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183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爽文 宫斗 清穿 穿越重生

  “……好。”琼枝顿了顿,似乎轻轻勾了勾唇角,只是笑意不浓,未至眼底。

  留恒随身的太监将茶砖捧来,琼枝收下了,叮嘱小宫女送到茶房去,又道:“告诉你豆蔻姐姐,将这茶砖收起来,好生存放。若是娘娘不问起,不要说王爷带回这茶砖了。”

  “是。”小宫女应了声,捧着茶砖躬身向后头退去。

  留恒与楚卿决意留在京中,娜仁劝过两句,但二人都坚持如此,留恒又说在京中另有打算,娜仁便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对此也是有些欢喜的吧。

  皎皎得了信匆匆奔赴回囯,又水路改陆路,快马回京。即便如此行动匆忙,真到了京师时,京中已落了雪。

  康熙自塞外回京,今年娜仁坚持没有跟着去秋狝,他没劝动,只能随她。

  娜仁决定留在京中时只说太皇太后与乌嬷嬷身子都不大好,她走了会放心不下。

  却没成想,留娜仁在京,她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事。

  乌嬷嬷对娜仁而言有多重要康熙太清楚不过了,回来之后急急来见娜仁,满心懊恼。

  娜仁笑道:“好了,我没去不也算是幸事一件了?不然可真是会遗憾终生了。”

  康熙已从留恒处得知了乌嬷嬷过世的日子,此时对待娜仁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再到后赶到的皎皎,这父女俩加上留恒,各个如此。

  娜仁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要说如留恒、皎皎乃至康熙所猜测那般,觉着是自己克到了乌嬷嬷(毕竟还有一个隆禧作为先例),娜仁是没有的。

  对于那些个什么命格、风水一类的玄学,娜仁一向是秉承选择性相信原则。

  就是所谓的:左眼跳财,嗯,我一定要发大财了;右眼跳灾,去你的封建迷信,我堂堂马克思传人,信你这歪门邪道。

  所谓的命格克人,更是无稽之谈,她作为一个参与过反封建迷信活动、扫除封建迷信行动的光荣党员,怎会相信这种事情。

  乌嬷嬷在七月十六逝世,她是觉着心中不是滋味,但只是伤心,并不是自责。

  奈何康熙、留恒和皎皎,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认死理,娜仁说一万遍他们也没被说动,无奈之下,娜仁只能放弃说服他们。

  柔维过了今岁便是金钗之年,常年跟随父母亲在外,她已有了一身沉稳冷静的气度,处事落落大方,又有一股子与优雅端庄决然不同的锐利坚定,看她身边那几个人可以说是令行禁止,足可见御下手腕。

  但无论你在外头多风光,到了长辈面前还得当乖乖的小姑娘。

  娜仁与皎皎他们怎么也说不动的说话说倦了,便对坐在里间榻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几个小宫女绣花的柔维道:“柔维,过来郭罗玛嬷着。”

  康熙看了眼外孙女,笑着道:“那么喜欢刺绣?你额娘的绣活不错,如你这个年岁,针线已经很利落了。”

  柔维行走之间也不同于京中少女的婀娜娉婷,反而步履沉稳,坚定有力,仿佛入鞘的宝剑,寒光并不外露,但一遇敌手,便会锋芒毕现。

  此时闻康熙所言,她微有些讶然地看向皎皎,“女儿竟然不知额娘还会这个。”

  “刺绣耗神,又费时间,这些年我确实是不打动针线了。”皎皎笑道:“你幼时我还给你缝过个小斗篷呢,可惜多年不动,做得不算太精细。”

  什么是凡尔赛?

  娜仁这个刺绣学渣,练了这么多年,若论水平,在宫里或是名门贵族中自然不算什么,但拿到外头也是能叫人称道的。然而皎皎口中“做得不太精细”,就是和她同一水平的。

  康熙又问:“柔维如今能绣出个什么了?可愿意给郭罗玛法绣个荷包?”

  柔维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我却没学过。”说着,她想了想,又道:“若是郭罗玛法想要,柔维回头学学吧。”

  皎皎端着茶碗坐着,面带淡笑,“你到时候不要叫苦,也不要叫累。”

  柔维信心满满,“我一定成!”

  说着,她见娜仁冲她招招手,便走过去在娜仁身边坐下,笑呵呵地道:“等到时候,给郭罗玛嬷也缝一个。”

  “好!”娜仁笑着应下,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看得出那是一双勤动笔墨刀剑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指尖、掌心上散落着各种老茧,并不柔软,动起来骨节分明,定然十分有力。

  这样的一双手,捏起针线来,也不知能不能成。

  娜仁又道:“若是学起来困难,可不要哭鼻子啊。”

  “我才不会呢!”柔维坚定地道。

  康熙却微微拧眉,神情破有些复杂,看向皎皎。

  他并未开口,但皎皎对他何其了解?那里不知他这个神情代表着什么,

  当即徐徐道:“柔维长到如今,学的每一门课程,除了必修的,便是她所感兴趣的。她从前只见过成品的绣品,到没见过这样绣花的精细活,自然也没对此起过兴趣,女儿便没教她。”

  康熙道:“可她总是要嫁人的。”

  “那就看她自己了。”皎皎口吻平淡却分外笃定,“困不住女儿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困住女儿的女儿。她以后想走什么样的路,随她吧。”

  听到这个,柔维就兴奋起来,坚定地道:“我以后要继承额娘的船和……额娘的意志,与海风为伴,驰骋掌控风浪!”

  那和字后头本应说出的话被她囫囵混过去,变成“额娘的意志”。说完,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心口砰砰地跳。

  好在康熙并未听清那里,或者说他如今思绪乱得很,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当下只长叹一声,似乎任命了,“也罢,随你们吧。”

  方才柔维说那句话的时候,皎皎神情还很淡定,听她言毕,却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警告一般,叫柔维整个人怂得恨不得缩成鹌鹑躲到娜仁身后。

  娜仁拍了拍外孙女的背,笑呵呵道:“这孩子的文化课还要加强啊,风浪要如何驰骋,又怎是人力能够掌控的呢?”

  “她读书是隽云带她的。”皎皎如此撇清了自己,表明自己绝对没有教柔维乱用动词,和搭配,然后似乎轻笑一下,道:“她的德意志语说得也乱得很,语法松散,一般人还学不来。英吉利语倒是过关、法兰西语勉强……日语只说写,说得很烂。”

  “那就是打小学得多了,用起来混。”娜仁啧啧道:“她小小年纪,比你的弟弟们学得都多、都累!”

  皎皎轻哼一声,似乎斜了柔维一眼,“那些便也罢了,独有一项,这汉话她打小就说的,还说得这样,叫人生气。还叫继承我的意志,你怎么不继承我的遗志呢?”

  这话犀利,刚端起一碗牛乳茶的柔维险些把自己呛着,连连咳了几声,然后摸摸鼻子藏在娜仁身后,小声地道:“我这不是怕您回去动手吗,阿玛也拦不住您……”

  皎皎倒是不气,就是觉着好笑,摇摇头,叹道:“你阿玛想拦我,也有得是法子!”

  柔维在娜仁身后小声嘟囔,“柔能克刚,我当年应当练太极去!”

  皎皎耳聪目明,柔维这话瞒不过她。当即目光横了过来,轻嗤一声,未做什么言语。

  这母女俩凑在一起是真的一点都不母慈女孝,或许也与他们家庭关系教养方式有关,皎皎事忙,在教养柔维的事上做得更多的是安隽云,而柔维自幼见过了皎皎处事果断八面威风的样子,比起阿玛就更怕皎皎。

  如今她觉着自己长大了,也确实有人信服她,这一二年也做成过几件事情了,便隐隐有些挑战额娘、甚至胜过额娘的想法。

  就好比青春期的小男生总是想和老爹别头一样。

  不是什么大问题,柔维不是没有教养的孩子,性格也不错,更胜在能屈能伸能够认清现实。既然知道自己现在干不过皎皎,便也没打算和皎皎干,左不过嘴上贫点,读书练武更勤,皎皎若是安排她做一件事,她就咬着牙想要做得亮眼,叫皎皎高看。

  这种心理平常,倒不是坏处。母女两个每日都热闹得很。

  娜仁拄着下巴看着她们一来一往的,眼中含着笑意。

第166章

  留恒说要在京中定居的时候,娜仁其实是不大赞同的。

  “我国疆域辽阔,河山万里有美景无数,你只不过在外头逛了两年还不到,这才见到几处?人活在世,年轻、有精力的时光就那几年,不要空耗,白浪费了。”娜仁如是说道。

  留恒难得带着笑,将青柑慢条斯理地剥开,撕成小瓣,去了白络,递给娜仁又递给楚卿,自己留着两小瓣在手上没动,轻声道:“留在京中也是有事要做,又怎能算是空耗呢?有万里河山,三年五载都是走不遍的,可若是连续多少年的时光都在外头度过,那陪伴亲人的那一部分缺失,却是往后许多年都弥补不回来的。况且留在京中并不算空耗,我也有些事情想做,现已与皇伯父说定了,建立《大清国报》。”

  “《大清国报》?”娜仁一扬眉,有些吃惊,“可如今已有《京报》,若另立国报,这京报你又当如何对待?接纳、还是反对?”

  接纳有两种结果,一是二者融合,二是二者共存,但第二点成本要求太高,户部那群握着钱袋子的八成不会同意;反对便只有一种结果了,抵制、停刊。

  《京报》前身《邸报》,自西汉始,至今历史逾千年,恐怕不是凭空出世的《国报》能刚过的。

  留恒口吻淡淡的,“《京报》不改,仍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与宫廷大事。”

  “那《国报》呢?”娜仁仿佛隐隐摸到了什么东西,眉头愈拧愈紧。

  留恒神情平静极了,说出来的话却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之语,“我要教化于民,叫孩童不必愁于束脩便能有识字之机、叫民众百姓能知律法之条例、叫我朝百姓能读书识字能诵会写。

  我要偏远之地的孩童百姓亦能识字明理,不必在狗官奸商地主乡绅的压迫下糊涂懦弱地过一生;我要告诉他们,阶级,并不是永远都紧紧桎梏住所有人,不可打破。

  我要天下人知算学、工业、农业同读书念诗八股文字一样重要,《九章算术》、《四元玉鉴》与《天工开物》同《论语》《礼记》一样重要;我要他们病了去寻医问药,而不信僧尼道士、术士神婆,祈神拜佛、念咒决饮符水;要他们知道,这世间的真理,并不掌握在神佛手上,而是正等待着我们的发掘;我要他们知道……孔子圣人所言,也有对错可辨;要他们知道……民强则国强,百姓羸弱则国弱。”

  他倏地抬起头,一双眼眸明亮,若有光辉熠熠,“少时我读《墨经》,先生说不过小道尔;我研《天工开物》、《齐民要术》,先生言不若读子书能明理。我到庄子上研究水稻,他们表面上说此乃民之根基,却暗中讽我无甚前程、有堕先纯靖亲王威名。可如今,我要叫他们知道——”

  他粲然一笑,被日光笼罩半张脸愈发幽深神秘,唇角轻勾,似乎嘲讽,“那套八股文和之乎者也……过、时、了!”

  娜仁深吸一口气,心中大惊、心脏狂跳之余,竟微觉有些傲然,看,这是我养出来的孩子。

  但她又迅速冷静下来,将茶水推向留恒,扭头看了一圈,琼枝早已驱散殿内宫人,除了她在内殿之外,只有竹笑守在殿门处,低头静立,如沉默的雕塑。

  竹笑是有点粗浅的外家功夫在身上的,纵然不强,但外头若有什么风声,也瞒不过她。

  见她守在门口,娜仁便放心了,然而她却没有放松神色,而是维持着凝重的面色,盯着了留恒,沉声道:“你可知我国如今暗行何等国策?”

  “弱民。养八旗子弟兵,壮我族之志;弱汉人之身躯,压其气魄。”留恒回答得干脆,却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娜仁,道:“可是娘娘,如今天下,满人几分、汉人几分?若是养汉人羸弱不能武,那有朝一日,若有外敌,我国当如何?

  士农工商,看似抬高了农民,可实际上,这制度千年而来已然腐败陈旧,将士人高高抬起傲视天下百姓,商人手握钱帛,官商勾结欺压良民之事数不胜数,农民仰赖土地天时吃饭,却要被层层压迫、苛捐重税,最后受苦,都这些没有地位的百姓。

  我华夏大地,疆域辽阔、土地广袤。我们建立了王朝、制度、历法,我们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代代传承。我们的人民拥有大智慧,他们织出了丝绸、征服了野稻、驯养了家畜。地动仪、火药、司南、活字印刷,我们曾有数不胜数的发明,惊艳世人。可如今,因满汉之分,皇伯父弹压汉人,便连火铳这等利器,都加以打压,生怕被汉人掌控。”

  留恒少有这样长篇大论的时候,说的也都是娜仁所清楚的事实。

  她坐在那里,静静的聆听着,看着留恒似是哀痛又似是嘲讽的神情,心中却很平静。

  平心而论,康熙算是明君,也垂怜子民,注重民生。

  但……在满汉之见上,他可以抬高汉人地位,全力促成满汉一家,对汉人的防备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看出娜仁的平静与隐隐的无奈,留恒似乎轻叹,不再说这种当下无解的话题,而是平息情绪,轻声道:“我们有求知欲,创造了文字,从在竹简上刻字、丝帛上写字,发展到造出纸张,记载文字。然而这文字书籍,本该益于万民的东西,却也只被一部分人所掌握,平民百姓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南有大族,藏书万卷,可开化天下人!偏敝帚自珍,奉为珍宝却不肯叫世人见其光辉。”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又有些激昂。

  一旁的楚卿面带赞同,俨然对此深有感触。

  娜仁想了想,也犹豫过,但还是道:“你的想法很好,娘娘当然支持你。”

  倾尽全力的支持。

  “但……恒儿,这样的工程太浩大,想要在不引起当局者的注意的前提下潜移默化地进行,至少要百年,甚至更久。你做好准备了吗?”娜仁正色庄容,沉声问道。

  留恒从容起身,敛衽一礼,面带轻笑,“无论十年、百年,心之所向,必当往之;心之所思,必当行之。我若能活百年,便是天亦助我。若我有生之年亦不能完成所愿,那我也必然已后继有人,方能安然阖目。”

  这些年来,他表现得一直都有些冷,只有亲近人能见到他几分笑容。

  但此时,他面带轻笑地从容一礼,竟有些风光霁月,清隽疏狂之意。

  “好!”娜仁朗笑着豪情万丈地一拍留恒的肩膀,力道没太收住,压得留恒不由向下一顿,虽然迅速直起身,还是被楚卿注意到,眉眼一弯。

  娜仁并不在意这些小节,留恒也并未觉着尴尬,只是在心中暗忖:娘娘几时有这样大的力道了?

  他也算精于弓马,能弯弓射大雕,即便体弱仍能力降猛虎的人物。但方才,他竟然被娜仁拍得矮下一截身子。即便有不备之因,也足可见娜仁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