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太妃 第74章

作者:张佳音 标签: 宫廷侯爵 灵魂转换 清穿 穿越重生

  这一帮子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便传到安寿宫来,引得檀雅领一群姑娘们过来凑热闹。

  檀雅相当于这花园的设计师,池塘挖了,鱼和花得明年开春养,今年只能瞧一片光秃秃,但她这人,相当会画大饼,指着小池塘东边儿说明年要种什么,西北明年要再放一座假山,东北角这是一棵什么树,长成后事何种模样,头头是道。

  “我的目标,是三步一景,五步成诗,十步入画,百步不胜人间,诸位若是有些意见,尽可提来,若是有兴趣,明年也可与我一道种植。”

  这些遗妃,有真的感兴趣的,也有不以为然却因为某些缘由附和的,自然也有那等不愿意掺和的。

  檀雅全都不在意,只要有人应和,便将话搭起来,没多长时间,话题就散开来,又挖了好几个人去给格格、伴读们上课。

  高阶妃嫔教养格格、伴读们,是抬高姑娘们的声名,可对有些低品级的庶妃,却是个好处,但凡得到这个机会的,无不绞尽脑汁教授,时日久了,不知不觉就想不起宫中守孝的日子孤苦了。

  待到天更冷,人不爱走动,檀雅便张罗着做护膝护腰,而她这护膝护腰的规格十分不一样,全都极厚重。

  额乐做的一脑袋疑问,“谨额娘,这些有什么用啊,不好走动。”

  檀雅偷偷摸摸地瞧了一眼宣妃,跟姑娘们咬耳朵,“咱们宁安园挖了池塘,冬天冻冰,可以去滑冰啊,想不想去?”

  宁安园,是佟佳皇贵太妃为两宫花园亲起的名字。

  小姑娘们一听,便是最大的沅书亦透出几分兴奋,更不要说额乐和吉兰这样性子活泼爱玩儿的,恨不得明日就去滑冰才好。

  檀雅不怕她们不等冰冻实便跑去玩儿,这些孩子也确实都有分寸,硬是忍到檀雅应允,才绑上护具,呼啦往小池塘那边儿钻。

  孩子们大了,又一直在习武,身子骨都还算不错,冬天也不必日日拘在屋里头,反倒不好。

  宣妃瞧孩子们全都穿戴好,也不拦着,只叮嘱檀雅:“玩儿一会儿便回来,出汗吹风容易风寒。”

  檀雅应下,就扯着苏贵人穿上护具,乐呵呵地往出走。

  佟佳皇贵太妃听说谨太嫔带着格格们去滑冰了,默了默,疑惑地自言自语:“也不知谨嫔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她身边的老嬷嬷听见主子此言,劝道:“娘娘您也该多动一动,瞧宣太妃身体多硬朗。”

  两人年纪相仿,但这气色差了不少。

  佟佳皇贵太妃低头瞧了瞧她手上突兀的青色,“好不容易没了需要应付的人,是得多活几年。”

  乾清宫——

  雍正批奏折批得头晕眼花,腰疼脖颈也疼,随口一问,听说谨太嫔带格格们去滑冰,“……”

  世道何其不公。

  就很嫉妒。

第88章

  胤祜一行在外游学, 十天半月才寄一次信回京中,除给雍正的密信,便是胤祜和弘历给各自额娘单独写的信。

  雍正收到的信, 有弘历和胤祜写的, 有随行亲信写的,其内容包含当地官员官声、税收徭役、百姓生活等等。

  胤祜和弘历写给各自额娘的信, 就随意许多, 多是讲所见所闻的新奇趣事,只是弘历虽孝顺, 却不似胤祜那样亲近额娘们, 细节满满, 每每信封都有厚厚一封。

  熹妃钮祜禄氏挂念四阿哥, 只一封薄薄的报平安和问候的信如何能宽心,时不时就要问一问皇后,可皇后并不知道四阿哥一行走到何处,自是无法告知。

  于是她便在见到雍正时,提一提,雍正有时心情好, 愿意与他说上两句,有时心情不好,便不爱回应, 偶尔还要警告她“慈母多败儿”。

  熹妃:“……”

  摊上这样的男人和儿子,她连埋怨都不敢有,但就是很难受。

  待到在安寿宫听闻胤祜所说的趣事, 她心情便更差了, 偏还不能回信, 连催四阿哥多写点儿都不行。

  因着微服游学, 胤祜二人写信时都会刻意避开地名,不过檀雅大致能从胤祜信中所描述的风土人情猜到他们走到哪儿,只是不会说出来,万一传出风声,再给他们惹出事端便不好了。

  而他们一行,在盛京各地游览过后,已是秋末,赶在天冷下来前坐船直达山东,在登州府下了车,然后途径莱州府、青州府、抵达济南府管辖。

  山东不比京城,一场霜寒便冷彻骨,这里的冬日于一种京城人来说,约莫像秋末,白日里若是天晴的正好,骑马赶路甚至觉得暖洋洋的,胤祜和弘历都不爱待在马车里。

  马车里无光,反倒阴凉一些,偶尔胤礽也会骑马,只他的身体不能太过劳累,骑个个把时辰便会回到马车上,也不进去,就和赶车的侍卫坐在外头。

  夜里寒凉,再不能住在野外,是以一行人都会尽量寻得城池村落歇脚。

  “按照地图所示,陵县据此还得至少半日的路程,此时天色已晚,需得早些确定落脚处才好。”

  马车内的方桌上,平铺着一张山东境内的地图,胤祜手指在陵县兴隆镇处点了点,“或者再快些赶路,兴许能在县门关上之前赶到陵县,寻个客栈或者官驿,比农家住着舒服些。”

  “万一赶不上,只能住在城外或者拿腰牌进入县中,容易惊动当地县官。”弘历也转向胤礽,问道,“二伯,您看呢?”

  胤礽慢慢饮着参茶,道:“你二人商量决定便是。”

  这样的情况,已不是一回,除非二人决定不了,胤礽才会插手,否则全都由弘历和胤祜安排,以至于他们二人自出京以来,进益飞快,行事越发周全妥当。

  弘历所说确实有道理,是以两人很快便决定寻个村子落脚,敲敲马车门,对外头的侍卫吩咐一声,侍卫们自会遵令办事。

  山东人口多,村庄也较别处稍近些,不必急着赶路,胤祜便稍稍打开车窗,瞧着外头的景象。

  马车行了大半日,午时他们遥遥看见过一处村庄,只是驶出那村子附近的耕地后,已有两个时辰左右,目及之处皆是荒山荒地,路也十分颠簸,出行不易。

  “若这些荒地皆翻成耕地,种出粮食,想必会有更多百姓能吃饱肚子。”

  弘历摇头,“农乃是天下之本,历朝对农事皆极为重视,百姓亦是以耕作为生,若非确实不易,怎会不做?”

  “而且耕种并非旱涝保收,许是白费一年光景,还不足以交税,反倒拖累。”

  胤祜皱眉,“若因为担忧风险便不做,岂不是固守自封?”

  胤礽垂首安静地喝姜茶,并不参与两个少年的话题。

  弘历道:“如何是固守自封?你我乘车赶到村中,亦要行许久,百姓如何远行至此耕种,且天灾人祸不可估量,衡量利弊,并不合算。”

  “村中耕地定量,年年收成亦有数,扣除税收果腹之用,或有意外损耗,百姓家中并无存银,是以每有天灾发生,才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朝廷历来赈灾,再安排流民返乡安置,皆耗费巨大,待到再有天灾人祸,百姓依旧要逃荒,如此往复,岂不是白白所耗?”

  弘历并未被难倒,回道:“正是因此,圣祖和皇阿玛才摊丁入亩,以减少百姓负担。”

  胤祜摇头,另有看法:“何不再开源为百姓增产?我闻听晋、徽两地商人,皆家财巨富,若百姓亦能走出一隅之地,另有收益,何愁不能跨过一时田产无收?”

  胤礽眉毛一动,看向胤祜,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而弘历闻言,立即便反驳:“商人逐利,且不安于本分,不易管束,若任由其发展,易动摇国本,不可放任。”

  “为何?”胤祜有些急,“历来商税极重,乃成限制,若稍宽容些许容商人发展,增添税收可强兵,可利民……兵强马壮无人敢犯,百姓衣食无忧自然民心归属。”

  “二十二叔想得过于简单,商人无权有钱,极易扰乱朝廷,若再宽松,腐蚀了军队,或者干脆养私兵起异心,又当如何?”

  胤祜一顿,自是想到皇兄每每为朝中官员贪腐、鱼肉百姓而震怒,确实极多商人揽财牟利无所不用其极,反害百姓受苦。

  然事事皆有好坏,重一者压一者,才容易造成问题吧?

  可他一时也想不出有力的佐证反驳,便有些弱弱道:“历朝历代,未听闻过商人动摇过本之事……”

  “可都有商人的影子。”

  “人皆慕强,若我大清国力强盛,商人下注也该下在我大清。”胤祜瞧弘历还有话要反驳,立即打断道,“左右钱是个好物,没人能摒弃,既然抑也抑不住,如何能让商人安分地交更多的税且不敢妄动,是皇上的事儿。”

  弘历对他辩不过便要耍赖,十分无奈,转向二伯,请教道:“二伯,您对我和二十二叔的争辩,如何看?”

  能如何看?

  虽说两人所思所想皆浅了些,可确实各有其道理,弘历所遵乃是千百年之策,于执掌皇权有益,胤祜所说……

  胤礽敲了敲手中的杯子,温和道:“不若你二人便以此写一篇策论,不可偏倚,利弊皆陈明,呈交给皇上定夺。”

  胤祜和弘历对视,一同点头。

  从两人开始争论商人时便开始听的雍正,对于二哥不想掺和二人争论便直接甩到他这儿的行为,十分无言。

  事实上他对两人之争,也更偏向于弘历所说,胤祜之言则是有几分异想天开,若将来入朝果真提及,恐怕文武百官便会激烈反对,历来革新之法皆是如此,无一幸免。

  雍正颇为苦恼,待两人的策论送上来,他该如何最低限度的降低对胤祜的打击。

  然而胤祜并不知道已有人在为安抚他的“脆弱”心灵苦恼,满心都是如何在策论中引经据典作证他的观点,还提议道:“待到咱们到达白雪书院,不妨组织书院学子们以此来一场论学,如何?”

  白雪书院乃是济南府最大的书院,圣祖康熙第三次南巡还曾亲临书院,书院中囊括大半山东才子。

  弘历欣然答应,兴致盎然道:“届时派人记录,我再与二十二叔讨论一番。”

  胤礽含笑道:“如此,才坐实游学的名头。”

  南地文风更盛,文人墨客亦多,连京城都多有逊色,他们一行递到登州府,见着许多着儒衫的书生,更是体会深刻。

  “老爷,少爷,前面不远有炊烟,快要到村子了。”马车一侧,有侍卫恭敬地禀报。

  胤礽闻言,吩咐道:“便在此村落脚吧。”

  “是,属下这便派人先快马去村中安排。”

  “嗯。”

  马蹄疾踏的声音渐远,约莫行了一刻多钟,众人抵达村子。

  村子不大,亦不算小,有将近百来户人家,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村子的宁静,从入村开始,便有不少村民出来观望,只是一瞧见数十威压极重的护卫,立时便躲进自家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打量。

  这个村子叫潘家村,大半个村子都姓潘,村长亦是潘家村的族长,恭敬地拱手行礼,“几位贵客,在下是潘家村村长,寒舍鄙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见谅。”

  依旧是胤祜和弘历出面,胤祜客气道:“是我等叨扰……”

  他还未说完,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女子哭声,其间似乎还伴随着孩童的哭声,村长脸色一变,惶恐道:“惊扰贵客,这是村里又户男人死了,哭丧呢。”

  胤祜和弘历对视一眼,并未多问,只劳烦村长安排众人住下,再花钱请村中人帮忙做些热乎饭。

  村长不敢收钱,连连推拒,见一直与他说话的小公子态度坚决,这才面带欣喜地接过那块碎银子,招呼众人进去。

  然一行人还未踏进村长家的青石小院,便又听见一声泼辣的叱骂:“忒的丧门星,少在老娘门口哭丧,我儿子就是你这丧门星克死的,还想赖着我儿子的地,快滚!”

  他们在京中,何时见过这般粗鲁鄙俗之人,弘历皱眉,然皇权不下县,村镇皆是本地德高望重之人自治,他们不宜过问。

  只是村长瞧见贵人们神色皆有异,忙解释道:“村妇愚昧,贵客见谅,见谅。”说完,转头催儿子去叫她们消停些。

  果然,不多时,外头便再没了声音,胤祜他们也安顿了下来。

  村长家便是比其他人家富裕些,于胤祜等人亦是简陋至极,不过他们一路行来,也风餐露宿过,尚算习惯。

  且跟随伺候的人麻利地打扫完,又换上他们自带的被褥,倒也比露宿野外舒适不少。叔侄三人睡在一个屋里,几个侍卫搭了床板睡在外间护卫,这一夜休息的也算不错。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一行人便欲启程前往陵县县城,然刚走到村口,便冲出母子三人,险些教侍卫当作刺客一刀捅了。

  “贵人,救命去……”狼狈的妇人领着两个孩子跪倒在地,绝望地哭求,“求贵人救救民妇母子,要被逼死了……”

  “大胆!”侍卫呵斥一声,便要驱赶。

  还是马车中胤祜和弘历看不下去,阻止侍卫,推开马车门,露面询问:“可是有冤屈?”

  民妇诉来,原是她夫君因为替公婆兄长修房子,不甚衰落致伤,公婆却不愿出钱医治,致使其殒命,热孝未过,又要赶走母子三人“收回”儿子的地。