但附了她的话，“人若无心，必死无疑。”

　　他直接将那颗玉石心塞稚颜，稚颜哪里敢接，躲还来不及，但容玉不允许。

　　“拿着。”他不容置喙道，“你要，我你就是。”

　　稚颜颤着手被迫接住，玉石心虽然是块玉石，可握在手也一些温度，并且像一颗正常的心一样跳动着。

　　稚颜点吓到，握着僵在那，眼睛又酸又涩。

　　容玉像看不见她的惧怕，扳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一字一顿道：“现在你自己来回答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心吗？”容玉反问，“这算是我的心吗？”

　　稚颜手捧着那颗玉石心，看上面迸发光芒的裂缝，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你的心别人不太一样，我分辨不出来，但是……”

　　应该算是有吧？哪怕不一样，也是有的。

　　“看这些裂缝。”容玉突然说，“仔细看，看清楚。”

　　稚颜正六神无主，听了他的话便照做，仔仔细细去看玉石心的裂缝，勉强问了句：“这些裂缝是怎么回事？”

　　容玉缓缓一笑，日光透过窗扇投射在他脸上，苍白得些诡异的脸色并没有让他的笑多么阴森，反而难得些病弱的、仿佛可以被人伤害到的松懈感。

　　“那些裂缝，每一道，都拜你所赐。”他语调缓说出的话，稚颜带来很大震撼。

　　“我？”稚颜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本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觉得容玉在给她扣帽子，但容玉接下来的表现让她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每时每刻你都在这么做。”他这么说完突然沉默下来，只是看她，眼神很难形容，像是没任何意义，又像是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以前问稚颜，她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现在轮到稚颜问他了。

　　一个地点，他们问了彼此相同的问题。

　　“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稚颜的尾音有些颤抖。

　　容玉缓缓握住她握着玉石心的手，连她的手一起收紧，紧紧攥着那颗玉石心。

　　然后稚颜就看见，玉石心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容玉因此微微皱了下眉，空荡的胸腔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薄唇开合低低地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

　　稚颜眼睛眨得飞快，手中的玉石心还在一道道碎裂，好像就要这么全都裂开了。

　　稚颜猛地回神，生怕他的心“碎”了，急地说：“你快点塞回去，快点！”

　　容玉这次很顺从地接那颗心塞了回去，只是这次再塞回去，也没有多大的稳定感，他知道时间不多了，这颗心用不了多久了。

　　稚颜看他低垂的侧脸，其实还是闹不明白他的心为什么长成那个样子，与别人什么不，但他也算是用实际行动回答她的问题了，问真怕他又把心掏出来。

　　这操作的太直观了，稚颜在这方面胆量有限，很怕自己扛不住第二次。

　　“该闭关了。”容玉的话勾回她的思绪，他将手放在她发顶平静地说，“你已是练气二层，我入定时你可以一起。”

　　稚颜下意识点头，点完头又反应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容玉侧目望来，很明显在问奇怪什么。

　　“……你能看出我的修为这不奇怪，但你不奇怪你不消失了几天，我怎么就突然练气二层了？”稚颜心那股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步步逼近道，“你就完全不好奇，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防不胜防啊。

　　容玉额角抽了一下，极力维持淡定的假面具，云淡风轻道：“这何可奇怪。”

　　他拂开逼迫到面前的稚颜，走开一些背对着她说：“一旦入道，修为自然就该突飞猛进，本君当年便是如此，实在无甚可奇怪之处。”

　　“……哦。”稚颜看他的背影，拖长音调，“原来我在你心，竟然是和你当年一样的天才的啊。”她浮夸地说，“我可真感动，还以为你只当我是个笨蛋呢。”

　　可不就是笨蛋吗……

　　容玉歪了歪头，点头疼，这理由好像找得不太好，是不是得说点什么找补找补？

　　转过身来，见稚颜脸上挂笑，好像没多想什么，似乎的很感动……那就不用说了？

　　“闭关吧。”稚颜主动道，“你先你先，我自己慢慢来。”

　　容玉被她催促闭关，入定的前一瞬都还觉得哪里不踏实，可稚颜的表现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加上她一直催促，他便真的这么闭目入定了。

　　看他闭上双眼，周身被黑雾重重包围，稚颜托腮半晌，慢慢下移视线，又去看他心脏的位置。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掏心她的画面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上一个让她触碰心脏的人是谁来着……

　　银齐。

　　稚颜猛地站起来，转身走出洞府，看洞府上残破的匾额，努力回忆银齐导法术，费了半天功夫才将匾额勉强清理干净。

　　清理干净，上面的字迹依然不算太清楚，但隐约有了些轮廓。

　　x齐峰。

　　第一个字依然看不清，但三个字填一个，太简单了。

　　电光火石之间，所巧合的一切连接在一起，每次银齐都能挑中容玉不在的时候拉她进去，每次说的话问的问题都很怪异，还莫名其妙要帮她修炼，世上这般不求任何回报的好人吗？

　　还最后一次拉她进去，让她感觉他的心跳，为了好些暧昧问题，好似要跟她表白，他怎么就突然喜欢她了呢？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

　　稚颜表情越来越丰富，变幻数次后定格在气馁上。

　　要是真的被耍了，的就只能说自己是真的笨了。

　　望向洞府内闭目入定的某人，稚颜手痒痒，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王八蛋，混蛋，渣男，如果的如她所想一样，是那么一回事，她刚才就该把那颗心他捏爆！

　　点生气，虽然还没拿定主意，但就是想远离他一个人待会，但就算是远离也做不到。

　　容玉布下的结界，稚颜除非原地飞升，否则不可能闯出去。

　　她左思右想了半晌，决定老老实实呆在这。

　　她倒要看看事情相到底如何，如果是她想得那样，他又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她也不甘心就这么走掉，被人骗了，总要骗回去，让他感受一下她的窘境！

　　咬了咬唇，稚颜回到洞府内，坐到他身边，照着之前学习到的方式去入定。

　　入定的时间过得飞快，稚颜与容玉交锋的这段时日，不得不提一下身为原文男主的江少凌去做了什么。

　　按照原书剧情，他这个时候该在太白剑宗，但是没。

　　他在公主陵里。

　　他守在这许多天，布阵施法，寻找破碎的棺木里本该躺着的人。

　　被洛如尘强迫离开后，他又回来了。他始终放不下那个几乎入魔的念头——将稚颜的尸体带回去，想办法复活她，哪怕复活不了，念起她时也可以日日见到。

　　可他回来看见的是一副空棺材，棺材碎裂，周围却没打斗痕迹，难道是什么人恨她如此，连尸体都不愿意给她留吗？

　　江少凌施以招魂之法，未得到一点儿回应，他苦心数日，没有半点头绪。

　　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件事——或许稚颜根本没死。

　　她没死，亦或是魂魄被何人扣押，无法回应他。

　　若是后者，那一定是幽冥君，若是前者……

　　江少凌缓缓站起身，拂去身上不存在的尘，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沈国皇宫。

　　他并未现身询问谁，而是隐去身形随沈国皇帝左右，其实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可以用这种方式知道什么，但还是知道了。

　　她真的没死。

　　幽冥君带走了她。

　　带走了活生生的她。

　　他们这段时日大约一直在一起。

　　江少凌脸色苍白地离开沈国皇宫，回到公主陵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看满地碎裂的棺木，在这这么多日，其实他也能感觉到一丝丝残存的，属于幽冥界的气息。

　　除此外，还清寒剑气。

　　不是他自己的，那是谁的？

　　洛如尘。

　　“师兄不回去吗？”

　　想到自己当初问洛如尘的话，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被蒙在鼓的，就只有他一人。

　　江少凌眉心升起一股黑气，人于暗色里扭曲起来，出公主陵的时候，看似乎平日没什么不，但好像又完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