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 第24章

作者:痒痒鼠 标签: 穿越重生

  !!!

  皇太后心里惊涛骇浪,看一眼太皇太后,看一眼三位阁老,脑袋里全是儿子这些年遭遇的刺杀暗害。

  三位阁老心里头恨的牙痒痒,还不能发作。眼见皇太后的眼神儿,好像他们今晚就去杀害皇上跪别的朱家人一般,只能“扑通”跪下。

  “太皇太后此言诛心。有关于张家,臣等早有决定。此次动张家,只是遵循英宗皇帝和孙太后的例子,收回多出来的土地,退给百姓。其他不动。”

  “张家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皇上的亲舅爷爷家,如何动得?之所以要太皇太后押送建昌伯去刑部大牢,也是做一个表率样子。

  建昌伯受小人欺瞒犯了法,自愿去刑部受审,是为浪子回头。张家损失部分土地,以留退路。太皇太后更是博得一个,铁面无私一心爱民的好名声。百姓拍手称道,皇上和皇家的名誉都没有受影响。”

  皇太后目露怀疑,又觉得这样更好。毕竟大明以孝治国,她儿子真不好管到太皇太后的头上。

  可是太皇太后完全不为所动,一张脸冷若冰霜,声音更是冷的刺骨:“张家受不起三位阁老的好意。不就是大明土地兼并严重,阁老们大权在握要做青史留名的好名声,拿实力最弱的外戚开刀?”

  “大明的土地都在谁的手里?谁的手里最多?谁心里不清楚!皇帝年幼,一心为大明,一口答应废除皇庄,可不代表皇家人好欺负!”

  太皇太后一字一句杀机弥漫:“张家怎么动,你们说了不算,有我说了算!张家的银子,我只给我的孙儿花!”

  寂静中,两方人谁也不让谁。

  内阁的顾虑,不光是皇上和皇家的名誉,更有大明几方势力平衡,土地改革的有效、长久、重点,稳妥地进行等等等等。否则先皇当年为何容忍张家遗诏还是心软?

  可太皇太后就是要拖着他们,就是要狠狠地咬下来一口肉才解恨。

  太皇太后一辈子任性,到老了,后悔了,也还是本性不改——家国天下是什么?我就只管自己的亲人!

  我的孙儿要打杀我的弟弟,那是我亲人之间的事情,和你们外人无关!

  张家的银子多,张家拿不住,那好,那银子就给我孙儿花。面子是我孙儿的,里子也要是我孙儿的!

  什么你去和太皇太后说边境军饷?水师军备?太皇太后去管你这个?太皇太后一个深宫妇人,只要维护好和皇上的感情,那就是都好。

  皇太后为了儿子将来手头不委屈,勇敢地站在婆婆这一方。

  三位阁老满口锦绣文章满心大道理无从说起,只能继续和太皇太后讨价还价,重点,张家的事情,只能往好名声上做,不能碰一点灰。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大明土地兼并严重,好啊我知道啊。可凭什么挖我家的土地不挖你家的土地?这天底下,两京一十三省的大明,巍巍峨峨一百五十年,也只有当年的太~祖皇帝,和现在的皇上,一颗心以“天下为家”。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各凭本事吧。清宁宫里头,又开始一番唇枪舌战,最后实在决定不下谈不拢,只得派人去找徐景珩。

  徐景珩正在和刘阁老对峙,有关于“不许吃饭”到今天还是明天的问题,听到“邀请”,留下一句“那就如刘阁老提议,明天开始吃饭吧。”人就不见,把刘阁老噎的差点撅过去。

  刘阁老发现皇上和“八条鱼”玩蹴鞠,其他老师伴读们都跟着围观,自己悄悄地和王守仁询问:“他和你说河套的事情了?”

  王守仁诚实地用眼神回答。

  刘阁老就叹气:“土地改革,皇庄……杨阁老若是不能决断自家,不光太皇太后,就这小子就能把杨家流放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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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刘阁老满心担忧,王守仁面色平静:“下官相信杨阁老。

  下官记得,去年,有人给杨阁老祝寿,说大明文人世家杨家算一个,能人辈出且各个有德。杨阁老和下官颇为感慨地说:‘老夫的一个弟弟在京中担任公卿,另一个弟弟在地方担任方面大员,几个儿子都担任要职,儿子杨慎人称大明第一才子,皇上老师……

  老夫日夜难安谁知道?’”

  当时下官眼见杨阁老眉头紧皱,非常不安,向他询问原因。他说:“阳明先生知道傀儡场吗?刚开始时能人全都出来,快结束时都是些傀儡,一个家族的气数是有限的,如今都在我们这几代人中泄尽了。人们都以为这是我们家族的荣幸,这正是我所担忧的。”

  春华秋实,万事万物皆有时令。秋日里万物结果子,桂花金黄色的娇小花瓣香气扑鼻,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还有那最难养活的蝴蝶兰,美丽的花瓣,亮丽的颜色在萧瑟秋季里升起一丝丝生机……

  刘阁老的目光落在这传说中,一开花就能带给人好运的蝴蝶兰上面,过了好久好久,恍若一辈子那么久,沉沉地说了一句:“……老夫这把岁数,还有什么看不开?”

  权势名利、家族传承,老夫这把岁数,还有什么看不开?王守仁知道,这是刘阁老对刘家做的决断,心里轻轻舒出一口气。

  王守仁面色诚恳,语气劝慰:“阁老果断。阁老放心,下官都明白。大明的文人,大明的文臣,自有其理想追求。不管是理学家说‘先知而后行’,还是下官研究的‘知行合一’,都是儒家学派,都是大明,华夏,文化传承。”

  王守仁告诉刘阁老,不管这理学和心学怎么争斗,都是一家人。将来不管他自己和杨一清如何,大明文人、大明文臣,最重要的是团结。

  哪知道刘阁老却是摇头,昏花老眼看不清人的面部表情,却是直直地盯着王守仁,好似要看到他心里去。

  “阳明先生要记住,杨一清博学善权变,晓畅边事。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大缺点。”

  “杨阁老身为两朝首辅大臣,他对大明有责任,他对先皇和皇上,感情更深。杨阁老统领内阁,处理大明日常事务,很多时候,却是‘身不由己’。

  大明人推崇理学,理学正统,杨阁老就是理学文人的精神领袖之一,这个领袖不好做。先皇顽劣,他不知道原因吗?可他只能拼死劝阻,用力调和各方。内阁是宰相之权,皇上代表的皇权,这是天然的对立。他没有办法。”

  王守仁呆呆的,他不是宰相,他也不是理学家,他不知道这份“身不由己”。可他龙场悟道,他对天下的人和事,有自己的领悟。

  太~祖皇帝建立大明,废除宰相之位,内阁就是大明的宰相府。大明的内阁机制开放公平,这是好,可也是不好。土木堡之后文臣的权利越来越大,几代帝王都是年幼继位,内阁手握大权,和皇权的矛盾越来越大。

  “杨一清博学善权变,晓畅边事……”刘阁老在说,将来杨一清很可能,守不住内阁的立足根本,做不到这份“身不由己”的坚持?

  王守仁的目光,也落在这花骨朵儿的蝴蝶兰上,默然、不语。

  王守仁无法想象,将来他若作为大明文人,大明文臣的精神领袖,和天性追求自由的皇上,站在对立面的场景。

  可是王守仁心里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下官听闻,当年,先皇的老师,也是杨阁老。”

  所以,先皇当年,是怎么形成那般性子?为什么你们现在又同意,有我来做这个帝师?

  刘阁老一愣,却是没有一丝尴尬辩解,刘阁老面对王守仁的质问,哈哈哈笑了出来:“阳明先生,你一辈子,成也‘完美’败也‘完美’。你知道,这天底下,和你自己一样‘知行合一’的人,有几个吗?”

  知道事理并且做到,这样的人有几个?王守仁老师知道,又不知道。好人总是用好人的眼睛看世界,坏人总是用坏人的眼睛看世界,不好不坏的普通人,用普通人的眼睛看世界。华夏上下几千年,圣人有几个?孔子孟子朱子,到王守仁自己,这天底下,都是苦苦地和自己的七情六欲挣扎搏斗的尘世人。

  杨阁老,他也是一个尘世人。

  “少宰分封出御批,二函新册烂金泥。恩波入渭天潢近,使节临关华岳低。”杨阁老的一生,即使是他的死对头们,天天梦想着杀了他,骂他故意养废先皇,勾结宁王造反,勾结宗室导致先皇早逝等等,都不得不承认,杨阁老的能力和操守。

  徐景珩,自然也是认可。

  徐景珩来到清宁宫,宫人通报,他规规矩矩地进去,眼睛看脚尖、头也不抬,特老实的模样儿。

  “见过太皇太后娘娘。”

  “见过皇太后娘娘。”

  “见过杨阁老。”

  “见过蒋阁老。”

  “见过谢阁老。”

  五个人,太皇太后、皇太后、三位阁老,按照座位依次而坐,看到他,都是目露希望,太皇太后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一抹欢喜:“指挥使无需多礼,坐吧。”

  徐景珩站着不动,头也没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三位阁老商议事情,晚辈岂敢落座?礼不可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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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一刻,除了皇太后还不大明白,太皇太后、三位阁老,哪一个不是瞬间气得牙根痒痒。泼皮无赖的小子,这个时候倒是端着“晚辈”的身份了,忒滑不溜秋!

  可是徐景珩就是不坐下,其他人还真不能说什么。就是辈分最低的皇太后,那说起来也是徐景珩的嫂子,大明人讲究礼仪规矩,嫂子对于小叔子来说,那就是母亲那一辈分。

  太皇太后脸上肌肉扭曲。

  杨阁老不停深呼吸深呼吸。

  蒋阁老向来看不惯他这张艳光四射的脸,此刻更不想搭理他。

  谢迁倒是觉得这小子脾气和自己胃口,可环境不对啊。他只能在肚子里笑得肠子打结,面上还是严肃端正滴!

  徐景珩面上万万分的恭敬,心里头对这几个“不能妄议”的“长辈们”,那真是打心里头的最深处“尊敬”着。

  太皇太后问他:“建昌伯去刑部大牢受审,指挥使怎么说?”

  他回答:“晚辈不是六部大臣,不敢妄议国事。”

  太皇太后憋气的啊。太皇太后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不能和这小子生气。

  杨阁老吸取太皇太后的教训,换一个称呼问他:“太皇太后明理果断,押送建昌伯去刑部,锦衣卫怎么看?”

  他回答:“刑部受命审理天下案件,按规矩,其他衙门,除了大理寺和都察院,都不能插手。锦衣卫,不该看的,不看。”

  杨阁老憋气的啊。杨阁老不停地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气累自己无人替。

  他们两个都没讨到好处,蒋阁老和谢迁自是更不说话。偏偏这徐景珩,不光是浑身上下透着“恭敬”的气息,站姿规矩,他回话的时候,惯常磁性的声音都守礼地压低几分,说是晚辈,那就是晚辈的范儿,你说气人不气人?

  光这么看着他,眼角余光瞥见,就一肚子气。最气人的是,他来历太大,身份超然,不站在这里,谁都忌惮他,站在这里,更是谁也忽视不了他。

  太皇太后狠狠地舒出一口气,咬牙问道:“内阁要从外戚开始京畿土地改革,徐景珩,这个事儿,你要说一个说法。”

  徐景珩一副“实话实说”的耿直模样:“回太皇太后话,内阁要从外戚开始土地改革,乃是应当之举。大明的宗室勋贵世家大族,最和皇家是一家人的,就是外戚。皇上废除皇庄,外戚自是紧跟着行动。”

  顿了顿,眼见太皇太后的怒火要爆发,换一副为长辈解忧的贴心模样。

  “晚辈不晓国事。一些浅见。太皇太后一朝伤痛,大彻大悟,要为了皇上,为了张家,为了值得的人,挖去外戚中的腐血烂肉,大明人心里都知道,孝宗皇帝和先皇都知道,皇上,也知道。”

  落针可闻的安静中,太皇太后面色悲痛,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口,猛地一眨眼一仰头,掩饰眼里的酸痛。

  孝宗皇帝……先皇……皇上……太皇太后一颗心油锅里煎熬,泡在黄连里苦了又苦,和阁老们撕破脸皮争执,满以为这一辈子万人唾骂了,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孝宗皇帝,先皇,皇上,他们不管哪一个,她只要能弥补一二,做人做鬼她都不在乎。

  就是张家,她现在也只希望,自己整治整治,留下一些血脉堂堂正正地做人。

  太皇太后一时情绪无法自抑,心里那口气一卸掉,挺直的脊背松懈下来,明明眼里没有一滴眼泪,却又是满脸眼泪。

  皇太后看一眼婆婆,默默擦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一时想起先皇、将将三岁的儿子,也是悲伤。

  三位阁老因为这份悲伤牵动衷肠,俱是落泪。孝宗三十五岁驾崩,先皇三十二岁驾崩,留下他们这些老家伙守着皇家一代又一代。

  如今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都是为了皇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大家小家。人有人性复杂,人心莫测,可人都有感情,人都有理想追求,人的哪一个决定背后,没有一段伤痛?

  杨阁老擦擦眼泪,面色缓和下来,和和气气地问:“指挥使对大明土地改革,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来。莫要推诿,这里没有外人,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畅所欲言就是。”

  徐景珩还是那个“优秀晚辈”的小样儿,慢吞吞的语速温和正派。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晚辈对大明土地改革,没有任何建议。阁老们日理万机,处理大明大大小小琐琐碎碎的大小事务,劳心劳力,晚辈都看在眼里,晚辈只希望阁老们保重自己的身体,更为重视自己的安全。”

  “晚辈听说,杨阁老因为这几年的改革措施,受到朝野上下的普遍称颂,也受到被裁撤、阻断‘财路’的一些人的嫉恨。诸失职之徒散布谣言,想出一张‘杀人榜’,有人甚至计划趁杨阁老入朝时刺杀。

  南镇抚司告知晚辈,晚辈正着急。又听说杨阁老毫不畏惧,拒绝锦衣卫的保护,只在仅有的家丁的保护下,照常上朝理事……晚辈钦佩杨阁老的胆略,然杨阁老的安全更重要。”

  徐景珩一番话,体贴入微,说的杨阁老心里翻滚不停,说的其余两位阁老满脸凝重,皇太后的眼泪更多,太皇太后都心生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