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156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爽文 宫斗 清穿 穿越重生

  娜仁见她站出来顶了事,便知道她和赫舍里妃相处得是真不错。

  这日,娜仁到储秀宫探望一番,通贵人送她出来,二人在正殿廊下略一驻足,见通贵人神情平静,娜仁便道:“你……赫舍里妃这边多劳你费心了,到底她也没个儿女,皇上又不在京中。”

  通贵人点点头,“这些年多仰赖赫舍里妃照料,应当的。”

  娜仁便点点头,二人未再于此驻足多言,别过散了。

  赫舍里妃薨逝于六月二十日,京师中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娜仁被人匆忙叫到储秀宫的时候,赫舍里妃已经不大好了。

  她久病缠身,卧床已久,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不见刚入宫时温婉优雅的模样。

  她嘴唇轻动,口中不知喃喃念着些什么,娜仁拧拧眉,存着疑惑凑过去细听,听到她在念:“胤禨,额娘的胤禨,别怕,额娘来了……你冷不冷、饿不饿……额娘的胤禨啊——”

  最后一声,她凄惨地喊出声,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叫人心酸不已。

  顷刻之间,她便没了气息,香消玉殒在这困着她,见证她从少女亭亭长到如今这满心沧桑的深宫夫人的宫室之中。

  通贵人沉默良久,还是郑重地向她行了大礼,却未发一言,未以位份为称谓,送她一程。

  又是一个,被家族害了一生的女子。

  娜仁压住心酸悲意,轻轻一叹。

  赫舍里妃口中的胤禨,是她的儿子,康熙三十年,她咬着牙九死一生诞下的儿子,却只在这世上存活了三个多月,尚在襁褓之中,未知山河壮丽、国土广袤,便魂归九泉。

  他曾是赫舍里妃的希望,又被命数夺走。

  自他一去,赫舍里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月末,康熙回信,同来的还有一道旨意,储秀宫妃赫舍里氏追谥为“平妃”,这谥号也无甚新意,“语平舒也”,无甚出挑,也不出大错,便将赫舍里氏的一生概括其中了。

  自赫舍里妃薨逝,短短一旬不到,并不足够京师与前线消息往来一个来回。

  想来,这谥号,也是早就备下的吧。

  娜仁轻轻一叹,将圣旨交给了冬葵,道:“命内务府依制操办平妃身后事吧。”

第143章

  给平妃烧过黄昏纸,娜仁带着人缓缓往永寿宫走。

  京师中的夏,即便到了黄昏,旭日斜落,也是闷闷的热。

  通贵人望了望天边,道:“也不知哪日有雨,痛痛快快地下一场,也好过如今这样闷闷热。”

  娜仁睨她一眼,笑了,“你素来是最沉得住气的,如今也觉着闷了?”

  通贵人默然,静了半晌,忽然来了一句:“只是觉着,有些人有些事,怪没趣的。”

  她声音轻飘飘的,却精准地穿过闷热到仿佛没有一丝流动的空气,传入娜仁的耳中,叫娜仁也一愣。

  好一会,她方轻笑着道:“我以为你十几年前便看开了。”

  “当时看开了,如今真是亲眼所见了,才发现原来也不过是个没看开的痴人罢了。有句话叫,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痛,想来,不割在身边的身上,也是看不到痛的。”清寂的长街中,只娜仁与通贵人同行,二人的交谈声轻轻的,却仿佛传出很远去。

  昏黄的日光笼罩着偌大的紫禁城,往日耀眼的金黄琉璃瓦也被暮气笼罩着,不过王朝尚且兴盛,倒不至于有颓然落幕之气。

  前线战局算是明朗下来,我军大破敌军,准噶尔带几十骑遁逃,如今不知在何处。

  康熙不大死心,因前几年闹的那一出,他是不打算讲什么“穷寇莫追”的。可惜京中这边追得紧,太子监国多有不便,许多政事还是要由皇帝亲自下诏,追踪准噶尔那边也迟迟没有下落,他只得班师回朝,心中还是存有遗憾。

  比起他的一点小落寞,他的嫔妃们对于大军班师回朝便显得兴奋多了。有子上前线的几位更是,贤妃、宜妃和佛拉娜又忙着往寺里添香油钱,又是召太医备创伤药,每日诵经祈福,忙得脚不沾地。

  在同行的衬托之下,安安稳稳在永和宫教养长女幼子的德妃便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了。

  她这份与众不同叫人看了着急,四福晋也哭了几次,不过她习惯了四阿哥在德妃那坐冷板凳,也习惯了自己在德妃跟前不得脸,既然做额娘的不动,那就由她这个做福晋的,照葫芦画瓢一样样地预备。

  且她自幼是见惯阿玛出征时候额娘是怎样忙碌的,她忙起来比之另外几位妃嫔又有条理多了,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不少人夸赞她大方沉静办事妥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德妃也不是全然不动,大军回朝之后,她还是命人送了些补品药品到阿哥所去,也召见了四阿哥,关怀一番。

  四福晋见了,便咽下委屈没在四阿哥面前诉苦半句。可四福晋不说,在阿哥所四阿哥院里掌事的芳儿却不会帮德妃瞒着,这母子两个终究是隔阂愈深。

  因留恒的身子,康熙没敢带他出征去,安抚留恒时也说:“你阿玛已经为国征战成全一番家国情怀,你是他的独子,皇伯父不求你能够征战沙场为国立功,只有你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皇伯父才算对得住你阿玛。”

  留恒便这样被留在京中,他倒没什么未能一展抱负的不平,或者说他也知道,若是他上了战场,娜仁必定为他牵肠挂肚,不得平静度日。

  那是与皇伯父上战场时决然不同的。

  不知为何,留恒对此莫名坚定。也为了安娜仁的心,他从未表露过想要随军上阵之心。

  如他所想的,如果留恒上了战场,娜仁是绝对放不下心的。

  历史上的纯亲王一脉似乎并未传承下来,她记不清究竟是哪一代出了问题,但她可以肯定她从未听过纯亲王留恒这个名字。

  比之实打实活到康熙六十一年的康熙,留恒的生死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她不敢保证留恒上了战场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归来,而不是如他的阿玛一般……

  所以她不敢赌。

  但她又不会阻拦孩子奋斗上进为国立功,如今康熙不许,留恒自己对此不在意,倒是正好遂了娜仁的心愿。

  不过这段时间娜仁又有了些别的担忧,不为旁的,盖因这段日子留恒常往京郊的道观跑去,娜仁又捡起十几年前的忧虑,生怕留恒出家了去。

  这日是班师回朝后,四阿哥来向娜仁请安,留恒与他也一道过来了,小兄弟两个坐在椅子上,娜仁命人看茶又端了点心吃食来,对四阿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福晋牵肠挂肚的,可忙坏了。

  我看她将那些东西也都预备得差不多了,倒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只有些补身的药材,与两匣子治刀箭伤极好的药,是我大哥这些年用惯的方子,他一直领兵,这些药是他用着极好的,我向他要了方子来,命太医院配的,你带回去用着吧。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落了什么伤可不是小事,真落下什么病根,你可还年轻着呢。”

  她当然不是只配了一份,贤妃、荣妃和戴佳贵人那边她也命人送过去了。戴佳贵人是通医理的,她得了药,度其方剂,便知道是极有效验的,登时也没耽搁,直接叫人送到了阿哥所去。

  倒是四阿哥这一份,娜仁没叫人送去永和宫,而是等他回朝之后才给了他。

  四阿哥笑着应了,道:“多谢慧娘娘关心。前番汗阿玛收到书信,言及长姐有孕,却没细说,怎得回京来儿臣一问,长姐却未曾回来?”

  “别提这个了……”娜仁轻叹一声,“她倒好,有了好消息命人将信送了回来,可人几时回来却是遥遥无期。你汗阿玛也急,昨个还和我念叨,你说她若是将孩子生在船上,或是生在异国他乡,是个什么道理嘛,而且海上的环境,也不适宜女子养胎。”

  四阿哥听了,赞同地连连点头,“汗阿玛此言极是。”

  “可她也是个大人了,眼见着要为人母,我们做阿玛额娘的,也不能强行要求她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便罢了。”娜仁道:“我也是这样劝你汗阿玛的,总归人家丈夫,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都没急着回京,便知道人家小夫妻是心里有数的,我们干着急,也当不上什么用处。你长姐那个人你知道,主意正得很,性子又倔强,有时候想想,我能在皇宫大内养出这样的一个孩子,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她说起来面上倒没什么疾色,只似是无奈,又十分平静。

  娜仁相信皎皎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四阿哥微微拧眉,不大赞同,“可海上风浪甚大,并不平静,船上的环境与京中也是万万不能比的,还是更该劝劝长姐。”

  大概这个时候,他连书信的腹稿都打好了。

  娜仁见状,无奈一笑,“你且劝吧,我是劝过了,人老人家半句没听进去不说,还反过来劝了我一通。……倒是留恒,你可以好好劝劝他,这繁华红尘美景如云,他小小年纪,沉溺于那道书禅机之中,只怕移了心性。”

  见她话锋猛地转到留恒身上,四阿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留恒却无奈一笑,道:“娘娘放心,我真没有要出家的意思。只是……您且等着吧,如今不过在实验阶段,若是真成了,那便是有利于国民的好事。”

  娜仁狐疑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家娃。

  不过等结果真的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一口茶水含在厚重险些喷出来,虽然将将忍住没有失仪,但还是连连呛咳。

  本来心情十分激动的康熙忙问:“阿姐你怎么了这是?”

  琼枝也忙凑上来给娜仁拍背,娜仁顺了口气,摆摆手,“一口茶没咽对劲,呛着了。你继续说,留恒炼丹练出个什么?”

  “倒也不是正经炼丹练出来的,本是想着讨阿姐一笑,用个诙谐有趣的说法,没成想却把阿姐激成了这样,实在不该。”康熙自顾自在心里也把说法圆上了——毕竟娜仁对留恒去道观这件事一向颇为敏感,这会反应如此激烈倒也是情有可原。

  思及此处,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对留恒颇为怜惜——真是在外头无论立了多大的功,进了永寿宫都得乖乖盘着听训。

  这样一想,康熙更是满心的唏嘘,但在娜仁的追问之下,他还是笑着道:“咱们恒儿发明的这东西可不了得,凝固之后坚硬如石,所废之料又不难得,可未于国有大用,为国立大功!此物若是应用于国家水利之上,不知可以免去多少场灾祸。”

  娜仁听着,又问:“那是种什么土,如此厉害?”

  康熙见她如此有兴致地追问,心觉十分难得,便也细致地与她解释:“是石灰石、黏土调制配比而得,其中工艺并不算十分复杂,不过如此构思难得。这烧窑制瓷如今也有千年,道教烧丹炼汞更是历史悠久,竟然无人将这东西练出,而是由咱们恒儿发明出来,可见这头脑缘法啊,不是人人都有的。”

  说起这个,他颇为骄傲自得。

  其实也难怪,虽然满人入关也有几十年,但一直以来,因为人口基数问题,也因为文化源流问题,不得不展臂拥抱汉文化,某些时候,康熙是会感到隐隐的不甘的。

  如今所有火药、指南针乃至宣纸、活字印刷这些都是汉人发明,再向久远追溯,丝绵纺织、农物种植,也都是关内大地上先开始盛行。

  可以说素日里,一穿一行、一食一用,都源于汉人。

  这样想来,即便如今满人坐拥江山,于文化上,大部分的满人还是不大自信的。若再往大了说,在火器一事上,康熙颇为忌惮的愿意,无非是在其上有建树的是汉人。

  他常说先祖在马背上打赢了前明的红衣大炮,可其中付出了多少人命鲜血,代价何等惨烈。火器是何等的利器,若是掌握在手,我军如虎添翼,他就不清楚吗?

  但因己方没有人能够掌控这项技术,他便只能持打压态度,免得真有反清复明的势力掌握此等利器,然后将火铳口对准大清。

  对他这些心理,娜仁多少了解,也不想对此发表感想。

  只是有时候,想起因为在科技上固步自封导致后人付出的惨烈代价,她开口想劝,却又觉着无力。

  这些话扯远里不提,只说当下,听着康熙的形容,娜仁总觉着这东西莫名熟悉,但听了配方配比,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康熙描述,心中存了几分期待。

  又听康熙说,要将那东西取名为“纯王土”,娜仁一口茶水又险些喷了出来,呛咳好几声,才瞪圆了眼睛看向康熙,“你这取的是什么名字?”

  一来土,二来……纯亲王府已有了战功赫赫的先王,她真的不希望,如今位上的纯亲王也声名远扬。

  如今康熙在位,他自然不会忌惮留恒,但谁能保证日后君主对纯亲王这个铁帽子王爵便不会有所忌惮呢?

  康熙自然是了解娜仁的,对娜仁的所思所想,他心知肚明,当下即道:“此名简单质朴,朗朗上口,叫人一听便知道这土是纯王发明的,其实若非纯亲王土叫起来太费口舌,朕觉着纯亲王土也是极好的。”

  言罢,他微微一顿,又十分笃定地对娜仁道:“保成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那后代帝王子孙呢?”娜仁轻叹着道:“难道代代帝王,都能容得一个在百姓间声名远播的铁帽子王吗?”

  她不想与康熙说未来即位之人未必是太子,其实以留恒与四阿哥的感情,她并不担心留恒会在雍正朝被忌惮,若是即位之人是太子,或许她才会存有几分担忧。

  而雍正之后……历史上那位乾隆爷,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选贤举能之人。

  若论小心眼,雍正乾隆这爷俩绝对能在清朝帝王史上傲视群雄。

  但雍正有一个好处是他不会随意猜疑真正亲近之人,便如历史上的怡亲王,虽然青年早逝,那他未曾受帝王猜忌,也算臣子善终。

  而如今看来,留恒与四阿哥的关系是很铁的,他们俩比日后的十三阿哥与四爷,多了好几年的形影不离,革命友谊是自幼打下的,更是不同于旁人。

  娜仁这样想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着不安心。

  好在后来听说留恒一力抗住,没叫这名字传出去了,两方僵持不下。康熙有借此宣扬满人宗室之能的意思,但留恒活得清醒,娜仁能想到的顾虑,他自然也能想到。

  这样的僵持最后由娜仁打破,在她亲眼见到那实物之后,惊呼一声:“水泥?!”

  然后她又不由懊恼:其实当日听康熙形容叙述,她便感到有些熟悉,却又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如今亲眼见到实物一看,可不就是水泥吗?

  随即记忆便纷涌而来,当年死记硬背过的化学式也勉勉强强记起一办,化学苦手的娜仁苦笑一声——这都什么事啊。

  其实她对这些东西记忆真的不深,她当年学文科,化学物理都学得稀巴烂,是和她的历史、政治形成鲜明对比的稀巴烂。

  若是她能记着这些,早就在外呼风唤雨改善人民生活水平,没准连皇帝都反了,建立民主共和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